查看完整版本: 二目 -【天道方程式(天道之下)】《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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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buto_555 發表於 2020-10-2 08:28 PM

第九十章 源自於人

  夏凡帶著黎走進偏殿,在外面守候的三妖不約而同站起身來,向他躬身行了一禮。

  「你們的公主大人怎麼樣了?」

  「多謝您的救助,她剛服下藥,現在已經睡著,看氣色比之前好多了。」那名尖耳朵的男子搶先說道。

  「藥有效就好。大巫女也是感氣者麼?」

  「是,」對方一五一十回答道,「邪馬國唯有巫女才能成為女王。」

  居然是女王國麼……

  雖然明知道這個世界不大一樣,他仍會下意識將其同過去的常識進行比對。

  「驗證文書需要時間,不過我們可以先談談別的。」夏凡找了椅子坐下,目光依次掃過三人……不對,是三妖。「之前沒來得及問,你們的名字叫什麼?」

  「在下山暉。」男子回道。

  「我叫薙紅,」那名矮個子姑娘指向身邊的高個子,「這位是我的妹妹,薙青。」

  如果說山暉還能看出獸的特徵,另兩人則完全脫離了這個範疇。被稱為薙青的高個女子身材矯健挺拔,灰綠色長髮從兩邊滑下,露出光潔的額頭。而在她的額頭中央,矗立著一隻青色的尖角。

  而她的姐姐則如孩童一般,身高尚不到妹妹的腰間,模樣也是稚嫩可愛,頭頂尖角有兩個,呈現出寶石一般的橙紅色,長度比薙青的短上許多。

  毫無疑問,沒有一種動物長這個模樣。

  夏凡感到自己的求知之心又熊熊燃燒起來。

  「你們的能力,能為我展示一下嗎?」

  三人對視一眼,其中山暉訝異道,「從事大人……您不厭惡妖怪?」

  「這莫非很奇怪?」夏凡挑了挑眉,「那位大巫女不也將你們選做了跨越重洋的侍衛麼。」

  「抱歉,在下原以為您是因為五月殿下的緣故才……勉強接納了我們。」

  「世界這麼大,總會有人不太一樣。」夏凡偏頭望向黎,而後者回給他一個笑容,取下了頭頂的纏布。

  看到狐妖那長長的耳朵,眾人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原來是這樣……在下誤會您了。」山暉的神情彷彿柔和了許多,「在下只是覺得很意外,畢竟百年前還不是這個樣子。在下雖未親身經歷過,但聽大巫女說,過去大陸之國儘管排斥妖物,卻遠沒到趕盡殺絕的地步。」他語氣頗有些感嘆,「而現在這邊已完全容不下妖,簡直與東昇國的做法一樣。還好府中有像您這樣的人。」

  他所謂的大陸之國,應該就是永國。

  那時候的妖還可以在眾人面前露面麼?

  既然巫女知曉此事,不如等到五月遙醒了之後再去問她。

  「在下的能力是速跑,但只有在變身後才能發揮完全。」山暉說著開始變小,直至完全化作一條土黃色的狗,空蕩蕩的衣服則癟了下去,在地上擺出一個人形。「快的時候宛如風馳電掣,所以也有人稱在下為天狗。如果在野外遇到狼,我還能讓它們聽從號令。」

  夏凡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天狗聽起來挺威風一稱號,怎麼看上去就這麼像柴犬呢。

  「風馳電掣……究竟有多快,能稍微演示一下嗎?」

  山暉一下卡住,「呃,那得選一個空曠的地方才行,太狹窄的空間容易停不下來。」

  「停不下來會怎麼樣?」

  「會……撞在牆上昏迷過去。」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都快聽不見了。

  夏凡驚了,居然還有這樣的能力,如果再快點豈不是算自殺?

  不過想想也合理,跑得快就已經難應對了,如果還賦予其抗擊碰撞的體魄,那完全就是一顆能制導的炮彈,怕不是一個人都能把反叛諸侯殺得潰不成軍。

  「這就是犬類。」黎忽然湊過來,在他耳邊低聲道,「現在你還覺得,狐狸跟狗是同一類妖怪嗎?」

  那語氣中隱藏著一股抑制不住的得意與優越。

  「咳咳,」夏凡清了清喉嚨,「那麼等以後機會我再看好了。」

  薙青和薙紅都撇開了視線,似乎不忍在目睹同伴丟臉的模樣。

  山暉垂著尾巴爬進衣服裡,重新變回了人形態。

  「你們呢?」夏凡望向另外兩人。

  「我和姐姐的能力都是化身狂鬼,只是效果不太一樣。」薙青回道,「狂鬼對於我來說能大幅增加力量,減少傷勢帶來的痛苦,而阿姐則可以把血液渡給另一個人,以提高對方的癒合速度。但這種力量對於被寒疫纏身的五月殿下沒有多大效果。」

  簡明扼要的描述,夏凡心道,一個精於進攻,一個精於防禦,兩者剛好互補,倒不愧是一對姐妹。

  那麼問題來了,天性不可奪,她們一生下來就注定是妖,那麼兩人的母體原型又是什麼?

  還是說邪馬國存在一支頭頂長角的人種?

  夏凡將疑問道出後,三人面面相覷。

  「從事大人,您……真的不知道妖從何而來?」

  他微微皺起眉頭,「樞密府中並無相關記錄。」

  薙青猶豫了下才開口道,「妖——為人所生。」

  「什麼!?」

  驚呼出聲的不是夏凡,而是黎,她難以置信的盯著對方,「你說妖都是人生出來的?」

  「我們沒有親眼見過妖出生,不過家人是這麼告訴我們的。」薙紅接過話來,「就好比那些天生不健全的畸形兒一樣,妖也是種異化,只不過表現形式大不相同而已,出現的機率亦是微乎其微。」

  對了,夏凡忽然意識到,邪馬並不像啟國這麼排斥妖,那也就意味著妖和人之間可能有後代存在至今,並被世人所知曉!

  「若妖選擇和人在一起,他們所生的又是什麼?」他嘗試著問道。

  「這個……還是挺少見的。」薙紅摸了摸頭頂的小角,「大家雖然願意和妖一起生活,但絕大多數人都無法接受我們的模樣……」

  「我見過。」山暉忽然插話道,「大概是五年前的事。居住在赤城山的一家農戶曾迎娶過一隻妖,他們生下的孩子十分正常——至少看上去和普通人沒什麼兩樣。」

  「你確定此事為真?可別在從事大人面前胡言。」

  「千真萬確,我當時就在城中,還喝了他們的慶生酒。」

  不僅沒有生殖隔離,而且外形也不一定會遺傳?

  夏凡感到自己的生物常識被整個改寫了。

  黎的神情則有些恍惚,雙眼像是失去了焦距一般。

  當他看到對方時,才猛然意識到,這對於狐妖而言意味著什麼。

  ——有人生下了她,然後將她拋棄在野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20-10-2 08:30 PM

第九十一章 新的交易

  ……

  回去的路上,黎一直默默不語。

  夏凡想要安慰她,卻屢次欲言又止。

  說這只是對方的一家之言,並沒有任何實證?但這本質是在騙自己——老實說他已經相信了天狗等人的說法,畢竟雙方能繁衍後代,後代還是普通的人類,就足以說明兩者本質是同一類物種。

  說她不一定是被遺棄的?這種敷衍的話,他覺得說了也沒啥意義,如果不是被遺棄,她又怎麼可能在竹林中被樞密府青劍撿到?

  在冰冷的事實面前,任何寬慰都會顯得蒼白。

  「……你幹嘛老看我?」黎忽然瞅向他道。

  「呃,我在想——」

  「想如何讓我重振精神?」她嘴角帶笑,「放心,我沒那麼脆弱。從師父離開後至今,我遇到的困難可比這多多了。你知道妖想活下來,最重要的本事是什麼嗎?」

  「是什麼?」

  「學會忘記痛苦。」黎坦然道,「不然我根本活不到今天。」

  夏凡輕出了一口氣,「看來是我小看你了。」

  「哼,人類慣有的自大嘛,我早就習慣了。」

  「現在還分人和妖,未免太牽強了吧?」

  「當然要分,你覺得僅憑這一點,其他人就會把妖視作同類麼?」

  夏凡意外的挑眉,黎比他想要的還要冷靜。

  「確實不會。」

  「所以我發現自己並沒有那麼痛恨生我之人。」黎背著雙手快走兩步,「換位想一下,如果我只是普通人,生出的卻是一個渾身長毛還有尾巴的怪胎,估計也會嚇得不知如何是好吧。她沒有把我當場溺死,而是扔進林間,我就已經該感激了。」

  這也讓夏凡想到了更深一層的東西。

  為何世間的妖如此稀少?如果一切真如天狗所說的那樣,恐怕當一戶人家發現自己生出來的後代是妖怪時,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秘密處置掉,以免流傳出去惹來非議、排斥、甚至是災厄。

  能被扔進野外的,已經是少數中的少數了。

  「如果有機會的話,你會不會想知道你的族親是誰?」

  黎搖了搖頭,「他們把我丟進樹林的那一刻,肯定不會希望妖還會回去再找他們,所以無論他們誰,和我都已經沒了關係。」

  說到這裡她駐身回頭,揚眉一笑道,「畢竟現在的情況,我已經很滿意了。」

  不知為何,夏凡忽然很想摸摸她的耳朵。

  「走快些,別忘了今天晚上還有訓練呢。」黎催促道。

  他瞬間回到了現實裡,「都這麼晚了還要練?」

  「當然,這跟引氣一樣,本身就需要持之以恆。」狐妖理所當然道,「你現在已是令部從事,早上又不用去報導,晚些睡也沒什麼關係吧。」

  夏凡只得無奈的應下,「那練科目一還是科目二?」

  「科目?嗯……還挺貼切的。」黎琢磨了會兒,「或者可以一起來。」

  「啥?」

  「你在對付那個叫青子的女人時,不就同時運用到了兩種練習麼?當然,論起坎術,她比我差遠了,所以你得更加集中精神才行。」

  「……」

  夏凡突然覺得,今晚只怕會過得相當漫長。

  ……

  王義安望著眼前搖曳的燭火一時有些出神。

  他一生中做過無數交易,有贏有虧,但終究是贏多虧少。也正因為如此,他才從眾多同行之間脫穎而出,從上一任掌管手中奪過了榷鹽之權。

  可以說,如今的王家就是這些交易積攢而成的碩果。

  協商各方、明爭暗鬥,並從中牟利,幾乎已成了他的一種本能。

  而現在,一樁新的交易擺在了他面前。

  王義安原以為不會再有什麼買賣能讓他為難,但事實證明並非如此。

  特別是當他渴求的東西離他如此之近時。

  ——對於大部分交易來說,收穫和風險都是相互並存的。

  「老爺,二公子來了。」門外傳來師爺的聲音。

  王義安中斷思緒,理了理衣領,「帶他進來。」

  「父親……」比起平時的放浪模樣,王任之此刻顯得老實了許多。

  想到最開始他還嚷嚷著要給州牧府報信,稱高山縣有大陰謀,王義安就感到額角突突直跳。平日裡游手好閒、驕奢淫逸都隨他便,邪祟這種事情想出風頭不是找死麼!任之、任之,想的就是他長大後能隨心所欲、不被家族拘束住,沒想到他反倒主動攪進這攤渾水裡來。

  王義安揉了揉額頭,「明天一早,我會找人送你回老家。」

  王任之神情一愣,「回老家?我以為您要放我回樞密府。等等爹,我是方士啊!」

  「八品官而已,」王義安冷聲道,「就算你是朝廷天官,我也是你爹!此事我意已決,你不必再爭。」

  「為什麼?」他難以接受道,「廣平公主還沒到,您不是讓我多和公主殿下接觸嗎?」

  王義安甚至不想解釋。

  「行了,等你到老家後,自然會知道一切。」隨後他朝呂師爺使了個眼色。

  師爺點點頭,「二公子,老爺已經交代完了,請你——」

  「我不走!」王任之吼道,「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您會在路上派人堵截我?為什麼要把我關在房中?為什麼不讓我回樞密府!?」

  呂師爺已經將門外的家丁叫了進來。

  「少爺,得罪了。」

  三四個人一道,才將王任之制住並朝房外拖去。

  「爹,高山縣的事——不會和您有關吧?」

  房門關上,聲音被隔絕開來。

  「老爺,二公子似乎有所察覺了。」

  「如果他被到關到今天還一無所知,那才真叫無可救藥。」王義安嘆氣道。

  「不過有必要把他送回老家嗎?」

  「任之畢竟是方士,萬一翻牆跑了怎麼辦。這種時候一定要做到萬無一失。」一開始他還沒有把次子送回老家的打算,公主那邊反應雖淡,但未嘗不能繼續嘗試。不過夏凡接任令部從事的消息讓他察覺到極大的警兆——至少就他掌握的信息來看,對方獲得功勛的理由壓根站不住腳。但廣平公主不僅沒有否認,還大力宣傳這一說法,這其中的蹊蹺就很值得細想了。

