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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buto_555 發表於 2020-9-12 09:25 AM

第四十五章 金霞城

  兩天之後,夏凡已隱約能看到金霞城連綿的灰色城牆。

  和青山鎮臨時搭建的「城牆」不同,那是真正用於防衛、足以抵禦外敵入侵的堅牆,目測高度在十米以上,頂端排布有密集的鋸齒狀掩體、或者說馬面。在城牆邊角附近,他甚至還發現了幾架類似拋石機的城防器械。

  單論面積的話,古代大都絕不可能跟現代城市相比,但把所有建築都一股腦用巨石高牆圍起來後,古代都城的視覺衝擊力反而更勝一籌。

  而且他居然還在這座城池遠景中捕捉到了一絲違和的「近代感」。

  很快夏凡便意識到這感覺是從何而來了——比起一路上看不盡的樹林和田野,金霞城附近卻是光禿禿一片。不僅如此,城池背後還瀰漫著縷縷黑煙,令天空的顏色都灰濛了幾分。加上黃褐色的大地與石砌城牆,赫然有了那麼點霧都的味道。

  如果不是官道上跑的仍是馬車,他都差點以為金霞城已經跑步進入前工業時代了。

  「魏兄,那黑煙是怎麼回事?」夏凡提高嗓音喊道。

  跑在前面的魏無雙掀開窗簾,探頭回道,「那是在燒鹽!」

  「燒鹽?」他訝異道。

  「呵呵,公子是第一次去金霞吧?」車伕笑著接過話來,「這可是申州的象徵之一。此城在當地人口中啊,叫金霞的反而不多。大家都把它叫做「鹽城」,或者是「煙城」。畢竟背靠東海,又有大江經過,搗鼓這一行最為合適。這煙從升起至今,聽說已持續了一百來年。」

  一百來年……意思是從永國時就開始了?

  「夏凡,煙和鹽有什麼關係?」車廂裡黎低聲問道。

  「他說的應該是用海水製鹽,」聽過車伕的一番話後,夏凡心中已有了猜測,「海裡鹽多,若能把多餘的水煮干,不難從中提取出鹽來。那煙應該就是大量燒柴所致。」

  「公子好見識。」車伕點頭道,「此業也是鹽城能夠成為申州首府的原因,傳聞大啟的全部用鹽,鹽城要佔據三成。不然這兒一窮二白,哪可能蓋過其餘三城六鎮。」

  「代價就是城外的這一片白地麼?」黎嘀咕了句。

  「那有什麼法子,人總得活下去啊。這鹽一旦燒起來,就不可能停下咯。」

  確實,夏凡暗自點頭,鹽業在古代都是官營,屬於國家管控物資。既然成為產鹽地,產幾天、產多少就已不是當地人能做主的事。負責此業者自然能賺得盆滿缽滿,可若是沒能滿足上面的要求,抄家滅族也不過是轉眼間的事。

  最後的幾里地很快走完,查驗過關文後,馬車徐徐通過甕城,沿著主幹道駛入城內。

  此時的灰濛感更明顯了些,甚至空氣中都瀰漫著淡淡的柴火味。

  夏凡注意到,或許是為了減少煩人的落塵,街上來去的行人大多戴著斗笠,好一點的則是披巾軟帽,遮住頭髮乃通常之舉,這意外的發現讓他對狐妖隱藏於市又多了幾分信心。

  只是有一點不太符合他的預想:明明是坐江靠海,商貿理應十分繁盛才是,但街道上卻沒顯示出應有的活力。不是沒有商舖,街頭叫賣之人也有,可總讓他覺得少了些什麼。

  夏凡向車伕問出了心中疑惑。

  而後者的回答則有些無奈,「因為海邊常有邪魔作祟啊……」

  即使在樞密府的眼皮底下?

  夏凡心中浮起了一絲異樣,只不過看對方似乎並不想細說的樣子,他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兩刻鐘後,馬車在一圈高聳的圍牆前停了下來。

  「公子,您的目的地到了。」

  「你們在這兒等著。」夏凡朝車廂裡的黎眨眼示意,隨後拿起行囊下了車。

  那邊魏無雙也走了過來,「我雖到過金霞城好幾次,但樞密府還是第一次進。老實說……我有點緊張。」

  「你我已是方士,有什麼好緊張的,這兒不應該算是自家地盤嗎?」夏凡笑了笑。

  「夏兄,我最佩服的就是你這點。」魏無雙感慨道,「無論在哪裡,都顯得胸有成竹。」

  「馬屁就不用拍了,我們進去吧。」

  夏凡帶著魏無雙從側面走到正門口,遞交文書後放入院內,並被告之報導處在西側「知微殿」內。

  「這樞密府……也太大了吧。」魏無雙邊走邊驚嘆道。

  夏凡亦有同感,圍牆之內並不是只有一兩棟建築,而是足足有十來座,它們圍繞中間的石板廣場排列,看上去顯得井然有序,而正對著大門的主樓接近四層,紅磚金頂的配色盡顯莊嚴。

  他估算了下,整個樞密府比田徑場還要大上一圈,佔地面積恐怕在二十畝以上。

  如此雄厚的財力,難怪他們能長期維持像青山鎮那樣的考場。

  ……

  報導的過程十分順利,負責接待的官員檢驗完任免令後,態度融洽的幫兩人登記名冊,並發放了一套方士服和一枚八品銅章。如此一來,夏凡和魏無雙就算是正式的樞密府方士了。

  「這次的上任者還真是快啊,居然八月沒過完就到了。」接待官笑眯眯道,「加上之前來的四人,知微殿也能開授第一堂課了。」

  「第一堂是什麼意思?」

  「方士也需要上課嗎?」

  兩人幾乎同時問道。

  「還容我一個個來回答,」接待官擺擺手,「士考考場不止一處,這個你們應該知道吧?各個地方的考試結果有先後之分,上任者自然也會有早晚之別。本樞密府負責一州之地,每屆士考都要接受二三十名新晉方士,時間拖上數月都正常。然而邪祟絕不會因此平息,所以等所有人到齊再開課就太遲了點。」

  「為了盡快讓各位履職,知微殿一有六人就開堂一次,即使後續有新人趕到,也能錯開授課時間,兩不相誤。同一批上任的方士也會在之後的行動裡自成一隊,若無其他意外,在進一步高昇前,你們都將一起為樞密府……不,為我大啟效力。」

  回答完夏凡的問題,他望向魏無雙,「而方士當然需要上課——你莫非認為自己已經精通所有術法,知曉天道的真諦了嗎?」

  「呃,當然沒有,是我冒失了。」

  「呵呵……無妨,」接待官笑道,「事實上方士不止要學習術法,還要做到對邪祟瞭如指掌,比如它們的特性,以及對付它們的最好方法。這點你們會在行動中反覆實踐,表現優異者方能更進一步,至於表現得不那麼好的嘛,你們應該也能猜到後果會是怎樣……」

  魏無雙縮了縮脖子。

  聽起來倒是挺像模像樣的,夏凡心想。至少樞密府看上去有在總結邪祟的情報,且強調實踐與認知相結合,光這一點就比師父的經驗流要高出太多。能正確對待超越常識的事物,而不是歸之於神話傳說,樞密府至少在這點上已摸到了科學的門檻。

  沒錯,科學作為一種方法論,並沒有那麼高大神秘。如果世間有神明,那麼科學不會讓人去膜拜,只會令人去研究。不管認知是否正確,最後能不能尋得答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們始終沒有忘記尋求真理。

  「對了,」接待官補充道,「樞密府在城東有一片地,那兒的房子可以低價租給方士使用。當然你們也可以自己解決住所問題,府內並不會對此做任何干涉,只要不影響公務就行。」

  「邪祟事件不可能每天都有,所以方士大部分時候都比較自由,不過二位屬於新晉,前面會稍忙一些,等到來年便會輕鬆許多。」

  「明天第一堂課在卯時四刻開始,地點就在這兒,二位記得不要晚到。授課者可是六品問道章大人,若是惹他不高興了,那絕對是要吃苦頭的。」

  「多謝先生提醒。」

  「哎,什麼先生,我就是一看門的而已。」對方笑道。

  拱手告辭,兩人走出知微殿後,魏無雙長出了一口氣。

  「呼……不愧是樞密府的官員,居然如此熱心和善。你不知道我以前做買賣跟衙門打交道,哪怕一個小吏都能刁難上半天。」

  夏凡卻注意到,那人所穿服飾並非方士服,這意味著儘管都是「國家公務員」,但他和自己明顯不在一個系統內,這或許便是對方態度格外親切的原因。

  莫非這個時代也有編制和臨時工一說?

  只是夏凡並未將該猜測說出來,「你現在也是八品官了,哪還有人敢隨意刁難。」

  「啊……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魏無雙興奮道,「官應該是什麼樣子的,撇開腿走路?進衙門再也不用下跪了?家中藏嬌十餘位?下館子吃飯店家不收錢?」

  真是越說越離譜,夏凡白了他一眼,「你問我,我該問誰去?」

  「要不,我倆待會換上新衣服,去城裡轉一圈?」

  「沒空,要去你自己去。」

  「夏兄!」

  「叫什麼都沒用,免談!」

  望著躍躍欲試的同鄉,夏凡無奈的搖搖頭。

  不過這不意味著他的心情毫無波動——事實上夏凡對未來充滿了期待。

  對於「想要進一步瞭解世界」而言,如今他已走完第一步,正式邁入了門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20-9-12 11:47 AM

第四十六章 家族的根基

  與此同時,金霞城的另一邊,王家府邸。

  「老爺,您吩咐我的事辦妥了,東海幫夜裡就會動手。」呂師爺推開家主房門,躬身彎腰道。

  「是嗎?辛苦了。」王義安放下手中的筆頭,靠在椅背上揉了揉脖子,「希望這次可以讓那些私下燒鹽的賤民稍微收斂一點。」

  自從王家受朝廷之命,負責金霞鹽業後,類似的事就沒有斷過。而作為執掌王家二十多年的家主,處理起來也已算是得心應手。他並不覺得處置幾個賤民是什麼大事,只是有些心煩而已。

  外人道上有金霞城,下有鹽王家,家族在金霞已登上頂峰,可謂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連官府都會禮讓三分,王家人過得自然是神仙生活。王義安則對這說法嗤之以鼻,他不僅不能高枕無憂,還得時刻為今後做打算,所思所慮之事,又豈是外面那幫庸才能想像得到的。

  「不過老爺……最近鹽價是不是有些高了?」

  「怎麼,有人不滿?」

  「民眾不滿倒是其次。」呂師爺猶豫了下,決定還是將實情說出來,「我聽聞青塢幫也在打販鹽的主意,若他們暗中慫恿的話,只怕私鹽一事壓不了多久又會再起。」

  「那又如何?」王義安抬起頭,望向師爺,「我問你幾個問題好了。」

  後者愣了愣,「……老爺請。」

  「金霞城是誰為朝廷製鹽?」

  「這……唯王家方有此資格。」

  「私下製鹽、售鹽該當何罪?」

  「死罪。」

  「青塢幫比起東海幫,實力孰高孰低?」

  「塢幫只是一群腳伕販夫組成的烏合之眾,自然不可能和您控制的東海幫相提並論……」

  「那這事該怎麼辦,不就很明了了嗎?」說到這裡,王義安的聲音陡然陰沉了下去,「師爺,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優柔寡斷了?」

  呂師爺望著對方凌厲的目光,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有人再犯,同樣處置就行。

  青塢幫插手,那便連他們也一起拔掉。

  對於王家家主而言,這根本不是一個問題。

  他嚥了口唾沫,低頭應道,「是,我知道該怎麼辦了。」

  「你輔佐過我家兩代,會受我父親的影響也情有可原。」王義安嘆了口氣,言語不復之前的冷冽,彷彿剛才只是一場錯覺一般,「但呂志高啊……你跟我也有這麼多年了,我要的東西你還不明白嗎?鹽也好、錢也罷,都不過是手段,唯有權勢才能庇佑家族一直走下去。」

  「而這權勢分兩種,一種靠依附他人獲得,一種靠自己積攢謀劃,無論哪種都需要大量銀錢來支持。祖輩看不了那麼遠,只想抱著鹽業發大財,也不想想這鹽一開始是不是姓王。他們浪費的大量時間,我不趁現在補回來,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他走到呂師爺身邊,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如今正是用錢之際,你可得為我把好這關,助王家更上一層樓啊……」