  無論如何,王任之都不能再去和那個叫夏凡的人有進一步的接觸了。

  特別是在他收到元從事送來的密信後。

  對方在信中允諾,只要能除掉夏凡,金霞樞密府將扶持王家二公子以取代之。

  之前無論是他對樞密府有所求,還是樞密府要求他做什麼,都不會有明確的字據,更多的是一種暗藏的規則。樞密府永遠高高在上,並不會將他這樣的人當做真正的合作夥伴。

  但現在,情況變得有些不同了。

  元從事不可能再調回來,他想要的無疑是報復,而樞密府其餘三部則希望一切能回到正軌,單從回報來看,這並非漫天下注,交易內容完全在合理範疇之內。

  最大的風險是夏凡已是樞密府的五品官。

  並且他要借助那種自己難以理解的力量。

  緘默片刻後,王義安沉聲說道,「讓慶之通知東海幫,我有任務要交給他們。」

  他做過無數次交易,其中有贏有虧。

  但終究是贏佔了多數。

  何況王家還掌握著鹽業這一不倒根基。

  他相信自己的判斷,正如過去他所做的一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20-10-3 07:00 PM

第九十二章 結盟形式

  次日,夏凡接到了寧婉君的通知,讓他來山莊一趟。

  說是邪馬國公主已經醒來,並且寒疾消退,雙方打算進行一次正式的會談。

  五月遙那邊可以理解,大概是想盡快中斷王家的私鹽渠道。

  而公主估計認為是閒著也算是閒著,不如多瞭解下海對面的情況,在對方身份未定之前,越多細節才越好判定對方所說一切的真實性。

  來到山莊正殿,侍女秋月先將他引到另一間側室中。

  在那兒,夏凡發現除了公主本人以外,還有另外三名男性。

  「見過殿下。」他簡單行禮道。

  「你來了。」寧婉君向他點點頭,「之前你一直在養傷,所以沒和你正式介紹過。這幾位便是隨我一同南下的家臣,也是今後與你共事的同僚。」

  「你好,在下徐三重,曾是邊軍游擊,現在擔任殿下的侍衛統領一職。」個頭最高的男子第一個站出來抱拳道。

  夏凡拱拱手,以示回禮。

  「老朽叫李多津,負責殿下住行開銷等瑣事,你稱我李公就行。」第二個開口的是一名年約五十歲的老者,他聲音有些尖細,這個年紀最大的特徵「鬍鬚」,在他臉上也不見蹤影,「呵呵,年輕人你不必猜測,老朽確實曾在宮中任職,還服侍過娘娘一段時間……公主殿下可以算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

  最後一人的打扮則講究許多,不僅穿著一身錦袍,腰間掛著玉珮和香囊,手上還捏著一把鵝毛扇。「鄙人賀歸才,原是軍中參謀,也略懂一些官場之事。以後還請夏公子多多指教。」

  所以……這就是公主的全部班底了?

  夏凡不禁有些感慨。

  一個負責安全的將領,一個管理錢財的公公,外加一名軍師來處理內外政務,難怪自己會受讓公主如此看重。感情她手底下真沒什麼人。

  當然準確的說,這應該是她能帶過來的全部班底。

  比如能插手士考的樞密府大佬,讓他留在現有位置上,遠比帶到金霞城作用要大。

  不過饒是如此,光靠這幾個人想從州牧府手中奪權未免也太膽大了點,若沒有樞密府的策應,只怕花上十年都不一定成。

  「這位我就不必多介紹了,畢竟之前已經提到過。」公主開口道,「夏凡負責樞密府一塊,並且我允諾他可以介入任何他覺得有必要介入的事務。比如這次的邪馬使者,就是由他引出來的,所以我希望他能參與到底。」

  「微臣明白。」賀歸才撫扇低頭道。

  「既然介紹完了,那麼開始正式會談吧。」

  「各位請跟我來。」秋月躬身道。

  夏凡跟隨眾人走進會客堂,五月遙已經在堂中等待了。

  相比第一次見面時的樣子,此刻的她已經精神整潔了許多,不僅頭髮臉龐乾乾淨淨,衣服也細心擦拭過。那鮮明的紅白配色,以及寬大的鑲邊袖口,無疑正是他所熟悉的巫女造型。

  兩邊理論上都是公主,加上盟約文書仍在確認中,所以一切禮節都從簡處理。

  一番簡單的問候後,寧婉君提出了她最想知道的問題。

  「我聽聞邪馬國的消息斷絕,是因為海上層出不窮的邪祟,但按你的說法,東昇國竟能將私鹽運回海島,這其中的內情,不知你是否知曉?」

  五月遙點頭道,「這百年裡,吾國確實有不斷嘗試西進,甚至開拓新的航道,但都以失敗而告終。唯一得到的經驗是邪祟的威力正在減弱,特別是最近五年,沿海流直抵此處已有實現的可能。然而當女王發現這點時,東昇國已經搶先一步,控制住了海上的通道。」

  「怎麼做到的?」

  「利用邪祟。」五月遙回道,「相傳在百年,或者更早以前,有一支安姓家族從大陸遷徙到了吾國,他們中有許多方士,並熟知生死之法,後來被人稱為陰陽師。如今東昇國奉為國師的人,正是一位安家修法者。」

  夏凡驚了,原來陰陽師竟是這麼來的?

  不過一想到他原先的那個世界,陰陽五行學也是源自內陸,頓時就釋然了。

  大概唯一的區別是,這個世界的邪祟並非虛構之物。

  「還有這種事?」寧婉君皺眉琢磨了會,「那他們豈不是永國的後裔?」

  「也有可能是為了躲避戰亂。」夏凡插話道,「如果高山縣的那座遺蹟建立於永朝時期,那麼他們在這方面有所建樹亦能說得通。」

  「但邪祟沒有神志可言,他們要如何做才確保不會遭到反噬?」

  「這點吾就不得而知了。」五月公主緩緩搖頭,「東昇國將妖邪布撒到水中,特別是靠近貴國的這一側,它們會主動攻擊路過的船隻,而後者根本沒有抵抗之力。」

  這聽起來似乎是個大工程,但夏凡利用惡補的地理可知,啟國僅有兩州靠海,其中北面的撫州被山脈隔絕,臨近海邊的只有一座縣城,而且航線會遠上許多,封鎖金霞就能有效阻隔兩邊的聯繫。

  前面也提到過,陸上的邪祟好對付,而大海上的則要困難得多,畢竟只要船一沉,方士本領再厲害都沒處使。

  因此想要根除邪祟、重啟航線,還得從源頭下手。

  寧婉君大概也意識到了這點,因此換了個輕鬆點的話題,「他們遲早會被徹底剷除,這一點我可以保證。對了,我一開始就很好奇了,你們那兒的語言和這邊如此相似,也是受了永國的影響嗎?」

  「可以這麼說。」五月遙頷首道,「吾國許多經文、知識、技術都來自那個王朝,這也是盟約的證明。在吾國內,語言分三種,兩種為原先所使用的古語,而世家、門閥通常會學習第三種,也就是你們現在所說的語言。」

  「但我們這邊卻已很少有人識得永國的特殊文字了。」寧婉君無不遺憾道,「既然你看過文書,能說一說上面都寫了哪些內容嗎?鑑別還需要一段時間,就當事先瞭解下好了。」

  「當然可以。」對方點點頭,「按照文書,吾國每年向永朝上貢白銀一千萬兩,以換取永朝的照拂以及商貿之權。另外還有幾條附加協議,比如……」她稍稍停頓了下,「聯姻之類。」

  夏凡頓時精神一振。

  當然,不是因為聯姻,而是在「上貢」一詞上。

  「朝貢嗎?」寧婉君露出為難的神色,不過很快又恢復如初,「咳咳,這個嘛……我覺得可以雙方可以換一種更尋常的盟約……」

  「不,殿下,這樣就很好!」夏凡連忙打斷道,「朝貢才是結盟的最高級形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20-10-3 07:22 PM

第九十三章 太陽之法

  其餘三人驚訝的望向夏凡,大概是沒想到他會在這種時候反駁公主殿下的決定。

  寧婉君忽的站起身來,朝夏凡使了個眼色,隨後朝堂外走去。

  現場一時鴉雀無聲。

  夏凡卻彷彿渾然不覺,跟著對方出了會客堂。

  一到門外,公主頓時沒好氣道,「你知不知道朝貢意味著什麼?它不是單方面的上交貢品,你也要給予等量或是更高規格的回禮!首先說好,我不會把盟約讓給六部,這事必須由金霞城來主導。」

  「我也是這麼想的。」

  「那你為何還要堅持維繫百年前的關係?」公主不解,「就憑我們現在的能力,哪可能給得出等量的回禮?」

  「被諸侯圍攻的邪馬國也未必掏得出這一千萬兩來,細節可以以後再商討,但朝貢這種關係一旦中斷了,想再續上就難了。」夏凡苦口婆心道,「如果你想以後坐擁更大的領地——」

  「嗯?」寧婉君挑眉。

  「我是說如果。」他強調了遍自己在假設,「一個朝貢國帶來的收益和聲望哪是普通的邦交所能給的?現在人家不計較,是因為他們有求於我們,等到內亂平定,你覺得他們還會這麼急不可待麼?」

  「沒想到你對外交也不是一無所知啊。」寧婉君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

  「也就懂一點點。」夏凡並沒有將對方的眼神放在心上,「何況我們並不是什麼回禮都給不起,至少有一樣東西是他們急需的。」

  「是什麼?」

  「鹽。」他回道。

  「原來如此。」寧婉君思忖,「既然巫女口中的東昇國能用鹽來籠絡其他諸侯,那麼邪馬國應該也行。而且鹽的價值不菲,倒也能抵一部分銀子,前提是你真能產得出來,並且在滿足每月定額之外,還能余出一小部分。話說回來,你所謂的產鹽方法,在相同人力的情況下,能達到王家的兩倍嗎?」

  「百倍。」

  「那還行——等下,你說什麼!?」公主猛地瞪大了眼睛。

  「百倍,保守估計。」夏凡重複一遍,「當然,前期可能因為流程問題需要摸索,效率不會太高,但即使如此,只有規模上去後,百倍是保守的說法。」

  「你確定?」哪怕認為對方是傾聽者,寧婉君也覺得有些不敢置信。百倍等同於在投入等量人手的情況下,光是金霞一地的產鹽量,就能滿足整個啟國所需,並且還有富餘。朝廷之所以要把鹽拿出來專營,無非就是裡面的稅利極大,若有方法在此基礎上再翻百倍,說是價值連城也不為過!

  不……價值連城並不準確,她發現自己根本想不出有什麼詞來形容此事的價值。

  「確定,不過把想法轉變為事實總會遇到很多問題,我需要進行試驗才能估摸出較為精確的數字。」夏凡反覆想了想,覺得自己這個說法應該不算誇大——畢竟金霞城的產量嚴重受限於木柴,而他的方法借助的是太陽。化學能和原子能之間的差距,百倍應該是極度保守的說法了。

  「這個方法……我能理解嗎?」

  「當然,其實就是利用——」

  「停住!」寧婉君突然伸手摀住了他的嘴。

  「殿下?」夏凡含混道。

  「等會面完了,你單獨說給我聽。記住,除我之外,任何人都不可透露——否則你可能招來殺生之禍。」

  ……

  回到會客堂,寧婉君彷彿換了個神態,絲毫不見之前的抗拒,眼角帶笑道,「你說的盟約,可能已經不太適應百年後的情況,等到我方確認後,可以再談談具體細節,不過原則上,我們願意繼承這份關係。」

  另外三名家臣目瞪口呆。

  他們還從沒見過公主這麼容易就被說服的樣子。

  接下來的會談氣氛頗為融洽,大概是總算得到啟國上層的允諾,五月遙的神情也輕鬆了許多。

  夏凡趁此機會直接引出了「妖為人生」這個話題,又是惹得眾人一陣驚訝。

  賀歸才更是低聲連道不可能。

  「要真是如此,樞密府怎麼可能不知曉?他們有必要在這點上欺騙世人嗎?」

  寧婉君倒沉吟了許久,「如果妖是人生出來的,那野獸的後代裡,會不會也有類似的異種?」

  沒想到五月遙直接給出了答案,「據吾所知,有。而且不少。」

  「那它們是什麼樣子的?」

  「你們所謂的精,便屬於這一類異種。至少在百年前,修法者是這麼稱呼的。」

  夏凡忽然想起,黎似乎提到過這個分類,但樞密府錄部裡的文獻中,卻沒有相關記錄。

  「精的模樣很難概括,不通人言,擁有感氣能力。如果是凶獸所誕,通常暴虐嗜血,以人為食。」五月遙細說道,「不過它們卻容易被妖馴服,就好比人類馴服野獸一樣。」

  「這麼說來,我或許見過精。」寧婉君忽然道。

  「在何處?」夏凡問。

  「小時候,曾有西域商人抵達上元城,向聖上進獻了一隻雙頭鸚鵡,說是罕見的奇珍異獸。」

  雙頭,還是活物!這絕對是生物學的重大發現了。

  就是不知道世上會不會真有六條腿的鱷魚與蜥蜴,夏凡心想。

  「後來呢?」

  「好像被二王子給煮了。」寧婉君輕描淡寫道。

  「……」眾人啞然。

  就在這和睦的氣氛中,首次雙邊會談算是圓滿結束。

  等人散後,公主將夏凡帶到了一間沒有窗戶的小房間中。

  「這裡是……」

  「行宮的密室,在這裡談話可以不被任何人聽到。」寧婉君鎖上門,隨後在他面前坐下,「我再確認一遍,你說的方法不會導致聽者失去神志,甚至變得精神錯亂吧?」

  「啊?」夏凡一時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殿下何出此言?」僅僅是一種製鹽工藝而已,怎麼就扯到精神錯亂上了?

  「這個……只是為了以防萬一。」

  他瞅了對方好一會兒,見她不像是開玩笑,只得聳肩道,「放心,據我所知,它只會讓你增長見識,並不會讓人發瘋。」

  「行。那麼你說吧。」寧婉君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

  夏凡索性無視她的怪異舉動,「其實想明白了並不複雜,用海水煮鹽是為了去除水分,讓鹽重新凝結為實物。」他儘量通俗的講解道,「此法不過是將木柴、炭火之物換成了太陽而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20-10-4 08:06 PM

第九十四章 公主的倚仗

  敘述過程並不長,大約也就一刻鐘左右。

  但對寧婉君來說,卻恍如隔日。

  這份震撼不在於夏凡的方案有多高深,而在於它確實如對方所說的那樣,簡單明了。甚至明了到連她這樣對格物一竅不通的人,都能完全理解其原理,並判斷它具有極高的可行性。

  為什麼這樣一件事情,之前卻從未有人提出過?

  她忍不住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未必如此。」夏凡卻回道,「或許有見識高、學問廣博的人想到了這點,不過此類人基本身居高位,不會放下自己的名利場跑去海邊投入畢生精力。而燒鹽者大多為生計奔波,哪還有功夫去觀察、思考身邊的細節。」

  公主若有所思,「能想到的不會去做,能做的卻想不到?」

  「想到也不一定能做到,它還需要人力和財力,以及一筆持續的、不知道有沒有回報的先期投入。」

  這個時代並沒有風投的概念,拉攏投資全靠關係,而殺頭的買賣有人做,虧錢的買賣沒人做,如果不是夏凡事先知道此法能成功,他也不敢一開始就把計畫全盤寄託在這點之上。

  如果把事物的發展過程分成一百等分,最難的一步便是從零到一,後面的九十九都不過是在「一」基礎上的改進。

  「這麼說來,會不會有很多重要的點子,在萌發初期就夭折了?」寧婉君思緒發散道。

  夏凡意外的看了她一眼——此刻的公主和在高山縣石窟裡的她判若兩人,軍隊歷練提高了她行動力的同時,似乎也沒有限制住她對新事物的接受能力。

  「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

  「哦?這你都有主意?」

  「是。儘可能讓更多的人擺脫貧困,填飽肚子,並給予大眾都能學習的機會——無論男女、不分貴賤。」夏凡緩緩說道。「不愁生計,才有餘力去思考更深層次的問題。而大家的平均學識水平越高,才越容易出現踐行者。」

  像他這樣能得到公主支持的,顯然不是常態。若想實現良性循環,不僅要提出者能理解其原理,那些握有財權的人亦應如此。想要做到這一點,普及教育是基礎中的基礎。

  寧婉君眨了眨眼,隨後笑道,「聽起來更簡單,但想要實現它,怕不是比登天還難。」

  「當你想要實現它時,就已經在登天之路上了。」

  「你想說,千里之行始於足下吧……」公主長出了一口氣,「那得需要大量的錢銀和官府資源,而這兩者我們目前都欠缺,所以還是回到眼前的事上來吧。試驗的話,你需要多少人?」

  「至少七八十個,人手越多自然越好。另外這裡面得有木匠和泥瓦工,特別是前者,需要活好的。」夏凡原本打算等到從鳳華縣回來後再著手此事,不過既然對方問起了,他索性將計畫一併說了,「這些人得集中起來統一管理,開建的時候也應分批安排,以免走漏消息。」

  「這要求可不低。」

  「當然,所以才需要借助殿下的力量。」他直言道。

  「我會讓賀歸才去安排。」

  夏凡點點頭,「另外……你的人,也該把他們召集過來了。」

  「我的人?」寧婉君挑眉,「什麼人?」

  「班底是明面上看得到的東西,眾目睽睽之下不好多帶,但你不可能只靠這幾個人就想奪州牧府的權吧?」夏凡攤開手,「沒有足夠的實力,別說鹽場了,金霞城的任何東西你都守不住。所以……我想你應該做好準備了。」

  ……

  走出密室,秋月長長的呼出口氣,「您總算出來了,殿下!」

  「發生什麼事了嗎?」寧婉君皺眉道。

  「事倒沒有什麼事……」她偷偷瞥了夏凡一眼,「我就是有些擔心您的安危。」

  夏凡翻了個白眼,拱手告辭道,「那麼我先回去了。」

  「嗯,若有進展的話,我會派人通知你的。」

  等他走之後,寧婉君才給了她後腦勺一巴掌,「你覺得我和他待在一件房裡,需要擔心的是我而不是他?若我想做點什麼,他根本——」

  「殿下,慎言啊!」秋月連忙摀住了她的嘴,「您的身份何等尊貴,話千萬不能亂說……開玩笑也不行!」

  「行了,」寧婉君掰開侍女的手,「我就是舉個例子而已。」

  秋月拍拍胸口,「果然您還是少和傾聽者接觸的好,總覺得他們跟我們不是一類人。」

  「確實有很大差異,」她感慨道,「至少在見識上是如此。」

  「但也有可能是紙上談兵。」秋月無不擔憂道,「畢竟按您的說法,這些見識來源不明,誰也不知道它是否有效。」

  「別人或許是,可他不一樣……至少我在身上感受不到厭惡的書生氣息。何況,他還提到了班底的事情。」

  「您告訴他的?」秋月訝異的問。

  「不,是他自己猜出來的。」寧婉君揚起嘴角,「能思考到這個地步的人,你還覺得他只是紙上談兵嗎?」

  就像夏凡所說的那樣,她離開京畿時,身邊確實沒幾個親信,但那不代表她對自己要做的事毫無準備。

  在軍隊的三年裡,陸陸續續有底層官兵退伍歸鄉。

  他們的名字、住址,都被公主一一記錄下來。這些人也知道,他們的除役不是告別行伍,而是等待某一天向公主殿下效忠。

  只要寧婉君一聲令下,他們就會從啟國各個地方齊聚金霞城。

  這是一支只忠於她的部隊,數量不多,僅有三千餘人,卻各個驍勇善戰,指揮結構完整,重聚後立刻就能形成戰鬥力。

  這也是公主最大的倚仗之一。

  她既不受朝廷百官擁戴,也不受陛下的青睞,但就在軍中歷練了那短短幾年,她卻擁有了一批追隨之人。

  如今她已入主金霞城,是時候讓這些人再次聚集了。

  「啟用密令,把我的人都叫回來吧。」寧婉君下令道。

  秋月震聲應下,「是,殿下!」

  她本打算等金霞城的掌控者們放鬆警惕時再暗中召集隊伍,不過夏凡的計畫讓她改變了最初的看法。

  若對方的方案能得以實現,她真正拿下金霞,乃至整個申州的時間恐怕會大幅提前。

  另外寧婉君心底的最後一絲擔憂,也隨著這場密談煙消雲散。

  她原以為夏凡很難全心全意支持她今後要做的事情,但她如今卻發現,對方對她的不臣之舉似乎壓根就不在乎,而且不光不在乎,甚至有點習以為常的感覺。

  或許君王厭惡像他這樣的人,不過對自己來說,他就是那個再契合不過的人選。...<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20-10-4 08:10 PM

第九十五章 雲公子

  上元城,工部百器堂。

  「廣平公主有信要交給雲公子?你稍等會兒。」負責接待的官員驗完代表身份的印章後,對送信的侍衛點點頭,「請跟我來。」

  「有勞。」後者拱手道。

  雲公子果真有名,連名字都不用提,只報下稱號對方就心領神會,這至少說明該稱號與此人極為相稱,並得到了大多數同僚的認可。

  侍衛心想,能被冠之為雲,應該是個風度翩翩、出塵脫俗之人吧。

  公主交付的任務十分順利,他一路快馬加鞭,逢站換乘,只花費兩天時間就趕到了京畿。將密封信交給指定的樞密府方士後,他估摸著反正都進了內城,不如把秋月姑娘的信一併送掉,順便滿足下自己的好奇心,因此直接轉到了工部。

  而此事同樣很順利,對方不僅在六部內,還沒有像其他大官那樣愛擺架子,不約時間絕不接見。

  看來自己的任務很快就能了結了。

  穿過大堂和一條長長的走廊後,侍衛跟著前人步入了一座大殿中。

  這座殿堂和他之前見過的都大不相同,地面漆黑平坦,不見台階,而內部除了一根根立柱外,其他任何裝飾都沒有。在近十丈寬的大殿兩側,擺放著許多稀奇古怪的玩意,例如比人還要長的巨弩,青銅鑄成的圓球,巨大的衝天炮,簡直讓人目不暇接。

  「這些是……」

  「啊,這些啊,都是工部的試做品。」那名官員笑著回道,「雖然大部分都算是失敗之作,但至少能對外起個展示作用,以證明工部沒有白白浪費經費。順便一提,這乃是雲公子的主意。」

  「哦?失敗不算浪費麼?」

  「當然,這些東西儘管失敗了,卻能給出正確的方向,畢竟不切實造出來,誰也不知道它可不可行嘛。」對方語氣裡有著一股掩藏不住的驕傲,「說來也奇怪,自從雲公子這麼做了以後,工部成功的玩意一下多了起來。以前兩三年裡有那麼一件派得上用場的器具已經很不錯了,但最近每年都有好幾件,公主殿下應該也是衝著這些東西來的吧?」

  侍衛微微頷首,笑而不答。

  畢竟交予他信件的是秋月,而非公主本人。多說意味著多錯。

  又走了百餘步,兩旁擺放的器具漸漸變成了各種木頭拼出的四足動物,乍看上去像馬或驢子,只不過見不著明顯的頭部,軀幹和肚子倒是大得驚人。

  就在他打量這些新奇之物時,引路官員攔住了他,「再往前便是機造局,亦是工部的核心地帶,外人未經允許不得擅入,還請你在這兒等待。」

  「沒問題。」

  見對方往前拐入一扇有衛兵看守的大門內,侍衛索性湊近了那些木頭造物仔細觀摩。

  它們顯然不是衝著「形似」而做的,但這並不代表它們粗糙低劣,事實上,他發現這東西精細得可怕,特別是四隻粗壯的長腿,連關節內部都做得有模有樣,彷彿真的能自由活動一般。

  他試著搖了搖一架木馬。

  後者紋絲不動。

  這玩意恐怕比他想像的還要沉重。

  侍衛忽然覺得自己應該是想岔了,如此死沉的東西連推著走都困難,又怎麼可能自己動起來?

  難怪工部會弄出這麼多失敗之作。

  「公主殿下的信,在哪?」身後冷不丁有人問道。

  侍衛嚇了一跳,這人的到來居然毫無聲響?他轉過身,不由得一愣,「請問你是——」

  「你不是找雲公子嗎?我就是。」對方不耐煩道,「信呢,快給我。」

  這人是……雲公子?侍衛驚訝的張大了嘴。

  她分明是一名女子!