  「是,呂某定不辱命!」師爺既是敬畏,又是欣喜。他可以說是看著王義安從小長大的,比起其他家主,在此人身上他確實能感受到一種不一樣的東西,彷彿別人天生就該聽命於他一般。自己雖是師爺,但隨著他的快速成長,自己已經很少能提出什麼像樣的意見了。

  這或許便是所謂的明主。

  「父親,聽說您找我?」門外忽然傳來了咚咚的敲門聲。

  「啊,你來得正好。」王義安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先進來說吧。」

  一名身形挺拔、面貌俊俏的青年快步走入屋內,環視一圈後連行兩禮,「父親好,師爺好。」

  呂師爺微微側身,笑著回了一禮,「少爺別來無恙。」

  此人正是王義安的次子,王任之。

  如果說他的大兄王慶之性情沉穩,行事老練,頗有幾分父親的影子,那麼二兒子則是另一種性格,喜好吃喝玩樂,花錢大手大腳,常和其他家族的紈袴打成一片,難以擔當起家族大任。

  只是偏偏這位二公子,在十五歲那年,覺醒了感氣的能力。

  「你應該多在家裡待待,陪陪你母親,而不是剛從北邊回來,就立刻去跟那些狐朋狗友鬼混好幾天,還在青樓大肆慶祝,搞得全城人都知道你考上了方士。」王義安訓斥道,「樞密府可不比官府,我能托關係把你調到申州來,但沒辦法保你在府裡一帆風順,那些大人物若是厭了你,你最多也就到此為止了。」

  「您這是謙虛的說法,誰不知道樞密府的四部從事都跟您關係不錯。當然,我也不會鬧得太過分,還請爹放心。」王任之不以為然道,「而且這些天我也不是一點正事沒幹,任免令下來後,我還抽空去樞密府拜訪了一趟。」

  「哦?難得你有此自覺。」

  「先打點打點嘛,我曉得的。對了爹,」二公子話題一轉,「當時有幾個新晉方士也在,您猜怎麼著,我看到一個洛家姑娘,模樣挺俏麗的……莫非這氣不止有強健身體的作用,還能美化樣貌不成——」

  「行了,這話不要在家裡說,以後也不准在外面說,」王義安不耐煩的打斷道,「從今天開始,你必須收斂性子,謹言慎行。尤其是女人……最好把過去糾纏不清的都斷了,若是辦不到,我可以讓師爺來替你辦。」

  王任之愣住,「這是怎麼了爹,您以前從來不管我這個的。」

  「以前是以前,現在不同了。」王義安放慢語速,「你應該知道聖上冊封的事情吧?」

  「知道。」見父親神色嚴肅,王任之也老實下來。

  「我從京畿打聽到消息,最先受封的是三皇女,封號廣平公主,而封地正是金霞城。」

  「這……您確定?」王任之驚訝道,「金霞既偏遠又寒酸,除了鹽以外什麼都沒有,別說上元了,江南三州哪個不比這裡舒適?」

  「聖上的意思,豈是你不願意就能違抗的?」他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總之你只需知道,這座城即將歸於公主治下,正式的調令應該很快就會下達,明白了嗎?」

  「孩兒明白……不,孩兒還是不太明白。」王任之撓了撓腦袋,「這跟我找女人有什麼關係?公主還會關心這個不成?」

  呂師爺輕聲提醒道,「公主殿下無依無靠,初來此地無異於無根浮萍,而王家的扶持正是她所需要的。」

  「哦,您說拉關係啊,不過那不是我哥的事嗎?官府上下都是他在維繫,當初還是您把這個任務交給他的……」

  王義安忍不住揉了揉額頭。

  如果不是師爺在這兒,他早就要把「愚鈍」二字吐到對方臉上了。

  自己的次子除開長著一副好皮囊外,比起長子真是全方位不如……難道真是因為王慶之太過省心,以至於自己忽略了對次子的教育?

  可就是這樣的兒子,卻成為了方士。

  看來所謂的氣能改善體魄,卻不能完善頭腦。

  王義安深深的盯著王任之,「用錢銀來穩固的關係,永遠不會堅如鐵壁,想要真正把官府控制在手中,此次分封是我們難得的機會。聽好了,任之,我想讓你和公主聯姻……也就是入贅。」

  「入、入贅?」二公子頓時嚷嚷起來,「這可不行!爹,父親大人,請三思啊……萬一大兄絕後的話,我王家豈不是連個繼承人都沒有了?更關鍵的是,誰知道她長得什麼樣啊!」

  「不行也得行!」王義安猛地一錘桌子道。

  他覺得自己的耐心已經所剩無幾——老實說,在最初得知次子覺醒感氣時,他頭一次覺得上天在眷顧王家。要說金霞城他還有哪裡無法完全插進手,也就只有樞密府這一塊地方了。方士儘管也需要錢,但對待他更像是利用,在那些人眼裡,無法感氣者如同凡夫俗子一般,簡直和他們方士不是同一類人。這種輕蔑無法用金錢去彌補,只要他仍是普通人,就不可能真正把他們拉上同一條船。

  東海幫雖然承諾過,能為他帶來足以壓倒樞密府的力量,可王義安自己也對這種無法理解的力量心存忌憚。不可過於依賴他人賦予的權勢,是他處事的一大原則。

  王任之的感氣讓他頭一次看到了徹底掌控樞密府的希望。

  若能再把公主也拉上船,無疑能大幅縮短這個過程所需的時間。

  要說這個計畫有什麼缺憾之處,恐怕便是次子本身了。

  「不行也得行。」王義安又重複了一遍,「等公主的御駕抵達後,我會給你創造機會,在那之前,別再接近別的女人了。何況這事也不一定能成,你必須盡力而為。」

  「難道我盡力後公主還能看我不上?」王任之握了握拳頭道,「說不定她甚至會自願嫁給我呢!」

  「哦?」王義安不可置否道,「公主可不是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姑娘。」

  「如果她自願嫁給我,那就不必入贅了吧?」

  「當然,那時你大可按自己的喜好去管教她。」

  「我明白了,爹。」王任之重重點了點頭。

  沒想到能用這種方式激起他的心勁,終歸身上流著自己的血脈嗎?王義安揮揮手,讓兩人都退下,自己則重新回到桌上的文書當中。

  能娶回公主最好,不能也無妨,最多是不走捷徑,多花些時日而已——只要他能將手插進樞密府內,金霞城遲早都會和王家融為一體,成為家族真正的根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20-9-13 10:57 AM

第四十七章 狐妖的訓練

  從樞密府出來後,又到了夏凡最熟悉的租房子環節。

  接待官所言不虛,離樞密府東邊不遠的地方確實有一片同樣用圍牆圈起來的區域,需要亮出銅章方能入內。

  裡面的房子大同小異,都是帶院舍的平房,放眼望去差不多有百間。從空蕩蕩的土路來看,此處的入住率並不算高,顯然稍微有點地位的方士都不會住在這裡,而是選擇去金霞城更好的地段。

  畢竟大海也在城東邊,越靠近這一側,空氣中的柴火味就越明顯。

  不過房屋價格確實便宜,一間屋子每三個月只收一兩銀子,比起青山鎮的黑店,不知道要便宜到哪裡去了。

  按後世的標準,這也算是鄉野別墅區了。

  夏凡很快挑中了自己中意的住所——一處位於圍牆邊緣,且在土路盡頭的房屋。依舊是進出不容易引人注目的位置,且必要時能快速翻越圍牆。既然決定帶上狐妖,那麼他就不得不在便捷性上做出一定割捨,平時多安個心眼總沒錯。

  魏無雙則選了緊挨著夏凡的一棟屋子,以他家的財力,明明可以住進酒樓,而不是到這種吃穿都得自己解決的地方來。

  只是當他看到黎也打算走進同一間房屋時,表情變得極為精彩起來。

  「你們……不分開住嗎?這裡的住所都只有一間睡房……」

  「啊,有什麼問題嗎?我和她是同門弟子,流浪時可沒少擠過一張毯子。」夏凡裝作理所當然的模樣,「師兄妹都是如此,何況睡房裡完全能塞得下另一張床。」

  魏無雙張了好幾次口,最後到嘴邊的只剩下一句「夏兄……我、我好羨慕你!」

  走入屋內,夏凡朝狐妖眨了眨眼,「咳咳,這是為了掩護所必要的說辭。」

  「那麼你真的想嗎?」後者冷不丁問道。

  「什麼?」他微微一愣。

  「你終歸是救過我一命……我的身子,除開耳朵和尾巴以外與人類無異。若是你不介意的話,我也不是不可以。」說到此處她回過頭來,眼角微微上揚,「我記得你說過,我的耳朵並不難看,對嗎……」

  儘管她沒做出過多表情,但就是這斜眼一瞥卻嫵媚至極——和那種裝出來的撩人不同,她的低吟並沒有渴求之意,卻彷彿直入心底,句句撥弄在心弦上一般。

  這是什麼情況?

  天還沒黑就開車真的好嗎!

  夏凡感到腦袋裡突然湧入了海量信息,天人交戰在短短時間內就從言語交鋒升級到了拳拳到肉的互毆。

  這時候婉拒會不會太虛偽了?

  嘴上說妖和人一視同仁,現在豈不是證明的時機——

  禽獸不如什麼的,他自認自己不是那樣的人。

  退一萬步講,這也是難得的探索妖類身體結構的機會。

  幾秒中的時間他卻像考慮了一個世紀,只是在世紀的頭幾年,意識互毆就已經變成了單方面的吊打。

  「既然你都說到了這個份上,那麼我……」夏凡說到一半,眼睛忽然捕捉到了一絲危險的光芒,他似乎看到狐妖的指尖正在伸長,就好像一把鋒銳的利器。這利刃折射出來的寒光讓他瞬間把後半句話吞了回去,「那麼我豈能趁人之危?晚上我睡外面就好。」

  「不錯,你的意志還算可造,就是缺乏錘煉。」黎點點頭,收回雙手。剎那間她流轉的眼波和任人施為的神態都消失不見,彷彿剛才只是一場錯覺。

  夏凡意識到有些不太對勁,「剛剛……不是我想岔了?」

  「不全是,你中了我的術。」

  他不禁想起了在青山鎮時的那場夢。

  「幻術……」

  「這也是狐妖的天性術法,不用借助外物,隨時都能施展。」

  原來如此,還真是方便的能力啊——不對,夏凡猛地發現此刻並不是研究術法的好時機,「等等,為什麼突然要對我用這個?」

  「因為你已經成為了正式的方士。」黎忽然認真道,「既然要幫我打聽師父的下落,你遲早會和高層方士打交道。而他們的手法可不像青山鎮考生那般拙劣,一旦引起他們的懷疑,最直接的辦法就是用詭異莫測的坎術誘導你說出真相。」

  「另外,針對意志攻擊也是方士之間廝殺慣用的伎倆,畢竟所有方術都需要從『所想』發起,破壞思路、干擾注意都能令術法受阻。如果你意志不堅,對局上一開始就會落在下風。」

  只是調查而已,怎麼就直接轉到實戰上了?他來樞密府的目的是為了更好的瞭解方術,解析世界的奧秘,才不會幹那麼危險的事情!

  話雖如此,夏凡還是不自覺問道,「但剛才不是你故意留了破綻,才讓我發現問題的嗎?」

  「你能在中術的情況下察覺這點,就已經算是合格了。」黎點點頭,「要知道以幻為主的坎術並非毫無缺點,對手在算計你的同時,自然也會暴露出些許漏洞。當然,能越快發現破綻越好,若想做到這點,你還需要大量練習。」

  「練習……?」

  「嗯,我以後會時不時這麼做,直至你的意志堅如磐石。」

  噗!夏凡差點沒噴出一口血來,這誰受得了啊,他又不是最強高僧,強行被幫助修行也太折磨人了吧!

  「呃……你就沒想過,萬一出現意外,你我豈不是很危險?」

  「放心,我會把握好度。若你完全被術控制,我自會解除它。」黎不以為意道,「術會干擾你的心智,誤認為我婉約綺媚,一旦解除,這些臆想都將消失,妖化的部分也會重新出現,又有何危險可言?你的確說過我的耳朵不難看之類的話……但我還是分得清什麼是安慰之辭的。」

  夏凡啞口無言。

  明明剛才的「幻覺」中,狐妖的特徵並沒有隱去,或者說不僅沒有隱去,反而更鮮明了一些!

  只是這種氣氛下,他反而不好說真話。

  黎重傷時神志迷糊,他說什麼對方都不會放在心上,但現在不同,頂著世俗的壓力逆風輸出,只怕會被人當作變態。

  就當是前進路上的曲折好了。

  「對了,你還是睡到裡屋比較好。」黎的聲音忽然也有些遲緩起來,「畢竟在廳堂裡擺地鋪很……奇怪,有可能引來別人不必要的猜疑。反正像你所說得那樣,裡面放得下兩張床。」

  夏凡毫不猶豫的應了下來。

  晚上用包裹裡剩下的乾糧解決吃飯問題後,又到了青劍弟子的私授時間。

  「你的師父有跟你提過樞密府的構成嗎?」他如今已加入申州樞密府,卻對該組織的結構一無所知,若是向接待官打聽,又會顯得很冒失,黎就成了最好的詢問對象。「比如各州樞密府都聽誰的,一般又有哪些大人物之類。」

  黎沉吟片刻,「她講得並不多,而且大部分是京畿的事。樞密府自從獨立出來後,就不再受六部管轄,除開皇帝以外,沒人能過問府內之事。」

  「就我瞭解的,地方樞密府大多分成四部,分別是令部、學部、財部、錄部,各自以負責邪祟事件、教授方士、統籌物資和記錄文書密令為主職。各個地方的主管方士職位有高有低,其中基本以上元城為最。」

  看來樞密府大體框架有仿照朝廷六部的意思,只是從取名上就明顯看出了雙方的底蘊差距。

  「如果我要打探你師父的下落,看來得找錄部關係?」

  「不,你先得爬上去。」黎否決道,「別說秘密文獻了,就連日常的文書都不會對一個八品方士開放查閱。你現在去問,不過是自投羅網。」

  「要爬到多高?」夏凡問。

  對方伸出三根手指,「最低三品——也就是一地鎮守。」

  「你是說……得爬到跟打敗你的那個人一樣高?」

  「這樣你才有資格知曉地方樞密府的全部機密,並能向上元樞密府提出查詢請求。」

  夏凡忍不住咂咂嘴,「那豈不是要十幾年?」

  「你以為對抗樞密府是形如兒戲的事嗎!」黎的聲音忽然拔高一截,連尾巴都豎了起來,「十幾年若能成已是順利至極,就算是幾十年……就算那時候師父可能已不在了,我也不會忘記此仇!」

  原來自己想得還是太簡單了。

  這傢伙從答應合作的那一刻起,就做好了準備付出半生的決心麼……

  夏凡一改往日輕鬆的神色,「我知道了。」

  見他如此,狐妖也平復下來,「抱歉……我不該這麼激動,那麼接著說樞密府的事吧。」

  「嗯。」

  這一談便是一個多時辰,就在二更梆子聲過去沒多久時,一陣淒厲的尖叫忽然刺破了夜晚的寧靜。

  兩人相覷一眼,不約而同的閉上了嘴巴。

  很快又有更多的慘呼聲傳來。

  期間夾雜的,還有腳步與叫罵。

  聲音由遠及近,有那麼片刻好似就來自於圍牆之外。

  不過來得快去得也快,這道紛亂的雜音迅速遠去,消失在東邊。

  「外面這是發生了什麼事?」夏凡皺起眉頭。

  「我去看看情況好了。」狐妖站起身,重新披上外套,戴上斗笠。

  「注意傷口,還有……」他頓了頓,「快點回來。」

  黎看了他一眼,轉身走出廳堂,消失在黑夜中。

  夏凡心底竟生出了一絲不安。

  這個背影實在太符合一去不返的flag了。

  自己是不是應該跟她同去?

  但對方是妖,夜間行動經驗豐富,自己又不善於飛簷走壁,去了恐怕也很難跟上對方的步伐。

  坐著等容易想太多,乾脆先燒壺壺茶,分散下注意吧。

  夏凡鑽進廚房翻找了一會兒,摸出一個還算乾淨的瓷罐,剛一出門,便看到廳堂多了個黑影!

  他的手一抖,罐子險些就摔了下去。

  「你……」

  黑影回過頭來,正是脫下斗笠的黎。「我回來了。你怎麼跟見鬼了一樣。」

  「也太快了吧!」

  「不是你讓我快點回來的麼?」黎翻了個白眼,「果不其然,人類就是善變。」

  夏凡決定站直挨打,「那……外面究竟是何事?」

  「沒什麼,」黎的眼神忽然變得有些飄忽,片刻之後才興致缺缺的回道,「不過是你們人類最愛幹的事——屠殺同類罷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20-9-13 10:57 AM

第四十八章 第一堂課

  人類……屠殺人類?

  夏凡沒有去追問她到底看到了什麼。

  他只從對方的眼神中感受到了排斥與習以為常。

  ——狐妖不想細說這個問題。

  意識到此點的夏凡只得按下了心中的疑惑。

  ……

  翌日一早,魏無雙便已換好方士服,精神抖擻的出現在夏凡的住處門口。

  「今天是首批新晉方士的頭一回課,我們可不能遲到囉!」

  「知道了知道了,」夏凡打著哈欠走出大門。為了補齊引氣修習時間,他昨晚端坐到凌晨兩三點才睡,如今成了朝六晚五的公務員,他還真有點適應不過來。

  此時拂曉剛過沒多久,天邊還是一片淡青色,經過一晚的過濾,空氣裡的柴火味已淡了許多。

  季夏的炎熱同樣被大海所稀釋,捲過街道的晨風都裹上了一絲清涼,用力吸上一口,甚至能品嚐到些許微咸。

  若是沒有燒鹽這回事,金霞城或許也是個宜居的好地方。

  不過出了院牆沒走多遠,夏凡便看到了一些不尋常之處:只見許多穿著官府衙役服的人正沿著街道來回走動,似乎在搜索著什麼,而百姓則避得遠遠的,指著牆邊交頭接耳。

  夏凡順著後者的目光掃視兩圈,很快落在了一抹褐色上。

  常識告訴他,那是鮮血乾涸後的痕跡。

  「不過是你們人類最愛幹的事罷了。」

  他腦海中忽然浮起昨晚黎說過的話。

  這莫非就是昨天的慘叫聲來源?

  「你昨天有聽到什麼異常響動嗎?」他問魏無雙。

  「沒啊,我很早就睡了,睜開眼就已是天亮。」同鄉摸了摸腦袋,「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還真是無憂無慮的富二代啊……夏凡將自己聽到的動靜講述了一遍,只是略去了狐妖的部分。

  「原來如此,」魏無雙恍然,隨後又皺緊眉頭,「我猜……大概是幫派所為吧。」

  「幫派?」

  「嗯,金霞城不比鳳華縣,人多勢力也多,我來這做買賣時也被他們堵截過,交了點錢才脫身。至於這兒具體有哪些幫派,我也不大清楚。」

  夏凡點點頭,將目光重新移回到血跡上。

  顯然這是一場持續了很久的追殺,血跡沿著街道一路灑開,受害者也應該不止一人。

  朝樞密府方向前行數百米後,圍觀百姓突然多了不少,而十來名衙役更是團團將一處民房大院圍住,不讓眾人靠近。

  顯然這兒便是案件的源頭。

  「我記得樞密府也能參與辦案吧?」夏凡小聲問。

  「沒錯,但只限於邪祟事件,這件事跟我們無關。」魏無雙同樣壓低聲音道。

  「何以見得?」

  「你看,」他指向院門口的一堆鐵器,「那應該就是官府搜出來的凶器吧,上面還沾著血呢。我沒聽說過邪祟也會舞刀弄棍的。」

  聽起來好像確實如此。

  那堆鐵器裡有幾把刀劍,但更多的是鋤頭、鐵鍬和菜刀——顯然襲擊者佔據著器械上的優勢。

  夏凡還注意到有衙役不斷從院內抬出屍體,透過人牆,他能依稀看到有幾具屍體衣服上繡有奇怪的圖標。

  那似乎是一朵白色的花。

  並且花瓣的造型……讓他覺得似曾相識。

  魏無雙或許猜得沒錯,這起事件應該只是一場普通的兇殺而已。

  唯獨讓他有些介懷的是,那些官差注意到他們兩人身上的黑色方士袍後,都不約而同的向內靠了靠,使人牆更緊密了些,彷彿他倆不是啟國公務員,而是兇案嫌疑人一樣。

  這種排斥行徑讓夏凡放棄了前去一探究竟的念頭。

  到達樞密府時太陽剛剛爬過牆頭,兩人踩著六點的鐘聲步入知微殿內堂,寬敞的屋子裡已經有四人在等著他們了。

  顯然這四人加上他們兩個,便是接待官口中的首批新晉方士。

  「採花賊?」一名女子驚訝道。

  夏凡定眼一看,發現對方竟是洛悠兒。

  隨著這話一出口,其他三人望過來的眼神頓時變得奇怪起來。

  「不對,採花賊是什麼意思?」

  「偷偷溜進未婚女子的閨房,通常意義上來說就是採花賊。」

  「那是考試!」他連忙辯解道,「而且我也不是衝著人去的,靈火之源才是我的目標!這點你和你師姐不都認可了嗎!」

  「唔,那改成偷土賊總沒問題了吧?」洛悠兒有理有據道。

  夏凡決定放棄爭辯。

  「哼,無聊的鬧劇。」另一名身穿華服、樣貌英俊的男子移開視線,自己找了個位子坐下。

  「我叫上官彩,從上元城趕過來的。」洛悠兒身邊的女子則大方的走過來拱手道,「初次見面,還請多關照。」

  複姓麼……夏凡不禁多看了她兩眼。

  齊劉海、單馬尾,個頭不高不矮,臉上有雀斑,鼻樑微塌,樣貌普通,身上也看不到明顯的首飾,並不像出身名門的樣子。

  唯一的亮點是她的那對眉眼。

  高挑的柳葉眉配上微微上挑的眼睛,給人一種英氣十足的感覺。

  「岳鋒,來自肅州。」最後一人簡單介紹道。

  比起之前那名貴公子,此男子的衣著裝飾就隨性了許多,連頭冠都沒戴,僅僅用布條紮了個髮髻,凸顯一個瀟灑自在。

  只是夏凡注意到,他因為抱胸站立而露在方士服外的前臂頗為粗壯,手背指節高高隆起,疤痕印也不少,無疑經過長期的磨練。

  「我是夏凡,這位是我的同鄉,叫魏無雙,我們都來自鳳華縣。」夏凡露出「和善」的笑容,不管如何,這些方士就是他以後需要長期相處的同事了,打好人際關係總不會錯。

  「哦,你們都到了?」就在這時,一名頭髮半白、年約五十來歲的老者走了進來——儘管他的年歲較這個時代來說已是高齡,但腳步不見有絲毫遲鈍,嗓音也飽含中氣。「不錯,這次總算沒有傻子加入樞密府。各位都坐下吧,我姓章名崖,你們叫我章師、章教習、章夫子都行,唯獨不要叫章大人,明白了嗎?同樣,你們也不必自稱弟子,我教導你們不過是分內之事,並無師徒情誼可言。記住的話就給老夫應一聲!」

  大家半天才反應過來,陸陸續續道,「我等記住了。」

  這就是六品問道的行事風格嗎?夏凡心底訝異不已,師徒關係的份量在某種程度上堪比血緣,甚至老師與學生之間一代代形成派系都屢見不鮮,他居然壓根不在乎?

  「很好,不要忘了各位是樞密府方士,提升自己的實力比什麼禮節都重要。」章夫子滿意的點點頭,「這一堂課,老夫要教你們的便是如何進一步瞭解自己的氣。」他翻開一個小本子,「我點到名的方士站到台上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20-9-13 08:41 PM

第四十九章 心性

  終於來了!

  不是便宜師父的經驗學和江湖伎倆,而是這個時代關於方術的系統教學!