  不過這人真高啊,幾乎和他齊平,差不多在五尺二三左右。上身是一套貼身短衣加鹿皮手套,下面則是少見的皮製長褲與平底靴,不僅跟翩翩公子的形象相差甚遠,衣服上還有明顯的污漬。

  但若說她是公子,似乎也挺相稱的,一頭烏黑的頭髮被玉冠紮成長長一束,五官挺拔而立體,眼眶深邃,睫毛修長,眉角如劍。如果稍微裝扮一下,說成是俊美男子也毫無問題。

  唯一彰顯其她身份的,是嘴唇上的一抹胭脂,顏色不是常見的朱紅或深紅,而是鮮豔的梅紅,宛若黑白水墨畫中的一筆亮色,也令她的冷峻五官鮮活了許多。

  「墨大人,請慢些……機造局內不可跑動啊……」這時那名官員才氣喘吁吁的快步走來。

  「墨大人?」

  「本人的名字,墨雲。」女子眉頭已經皺了起來,「你怎如此拖沓,難不成我還有騙你的必要?」

  看來此人真就是秋月口中的雲公子本人了。侍衛從腰包中取出信件,雙手奉上,「抱歉,下官只是想確保信能送到要送的人手上。另外,給我這封信的不是公主殿下,而是侍女秋月。」

  「無妨,秋月不會沒事給我寫信,她要說的必然也是婉君……殿下想說的。」

  這人剛才……直呼了廣平公主的姓名?

  看來她們倆的關係非同一般啊。

  只是皇家與上位者之間的交情,他還是少打聽為好。「既然信已送到,那麼下官——」

  「你就在這兒等著。」雲公子打斷道,「看信要不了多少長時間,待我寫好回信你再告退也不遲。肖大人,麻煩你招待下他。」

  「好咧。」那名官員朝他做了個請的手勢,「那麼就勞煩你再等一等了。」

  「無妨,這是下官的應盡之職。」侍衛不以為意的跟上對方,「對了,這位女公子……到底是何來歷?」

  按秋月的說法,霸刑天誇讚其能頂一支軍隊,可他實在看不出這點。

  「不知你有沒有聽說過天下巧物,皆出墨公兩家?」肖姓官員自豪道。

  這叫法……還挺耳熟的。他琢磨了下,猛地想起了什麼,「等下,你說這個『墨』,莫非就是把名字刻在劍身上的那個墨家?」

  但凡靠身手吃飯的人,無不希望自己能擁有一把神兵利器,而流傳於世間的最好武器,大抵便是墨家所制了——他們家打造的兵器,都會在醒目部位銘刻上家族的徽印,而擁有此印記的刀兵則會平白貴上許多,加上其數量稀少,仿冒品更是層出不窮,以至於真正的墨家劍反倒成了一種收藏品。

  他雖然從未親眼見過實物,但墨家這個名字卻是記住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20-10-5 09:57 PM

第九十六章 高牆之下

  「正是。」官員嘿嘿一笑,「天下六國,能以製器出名的,只有徐國的公輸家,以及啟國的墨家。如今兵部所使用的新式武器,也大多出自墨家之手。」

  「原來如此,可她為何不直接稱墨公子?」

  「因為墨家絕技傳男不傳女。」對方放低聲音道,「這並非什麼秘密,女子畢竟要嫁人,一旦傳授絕技,便很可能會被夫家洩露出去。而這些絕技正是墨家維持地位的關鍵,又怎麼甘願外傳?別說墨家了,絕大多數握有一手絕活之人,都會遵循這一慣例。」

  「確實。」

  「然而我們這位大人,並不是一般的尋常女子,她不僅從小對造器感興趣,還覺醒了感氣能力,手頭的水平比家族里許多男人都強得多。得知本家絕技傳男不傳女後,大人直接離開家族,單憑自己的才能闖出一條路來。所以她只要不在正式場合,就不會提及自己的姓氏,雲公子這個稱號也因此而來。」

  「竟然還有這麼番遭遇。」侍衛心中暗嘆,看來對方並不是一帆風順爬到今天這個位置的。

  「沒錯,工部的官員——至少是機造局的同僚都很敬佩她,只可惜一點……」

  「可惜什麼?」

  她被傳男不穿女這一套所惡,決定一生不嫁。」官員嘆了口氣,語氣裡滿是遺憾。

  兩人閒聊了約莫一刻鐘後,雲公子重新出現在他們面前。

  好快!

  這就是工部的形式風格嗎?

  「我們走吧。」墨雲說道。

  「呃……公子不必相送,」見她如此禮賢下士,侍衛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只要把信交給下官即可,我必會把它送到公主手中。」

  「我就是信,所以趕緊上路。」

  「好的……啊?」侍衛愣住,「你要去金霞?」

  那名肖姓官員也傻了,「大人,這是怎麼回事?」

  「自然是用紙筆講不清的事。」她皺眉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工部官員出訪他地不很正常嗎?你又不是第一天來工部。」

  「可我聽說……您主導的新造器正在關鍵階段,現在走了,豈不是有可能趕不上秋末的奇物鑑賞會?這回公輸家可是放言要徹底擊敗您的。」

  「那又如何,肖大人,你覺得我分不清孰輕孰重嗎?一邊只是一屆鑑賞會,而另一邊卻關乎著公主殿下的命運,你認為我該如何選擇?」

  三公主的命運?

  這話一出不光是對方,連侍衛也嚇了一跳。

  他趕緊回想了下金霞城的情況,卻一時想不出有什麼嚴重問題。

  「總之,我必須去一趟金霞城。現在離秋末還有幾個月的時間,後面加把勁趕上進度不成問題,但我要是心有雜念,再給多少時間都是白搭。肖大人,我已說得如此清楚,你明白了嗎?」

  「好吧……」對方只得無奈道,「那您一定要早些回來啊。」

  「這是自然。」說罷墨雲望向侍衛,「那麼現在我們可以出發了吧?」

  ……

  與此同時,洛輕輕也從洛棠那裡收到了兩封書信。

  「我猜你一定想不到,另一封信是誰寄來的。」洛棠神秘的模樣猶在眼前,而等她拆開封皮後,確實頗感驚訝,沒料到來信者竟然是夏凡。按理說他不可能單獨聯繫到自己,能隨洛悠兒一同寄信,則說明他和師妹分到了同一座城市。

  她原本打算等到晚上回住所再仔細閱讀,不過最後還是好奇心佔了上風。她罕見的尋了個空檔,趁著四王子午睡的時間打開了信紙。

  「師姐見信好。」

  「我原本打算一到分配的地方就給你寫信來著,但沒料到剛抵達就遇上了許多事情。」

  「先是周邊的縣城出現邪祟,接著又是——」此處被墨水畫掉,「我不能在信裡說得太細,總之就是了不得的大事。原來樞密府方士的責任竟如此重大,也如此險峻,幽州府的那些訓練與之相比簡直太輕鬆了。第一次在對付邪祟時,我就差點被殺掉,老實說我當時都在想死後的世界了。」

  呸呸呸,這種話可不能隨便寫在信裡。洛輕輕打算待會就把信紙燒掉,以免一語成讖。同時她也有些惱怒夏凡,他當時應該也在現場吧,怎麼就讓師妹落入如此危險的境地?

  「但你也別怪偷土賊,」洛悠兒下一句便提到,「最終多虧了他和黎姐,我們才得以成功斬邪,沒有辜負縣民的期待。」

  等下,黎姐是什麼人?也是同期方士?

  洛輕輕在這句話上多停留了幾息。

  而且為什麼這麼快就稱呼對方為姐了?

  她忽然覺得自己的師姐地位正在微微搖晃。

  「我沒想到的是,後來連廣平公主都成為了方士的一員,還跟我們並肩作戰過!啟國真的有這樣的公主嗎?感覺就和書裡寫的那樣,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因為這次事件,大家都得了提拔,夏凡已是樞密府五品試鋒,不得不說,這傢伙的運氣真是有點好,我都有些羨慕他了。不過我也升了一級,現在是七品守心,應該沒有落後你太多吧?」

  「當然我是肯定比不過師姐的,七品按規矩已經可以擔任從判官,單獨執行一些不那麼緊要的邪祟任務,但我一個人估計連金霞的城門都不敢出,要是你也能在我身邊就好了。」

  「另外縣城的事件雖然解決,當地的情況卻絲毫沒有好轉,接下來恐怕會有許多麻煩等著我們。不過師姐放心,我會加倍努力的,等到這邊事情結束了,我就抽空去京畿看你,你得請我吃遍城裡的美食啊。」

  「期待你的回信,洛悠兒。」

  七品方士麼……那個看上去總缺根筋的小姑娘,如今也漸漸成為能獨當一面之人了。洛輕輕心裡忽然湧起股感慨。

  她搖搖頭,將雜念壓進心底,隨後取出了第二封信。

  夏凡寫的內容就很簡單了,哪怕是書面用語也和平日裡說話沒什麼區別,以至於她看信時對方彷彿就在她耳邊嘮叨一般。主要內容除開介紹自己成為令部從事外,後半部分基本是訴苦與求援。

  什麼樞密府無人啦,原從事跑路啦,好像要不了多久金霞城樞密府就要關門大吉了似的。儘管不太清楚那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他要人幫忙的需求倒是切切實實表露出來了。

  老實說,洛輕輕此刻有些高興,但又滿是遺憾。

  高興的是對方的才能始終沒有被埋沒,短時間就升任令部從事,金霞城以後應該會相當太平。

  遺憾的是她卻無法響應對方的請求。

  至少在卸任皇室術法內衛這個職務之前都不可能。

  洛妃娘娘並不是信口開河,此職位確實難得,說出去也會換來他人的羨慕與讚歎,可是……和她所預想的道路卻大相逕庭。

  她想要的不是輕鬆愜意與攀龍附鳳,而是用自己的學識與能力,讓這世間的秩序變得更好。

  要是夏凡早一點開口,她會答應對方嗎?

  洛輕輕將信收入腰帶,抬起頭,向遠方望去——

  只是無論她看向哪裡,目光都被用來防衛宮廷內院的白色高牆阻擋下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20-10-5 09:59 PM

第九十七章 登門相邀

  申州,鳳華縣。

  酉時過後,軟香閣便迎來了一天中最熱鬧的時段。越發深邃的夜幕與此處周邊高掛的一連串燈籠形成了鮮明對比,而勞碌了整天的人們也如尋覓火光的飛蛾一般,會不自覺得走向這片歡愉之地。

  「大人,奴家這樣做,您舒服嗎?」

  「啊,不錯不錯,可以再用力一點。」

  「那奴家就加把勁咯。」

  「來吧。啊——」

  像這樣的鶯聲燕語在青樓裡可謂再常見不過,但房間內的情景卻和偶爾傳出的低吟並不那麼相稱。

  只見一名女子衣衫完整的坐在床頭,正使勁按揉著中年男人的肩頭,因為長時間的發力,令她已是氣吐如蘭,香汗淋淋。

  「怎麼樣,呼,奴家的技術有沒有進步?」

  「嗯……肩頭的力道還差了些,你可以考慮加緊拇指,用指節去按壓。」男子眯著雙眼指點道。

  此人正是趙大海。

  老實說,他也沒預料到自己的提議會取得如此大的成功。什麼琴棋書畫,什麼能歌善舞,在按揉捏捶面前都不值一提。前者或許能吸引到真正的高雅之士,但這兒不是京畿上元,只是一個小小的縣城,放鬆筋骨、舒緩疲勞才是大部分顧客所需要的服務。

  短短兩個多月的時間,軟香閣的規模就已經擴大了數倍,甚至將寫有店名的燈籠掛滿了整條街道。

  而店內的服務也分出了一部分「素餐」,單純的只進行推拿按揉,把價格放低至三成後,生意居然也火熱朝天,反響如潮。

  如果說人生有頂峰的話,他覺得現在已經登上了這座頂峰。

  與軟香閣競爭的紅櫻館眼見無力支撐,關門大吉已是可以預估的事情,沒了對手,東家還會像這樣厚待他嗎?

  趙大海見過太多卸磨殺驢的例子。

  他不想去驗證人性,那比賭博更加可怕,因此提前離開是最好的選擇——只要在跌落之前抽身遠去,自然就看不到這跌落的一幕。

  何況在鳳華縣的這段時間,已經夠長了。

  若是日子太過安逸,想再動起來可就難咯。

  等過兩天便啟程吧,他心想。

  這時,門外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官爺,您要找的人就在這裡面。」

  官爺?

  這個時候,怎麼會有當官的來找他?

  趙大海下意識就望向了靠床的窗子——自己好像很久都沒幹過坑蒙拐騙的事了吧?

  「師父,你在裡面吧?」

  然而傳來的聲音令他眉頭一挑,那不是自己的徒弟又是誰?

  「啊,莫非來的是您的高徒?」給他按捏的杏子眼睛都亮了起來,如今誰不知道趙大海的弟子一飛衝天,不僅攀上公主不說,還直接升任為金霞樞密府的從事。那可是五品大官,衙門裡的知縣見了都退讓行禮的人物!

  只是趙大海為人行事不羈,又出身低微,大家都不覺得這樣稀薄的師徒關係還能延續得下去,因此也就平時開玩笑時說說。但這一聲「師父」,無疑證明了對方的態度。

  然而趙大海的反應卻讓杏子大感意外。

  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穿上外套就想朝窗口溜去。

  但來者的反應更快。

  見數息沒回音,對方直接撞開了房門。

  趙大海頓時僵在了窗口。

  「別人我不清楚,但師父你的想法還是很好琢磨的。」夏凡雙手抱胸道,「離別這麼多天,弟子登門拜訪,你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嫌麻煩麼?」

  「咳咳,逆徒,有你這麼和師父說話的麼!」趙大海咳嗽兩聲,重新回到床邊,「為師只是覺得屋內太悶,想開窗散氣而已。」

  這就是傳聞中的新晉從事,好年輕啊!杏子直盯盯的望著對方,而且樣貌也不差,能力和天賦更是出類拔萃,如此優秀的弟子,趙大人為什麼還避之不急?如果是她的話,恐怕巴不得天天跟在此人身邊了。

  「杏子,你先出去。」趙大海指了指了門外。

  「是,奴家告退。」雖然有些不捨,但她知道這裡不是能自作主張的場合,屈膝行了一禮後,她緩步退出房間。

  經過夏凡身邊時,杏子本想和他擦肩相觸,卻被另一個斗笠人擠開了位子。

  「你們談吧,我就在門口。」那人說道。

  房門關上,夏凡在趙大海對面坐了下來,「我現在知道,你為何在流浪時一看到方士就遠離,無論如何都不靠近樞密府經手的邪祟事件了。弟子有些好奇,你以前當過方士嗎?」

  「一兩個月算嗎?」趙大海不悅道,「你以為那些方術都是為師自己琢磨出來的啊。」

  「然後你辭官了。」

  「也說不上辭官,只是執行任務時醉酒,被逐出了樞密府而已。」

  夏凡並沒有詢問醉酒的緣由,他知道事情不會像對方說的這麼簡單,「那時你就認為他們有問題了?」

  「為師只是受不了他們的規矩,以及把邪祟當作獲利途徑的態度而已。」趙大海嗤笑一聲,「怎麼,你現在是五品試鋒了,反過來審問為師了?」

  「弟子哪敢。」夏凡撇撇嘴,「只是這些你從來沒跟我說過,也不讓我去接觸那些東西。」

  「若知道了,你小子還會想要進樞密府嗎?」對方不客氣道,「再說了,比起耳聞,親身經歷的事才會讓你確信無疑。」

  「這些年來,多謝師父的照顧。」夏凡拱手致意。

  「少來這些肉麻的話,」趙大海露出嫌棄的神情,「既然你已經是令部從事了,就好好幹下去吧,也少來找為師了。我只想說,偶爾幫下他人絕不是什麼壞事……」

  「師父說得是,弟子正是為此事而來!」他凝聲道,「元從事調走後,令部大堂內已空無一人。想要對付邪祟,就必須重新建立起一支隊伍。但新晉方士缺乏實戰經驗,我希望師父能擔任起領頭者的位子,以助我一臂之力!」

  「你想都別想!」趙大海毫不猶豫道,「我就知道,若沒遇上麻煩,你不會這麼快找上門來。」

  「幫我都不行?」

  「幫你在樞密府內步步高陞嗎?你以為我為什麼要遠離穿著黑袍的傢伙?沒錯,就是現在你小子的樣子。」趙大海瞪眼道,「高山縣的事情,我也有所耳聞,難道它就沒有給你任何教訓?」

  「事實和傳言並不相符。」夏凡的語氣放緩下來,「高山縣的事,跟廣平公主關係不大,它是我揭發的。而且邪祟的源頭也跟知縣無關,整個金霞城都與之脫不開關係。」

  「你說……什麼?」趙大海愣住了。

  「現在的金霞樞密府——是敵人。」他一字一句說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20-10-6 06:37 PM

第九十八章 跟蹤者

  聽夏凡講述完高山縣的真實內情後,趙大海像是不認識自己的弟子一般,反覆打量了他一陣,「你當時就沒想過後果?」

  「想過,最壞就跟你一樣,隱姓埋名,四處流浪。」夏凡聳聳肩,「當然弟子比師父你要好一點,至少流浪時不是一個人。」

  「有人答應跟你一起走了?嘖,這種承諾也能相信麼?」師父嗤之以鼻,「既然你成了,我也不多說什麼了,但為師不會再回樞密府的,你死心吧!」

  「我沒打算讓你進樞密府,」夏凡並未氣餒,他早就知道說服對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要你不去參加士考,沒人能逼你進去。我招的是臨時工,換句話說,你若想走了,隨時都可以走。」

  「臨時……工?」趙大海皺眉,「怎麼聽起來很敷衍的樣子。」

  「你不是不想當方士嘛。」

  「我不去,或者說我有什麼理由要去?雖然你沒有和金霞城同流合污很讓我意外,但打翻了樞密府的盤子,我猜他們也不會善罷甘休。儘是風險,又沒什麼好處,還很麻煩,你把師父當冤大頭了麼!」

  「但你可以幫助他人,從源頭上消滅邪祟。」夏凡認真道。

  「從源頭上?」

  「沒錯,公主殿下會全力支持我進行變革,而我組建的新隊伍也不會單純只針對邪祟。」他將自己的計畫緩緩道出,「而第一步,就是讓方士再配上一把上好的鋼劍。」

  「你……」趙大海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知道自己的弟子很不一般,從小就古怪得很,但如今他卻發現,自己仍低估了他的想法。

  有邪祟,就消滅邪祟。

  知縣製造邪祟,就將知縣一併拔除。

  而現在金霞城每方勢力都和邪祟源頭脫不開關係,他想的竟是將金霞城整個顛覆掉。

  那要是再大一步呢?

  果然……這傢伙是一個會讓自己感到懼怕的人。

  「你剛才說,偶爾幫助下別人不是壞事,那若是一直幫助別人呢?」夏凡反問道,「幫到金霞……乃至申州再無邪祟可除,幫到雲遊修士無人可幫,師父覺得這是好還是壞?」

  這是什麼狗屁問題?

  師父被氣笑了,「你這是在激我呢!」

  「弟子只是好奇而已。」夏凡不為所動。

  「是好事,但你覺得自己能做到?」

  「我說做得到,師父就會相信?」他毫不退讓道,「我之前說了,當你覺得有問題,或與預期不符時隨時都可以退出,我絕不阻攔。當然了,要是你把那句話收回去,覺得幫助他人免受邪祟之苦並不是件好事,那我這就告辭,絕不會再叨擾師父。」

  兩人大眼瞪小眼許久,趙大海才連連搖頭道,「果然是逆徒,連一句好話都不會說!」

  「說好話有用的話,我可以說一百句不重複的。」

  「行了,我試試還不行?先說好,太危險的邪祟我可不碰。」

  「這正是我想讓你教那些新人的東西——如何鑑別危險。至於如何處理,自然交給專業的人來。」

  「你這話說得我好像很不專業一樣。」

  「在弟子看來,確實如此。」夏凡笑道。

  趙大海擺擺手,「罷了,你翅膀硬了,確實不用依靠師父庇護了。金霞城是吧?我收拾下,過兩天就去。」

  「那麼弟子在樞密府等你。」

  走出房門,黎偏頭道,「你師父同意了嗎?」

  「嗯,至少沒拒絕。」

  「你不跟他一起走?萬一他半路溜走怎麼辦。」

  「要是那樣,強留他也沒什麼意義。」夏凡笑了笑,「不過據我所知,他應該不會輕易欺騙自己的弟子。」

  黎抬頭望向夜空,「也不知道我師父現在怎麼樣了。」

  「只要她還活著,我早晚會打聽到她的消息。」夏凡寬慰道。

  「嗯。接下來該找那名捕快了?」

  「沒錯,這個點他可能在任何地方,所以我們直接上門等待即可。」

  而這一過程遠比說服他師父要簡單順利。

  李星意外的沒有流連花街和酒肆,而是待在家中陪著老婆和孩子。見到夏凡登門以及他身上的五品方士袍時還嚇了一大跳。

  等他說明來意和俸祿後,對方立刻就答應下來。

  「我還以為你會先和家裡商量下。」

  「跟我那婆娘商量?她只會答應得比我更快。」李星不以為然道,「光是這二十兩銀子的月俸,就足夠她逼迫我答應了。對了,夏公子……不,夏大人,我能帶上幾個手下一同前去嗎?他們都挺機靈的,而且也跟了我許多年……」

  「當然可以,只要能完成我交代的任務,我不介意多出幾分工資……酬勞。」

  「多謝大人!」李星欣喜的拱手道,「明天一早我就去衙門交差,最多次日便能動身。」

  ……

  將師父和捕頭拉入自己的隊伍後,夏凡也算完成了計畫的第一步。

  雖然暫時還沒有收到其他方士的回信,但全新的令部框架已初見輪廓。

  之後只要維持住兩手出擊的勢頭,邪祟總有被徹底消滅的一天。

  考慮到手頭事情眾多,他也不打算在鳳華縣多逗留,決定今晚便乘車返回金霞城。

  然而行至一處無燈的小巷時,黎忽然捏住斗笠邊緣抬了抬,「有人在尾隨我們。」

  「哦?」夏凡腳步不停,「你確定?」

  「除了我們之外,還有幾個雜亂的腳步聲,而這附近不像是會有那麼多人聚集的樣子。」

  夏凡反手將一枚銅絲墜扣在手中,「找個僻靜點的地方吧。」

  對於他而言,鳳華縣還是比較熟悉的,繞過兩片民房,再往外便是一塊碎石山丘。這裡晚上基本不會有什麼人來,如果是誤聽,也方便黎做出判斷。

  但黎的表情證明那並非聽錯,她將斗笠又抬高了一些,以便讓更多的聲音傳入耳內。

  「人數在變多,至少有……五十人以上。」

  「五十人?」夏凡驚訝道,「從金霞城一路跟過來的?」

  「也許是確定你的位子後,快馬加鞭趕過來圍堵你的也說不定。至少可以肯定,這些人沒懷什麼好意。」

  「看出來了。」

  夏凡望著縣城的方向沉聲道。

  只見在微弱的月光之下,晃動的人影陸續出現在視野遠方。來者唯一醒目的東西,是手中折射出點點冷光的刀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20-10-6 06:39 PM

第九十九章 電離

  當雙方靠近後,一名穿著開叉白袍,胸口裸露的男子走出人群,冷眼盯著夏凡道,「青子,就是死在你的手上?」

  這話一出,無疑證明了對方的身份。

  「不錯。你們是東海幫的人?」夏凡問道。

  對方的用詞十分生澀,遠沒有五月遙那般流暢,公然露面的風格也不太像是忍者。不過他還是注意到,此人的脖子上紋著同樣的花飾,並且輪廓要大上許多,其中一瓣都擴展到了臉頰上。

  按啟國的風氣,只有社會底層才會在臉上刺青。

  和青子一樣,對方的紋身圖案中有三瓣為紅色。

  「我乃上野久地,前來討取你的首級!」他緩緩拔出腰間的長刀,刀尖彷彿有閃光掠過。「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跪下受死,二是與我決鬥!」

  「決鬥?」夏凡望了望周邊蠢蠢欲動的東海幫成員,「跟這些人一起?」

  「當然不是!沒有我的命令,他們不會動手!」對方憤怒道,「決鬥不容他人干涉,只有我跟你!勝者生,敗者死!」

  「……」夏凡意識到,此人的智商大概不會太高。

  他似乎完全沒考慮過,為何自己要離開居住區,深夜裡走到這片人煙稀少的郊外來。並且帶著一幫手下,卻要求主將出來單挑——放到整個啟國,估計也沒幾個人會答應吧?

  「怎麼,大陸方士,你怕了?」上野久地面露不屑,「我倒想看看,區區新晉者,有什麼手段能殺死一名百士等級的幕忍!」

  這個人顯然不是東海幫的嘍囉,而能爬到高層者,必定有一技之長——由此可以推斷,對方腦筋不太靈光,那應該屬於特別能打的那種。

  夏凡朝黎使了個眼色,「傾盡全力。」

  後者點點頭,摘下了斗笠——既然是全力以赴,那麼隱藏形態就不是最優先考慮的問題了。

  「原來是妖麼……」上野久地的神情瞬間凝重了許多,「這就說得通了,一個新晉方士,怎麼可能威脅到青子。但再加上一隻妖的話……」

  「怎麼,你怕了?」夏凡用對方的話反問道。

  「哼,別忘了你們只有兩人!幕忍不善於正面迎擊和陣戰,但我可不同——」他將長刀舉至與頭部齊平,雙膝微微下蹲,擺出了標準的迎擊姿勢,「沒有什麼東西能架住我的劍光!」

  我也沒說我只帶了一隻妖啊。

  話說回來,自己拖延了這麼長時間,那邊應該也已經做好準備了吧?

  就在這時,一陣「啊嗚——」的嚎叫從遠處傳來。

  而聲音落地的剎那,一個巨大的黑影已衝到了敵人後方,它的速度是如此之快,讓地面都捲起了狂風!