  夏凡聚集起精神,滿懷期待的豎起耳朵——只見章夫子先叫出洛悠兒的名字,隨後將自己的金章插入身後牆上的一個凹槽中。

  伴隨「哢嚓」一聲輕響,牆體上現出了一個一米見方的暗櫃。

  眾人不由得發出了一聲驚嘆,沒想到看似空蕩的內堂中還藏有如此玄機。

  夏凡的目光則被暗櫃中的物品吸引住了。

  ——那是一件美輪美奐的青銅器。

  它差不多有半米高,底部類似三叉高腳杯,只是杯身更長,無法一手抓握。而它的上方橫架著一個八邊形輪盤,每邊還掛著一個小方盒。輪盤中間有支梁與中央的杯體相連,其頂部正懸著一根金色長針。

  拋開它尚不明了的用途,光看外形便是一件精緻的藝術品:從杯角到杯身皆有浮雕覆蓋,輪盤更是鏤空設計,體積較下半截大出數倍,卻一點也沒有頭重腳輕的感覺。放到後世出土絕對是鎮館級別的作品。

  「此乃靈台,用於衡量方士的心性,我想某些世家子弟應該不是第一次見到。」章夫子介紹說。

  洛悠兒仔細打量了一番,「洛家的幽州府裡確實有叫靈台的東西,不過看上去沒有這麼漂亮,而且只有被大師父認可的弟子才允許接觸它。」

  「呵,小姑娘,你所謂的漂亮不值一文,靈台貴重之處在於所使用的材料,把基座鑄成這樣子存粹是顯擺行為,依老夫看根本毫無必要。」他一張口就把堪稱藝術品的造物貶得一無是處,「來,把你的手伸出來握住杯子,然後將氣引導至杯上,就像平時你們給木劍灌氣一樣。」

  洛悠兒愣了下,「可這是金鐵之物……」

  對氣的親和度上,活物要大於死物,而死掉的活物則介於兩者之間,這也是為何方士通常佩戴木劍的原因。

  「那只是外殼而已,所以老夫才說,靈台的好壞取決於內部材料。好了,別廢話了,讓你做就快照做!」

  洛悠兒被嚇得縮了縮脖子,趕緊將手伸了過去。

  約莫數分鐘後,夏凡看到靈台頂端的金針緩緩抖動起來。

  左右旋轉兩圈後,它最終指向巽位方向。

  同時巽位盒子裡飄起了一張符紙,兩者相互靠攏,半懸於空中,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著一般。

  「行了,這就是你的心性。下去吧。」

  洛悠兒一臉茫然的回到座位上,顯然沒太弄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請問章……夫子,」夏凡習慣性的舉起手問道,「這心性到底是指何物?」

  章夫子眯眼望向他,眉頭微微皺起。

  陡然的沉默讓屋子的氣氛一下凝重起來。

  一旁的魏無雙連連朝他使了好幾個眼色,大概是想讓他趕緊道歉。

  過了片刻,章夫子才一改常態,展顏大笑道,「哈哈哈哈……很好,這才是求學應有的樣子!」

  「你們有些是世家出身,有些來自散門,知道的東西各不相同,難道我還得每次都問你們這個懂不懂,那個會不會不成?甭管什麼場合,有問題就直接提出來,這兒不是朝廷六部,少把外面的那些風氣帶進來!」

  「聽好了,天性決定人能否感知氣的存在,心性則決定了人更擅長使用哪一類方術。前者先天而成,不可更改;後者因人而異,會受到多種因素影響,它們加在一起,才是完整的人!」

  「例如那位小姑娘——」章夫子猛地指向洛悠兒,「她性子膽小,對自己並不自信,即使不明白的問題,也不敢當眾問出來。我想恐怕只有在被人驅使時,她才會付諸行動——哪怕這行動並不是她所期望的。這像什麼,不正是像飄渺不定、遇阻即散的風嗎?」

  洛悠兒目瞪口呆。

  夏凡心中同樣驚訝不小,聯想到洛輕輕曾逼迫她來嗅自己身上味道時的情景,還真和對方說的有那麼幾分相似。

  「可這風也有微風和颶風之分,」那名自稱上官彩的女子插話道,「既然都為巽屬,又如何界定測試者究竟屬於哪一種?」

  「老夫就知道你們會陷入這個誤區。」章夫子翹起鬍子,似乎早有準備道,「你們覺得性子像風是一件壞事嗎?膽小從反面來講意味著謹慎,不自信則可避免自大自滿——修煉既是修身,也是修心,這世上從來就沒有什麼完美的心性,發揚自己的優點,克服自己的不足,永遠是修習路上最重要的主題。當你能收放自如時,自然可一邊清風拂面,一邊以颶風摧之!」

  上官彩愣了愣,隨後才拱手道,「受教了。」

  這樞密府的老師還有點水平啊……夏凡心道,無論從條理還是口才上來說都比自己的便宜師父高出好幾個層次了。

  「術法由心而生,所以心性如何,決定了你們更善於使用哪類方術。」對方接著說道,「當然這不代表你們無法施展其他方術,只是學起來回事倍功半,效果也大不如心性契合者。另外,就算是和自己同屬性的術法,不同的人施展也會有極大的區別——它取決於熟練程度、理解能力和個人感悟,因此各位無需貪多,與其樣樣會一點,不如將一種方術發揮到極致。」

  「當你們與其他方士合作除祟時,別忘了介紹下自己的卦屬和最慣用的方術。沒有人能面面俱到,相互配合、各施所長才是正確的處置方式。我見過的天才何其多也,其中剛愎自用的傢伙,通常都活不長。」

  「那麼下一個,岳鋒。」

  剩下的四人依次登台,其結果分別是:岳鋒,屬艮。

  上官彩,屬離。

  魏無雙,屬兌。

  王任之,屬坎。

  最後一個總算輪到了夏凡。

  夏凡走到暗櫃前,依照眾人的姿勢握住杯身——他能感受到氣並非貼著靈台外壁攀行,而是順著內部的骨架擴散開來。這青銅器或許只是起一個固定作用,導氣的仍是內部類似於木料的東西。

  同時近距離的觀察還讓他發現,輪盤上掛著的方盒子裡放著各種稀奇古怪的藥材,大概正是這些材料與氣產生了聯動作用,才讓懸於輪盤上的金針有了指向效果。那些浮雕說不定也不是單純的裝飾,而是某種符印。

  簡單來說,這座靈台構成了一個簡單的「術」。

  一個將無形之「氣」轉化為現實之「力」的術。

  數息之後,金針落在了震位上,針尖和方盒之間甚至出現了幾道閃爍的電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20-9-13 08:41 PM

第五十章 問答

  章夫子難得沒有立刻下結論,而是沉吟了片刻才說道,「屬震嗎……倒也像是你剛才的風格。」

  「嘖嘖,居然是這麼個少見的心性。」之前連名字都懶得報的王任之此刻卻像是來了興致,「喂,我說你乾脆轉行吧,別當方士了。聽說震術的材料千金難求,你總不能只靠一把木劍去降妖除魔吧?當個鏢師或教頭或許更適合你。」

  「你這麼說太過分了吧,青山鎮士考可是多虧了夏凡才——」說到一半洛悠兒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伸手摀住了嘴巴。

  「過分?」王任之聳聳肩,「我們可是要一起行動的小隊,隊裡有個拖後腿的對大家來說都是種風險。至於你說的士考,我覺得並不能作為依據——先不論考場眾多,光是好幾百考生共同參與這點上,憑什麼能認為是一個人的功勞?難道沒有他,青山鎮士考就連一個合格者也不會有嗎?」

  「嗚……」洛悠兒一時無法反駁。

  「不過若是悠兒你堅持的話,我也不是非要將他踢出隊伍不可,」王任之輕嘆口氣,「畢竟我可是要做大事的人,最多就是辛苦自己一點罷了。」

  「那你就多辛苦下吧。」洛悠兒幾乎不假思索的回道。

  這回輪到王任之愕然了。

  當事者夏凡心中不免有些感動,他原以為小姑娘一直排斥自己來著,沒想到居然有一天會為了他說話,而且駁的還是一個帥哥的面子。

  沒有什麼比看長相超過自己的人吃癟更舒心的事了。

  而此時洛悠兒偏過頭來,朝他悄悄比了個張牙舞爪的手勢。

  這是什麼意思?

  夏凡琢磨了好一會兒,差點沒噴出口水來。

  她該不會是模擬螃蟹,提醒自己用油炸螃蟹來回報吧?

  「夫子,」岳鋒忽然開口道,「既然您說心性是後天而成,那這卦屬豈不是也能人為的加以改變?

  「呵呵呵……好問題。」章夫子捋了捋自己的尖角鬍鬚,「事實上樞密府曾做過一場詳細的試驗,來證明心性的可塑造性。簡單來說,就是將十名同卦屬的孩子分兩組培養,一組衣食無憂,一組放養街頭,最後確實有三人的卦屬發生了變化。只是這代價也非同一般,性情的大變讓他們再也無法在術法上更進一步,換而言之,卦屬確實可以人為改變,但截然不同的心性也讓他們變成了另一個人。」

  「根據樞密府記載,突然變換卦屬還不影響修習的例子確實有,只不過都屬於特殊情況,且難以復刻。比如重傷後喪失記憶,或是精神錯亂之人。」他望向夏凡,「你也不必灰心,震屬雖難以精進,但也不是沒有闖出來的方士。你可以先考慮其他術法,甚至是江湖功法,等積累一定功勛升至六品以上時,就能直接向樞密府申請材料了。」

  居然還有對照組試驗,樞密府上百年的積累果然不容小覷啊。

  「多謝章師提醒。」夏凡有所保留道。他對於這個結果其實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在跟隨師父流浪時他便注意到,有些術法他能很容易的模仿出來,而有的則困難得多,往往一兩個月才初見苗頭。只不過師父老嘮叨學習方術是一個長期過程,花上三四年去掌握都正常,他也就沒有再多問。

  唯獨那個連師父都不會的震術,他僅僅按對方的「口述」,照葫蘆畫瓢的構想了一番,就已經能感覺到體內的氣開始蠢蠢欲動,速度比之前所學的任何一種術都快。正因為如此,他才將大多數精力都用在了嘗試和改進震術上。

  現在,夏凡總算得到了一個系統的解答。

  至於按心性來分類,他覺得完全可以理解——就像前世有人的擅長理工,而有的人擅長藝術一樣。思想塑造性格的同時,性格也會反過來強化思想。

  「您剛才說到功勛,」洛悠兒好奇道,「請問這樞密府的晉陞方法是什麼?一共又有多少品級?」

  「小姑娘,現在就開始想陞官的事了麼?不錯!這種事就是要早點謀劃。」章夫子讚許道,「樞密府和六部不同,品級是品級,職務是職務,兩者不可相提並論。從入門開始,方士一共有八品,分別是初開、守心、問道、試鋒、百刃、鎮守、青劍、羽衣。當你們為樞密府斬除邪祟、創造術法、改進材料與符籙、或是立下其他豐功偉業時,就有可能獲得陞遷。而職務嘛……比方說老夫所任的教習官,無論幹上多久,都只是分內之責,是無法獲得功勛的。」

  「但您也曾對付過邪祟。」

  「的確,所以我才是六品問道,但也只是六品了。」他語氣中隱隱有些遺憾。「至於職務,一部分是為了方便稱呼,另一部分則是為了和朝廷六部對接。那些沒法感氣的蠢材永遠不會明白,決定地位高低的不是屁股底下的那張方椅,而是自身所擁有的實力。」

  「好了,品級的事就先說到這裡。既然你們都已完成了心性鑑定,之後可以自行去錄部的藏書庫,憑方士印章借閱想要瞭解的方術。」章夫子最後做總結道。

  「請問……什麼類型的方術都可以嗎?」魏無雙意外道,「不需要額外花錢?」

  「倘若花錢就能多學一個方術,那樞密府估計要倒貼錢求著你們學了。」章夫子看他的表情就像在看一個傻瓜,「方士越強,代表著樞密府越強,上面有什麼理由在增強你們的實力上設卡?除開不可將書籍帶出,且不得向非方士傳授府內所學到的一切以外,錄部也沒有別的更多限制了。」

  「呵,胖子,你以為那些方術是你想學就能學會的嗎?」王任之大概是重新振作過來,又將譏笑目標對準了魏無雙,「方術免費,不代表藥材和籌紙也免費,一口氣學太多小心窮死。」

  「呃……如果不是太貴的材料,我應該能負擔得起。」魏無雙小聲反駁道。

  「哦?那倒是我小看你了。不過錢只能解決最基本的問題,能學多少還得看這裡,」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可是覺醒三年不到,就在士考中拿下前十名的人。」