  五十多人的包圍圈被這道黑影一沖即破,好幾個倒霉蛋直接被撞飛出去,橫著摔在石頭地上,頓時就沒了氣息。

  「是妖怪!」有人慘叫道。

  「狼、狼妖來了!」

  那黑影在月光下宛如一隻巨大的凶狼,體長超過一丈,加上尾巴就算是大象在其面前也相形見絀。

  「吾乃——天狗!」似乎並不想被當做狼妖,山暉發出了渾厚的低吼。

  不過就算是妖,也沒辦法視刀劍如無物,哪怕恢復力極強,痛感依舊是免不了的。因此當那些刀客將武器舉起後,山暉選擇了迴避。

  而他真正的殺手鐧,是騎在他背上趕到的薙青。

  當青面鬼手持雙劍殺入人群中的那一刻,東海幫沒有一人能擋下她的橫掃與劈砍。

  原本看似包圍的局勢,瞬間變成了一個陷阱。

  早在計畫前往鳳華縣之初,公主便提到過金霞樞密府應該不會善罷甘休,為了安全考慮,最好外出時能多帶點護衛。而夏凡並不喜歡身邊有一大群陌生人跟著,加上鳳陽山莊也需要侍衛看守,因此他選擇讓五月巫女的兩隻妖在遠處尾隨。後者如今已住進山莊偏殿,對貼身護衛的需求自然大幅降低,而妖在個體戰鬥力上,絕對是出類拔萃的。

  與此同時,夏凡和黎也向敵首發起了攻擊。

  剎那間,上野久地彷彿看到了無邊血海!

  「哈!」他大喝一聲,先朝方士直劈而去,明晃晃的劍身猶如被氣流包裹這一般,驟然消失了蹤跡!

  這就是此人的術麼?夏凡暗道。

  要是在近身搏鬥中,若能令對手無法估摸武器的殺傷範圍,確實可以佔盡便宜。

  但他壓根就沒考慮過近身搏鬥!

  隔著六七米的距離,夏凡伸出握有銅絲墜的那隻手,施展出了震術流光——

  這也是他在與青子一戰中領悟到的訣竅:流光的打擊範圍取決於術的威力,就宛如電壓越大,能擊穿的空氣距離越長,而敵人手中的任何金鐵之物,都將成為此術最好的引導物。

  銅絲墜霎時化為烏有,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極為亮眼的藍光!

  它從夏凡的手中綻出,在他身前形成了一片看不見的強電場。

  而上野久地渾然不知自己直刺過來的長刀已變成了場中最尖銳的部分。

  幾乎是在數微秒之間,一條放電通道便建立起來。

  當通道被打開,洶湧的電流有了傾斜之處,它們沿著這條被電離的通道撲向上野手中的武器,並爆發出耀眼的光芒!

  被加熱至數千度的空氣隨之也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暴鳴!

  與青子交手時不同,這次夏凡並不需要擔心誤傷自己,出手便是二重術,而銅絲墜更是將術法威力推到了一個新的層次。

  電流順著劍身一路傳導至刀柄,又順勢擊穿了木製把柄,直接貫入對方的體內。

  在一團團綻開的火花間,上野久地哼都沒能哼出一聲便被電飛出去,握劍的手臂更是一片焦糊!

  他或許有極強的劍術,能在近身廝殺中輕取對手;他或許身經百戰,即使面對狐妖的坎術也不為所動;他說不定還有許多暗藏的殺招沒有使出,但被震術灌體後,再多的技藝都成了泡影。

  唯獨令夏凡意外的是,吃了一擊完整的二重術,對方竟然還沒有嚥氣,由此可見感氣者的抗打擊能力都不容小覷。

  上野久地顫抖著坐起身,用剩下那隻還未報廢的手顫巍巍伸入腰後,摸出一樣東西來對準夏凡,試圖做最後的反擊。

  但從側面繞行的黎已經趕到了他的背後。

  只聽到噗嗤一聲悶響——

  黎的手化作利爪,洞穿了他的胸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20-10-7 08:50 PM

第一百章 方術與兵器

  領頭者斃命得如此之快,其餘人也失去了鬥志,不是跪地投降就是作鳥獸散,而那些試圖逃離的人紛紛被山暉追上放倒,五十多人的伏擊隊伍一個跑回縣城的都沒有。

  夏凡走到黎身邊,撿起了上野久地丟下的武器。

  他驚訝的發現那居然是一把造型華麗的火槍。

  「這是什麼定西?」黎擦了擦手上的血跡道。

  「手銃,類似於小型弓弩。」夏凡檢查了遍火器,確認了自己的判斷——沒有彈倉和轉輪,還處於簡單的前裝形態。打火裝置倒已出現,一扣扳機就能激發,但也就一發而已。換而言之,這把火槍只能用於最後一搏,並不能作為常態武器使用。

  他又蹲下來在死掉的武士身上摸索了一陣,找到一小包鉛彈與一袋類似火藥的玩意。

  顯然氣的存在並沒有妨礙世上之人對自然現象的探索與研究,或許還加快了那麼一些。

  至少他從未在高山縣或金霞城的衛兵手中見過類似的武器。

  除此之外,夏凡還翻出了幾把短匕、一袋藥包、兩張符紙與一塊腰牌。加上那把火槍,若真和上野久地纏鬥起來,只怕確實要比邪祟難應付許多。

  「夏大人,這些人您打算如何處置?」震懾住全場的薙青提著帶血長刀走過來問道。

  五十來個人,半刻鍾不到便死了三十餘,活著的二十來人已完全喪失了戰意,眼中只有畏懼。

  特別是當他們望向如同巨狼一般的山暉時。

  「問過身份了麼?」

  「是,他們並非東昇國的人,而是王家招攬的東海幫打手。上頭只說要殺一個人,卻沒告訴他們對付的是樞密府令部從事。」

  也就是說,除開帶隊的上野武士,其他人都是烏合之眾。

  這算是王家輕敵了?

  不對,恐怕王義安自己也沒摸清楚狀況——要是他立刻就能收到寧婉君和邪馬巫女會面的消息,那只能說明公主身邊有內鬼。

  或許他認為一個善於陣戰的武士加五十多個打手足夠圍剿一名只會震術的方士了。

  而從常理來看,他的判斷還真不能算錯。

  一般人哪裡想得到,震術所需的引子已從雷擊木這種稀罕玩意變成了隨手可得的銅絲墜?

  只是這一次動手失敗後,對方應該會提高警覺了。

  夏凡腦中很快將情況理了一遍,「把還活著的都綁起來,明天一早交由李星帶回金霞城。」

  這群人見到了山暉的天狗形態,不能扔給鳳華縣官府看管,萬一此地的楊知縣也跟王家有勾連,那估計第二天令部新晉從事窩藏妖怪的傳聞就要傳得滿大街都是了。

  當然,他也可以把投降者一併砍了,令他們徹底閉嘴,只是這種圖省事的殺俘命令,他總覺得難以說出口。

  如今他已身居高位,一個念頭便可奪人性命,甚至影響到一地之民,正因為如此,夏凡覺得自己更應該謹慎做出判斷。

  「死掉的呢?」

  「我會通知府衙,讓他們收拾現場。」

  這才上任一週不到的時間,王家就敢派人圍殺一府從事,這其中很大概率有樞密府的授意——畢竟從表面看,他屬於公主一派,而且尚未直接威脅到王家的地位。

  夏凡心中隱約有預感,雙方徹底撕破臉的那一刻不會太遠了。

  ……

  回到金霞城,他第一時間將火槍擺到了寧婉君面前。

  「啟國有這東西嗎?」

  「這不是袖裡炮麼。」寧婉君饒有興趣拿起槍,比起了個射擊的姿勢——顯然她見過這玩意,「你從哪裡弄來的?」

  夏凡將自己的鳳華縣之行講述了一遍,「從手柄花紋來看,不像是啟國的風格。」

  「確實,據我所知,工部不產這玩意。」

  「為什麼,這可是邁入火器時代的關鍵!」

  如果要是高層沒聽聞過也就罷了,但聽對方的語氣,高層不僅知曉,而且還不怎麼放在心上。這就意味著在火器研製上,啟國已經落後於他人了。

  「火器時代?」寧婉君挑挑眉,「袖裡炮而已,有你說得那麼重要嗎?威力小,射得慢,十米以內都不一定能打中人,更別提方士了。軍中研究過,此武器華而不實,所耗材料不如拿來鑄炮。」

  「等下,鑄炮?」夏凡問道,「什麼炮?」

  「從極西之地傳過來的技術。差不多這麼大,原理和袖裡炮大同小異。」公主伸出手比劃了下,在夏凡眼裡把對方橫過來,就基本接近她描述的尺寸了,「雖然同樣打得慢,但打中的話至少非死即傷。」

  感情火藥兵器在這個世界已經開始初露頭角了。

  「啟國軍中也有配備?」

  「這是軍機,」寧婉君瞟了他一眼,「不過告訴你也無妨。邊軍中鮮有類似裝備,只有聖上的御林軍才少量配備。它的缺點實在太多,耗鐵又耗銅,重量極沉,完全不適合在野外快速移動。更關鍵的是,鐵炮很容易被方術克制,特別是離術、巽術和坎術。如果不是工部有人堅持想要改良,它估計早就被淘汰了。」

  「哦?願聞其詳。」夏凡好奇道。

  「怎麼,這東西其實並不一般?」公主察覺到了他的關切態度,不禁認真起來,「一些離術可以在遠距離引爆硝石粉,讓它反過來殺傷操炮的對手;巽術能通過改變風向,讓鐵炮失去準頭——這招在對付弓箭手時也經常被用到。至於坎術就更多了,製造濃霧、幻象、假影,都能限制敵人的遠距離攻擊,逼迫他們近身廝殺。以上戰法皆經過實戰考驗,並非我一人的空想。」

  夏凡心中頓時有了大致概念,原來啟國軍隊早就將其投入過實戰,只不過這種火炮的各項性能都不盡如人意,因此並沒有推廣普及開來。

  這確實是只有三公主才能掌握的情報。

  如果他沒有和寧婉君合作,恐怕要很久以後才會接觸到相關信息。

  正因為見過火器發展的脈絡,夏凡對此觀點有著截然不同的看法——就好比火車剛出來時還比不過馬車,但跨時代的產物終究會超越時代,看似笨重的火炮在加上炮架、輪子後就能升級為野戰炮,而火槍刻上膛線,球形子彈改為米尼彈後,射擊精度將會大幅提高,這些改進往往源自一個新奇的點子,並不存在技術上的硬性要求,因此可能很漫長,也可能在數十年之間出現。

  如果啟國所掌握的技術從極西之地而來,那發源地如今已進展到了什麼階段?

  樞密府的章夫子或許有一句話沒有說錯。

  方士任何時候都應以提升實力為優先。

  他必須提前做好準備。...<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20-10-7 08:51 PM

第一百零一章 震術的新研究

  黎懶懶的伸了個懶腰。

  今天的太陽依舊不錯,曬在身上有股灼熱的感覺,世家的閨秀一般不會在這種天氣出門,但對她來說可謂剛剛好,能把尾巴上的毛曬得蓬鬆而柔軟。

  自打從鳳華縣回來後,夏凡就稀罕的暫住進了公主山莊,說是趁著樞密府的人還未齊,要對震術進行進一步鑽研。為了避免洩密,才選擇了公主的地盤。

  她倒不介意自己住在哪裡,外面有外面的清淨,而裡面有裡面的熱鬧。比如用一塊肉乾和天性術法,就能讓那隻犬妖原形畢露。

  至於他的同伴——另外兩隻奇特的鬼妖,不僅不介意她這麼做,反而還會在一旁靜靜欣賞。果然狗這種物種,在哪裡都代表著單純與愚鈍。

  一面尾巴烤燙後,她翻了個身,將另一面暴露在陽光下。

  黎以前從未在意過尾巴的狀況,畢竟在大多數情況下,它是自己暗藏的武器,是髒還是乾淨都沒太大區別。

  作為妖的特徵,她甚至嫌棄過尾巴一段時間。

  直至師父教導她天性的意義後,她才改變了心態,但也沒認為它有多麼好看——只有動物才會靠皮毛來展現自己,而她是妖,比絕大多數人類更靈慧,所擁有的優勢也不在膚淺的容貌上。

  然而偏偏有人對此十分中意。

  儘管黎無法理解對方的喜好,可這仍讓她在不經意間注意起自己尾巴的狀態來。

  還好夏凡是個心性屬震的人類。

  要是擅長的是坎術,她都會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影響到了。

  當然,對方古怪的遠不止這一點,比如他現在所進行的方術鑽研。

  一般方士的術法研究,通常會從藥引、符籙方面著手。用她師父的話來說,材料為表,符籙為裡,意思便是只要闡述清楚引子的成分,誰用都差別不大,因為這代表著世界的表象,大家都能理解。

  而符籙則不同,它的繪製經常因人而異。畢竟每個人對術法原理的認知與想像都不一樣,越是運用它,分化也就越明顯。

  所以方術的個人研究,更多會集中在「裡」上,因為它成本低,且容易驗證。而對「表」的改進,往往由樞密府的學部、財部與錄部共同進行。

  至於個人的研究方法,那可就太多了。既然是描繪原理,那自然得將所有猜測都嘗試一遍,甚至師父把這種改進稱為賭符——就和奇寶商人的賭石一樣,碰中了就是賺。

  然而無論是哪種鑽研,要嘛准備一大堆藥引,要嘛擺上墨水、硃砂和厚厚一疊籌紙。像夏凡這種手頭空空如也的,黎還是第一次見。

  不對,也不能說空空如也,至少他從鐵匠鋪背回來了兩根四尺來長的赤銅桿。光是把它們運到山莊,就讓夏凡出了滿頭汗。

  更誇張的是,他還找來斧子和鋸子,自己幹起了木工活。

  這是哪門子方術研究?