  「前十名……王兄為何不去上元城?」

  「你們羨慕上元,我可不羨慕。那地方有錢隨時都能去,但論自在,哪比得上金霞城?哎,也就土包子會盲目嚮往大城市了。」

  夏凡算看出來了,這個姓王的傢伙絕對非富即貴,或是兩者皆有,家世在金霞城應該能排得上號的那種,不然不可能如此口無遮攔——特別是在樞密府內。至少他在吹噓自己時,章夫子也只是旁觀,絲毫沒有干涉的意思。

  他並不像是刻意針對誰,而是習慣這般說話了。

  「我也想請教一個問題。」上官彩站起身道,「我曾目睹過方士之間的戰鬥,老實說……拙劣至極,若對上一個老練的江湖人士或武林中人,都不可能有任何還手之力。特別是將自己的術法喊出來這點……上品方士難道也是如此嗎?」

  這個提問角度頓時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就連夏凡也很想知道答案。

  「今年的第一批新晉方士還真不錯,比三年前的那幾批要機靈多了。」章夫子滿意的點點頭,「當然不必!術由心而發,轉念即至,又何須借助口將它說出來?但是即便是鎮守、乃至青劍,在一些場合依舊會將術法大聲念出,你們猜這是為何?」

  「強化自己的意識?」岳鋒試著回答道。

  「正確,將想法道出可以視作心身合一,水平相差無幾的情況下,念出來的效果必定比不念要強,如果對自己的局勢毫無影響,說出來又何妨?另外,若是你意識夠清晰,語言有時候也會成為一種進攻手段——比如念出來的術和所想之術截然相反。」

  「原來是這麼回事……」上官彩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那對手如果是邪祟的話,喊出來總是好的?」洛悠兒則恍然大悟的一拍手掌,「反正它們聽不懂人話!」

  「正是如此。」夫子大笑起來。

  等到笑聲稍息,夏凡再次舉起了手。

  「我可以問一個跟術法無關的問題嗎?」

  「哦?問吧。」

  「我在鳳華縣時,遇到過一位老婆婆。」他詳細將三天前的遭遇講出,「樞密府是處理邪祟事件的朝廷機構,為什麼要價會高到一戶普通人無法承受的地步?方士不應該守護一方,保他人不受邪祟侵害嗎?」

  這回章夫子並沒有像他預想的那樣回答,而是盯著他看了片刻,之後才反問道,「你——聽誰說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20-9-14 08:46 PM

第五十一章 自己的想法

  夏凡怔住,他腦海中忽然浮現出黎曾說過的話。

  『你不會覺得,樞密府是專門用來對付邪異的吧?』

  「哈哈哈哈哈——」一旁的王任之捧腹道,「姓夏的,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已經是個八品官了?這天下是普通人多,還是官多?是普通人重要,還是官重要?如果隨便哪個人有難我們都要去救,你忙得過來麼!」

  「可是我之前明明有遇到主動消滅邪祟的樞密府方士……」

  「難不成你覺得他們都是免費出馬的?」王任之攤開手,「好好想一想,那些凡夫俗子分得清什麼是邪祟,什麼是自己的臆想嗎?不設一道門檻只會讓大家疲於奔命,到最後發現要解決的,卻是趴在房梁的蛇,或是躲在床腳的野貓罷了!何況幾十兩銀子對於一條命而言很貴麼?這至少能讓他們在請求樞密府幫助之前先過一遍腦子,而不是把臆想當作現實!」

  「若是有人連這幾十兩銀子都掏不出呢?」夏凡皺起眉頭。

  「那就死了好啦。這世上每天都有人死去,病死、餓死、累死、苦死、窮死,多一個被邪祟害死的也沒啥區別。我說你到底在想什麼——你加入樞密府的目的,不就是為了錢、為了高人一等麼?真想幫助那些人,你大可以周遊天下,當人們口中的『夏道長』啊!」

  「夠了。」章夫子揮手打斷王任之的譏諷,轉向夏凡說道,「樞密府的職責是鎮守天下,而不是當補鍋匠。假使地方上出現嚴重的邪祟事件,令部自然會派方士進行處置,所需花銷也會找當地主官收取,這已算是庇護世人了。但我們不可能保住每一個人——王任之的話雖然不中聽,卻也是事實。方士的數量終歸有限,我們不應該把精力放在那等小事上。」

  只是……小事麼?夏凡下意識道,「那大事是什麼?」

  如此反問已經有了質詢之意。

  章夫子的語氣明顯不悅起來,他伸手朝北邊拱了拱,「還能是什麼,當然是拱衛聖上,護我大啟了。正因為天下太平,你們才會在這兒,若戰事爆發,你們可都是要肩負使命,為大啟效力的。」

  「誒,我們還要上戰場的嗎?」魏無雙驚訝道。

  「不然呢?二位不會才知道吧。」王任之嗤笑一聲,「方術能消滅邪祟,自然也能消滅人。要是對陣一方有方士,而一方沒有,必然是後者一敗塗地。你看,方士是如此重要,甚至能決定一國之興衰,你說的那些自然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章夫子接著他的話說道,「等你升到高層自然會明白,方士在情報、邦交、治世、謀略等方面都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這也是此機構為何會被稱作樞密府的原因——它是聖上掌握天下的中樞,亦是世間奧秘的看守人。只可惜以你現在的想法,只怕很難再有所精進了。」

  說完他不再去看夏凡,就好像他已失去教導的價值一般,「若沒有其他問題的話,我這就帶你們去錄部走一趟吧。」

  ……

  待到下午四五時左右,眾人才陸續離開樞密府。

  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夏凡仍未從那番對話中回過神來。之後章夫子並未對他多作刁難,進入錄部也沒有受到任何阻礙,可望著那滿屋子的書籍,他卻始終難以集中起精神。

  「夏兄,你還好吧?」魏無雙拍了拍他的肩膀,滿臉關切的問道。

  「沒什麼……是我過於冒失了。」夏凡長出口氣,他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基本錯誤,便是又將過去的固有觀念套在了樞密府頭上。

  從理性角度思考,王任之並沒有說錯,青山鎮士考合格者一百八十九人,就算一屆有五個考場開考,也不過一千人。而光是申州一地,就有三城十六縣,人口過百萬。如此懸殊的數量差距,加上落後的交通環境,注定方士不可能處理到每一樁邪祟事件。

  所謂幾十兩銀子的篩分線,其實也不過是個幌子——因為樞密府並不要求方士有求必應。對於離大城比較近的鄉、縣或許還能受到關照,那些偏遠地方的小村鎮光是傳遞消息就要十天半月,願意為此跑上一趟的方士恐怕屈指可數。

  這估計也是樞密府對非編制內的感氣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緣由。

  但從感性角度上,他很難接受樞密府這種理所當然的態度。

  「喂,你們兩個等等!」身後忽然傳來的洛悠兒的喊聲。

  兩人回過頭去,只見洛悠兒拉著上官彩一路小跑過來。

  「洛姑娘,上官姑娘。」魏無雙欣喜道,「你們也住東邊那片大院嗎?」

  「是啊,我就住在她隔壁。」洛悠兒點點頭,「雖然房子破了點,但師姐說錢省著花總沒錯。」

  同鄉忍不住揚起嘴角,「那我們正好可以一道歸家。」

  「沒想到你也會來這裡。」夏凡收拾了下心情,對洛悠兒說道。

  「我怎麼就不能來這裡啦?嘲笑我的名次就等於嘲笑你自己噢!」洛悠兒做了個鬼臉,「不過這次士考確實很蹊蹺,我還沒回幽州,任免令就已經送到了大師兄手上。老實說,一開始讓我一個人來金霞我還挺不安的,不過看到你在我就放心多啦。」

  魏無雙望向夏凡的眼神頓時變得怪異了。

  「可我記得一碰面時,你喊他叫採花賊。」上官彩狐疑的掃了他一眼。

  「那是事實啊,而且主要是我的師姐很相信他。」洛悠兒嘟嘴道,「師姐的判斷總是對的,如果她認為沒問題,那我覺得……此人應該不會壞到哪裡去吧。」

  「你師姐是……」

  「幽州大名鼎鼎的洛輕輕啦。」

  魏無雙的神情已是難以形容的複雜。

  不……魏兄,你待會聽我解釋。夏凡心裡有點苦。

  「對了,你最後為什麼不申辯?」洛悠兒話題一轉,振聲質問道,「師姐之後氣了好幾天,她覺得你沒站出來,就是在破壞士考秩序,就是在助長不公的蔓延!往小了說是毀自己前程,往大了說是動搖啟國根本!」她稍稍停頓,又補充了句,「——這是她的原話。」

  你師姐還真是……正道的光啊。夏凡略有些尷尬道,「我加入樞密府的目的只是想研究方術而已,去京畿還是去金霞都不重要,所以當時——」

  「騙人。」小姑娘打斷了他的辯解。

  「啥?」

  「如果你只是為了這個目的,剛才又為何要跟夫子爭辯?」洛悠兒用一副理直氣壯的神情說道,「其他人能不能得救,跟你研究方術有關係嗎?夏凡,你真的清楚自己的想法嗎?」

  夏凡愣住。

  心裡如驚雷掠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20-9-14 08:48 PM

第五十二章 突發案件

  他本想說當然,但這短短兩個字竟一時開不了口。

  夏凡捫心自問,自己的初衷並未改變,然而時至今日,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卻橫梗在了目標之前。

  不知為何,他腦海中忽然浮現出老太太欣喜萬分向他道謝的情景。

  「我覺得你還是少思考這種問題為好。」上官彩冷不丁湊過來道,「樞密府這麼安排自然有它的道理。你或許有你的想法,但它為何要聽你的?你還能讓它用正眼瞅你一眼不成?」

  「上官姐,你在說什麼啊?」洛悠兒疑惑道。

  「沒什麼,我之前住在京畿,見過太多不知天高地後的人。空有一身想法,卻沒有實現的力量,最終也只是徒增煩惱而已。」她聳聳肩,「其實我也是如此,所以才會被分配到申州來。」

  「我不懂你的意思……」夏凡搖搖頭。

  「實際上你懂,只是不願承認而已。用通俗一點的話來講,就是認清現實,少去跟樞密府較勁。」上官彩背著手向前走道,「我們方士啊,老老實實聽上面的命令就行。有空去幫助下普通人,賺點額外收入也挺好的。說不定幾年後你還厭倦了呢。」

  「他還能有幾年好待麼?」洛悠兒深表懷疑,「當時那氣氛,我都懷疑夫子要把他當場趕出去了。」

  「趕走也正常,不過章夫子既然沒這麼做,估計是想再給他一個機會,以觀後效吧?」

  上官彩回過頭,揚起嘴角,「然而樞密府無論是什麼樣子,你都不會捨得放棄現有的一切,我說的對吧,夏公子?」

  被她這麼一激,夏凡的心緒反倒平復下來。

  沒錯,空想毫無意義,他現在改變不了不代表以後也是如此,何況研究方術和消滅邪祟並不衝突,他沒必要拘於一時。

  「我怎麼做跟你無關,多謝你關心了。」

  「不用客氣。」她竟絲毫沒有推托的意思。

  「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見氣氛有些怪異,魏無雙主動提議道,「今天要不我們一起吃晚飯吧,我請客,算是金霞城第一批方士小隊建成宴!」

  「同意!」洛悠兒立刻振臂附和。

  「我無所謂,」上官彩瞟了眼夏凡,「就看這位了。」

  「夏兄……」魏無雙擠眼道。

  夏凡嘆了口氣,雖然被上官彩嗆了一頓,但如果不是她,自己也不會恢復得這麼快。現在拒絕,反倒顯得他有些小氣了。加上同鄉的面子,他陪上一趟也無妨。

  順帶還能給黎打包點好吃的。

  「我知道啦,走吧。」

  ……

  接下來的一週,夏凡的生活變得意外規整起來。

  類似公務員上班打卡,方士每天也要一早去樞密府報導,確認今日有無新任務需要處理。而新晉者還要花一上午時間來接受培訓。比如一些施術技巧,以及如何分辨邪祟、並針對其弱點進行攻擊。

  特別是在施術技巧上,樞密府做了相當多的改進,例如方士服共有六到八個口袋,可以分門別類的放入藥材;掏材料的動作也有相應規範,兩指法和四指法能在單手情況下摸出二到四種不同類別的材料,比起士考時考生五花八門的施術姿勢,這些快抽動作居然有種俠士對決的瀟灑。