  忽然,黎耳朵豎了起來。

  她轉過頭,發現廣平公主出現院子門口。

  這兒距離寢宮只有百來步的距離,她來看看也不算奇怪,但根據人類那彆扭的禮儀,皇室很少會不先通知,就徑直光顧臣屬的住所。

  哪怕整個山莊都是人家的。

  意外歸意外,黎還是起身向公主行了一禮。這一禮並不代表她向公主稱臣,而是看在夏凡的面子上。

  三公主倒也沒介意她的妖身份,或者說自從得知妖很可能為人所生後,她對妖的態度反而提升了不少,這一點黎能清楚的感受到。

  就好像公主曾經歷過相似的情景一般。

  這讓黎頗為疑惑。

  不過對方並不是夏凡,她遠沒有跟公主熟絡到詢問私事的程度。

  「夏凡在做什麼?」寧婉君走到黎身旁問道,跟在她後面的依舊是那個叫秋月的侍女。

  「在……研究方術。」

  黎遲疑了下,老實說連她自己也不信這番話。

  「哦,用銅棍來鍛鍊自己,強化引氣嗎?」公主卻信了,「這方法倒跟我的練習有幾分相似。」

  狐妖眨了眨眼。

  這兩人到底懂不懂何為方士?

  「婢子才不認為他想要衝鋒陷陣,」秋月嘟囔道,「棍子還可以當作長槍,那些木頭又是用來幹嘛的?婢子看啊……這位夏公子只想著給自己找點樂子。」

  「或許是……特殊的研究方式吧?」黎想要為夏凡正名,但心裡實在沒底。

  「殿下,要不您去問問?」

  「不——偶爾猜下傾聽者的想法,也是種不錯的消遣。」寧婉君居然拖來張椅子,在黎旁邊坐了下來,「我一直有些在意,既然他們意味著不凡,那又與普通方士存在多大差距?如果我能猜到他的想法,是不是就代表我也抵達那個層次?」

  「殿下,容易讓人瘋癲的想法一般是猜不到的。」秋月則撐起一把紙傘,遮在了公主頭頂。

  黎耳朵一抖。

  傾聽者?那是什麼?

  而當事人夏凡完全沒有因為公主的到來而停下手中的工作,他甚至拱手禮都未施,專心致志的鋸著木塊。

  很快,一副用來固定銅桿的木頭架子便被組裝起來。

  可以看出,他之前並未有多少木工的經驗,架子被削得歪歪斜斜,顯然不可能當家具用了。

  那兩根銅棍則橫著架在頂端,彼此並行,中間的間隔只有一掌來寬。

  「婢子猜,這大概是個引雷的靶子?」秋月琢磨道。

  「難得見你說一句合理的話。」寧婉君若有所思,「不過我還是覺得,它是一種練習器具,比如可以抗在肩頭增加負重的那種。」

  隨後她望向黎,「你的想法呢?」

  狐妖為難的皺起眉頭,她自認為對方術的理解要遠勝眼前這兩人,但夏凡此刻搗鼓的東西,她真沒有任何頭緒。「大概……那銅木架是一種新震術的引子?」

  就在這時,夏凡忽然朝三人的方向望來,「殿下,如果研究導致院牆損壞的話,你應該不會怪罪我吧?」

  「無妨,一堵牆我還是修得起的。」寧婉君點頭道。

  得到公主的答覆後,他發動了震術。

  與之前所有震術都不相同,他這次將手緊緊的握在了一根銅棍的末端。

  只見刺目的閃光陡然從銅棍上冒出,耀眼程度幾乎壓過了頭頂的陽光,即使在大白天也清晰可辨。

  接著是一連串劇烈跳動的火花中,它們沿著銅棍一路綻放,卻發出與之不符的尖銳轟鳴——宛若那不是火花,而是怒雷!

  就在這電光閃爍之間,有什麼東西被猛地推了出去。事實上寧婉君根本看不到這個過程,她只是憑感覺與後續的反應做出了該判斷,而證據便是地面被震起的灰塵,以及轟的一聲巨響後,院牆上所留下的一個孔洞。

  洞口接近一拳大小,位置不偏不倚,正對著那古怪銅木架所指的方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20-10-8 09:13 PM

第一百零二章 電磁印記

  三人呆立在原地,腦中只剩下一個想法,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剛才的炸響聽起來驚天動地,但現場卻沒有太多東西被破壞,就連夏凡身邊的古怪架子,看上去都完好無損。

  除了那道院牆以外。

  寧婉君深吸一口氣,大步朝洞口處走去。

  「殿下,請當心!」秋月追身上前,把自己擋在公主背後,眼睛則直盯著仍在冒煙的銅架。

  寧婉君行至牆邊,俯身觀察了一會兒,確認了自己的看法——有東西以極高的速度貫穿了這面牆體,並消失在山莊之外。洞口大小規整,周圍存在明顯裂紋,不像是術法所為,她伸手探了探,發現內部仍留有餘溫。

  這道牆儘管是紅磚所砌,不及石牆堅硬,但寬度也足有十指左右,算是山莊外牆中較厚的一段,竟然如此輕易就被鑿出一個洞口,她聽都沒有聽聞過類似的震術!

  雷鳴雖強,卻難以摧毀實體,這也是震術的共性。

  夏凡的研究已經到這種地步了?

  「公主殿下,您沒事吧?」

  「屬下剛才聽到有異響從此院傳出,特地前來護駕!」

  別院門口已經有侍衛靠攏過來,顯然剛才的巨大轟鳴引起了他們的警惕。

  「這兒什麼事都沒有,你們守在院外,勿讓閒雜人等靠近!」寧婉君果斷道。

  「遵命!」

  隨後她迫不及待的望向夏凡,「能為我解釋一下此術嗎?」

  「只是一個尋常的流光術而已。」後者攤手道。

  「震術流光?那不是在掌中引發雷電麼?」

  「確實,不過當電流足夠大時,就能引發一些神奇的現象,比如產生強大的電磁力——當然這不是說它小的時候就沒有,只是難以引起人的注意罷了。」

  寧婉君沉默了一會兒,「……能說得更簡單易懂點麼?」

  夏凡也卡住了——畢竟他已經是按最簡單的說法來說了。「你可以理解為,電和力在特定條件下能相互轉化,流光術看似只是引發雷電,但通過這條導軌,就能令其變成巨大的推力。」

  這也是軌道炮的原理。

  事實上,夏凡自己都沒料到首次試驗會如此順利——畢竟這設備實在有夠簡陋,銅棒的純度也堪憂,就連平鋪在軌道下方、用於引導電場與提供額外磁力的磁鐵石,都是他花費半天功夫從鐵匠鋪挑來的。一開始的預計是只要將彈丸推到牆上,就算一次成功的嘗試,結果沒料到充當炮彈的銅製錐體不僅砸到了牆,還直接射了個對穿。

  這著實有些不可思議。

  當夏凡施展流光術時,便已經意識到這個術法產生了細微變化。

  比如此時凝聚的氣不再活潑粗暴,而是渾厚穩定,宛若滾滾洪流一般。

  「方術最重要的,是所思所想。」

  「就算是和自己同屬性的術法,不同的人施展也會有極大的區別——它取決於熟練程度、理解能力和個人感悟。」

  震術流光在他手中或許已刻上了特有的「印記」。

  寧婉君心中則是另一個想法。

  這東西若能搬上戰場,絕對是軍中的一大利器!

  比起鐵炮,幾根銅架子要輕得多。而此物從頭到尾都不需要硝石、碳粉等易燃物,不會反過來殺傷自己。

  但以上都不是關鍵。

  關鍵就在於,它是在太快了,快到根本讓人猝不及防!

  她自問在全力狀態下能避開弓箭與弩矢,但絕對躲不了這玩意——甚至用肉眼捕捉到它的射擊路線,都是一件難以做到的事。

  兩軍對壘時,將領往往會站在隊伍最前,以便觀察局勢,以及帶頭衝鋒。若是這時候突然用震術來那麼一下,會發生什麼情況?

  她幾乎不用想都能看到接下來的情景:大將未戰先亡,敵方膽怯潰退,而己方趁勢掩殺,豈有不勝之理?

  「我能用這個術法嗎?」寧婉君的語氣都灼熱起來。

  「殿下,您的心性屬離啊……」秋月小聲提醒道,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公主如此激動的樣子。

  哪怕是頭一次領兵作戰並大獲全勝時,她都沒有這般興奮過。

  就好像孩童看到了自己最中意的玩具一般。

  「離和震並無隔位,屬震者也經常轉投修煉離術,我覺得這並無問題。」

  「可是您連離術都……不會幾個。」

  「……」公主一時啞然,她表情肅穆,彷彿在進行極大的心裡鬥爭,許久之後才拍了拍夏凡的肩膀,「我從今天開始學習震術,如果有不懂的,還希望你多多指點。」

  黎則伸手搭住了他的另一邊肩膀,眼睛中的閃光已將想法表露無遺。

  她也想要學。

  問題是……狐妖是屬坎的吧?夏凡心中腹誹,你這不止隔位,都算對位了。

  不過他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拒絕搖著尾巴的狐妖。

  「行了,以後我抽時間教你們便是。」夏凡無奈道,「不過這個術並不成熟,還有許多問題有待改進。」

  「不成熟?」寧婉君訝異道,這都叫不成熟,那它成熟時該是什麼樣子?要知道工部應付軍隊的要求時,可是少一分湊合,多一分不給的。「你總不可能要求它跟普通方術一樣便捷吧?」

  「和某位高中生相比,實在差太多了。」夏凡嘆了口氣——軌道炮的常規問題,這試驗樣機幾乎一個都不漏。比如炮彈和軌道無法緊密貼合而導致引弧,而弧光產生的高溫則會燒蝕軌道;又比如它發射需要的能量極大,以至於僅僅一次施展,他就感到體內的氣被耗得七七八八。

  當然最要命的還是放電端必須接地,如果他只靠身體完成電流循環,把手臂當做導軌來用,那麼當改進的流光術湧入體內的那一刻,他就會瞬間變成一具焦炭。

  這意味著以後夏凡只要想將此招作為殺手鐧使用,就得背上沉重的金屬架子,並且確保它接地良好,否則跟自殺無異。

  如此一來,哪怕此術再強,也毫無逼格可言,這才是最令他痛心的事情。

  人啊……還是被這副軀體所限制住了。

  越是研究方術,夏凡便越覺得如此。

  可惜這份遺憾除了他自己之外,誰都無法理解。

  「對了,殿下來找我是所為何事?」

  夏凡並不覺得對方是閒來無事,碰巧逛到他這裡來的。

  寧婉君點點頭,「就是想告訴你一聲,你製鹽需要的人,我已經招募齊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20-10-8 09:14 PM

第一百零三章 「鹽田」

  見到公主的人時,夏凡第一眼感覺便是這些人並不一般。

  他們居然能在等待時站成一排,而不是稀稀散散的聚成幾堆。個頭雖然有高有矮,但基本都很壯實,手臂能看到明顯的肌肉輪廓——在農業不發達的時代,肌肉可是個奢侈玩意兒。

  從體格標準來看,這些人無疑超過了夏凡的預期。

  「他們當過兵?」

  「你的眼光不錯。」寧婉君笑道,「上次你不是讓我把人召集過來嗎?他們就是了。雖說這些人最擅長的是衝陣殺人,不過在沒有戰事時,他們也會揮舞鋤頭。又要集中管理,又要守得住秘密,想來想去還是用他們最讓我放心。」

  果然三公主的底牌就是她曾待過的軍隊,夏凡心想,明面上她無法控制啟國邊軍,暗地裡卻可以用它來培養自己的勢力。

  「你能召集起多少人?」

  大概是這個問題過於敏感,寧婉君眯著眼盯了他好一會,就在夏凡以為對方不會透露時,她微微吐了口氣,「三四千應該沒問題。但我不可能把他們都拿去產鹽,長時間的勞作會降低戰鬥能力,給你一百人就是上限了。」