  而更極端一點的,則是將符籙紋在手臂上,使方士無需藥材也能施展二重術。只是這種做法和「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的理念相悖,而且一旦紋下就沒法再加以改進,因此選擇這麼做的方士並不多。

  另外夏凡發現,反覆施展方術確實確實能加強術的效果。譬如自從在青山鎮毫無保留的施展了一次震術後,他發現自己的術法能力再次得到的精進。這並非一種模糊的感覺,而是能實實在在觀測得到。

  以前他不借助引子和符紙施展一重術時,只能在皮膚上感受到一絲微麻,但現在,他已能在指尖拉出一小道電光,同時伴隨的還有一陣刺痛。

  這倒是和他過去熟知的常理略有出入的地方——控制變量法在這兒不起作用,或者說,術法最重要的先決條件:「所想」,也加入到了變量之中。可惜的是,一重術和三重術消耗的氣基本相同,對效果的提升亦接近於無。

  上午的課上完後,下午便是自由時間。

  他們這一夥人最常去的地方是錄部,那裡存放著眾多書籍與密錄,但術法數量並沒有夏凡想像的多。例如震術一項上,除開他已經掌握的雷鳴術外,其餘完整的密錄只有兩本,分別是流光術與蛇影術。

  章夫子的解釋是,世間流傳的大多是基礎術法,經過長期運用和感悟後,這些術法將打上個人的烙印,施展時會各具特點。至於施術者做了哪些改進,積累下哪些經驗,只有他們自己清楚,願不願意公佈出來,完全取決於個人,樞密府亦無法干涉。

  這個說法倒也從側面印證了八門方術中,為何震術最少——光是平日裡想試驗下新的感悟就得花費個幾十上百兩銀子,還不一定出成果,正常人恐怕都會知難而退。

  新學習的震術「流光」很好理解,差不多是雷鳴術的弱化版,不受地形影響,即使在洞穴等隔絕天空的地方也能正常施展,效果為一道從掌中迸發而出的電弧。

  而震術「蛇影」就很稀奇了,它需要的材料居然是新鮮的蛇脊椎,按照密錄的描述,此術能在短時間內提高身體的反應速度與五感的敏銳度。只可惜這藥引著實有些偏門,他想體驗下都無從入手。

  相比學習成本高昂的方術,另一類書籍引起了夏凡的興趣。

  他發現錄部裡竟還收集了不少江湖武功。

  這裡面便有洛輕輕提到過的身法。

  只是這些身法並沒有玄乎到左腳背踩右腳背、輕身一躍便可飛天的程度,大多都是步伐與氣息的配合,來達到更高的行動效率。

  除了常見的身法與拳腳棍棒功夫,夏凡甚至找到了幾本冠以「點穴」、「秘傳」、「神功」之名的書冊。

  只不過在這些書的封面上,都貼著一張醒目的紅色紙條,上面寫著「未經驗證,缺乏原理描述,效果存疑,請謹慎練習」的字樣。

  看來樞密府的科學素養還挺高的。

  另外在錄部裡,他還找到了幾本介紹世家的書籍——原來無論方家也好,洛家也罷,最早都源自擁有從龍之功的功臣。為了庇佑其家族長盛不衰,聖上將招集天下感氣之人的職責交給了這些有功者,也變相減輕了樞密府的負擔。而禁止術法知識外傳這一點,又使得世家無法獨立於樞密府存在,想要往上爬,就必須成為體制內的方士。

  換而言之,洛悠兒和洛輕輕並沒有任何親緣上的關係,她們只是恰巧被幽州洛家收入其中罷了。這也算是解答了夏凡心中的另一個疑問:感氣既然是天性決定,無法人為控制,那麼世家是如何積攢出一大票感氣之人的。

  同時散門的存在就好理解了,要嘛是像他這樣早早被人撿走,從另一條途徑接觸術法世界;要嘛就像魏無雙那樣,家中有些底蘊,並不想把自己的兒子託付給世家,哪怕學不成也不願改姓。

  他甚至有理由懷疑,真正有權勢的富家子弟即便不依靠世家,也能得到和洛輕輕差不多水平的方術教育,或者直接免試進入樞密府。

  畢竟特招這種東西,任何時代都存在。

  一週下來,夏凡在方術常識方面得到了極大補充,基本算是追上了世家弟子的進度——畢竟絕大部分術法知識被樞密府壟斷的情況下,後者的先發優勢更多在於識字啟蒙與引氣時長上。

  學習之餘,他還抽時間光顧了兩、三次金霞城的幾家鐵匠鋪,將自己的底牌拆散讓他們打造。純銅——也就是赤銅的價格並不算高,比熟鐵還便宜那麼一丟丟,帶磁性的磁鐵石更是白菜價,材料成本比起雷擊木來說不到九牛一毛。

  唯一的難點在於把銅煉製成銅絲,古代沒有專門的拉絲設備,只能靠鐵匠手工打磨。如此一來,效率就下降了許多。七天時間裡,他一共製備出四個磁石銅環,平均每個價格半兩銀子,其中絕大一部分是手工費。

  加入樞密府後的規律生活讓夏凡彷彿回到了大學時光,飢餓與奔波離他遠去,他再也不必睡覺時衣不離身,時刻提防野獸或其他流民的襲擊。

  就在夏凡以為這將是成為方士之後很長一段時間的生活內容,一道傳入金霞城的急訊打破了這份平靜。

  早晨報導時,章夫子將他們罕見的帶到了令部。

  一名六品方士接過了領隊之職。

  「我乃樞密府神判官,姓張,擅長坤術,你們叫我張神判即可。昨日收到申州高山縣上報,縣內出現疑似邪祟案件,目前已威脅到全縣安危。」他環顧眾人,緩緩說到,「令部從事方大人命我帶隊前往處置,這也是檢驗你們所學成果的好機會。我給你們半個時辰的時間準備,辰時正點出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20-9-15 08:13 PM

第五十三章 高山陰雲

  神判官並非指某人斷案高超、本領了得,而是和教習官一樣,為樞密府內特有的職務稱呼。

  當令部調查案件時,通常會派出一個或多個小隊,這些小隊往往會以老帶新的形式進行混編,人數在五到十人不等,而神判官則是小隊的領頭者,品級通常在七到五品之間。

  這次案件報告不是來自於個人,而是由高山縣縣令報告,意味著它已不是體制外的那些散門修士能解決的事件。

  一個小時的準備時間裡,夏凡趕回了一趟住所,他原本打算知會黎一聲,讓她這幾天自己解決晚飯,沒料想她聽到是官方案件後,拒絕了他的提議,並要求跟隨前往。夏凡見她意見已決,只好給她充足的銀兩,讓她注意隱藏好行蹤,自行搭乘馬車前往高山縣。

  接下來夏凡見識到了什麼叫「樞密府速度」。

  整個小隊全員騎乘,不會騎馬的則由專門的騎師共駕,一人雙馬,一路小跑不停。抵達驛站後全隊更換馬匹,僅僅兩個多小時便趕到了常規車程需要半天以上的高山縣。

  翻身下馬後,夏凡摸了摸發麻的屁股,決定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學騎馬,不然和騎師擠在狹小的馬背上,還要忍受王任之的嘲笑,這樣糟糕的經歷他不想體驗第二次。

  「張大人,可算把您等來了。」高山縣知縣已經在衙門口等候,見樞密府一行人到達,連忙上前迎接道,「您是想先歇息,還是直接去現場?」

  「胡大人,辦事要緊,先看現場吧。」

  「明白明白。」知縣朝自己的捕頭揮揮手,「開道,去案發的地方!」

  「是,大人。」

  在趕路途中,張神判便已向夏凡等人介紹過一遍目的地的基本情況——此地的知縣姓胡名懷仁,官至七品,治下人口約五萬。單論規模,高山縣放到其他地方就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縣城,但在這兒,它卻具有特殊的意義。

  作為離金霞城最近的一個縣,高山縣的主要職責是為主城供應糧食。雖然名字裡有山一字,但絲毫不影響它作為金霞糧倉的地位。一道由北往南的山脈僅僅是將它和大海隔開,而它的西面卻是一塊寬闊的平原。夏凡注意到來的路上,視野大部分時間都被方正的稻田所填滿,等再過兩個月,這兒應該已是一片金黃。

  正因為供糧的重要性,樞密府才會如此迅速的響應高山縣的報告。

  穿過兩條街巷後,捕頭停下腳步,朝一處被封鎖的大院裡指了指。

  「神判大人,這兒便是第一案發點。」

  還未靠近院門,夏凡便聞到了一股噁心的腐臭味。

  「說下當時的情況,誰最先發現問題的?」張神判抬腿邁過門檻,其他人只得硬著頭皮跟了進去。

  「回大人,是住在隔壁的孔家。兩天前他們聽到夜裡錢家有響動,乒乒乓乓很是怪異,第二天拍打大門無人應後報的官。我率人趕到現場後,呃,趕到……之後……」捕頭忽然有些結巴。

  「之後怎麼了?」張神判不耐煩道。

  他嚥了口唾沫,「趕到後找到了四具屍體——錢家四口悉數斷氣,死狀異常慘烈。」

  走進院子,臭味已十分濃郁,夏凡不得不屏住呼吸才能堅持下來,其他人也好不到哪裡去,洛悠兒更是一副要吐出來的樣子。

  他記得對方的嗅覺頗為靈敏來著。

  院子地上蓋著四張麻布。

  「掀開吧。」張神判說道。

  「是。」捕頭朝一旁的仵作使了個眼色,後者遲鈍的掀起蓋布。

  「嘔——」洛悠兒第一個捂嘴跑了出去。

  接著是王任之和魏無雙。

  上官彩神色凝重,雖然看上去也不好受,卻一步未退。

  唯有岳鋒表情如常。

  無怪同伴難以忍受,夏凡如果不是長期接受過大芳小芳的洗禮,此刻只怕也跑出去了。

  只見白布下的屍體呈現出極致的規整感,可謂橫平豎直,乍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方方正正的木塊。

  問題在於,人不是木塊。

  錢家人彷彿被一股難以想像的力量,強行塞進了大小不一的方形空間裡,但凡突出的部分,都被壓得平平坦坦。這種不正常的壓縮使得大量表皮破裂,骨骼折斷,內部可謂一塌糊塗,但無論身軀再怎麼殘破,表面依舊平整,哪怕是最堅硬的頭部也一樣。

  夏凡不禁想起了我的世界這款遊戲。

  然而在現實中看到方塊人,他只覺得有些瘆得慌。

  「除了錢家還有其他被害者嗎?」張神判問。

  「昨天多了一戶薛家,離這兒只隔一條街。共死兩人,有一人跑出屋子得以逃脫。」

  「兩天內連續發生兩起麼……確實有上報的需要。」他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那個活下來的傢伙,你們沒有弄丟吧?」

  「怎麼會,大人說笑了,」捕頭陪笑道,「我們也是有經驗的人,第一時間就把他關了起來。他現在正在自家院子裡候著。」

  「不錯,」張神判點點頭,隨後朝院子外喊道,「喂,吐完了沒?完了就進來辦事!章夫子應該教過你們,如何著手一起邪祟案件吧?到你們表現的時候了。」

  ……

  除非有能力直接還原出現場情況,否則方士也只能從問詢與勘察這一部分開始。

  夏凡提議將人分成兩組,他和魏無雙、洛悠兒檢查現場,王任之、岳鋒和上官彩去詢問情況,這個提議很快得到大多數人認同,除了洛悠兒。

  「你不是在故意報復我吧!」她緊捂鼻子,瞪著眼睛含糊不清道,「如果我被熏死了,你要如何向師姐交代?」

  喂……你這用詞有點奇怪吧,我啥時候還要起到監護人之責了?

  「洛姑娘,」夏凡半蹲下身,雙手按住對方的肩膀,用最誠摯的表情緩緩說道,「我們是一個團隊,對吧?」

  她點點頭。

  「想要找到罪魁禍首,我們就必須掌握它的蹤跡,這裡除了你之外,還有誰能擁有如此高效的追蹤能力?」

  她面露猶豫。

  「這是隊伍的首次任務,以後大家能在樞密府裡升多快,此次的表現絕對是關鍵,現在所有人都仰賴著你啊。」

  她咬了下嘴唇。

  「我知道這並不容易,但正因為如此,才能凸顯出你的不可取代性——就如同面對大荒煞夜時,你的師姐洛輕輕在眾多考生面前挺身而出那樣。」

  「我也能像師姐那樣麼……」她咕噥道。

  「當然可以,只要你有一顆堅毅的心,超過她也不是沒有可能。」

  「我……知道了。」洛悠兒似乎下定了決心。

  成了。夏凡滿意的想,看來自己的灌雞湯水平依舊沒有下降。

  「其實……」她走到門口時回過頭來,低聲說道,「我從沒想過要超過師姐……只要不被她甩得太遠就足夠了。」說完她抿了抿嘴,快步走進了屋子。

  望著對方那單純的笑意,夏凡忽然有了一絲心虛的罪惡感。...<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20-9-15 08:14 PM

第五十四章 現場

  等洛悠兒檢查完屋子,循著味道去外面尋找線索後,他和魏無雙也在屋裡忙碌起來。

  房間裡的陳設可謂一片狼藉,彷彿被野豬拱過一般,地上和牆上都有明顯的噴發狀血痕,而這些扇形印記,勾勒出了死者最後倒下的位置。

  從看到被害者的第一眼起,這個案件就已能定性為「邪祟事件」。

  普通的人類根本沒辦法讓屍體變成這副模樣,就算力氣堪比液壓機,也不可能保證表面的平整。

  兩人忍著變質的血腥味,很快確定了四名被害者的死因。

  錢家男子和女子都死於衣櫃的擠壓,不過因為櫃子一邊有隔板,所以女子的屍體要更短一些。他們的大兒子則被抽屜夾死,小女倒下的地方離臥房最遠,一直跑到院門口才停下。可惜那裡放著的一個木桶要了她的命。

  這結論並非異想天開,如果把屍首包裹起來,恰好能塞回到這些容器中。

  衣櫃與抽屜內部的殘餘血肉亦可證明它們曾容納過死者。

  在受到如此驚人壓力的情況下,容器本身卻不會被漲破,這種超乎常識的異象正是混沌的特性。唯有積和氣所構成的邪祟,才具有這樣的能力。

  「夜晚邪祟出現時,最先遇害的應該錢家的一家之主。」夏凡捏著鼻子走到床邊,面朝那個被鮮血染黑的衣櫃,「他可能是起夜,沒有注意到衣櫃門已經打開。」

  「同意。」魏無雙點點頭,「他被拉進櫃內時沒有做出任何抵抗,所以一隻手仍插在褲裈裡。不過被擠壓的慘叫驚醒了他老婆,而後者的第一個反應是將不到六歲的小女兒推下床,同時警告隔壁房的大兒子。」

  夏凡望了眼衣櫃上留下的鋤頭印,又將目光移向地上摔壞的油燈,「大兒子和邪祟進行了搏鬥?」

  「恐怕只是想救下自己的母親。」

  結果顯然是徒勞,光靠一把鋤頭並不足以擊退邪祟,之後的事情走向便很清晰了,大兒子帶著妹妹試圖逃走,被邪祟拉入門邊桌子的抽屜內。妹妹雖然最後一個被盯上,卻因為年齡所限,終是未能逃過此劫。

  接著兩人又去了一趟薛家,情況大同小異,唯一特殊的,是其中一具屍體被壓成了水缸的形狀。

  夏凡和魏無雙對視一眼,腦海中已有了初步答案。

  行蹤不定,又不受火光影響,基本可以排除魅的可能。

  對生靈抱有鮮明的敵意,主動攻擊縣裡居民,又不太符合怪和魎的特性。

  那麼結果就很明顯了。

  殺人者不是鬼就是魍。

  它也是邪祟中最難纏的對手。

  至於具體是哪一種,則要等到詢問組收集完當事人情報才能確定。

  也不知道黎現在到了哪……等待之餘,夏凡忍不住看向西邊。馬車的速度肯定比不上雙騎換乘,最快也得半天時間,希望她一路上不會出現什麼意外。

  就在這時,街道對面忽然傳來了一陣爭執聲。

  夏凡好奇的走出院子,隔街相望——只見好幾個當地居民和衙役起了衝突,其中還有兩名老人跪倒在地,帶著哭腔央求著什麼。

  那是受害者的家屬麼……

  但傳入耳中的話語很快推翻了他的猜測。

  ——他們竟是在祈求官府不要讓樞密府再來插手邪祟事件。

  「這已經是三年裡的第六次,我們真的掏不出這筆錢了!」

  「求求您讓大夥見胡大人一面吧!」

  「樞密府每來一次,就要收街坊一筆除邪稅,這人沒被邪祟害死,也要被錢給逼死了!官爺,求您開恩啊!」

  「要嚎別在這裡嚎,沒見那些大人正在辦案嗎!」衙役則不耐煩的用棒子驅趕著他們,「不叫樞密府,你去殺妖啊?想死往房樑上一掛就行,別連累其他人。別人都出得起這錢,你們怎麼出不起?」

  「我夫君之前病了一場,花了不少積蓄……這錢就不能再緩一緩嗎?」

  「草、草民也是!家裡出了些變故——」

  「那是你們自己的事,沒錢不會把田產都賣了嗎?知縣大人又不是沒給你們方法!每賣一畝田,就能減免三成稅,自己死報著不放怪誰!」

  「可這邪祟也太多了啊!」老人的聲音已有了哭腔,「一年來兩次,賣田也堅持不了多久啊!」

  「是啊,官爺,田沒了我們還不是只有死路一條?」

  「怎麼會,你們可以去知縣大人的田裡幹活啊。」衙役冷笑道,「又賤又懶,死了不是活該?我跟你們說清楚了,通知樞密府是聖上定下的規矩,那些大人的主要開銷也是縣衙擔著,你們交的那幾兩銀子的稅錢,真以為能請到樞密府的六品神判?不過是彌補縣裡的損失,外加救濟受害者罷了。至於邪祟多,那怪你們的命不好唄,這難道還是胡大人的錯不成!?現在就給老子滾遠點,不然叫你們好看!」

  說完一陣亂棍將他們打散開來。

  夏凡竟一時不知道該做什麼好。

  他想趕過去阻止,但腳卻像灌了鉛一般。向張神判報告這件事,或者捅到令部從事那裡?不……這樣做毫無意義。經歷過章夫子那回事後,他已學會更慎重的考慮問題——樞密府和啟國的行政體系是兩套班子,彼此互不干涉,樞密府絕不會因為此事插手高山縣的稅治。

  何況……這點真的能改變嗎?

  除邪稅完全可以換個名字,甚至改為捐輸、攤派……只要知縣有心,這筆錢就一定跑不掉。

  他對此無能為力。

  「夏兄,你怎麼了?」魏無雙的聲音中斷了他的思緒,「剛才連叫你幾聲都沒反應。」

  「沒事……」夏凡猶豫了下,「你這次出來,帶了多少錢?」

  「我看看,」同鄉摸出錢袋,「都是些銅板和碎銀,合起來差不多二、三兩?」

  果然,一般人不會把大量現錢帶在身上,一兩千已經算多的了。

  「哦,對了……我還帶了兩張金葉應急。」魏無雙又補充了一句。

  夏凡不由得精神一振,一張金葉差不多相當於五兩白銀,兩張即是十兩,加上自己帶的一袋銅錢,應該能夠那些人撐一陣子的了。

  「能把金葉借我嗎?等我下個月的俸祿發了就還你。」

  「夏兄何須客氣,有需要拿去便是。」魏無雙也不問理由,直接從袖口摸出捲好的金葉交到他手中。

  謝謝你,資產階級好夥伴。

  夏凡拿著錢朝縣民離開的方向追去。

  他知道這是治標不治本,但也比袖手旁觀要好。

  至少……能讓自己暫時安心。...<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20-9-16 07:07 PM

第五十五章 淵鬼

  傍晚,知縣將一整間客棧都騰了出來,以供他們一行人歇息。

  望著大廳裡滿桌的美味佳餚,夏凡卻提不起什麼食慾。

  「都過來交換下各自的情報,看看你們都發現了什麼吧。」張神判拍手招呼道,「時間不等人,邊吃邊說也不妨事。」

  「那,我先來吧。」岳鋒簡明扼要的將倖存者的口述複述了一遍,「總之,此人在驚慌失措之下沒有看清邪祟的樣子,但確認了它能從一個容器瞬間轉移到另一個容器,且個頭不會超過一個三歲孩童……」

  經過一番交流後,六人基本達成了一致。

  邪祟不懼光、對生靈有顯著敵意,體型不會太大,混沌特性表現為隔空行動,攻擊方式則是將活物拉入狹窄的容器內,使其活活被擠死——從危害性和異常程度來看,應該是鬼無疑。

  而在樞密府的《諸邪錄》一書上,則能找到一個類似的記載。

  「淵鬼」。

  移行不定,形如鬼魅;所藏之處,宛若深淵。

  「這個判斷姑且算你們合格。」張神判點點頭,「但十分為滿分的話,我最多只能給你們五分。」

  「為何如此?」王任之意外道,「莫非是勘察那邊出了什麼遺漏?」

  「很簡單,淵鬼不受陽光影響,你們怎麼知道它不會仍潛藏在案發現場?」

  這話一出,讓所有人都打了個寒顫。

  夏凡突然想起來,張神判一進院門後就止步不前,壓根沒有去屋裡看一眼的意思。

  「我想你們應該不止一次靠近過櫃子或能容納東西的家什吧?如果它還在那兒,你們有幾個能活著回來?」他露出一個陰冷的笑容,伸手指向洛悠兒,「而你,就是第一個出局者。」

  洛悠兒臉色都有些白了。

  是自己叫她去搜索的……夏凡只覺得嘴裡有些發澀。

  他當時根本就沒有考慮到這種可能。

  難怪師父會說,若沒有做好萬全的準備,絕對不要輕易介入邪祟事件中。

  「那正確的做法是什麼?」王任之忍不住追問道。

  「當然是叫別人先進。」張神判捏起一顆棗子扔進嘴裡,「高山縣有衙役、有捕快,還有那麼多居民,叫誰都可以。實在沒人,把知縣大人騙進去也不錯。」

  「您……是認真的?」

  「記好了!在沒有自保能力前,這才是最穩妥的做法!」他聲音陡然提高一截,「方士只以完成樞密府任務為第一考慮,如果其他人解決不了邪祟,那麼你就必須保全自己,讓那些無法感氣的凡俗之輩為自己創造勝機!」

  「若大家都是方士呢?」上官彩面無表情的問道。

  「你已經知道答案了,不是嗎?」張神判攤開手,「在與邪祟的戰鬥中,有所傷亡實乃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這還真是一場逼近真實情況的操練啊……夏凡心裡默默道,不對,應該說這就是實戰,至少帶頭的張神判切身實際的演示了什麼叫作保全自己。

  見眾人神情不太好看,神判把手往下壓了壓,「別露出這麼凝重的表情,我只是想加深下你們的記憶,倘若鬼真藏在裡面,我自然不會坐視不理。既然現在已有了目標,那麼我們就來討論下明天的滅鬼計畫吧。」

  「明天嗎?那今天晚上怎麼辦?」

  「無妨,這位天真小姑娘不是已經根據尋風術,確認了那隻鬼的大致活動範圍麼?它雖然能在容器之間快速移動,沒法敲定準確位置,但氣味擴散的區域總不會騙人。我已讓胡大人在那附近灑下靈火粉,同時撤走了裡面的住戶,應該能保一晚平安。」

  靈火之源不止能作為一些方術的引子,還有弱化生者氣息,干擾邪祟判斷的作用,這也是夏凡加入樞密府後學到的知識。

  原來他們幾個在調查時,對方亦沒有閒著。

  「按照《諸邪錄》記載,淵鬼行蹤難測,必須先擊碎它所在的容器,令它真身暴露,才可伺機殺之。」張神判抓起一把紅棗,將桌上的碗碟刷刷推開,接著用十來顆棗子,快速擺出了案發地的街巷與民房佈置。「所以與其去找它,不如讓它來找我們。」