  「我也這麼覺得。」夏凡不僅不介意,反而十分認同道。

  鹽是金霞發展的核心,但武力才是保障發展的基礎。

  對方能回答這個問題,就已經證明她的信任與決心了。

  有著這份支持,夏凡亦感到輕鬆不少。

  「那麼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

  關於鹽場的構想,夏凡早就已經在心中打好了腹稿。

  他不止在海岸邊巡視過數次,還找當地漁民問過海況、潮汐規律,以及近幾年的天氣,結論便是金霞城外的淺灘是一個適合曬鹽的好地方。每年從五月開始,一直到十月下旬,光照和降雨都十分穩定。

  這也得虧於此區域地勢平坦,海風能直接吹進內陸,溫度變化有跡可循。若是再往南端一點,情況則大不相同。比如高山縣就被一道山脈所阻隔,冷熱空氣變化頻繁,不僅更容易帶來降雨,下雨時也突然得多。

  王家的鹽場同樣也在海灘邊上,只是由於依賴柴火等燃料,其位置更靠近內河碼頭一側。而這片寬闊的灘頭約莫有三、四十公里,他大可以挑選出一片人煙稀少的區域。

  「試驗地就選在這兒吧。」

  率隊走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夏凡在一處天然的沙坡前停下了腳步。

  「怎麼做我不懂,這事你說了算。」寧婉君示意部下圍攏過來,「有什麼要求就跟他們說,他們會執行的。」

  儘管之前從未見過此人,但公主的話宛若軍令,眾人的眼睛齊刷刷望向了夏凡。

  夏凡醞釀了下,朗聲開口道,「各位,我們要在這裡開闢一座鹽場。」

  「聽說你們在軍中時都務過農,而這裡各位要做的事,跟耕田墾荒也沒什麼區別。首先,我們得在山坡上整出幾塊平地來,每塊平地無需太大,但周圍必須有磚石封邊,可以用來盛水。其次,平地之間應有落差,並且不超過半臂,看上去就和南方的梯田一樣……」

  他放緩語速,儘量用最簡單的措辭來交代任務,以求大家都能清楚接下來自己將要幹什麼。

  曬鹽這事原理上並不複雜,但細節上仍有許多地方值得深究,若是掌握不好,效率只會大打折扣,甚至很難產出鹽來。正因為如此,海鹽才會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以熬製為主。

  夏凡雖然沒有去過鹽場,卻看過不少相關的圖片——因為生產力的進步,許多小鹽場已經從生產基地漸漸變為了當地景觀,那白茫茫的鹽地與蔚藍的海水交接於地平一線,總能讓人生出人類改造自然的感慨。

  他如今要做的,就是根據所知原理和記憶中的印象反推其生產過程。

  曬鹽場最重要的一點,便是要將不同濃度的含鹽海水分隔開來,以提高每一輪的生產速度,同時降低人力需求。

  當大海漲潮時,鹽場就得開閘納水,將天然的原料引入儲水渠中,並利用水車、人力等方式將這些海水灌入最頂端的水池裡。等到水分蒸發到一定程度,再讓海水流進下方水池,之後便是重複這一過程。

  隨著梯級的降低,池子裡的鹽水濃度會越來越高,直至析出粗鹽。而上方的池子放水後可以立刻注入新的海水,直至形成循環。

  現在正是九月上旬,他希望能在十月前完成驗證試驗,並趕在秋天結束前正式投產。即使是冬天,金霞城也不至於變得冰天雪地,降低的效率完全可以用擴大規模來彌補。

  另外,曬鹽法和煮鹽法並不存在本質衝突,高濃度的鹽水在熬煮時只會更方便。他甚至計畫在鹽池附近架設一座煮鹽場,以實現全天候生產。

  當然,夏凡壓根就沒把王家的那套生產經驗放在眼裡,燒柴煮水這種落後的工藝,說出去都丟人。除開利用太陽能外,還有一種更直觀的能源可以利用——那便是方術。

  這也是之前的電磁炮研究帶給他的靈感。

  只要形成短路,電流在極端的時間內就能將導體加熱到極高的溫度,如果在煮鹽池下方鋪上銅條,再對其施以震術,豈不就是一台古風的電熱水器?

  到時候別說熬鹽了,把一池子水煮干估計都輕而易舉。

  唯一的問題在於,他需要招幾個任勞任怨的方士。

  夏凡並不打算由自己來充當這個「加熱源」。

  也不知道那些收到自己邀請信的考生會不會來金霞城啊……他忍不住心想。

  ……

  「哐當!」

  隨著一聲裂響,車身猛地一震,陡然停止了前進。

  「晦氣!」車伕罵罵咧咧了一句,隨後滿臉歉意的揭開窗簾,「這位大人,不好意思,剛沒注意路上有個土坑,把車軸給震壞了。要不……俺把錢退給您,您再換一輛馬車?」

  車廂裡坐著的,正是從京畿而來的墨雲。

  一同隨行的,還有兩名自家的侍從。

  她本想和公主的侍衛一道返回金霞,可對方身上還有一封密信需要盡快送達,因此兩人只得分開啟程。她不善於騎馬,加上路途遙遠,因此選擇了僱車,沒料想走到半路上卻遇上了這種意外。

  墨雲皺起眉頭,走出搖搖晃晃的車廂——正如車伕所說的那樣,馬車的一個輪子已經歪斜,顯然無法再跑了。

  這裡是通往申州的官道,時不時會有人經過,倒也不存在安全上的問題,只是過往的車輛往往載著人和貨物,想要恰好遇到一部能捎下他們的馬車並沒有那麼容易。

  「此地離金霞還有多遠?」她壓低嗓音問。

  「俺估計,差不多兩天路程吧。」

  在行程走完大半時出現這樣的問題,對她來說還真不是個好兆頭啊……墨雲心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20-10-9 09:23 PM

第一百零四章 無法預知的變化

  話雖如此,但等還是要等的。

  馬車的兩天換成步行少說也得五天往上,何況她還帶著行李。這附近已沒有其他大城,她不想今晚在路邊過夜。

  這一等便是一個時辰。

  侍從也攔下過幾輛馬車,但要嘛是車廂太小,容不下他們三人,要不就是對方並不願意帶著陌生客上路。

  墨雲不好的預感越發強烈起來。

  就在這時,一支車隊駛入了她的視野,排頭的是一輛紅木四輪馬車,能坐得起這種車的人,不是豪商就是世家望族。侍衛雖然照例上前詢問,但墨雲清楚對方答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有錢人根本不在意那點車費,乘此車出行想必為的就是舒適,哪肯為路邊三人折了自己的感受。

  然而車隊卻緩緩停了下來。

  侍衛的回報令墨雲出乎意料,「公子,對方車主說自己也是要去金霞,剛好可以一路同行。」

  這麼巧?

  墨雲不由得大喜,「那就太好了!」

  登上馬車,她滿懷感激的朝車主行了一禮,「感謝這位公子的仗義相助,我姓雲,來自京畿,正打算去金霞探親。若非公子願意攜我們一程,只怕今晚我們就得露宿野外了。」

  同時她也有些驚訝於對方的年輕,從面貌上看,車主尚未及冠,面容消瘦,膚色極白;從體型上看,他手指細長,顯然缺乏鍛鍊。無論從哪一方面,都不像是一個會出門遠行的人。

  「原來是雲公子,幸會。」對方笑著回禮道,「在下姓方,湊巧也來自京畿。另外公子不必客氣,這事看似我在幫你,但實際上你也幫了我一把,所以可以算是互幫互助。」

  「互幫互助?」墨雲好奇道,「我幫了你什麼?」

  「幫我解悶。」方公子揚起嘴角,把玩著手中的紙扇道,「長路漫漫,若是只有一人,未免也太無趣了不是嗎?」

  如果她是男子,這話並沒有什麼問題,但她偏偏是女子——儘管穿著男裝,帶著圍紗斗笠,聲音和樣貌卻不難察覺,她也沒有掩飾的打算。而正因為是女子,這話就顯得輕佻浪蕩了些。

  墨雲對此人的觀感頓時下降了半截。

  「公子這馬車如此寬暢,想必家中非富即貴,既然不喜一個人上路,為何不帶幾人彈唱作樂,以解乏悶?」

  「那有什麼意思。來歷知曉,目的知曉,不會令旅途產生任何波瀾,帶上他們就和帶上兩塊石頭一樣,沒有任何區別。」

  這說話的語氣……是在故弄玄虛。墨雲好笑道,「看來方公子的意思,是陌生人比熟人更有趣咯?可惜遠行途中,人心叵測,你這麼做就不怕引狼入室?」

  「你看到的是風險,而我看到的是變化。」方公子搖搖頭,「無論情況如何演變,我都能找到一條對自己最有利的解法。」

  「……」墨雲沒有接話。

  「雲公子不信?」

  信就怪了。「所以你讓我登車,不是想個人聊天,而是想整點變化,好讓你有事情可做?」

  方公子意外的挑了挑眉,「你是個聰明人。一般人說不出這樣的話來。」

  「我只是不喜歡拐彎抹角。」墨雲暗自嘆了口氣,終歸是有車能乘就已經不錯了,這種小事還是忍忍吧,「那麼你找到最優解了嗎?」

  「自然。」對方打開扇子又合攏,「把你順利的送到金霞城便是最好的解法——可以結交一位來自京畿的工部官員,對我來說絕不是件壞事。」

  這話讓她略微一驚,「你怕是看錯了。」

  「你的指節上有繭,應該經常與手工活打交道。」方公子有條不紊的說道,「可你的打扮、衣著無一不是上乘,這至少證明你不是普通的織女、農婦。」

  「而剛才上來攔車的侍從,腰間掛有西城區的通行牌。上元的西城區有兩處官府禁地,一是工部百器堂,一是兵部演武場。你雖穿著男裝,腰間卻沒有佩劍,不似武官的風格。」

  「何況連侍從都能享受到進出西城區禁地的便利,說明你不僅是工部官員,而且官位還不會太低。結交這樣一位大人,對我來說自然是多多益善。」他笑了笑,「現在你還覺得我看錯了嗎?」

  墨雲心裡的興趣已經被激了起來,不管對方為人如何,但這份細緻入微的觀察力卻是一般人所不具備的。「說到底也只是你的猜測而已,武官就一定要佩劍嗎?」

  「不然他要如何展現自己的畢生所學?當然例外確實存在,真正讓我做出判斷的是卜算之術。」方公子坦然道,「正是卦象預兆了此行的好處,我才敢肯定這一點。一個舞槍弄劍者對我沒有任何益處,但一名工部官員就大不同相同了。方家對精造奇物與防身暗器的需求還是挺大的。」

  卦術……方家……

  墨雲心中忽然一動道,「你是……齊州方家的方士?」

  「沒錯,」對方啪的一聲打開紙扇,「在下方先道,青山鎮士考第一人也。」

  她忽然有些無語,假使他不說這些廢話,自己一樣會記得對方的幫助。但被他這麼一說,墨雲發現反倒不想還這份人情了。

  此人給她的感覺……就很古怪。

  莫非擅長占卦的方士,都巴不得讓別人知道自己所行之事,皆沒有逃脫他的算計?

  不知道他的卜算裡,有沒有預計到這一點。

  但話說回來,能進上元樞密府的方士,絕對沒有一個無能之輩,他好好的京畿不待,跑去金霞城做什麼?

  不會跟公主殿下有關吧?

  墨雲試探著問道,「你此行去金霞是有公務在身嗎?」

  「公務?那種既定的事情,有什麼好值得我跑的。」方先道不屑道,「我去金霞是為了確認自己的占卦結果而已。」

  「結果是什麼?」她下意識問。

  而對方卻靜靜看了她許久,隨後才咧嘴道,「什麼都沒有。」

  「什麼……都沒有?」

  「嗯,什麼都沒有。」方先道又重複了一遍。他不禁想起了三天前的一幕,在收到洛家轉交的信件後,他根本沒有把夏凡的邀請放在心上,轉頭就將信紙付之一炬。但本著好奇的念頭以及萬事先占卦的慣例,他隨手算了一卦。

  然而施術之後,盛滿水的卦盤中一片平靜,什麼變化都沒有。

  這樣的情況他還是第一次遇見。

  哪怕就是方術失敗,盤中也應該有所變化,或是索性渾濁不清才對。

  沒有結果意味著無法預知的結果。

  這對方先道的震撼不亞於第一次感氣之時。

  如果不理不問,當做全然沒發生過此事一樣固然可行,但他卻隱隱覺得,如果自己這樣做了,這輩子的術法水平也就到此為止了。

  為了不止步於此,他踏上了前往金霞城的路途。...<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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