  一個下午的時間便將小半塊縣城的地圖記在腦中,果然能升上去的方士沒一個是等閒之輩。

  夏凡不由得對他高看了一眼。

  神判最後伸出手指,用力按在該片區域的中心位置——那兒也正好是高山縣裡的一處大宅。「明天晚上,我們就在這裡設伏引它進圈!」

  眾人不約而同的滾動了下喉嚨。

  「不必那麼緊張,」他見大家無人相應,搖頭笑了起來,「以有心算無心,邪祟也只不過是獵物而已。你們以後便會知道,有邪祟的日子才是好日子啊!」

  「此話怎講?」魏無雙詫異道。

  「小子,一看你就不夠機靈。文官陞官靠政績,我們靠什麼?還不是這些斬妖除祟的功勞?邪祟的威脅越大,回報也就越大,如果一個地方的邪祟被一掃而空,方士豈不是只能呆坐府中、荒廢時光了?」

  「可章夫子說,我們還需要上戰場……」

  「那是在戰時。你連對付邪祟都緊張,遑論對付方士?那可不是士考程度的互毆,而是一念定生死的博弈。」張神判說到這裡閉上眼睛,似乎陷入了回想一般,片刻之後才深吸一口氣,睜眼環顧在場的所有方士,「聽好了,邪祟並不可怕,它們有弱點,毫無神志可言。哪怕是最難纏的鬼,也只有最基本的趨利避害本能,但人不同——」

  「人吶,要比它們可怕一百倍。」

  說完後他自顧自大笑起來。

  笑完後不等大家有所反應,一把將剩下的棗子揣進懷裡,丟下一句「我喜歡這個」,便徑直揮手朝樓上走去。

  「各位好好休息去吧!等到明天結束,你們也算是在陞官的路上,邁出堅實的一步了。」

  ……

  回到自己房間不久,夏凡聽到了窗外傳來的輕叩聲。

  推開窗戶,只見一個身影靈活的閃入屋內。

  他懸著的心也算是放了下來。

  「我之前還在想,你要是迷路了該怎麼辦。」

  黎摘下斗笠,白了他一眼,「區區剛入門的方士,也想擺脫我的跟蹤?別忘了我師父可是——」

  「是青劍,我知道啦。」夏凡好奇道,「你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不會也是根據氣味吧?」

  「你以為我是狗?」黎露出嫌棄的神情,「找你根本不需要花什麼心思,隨便在街上拉個人,給兩三個銅板,問問金霞城方士的下落就全知道了。」

  這……確實是樸素有效的追蹤方法,夏凡歎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20-9-16 07:09 PM

第五十六章 狐妖的訓練二

  他打開從下面包好帶上來的食物,一一平攤在桌前。

  「你應該還沒吃東西吧?」

  「嗯哼,算你還記得有這麼回事。」

  黎從背後拔出尾巴,翻身跳上桌子,盤腿坐下,抓起一隻肉包,雙手捧著啃了起來。

  比起初遇的時候,她現在已經不那麼講客氣了。

  「你明明可以不用跟過來的。」夏凡搬來張椅子坐在她面前,「行兇的是一隻淵鬼,明天應該就解決。」

  倒不是他對小隊的實力有信心,而是樞密府的除祟流程就很靠譜——先進行調查,確定是哪一類型的妖邪,再根據其弱點制定絞殺計畫,完全符合便宜師父常嘮叨的「準備萬全再動手」的原則。

  「誰知道呢——咕嚕。」轉眼間黎就已經將第三個肉包吞下肚子,「據我瞭解的情況,新晉方士的前三次任務最容易出問題,折損率也是最高的,不然你以為我想過來嗎?」

  夏凡琢磨了下,「等等,你這是在擔心我?」

  「啊咳咳——」黎的第四隻包子忽然卡在了嘴中,連拍好幾下胸口才喘過氣來,「我為什麼要擔心一個人類?聽好了,你救過我的命,我答應跟你合作,除此以外再沒其他的了!跟過來自然是為了不讓前期投入打水漂啊,不然你人沒了,我找誰去打聽師父的下落啊?」

  「……說得有道理。」

  「哼,人類就喜歡自以為是。」

  黎說完將目光轉移到一塊烤羊排上,並很快付諸了行動。

  夏凡則靠在椅背上,欣賞著她吃東西的模樣。

  她嚼得很專注,咬到油脂肥厚的部位還會微微眯上眼睛,像是在享受肉香在口中綻開的感覺。

  整個坐姿完全沒有禮節可言,甚至還保留著一絲野性,但看起來卻格外令人賞心悅目。

  當然最引人注目的,還是那條時不時搖晃一下的蓬鬆大尾巴——它收攏時可以不漏痕跡的塞進衣服裡,完全敞開時卻彷彿能將黎整個包圍起來,實在讓夏凡很好奇,它到底柔軟到了什麼程度。

  「喂,能不能不要老盯著一個地方?」黎嘆了口氣,把尾巴身後挪了挪,「我知道它看起來很怪異,但總是憋在衣服裡也很難受啊。」

  「不,我沒有那個意思。」夏凡擺擺手,「其實上次你對我用幻術的時候,我就想告訴你了。」

  「告訴什麼?」

  「在幻術下,我看到的你依舊有長耳朵和尾巴。」

  黎愣住。

  「我之前所說的並不是安慰你,而是我本身就這麼認為。」夏凡清了清喉嚨,儘可能用一本正經的語氣說道,「從見你的第一面起我就在好奇了,『真正』的狐妖尾巴是什麼觸感。所以……能不能讓我摸一下?」

  黎頭一次聽到這樣的請求,一時有些傻了。

  這是什麼情況?真有人類會覺得毛皮、獸耳和鱗片好看嗎,不過此人本身就不太正常,這麼一來似乎也說得過去。

  那麼,她應該拒絕嗎?

  黎想了想,沒法從已有的經驗中找到答案——畢竟人沒有這些特徵,她就算觀察人類再久,也不可能碰上類似的例子。

  師父有時候也會撫摸她的脊背與尾巴,但那都是讓她變身為小狐狸後才做的事。

  既然找不到參考答案,那麼只需問自己就行咯?

  黎意外的發現,自己心中並沒有任何牴觸。

  畢竟尾巴不是什麼要害部位,不像心口、頸脖這種一旦被擒住就只能任人宰制的薄弱點,摸一摸也沒什麼大礙吧?

  腦海裡的念頭如潮水般湧起,短短數息時間彷彿過去了很久,她最終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半藏在身後的尾巴也重新擺了出來。

  夏凡伸手過去,手指很快便沒入蓬鬆的毛髮中——它並非單純的柔軟,來回移動時仍能感受到髮根傳來的阻力,而繼續往下一點,便能碰觸到溫熱的軟骨。當把它抓在手中時,他甚至能感受到狐妖的身子緊繃起來。

  黎一開始仍有些不太適應,不過很快她發現,對方似乎並沒有在騙她。至少在撫摸尾巴的那一刻,對方的神情顯得格外認真,並沒有一絲勉強的感覺。

  這傢伙……就真那麼想研究妖怪?

  既然如此,那就讓他摸一會好了。以後自己也不必一直把尾巴藏著,至少到家時能自由的垂在身後。

  不知為何,她忽然覺得胃口都好了不少,索性繼續吃起東西來。

  夏凡則是一本滿足,不得不說,擼一隻狐妖的愉悅感比擼貓要強上百倍,連帶著之前略有不振的心情都恢復過來。

  光是這尾巴,他都能玩上一年。

  可惜黎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當她把晚餐吃完的一刻,也結束了他的生物多樣性研究。

  「你該開始修習了。」她收起尾巴,「引氣入體是所有方士的根基,任何時候都不應鬆懈。」

  「好吧……」夏凡意猶未盡的握了握手掌,「我照做就是。」

  「這一次換一個練習方式。」

  「不會又是幻術吧?」

  「不,比那個要簡單。」黎起身一躍,輕鬆跳到了屋樑之上——而那亦是蠟燭照不到的陰影區域。「等你引氣開始後,我會從上方襲擊你。你除了要進行基礎修習,還必須保持警戒,如果被打中二十下,今天晚上你睡地板,我睡床。」

  「等下,這也能做到嗎?」夏凡質疑道,「引氣需要聚精會神,別說提防襲擊了,有時候別人說話我都聽不到,你的要求未免太強人所難了。」

  相比之下,幻術或許還好撐一點……

  「如果你想靠五官去感知,那自然是近乎不可能。」黎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但別忘了,氣本身無處不在,你若能注意到它們的細微變化,就有機會提前感知到襲擊的到來。這也是為何鎮守級別以上的方士極難對付的原因——他們的強大感知能力賦予了自身極高的警覺性,尋常攻擊很難對他們造成威脅。」

  「還有這種技巧?」

  「沒錯,所以……準備好了!」

  夏凡剛剛閉上眼,就被突如其來的一記尾巴橫掃拍下椅子,摔了個五體投地。

  「我還沒感知到氣呢——」

  「快速進入狀態也是練習項目之一,一次!」

  夏凡只得加速回到椅子上。

  房間裡一時間被啪啪拍擊聲和慘呼所佔據,久久未能平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20-9-17 11:10 PM

第五十七章 伏擊

  ……

  床終究被狐妖霸佔住了。

  望著躺在地鋪上已陷入夢鄉的夏凡,黎心中仍有些感慨。

  從結果來看,他確實沒能過關,一個時辰的時間裡被擊中四十多次,光是摔跤吃的苦頭都夠他受的了。

  黎對此並不意外。

  從簡單的感氣到感知氣的變化,這中間差的層次可謂天上地下,它不光需要天分,更需要日復一日的練習,直至將其變成一種本能。

  她意外的是,自己第十五下偷襲時,夏凡竟然就已經有了反應。

  躲開顯然是不可能的。

  不過當她出尾的瞬間,她注意到對方的身體整個緊繃起來,頭也微微傾斜,所避方向正是自己拍擊的路線。

  這簡直不可思議!

  記得師父拿這個訓練她時,她花了半個月左右才能捕捉到週遭那微不可察的顫動,彷彿第一次向世界睜開一隻不存在的眼睛一般。

  但眼前這個人類,只用了兩刻鍾不到。

  這得需要多渾厚的基礎,才能如此神速的領悟到其中的訣竅?

  問題在於,她是狐妖,天生就能感氣,對這種訓練本身就佔有先發優勢。而夏凡,只是一個普通人類——他甚至沒有接受過世家的教育。

  老實說,黎都懷疑自己是不是過於收斂,才導致他通過別的途徑發現破綻。

  這也使得她後來加大了幾分力度。

  可即使如此,夏凡的閃避動作也越來越明顯,直到最後一擊,他破天荒的沒讓尾巴把自己打下椅子,只是稍微歪了歪。

  當她宣佈到此為止時,他居然還上了癮,想再多練一會兒。

  黎則以明天還要除祟的理由,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他。

  看著他熟睡的面容,狐妖忽然有種吃了虧的感覺。

  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過去,但自己卻對他的過去知之甚少,除開流浪多年,有個散門修士師父以外,其餘的一概不知。

  她是不是也該打聽一下?

  比如他到底經歷了什麼,才為自己打下了如此堅實的基礎?

  黎嘆了口氣,仰面倒在床上。

  她這次來除了「保護投資」外,其實還有另一個理由,那便是確保他只專注於處理邪祟這一件事上。

  她以前也經常譏諷人類自欺欺人,眼中只有利益,對隱藏在邪祟之下的邪惡視而不見,但現在她卻發現自己已沒法再像過去那樣輕鬆說出同樣的話來。

  因為她也和這份利益有了牽扯。

  或許妖和人的差別……也沒有那麼大。

  黎心頭不由地浮上一縷失落。

  不過這點失落很快便被她壓了下去。

  沒錯,她這麼做的理由,都是為了早日救出師父。

  至於自己的好惡榮辱,都早已擲之身後。

  ……

  第二天,高山縣果然沒有出現新的受害者。

  但靈火之源經太陽照射後便會失去效力,想要真正解決問題,還是得將淵鬼徹底消滅才行。

  待到傍晚時分,夏凡一行人已經聚集在指定大宅中。

  經過一天的準備,這棟臨時被徵用的房屋已經被改造成了理想的伏擊地——所有家具被全部移除,不留任何一個可供淵鬼躲藏的容器;房屋四周由神判設下陣法,只允許邪祟進入,陣法未消解前不得逃脫。六人各站一個角落,形成合圍圈,將淵鬼的活動範圍限制在廳堂中心;而張神判則是「主刀者」,由他負責揪出淵鬼,並給予其致命一擊。

  隨著幾個青銅燭台被點燃,大宅裡總算有了火光,只是單靠這十來根蠟燭的光照,難以驅散屋內所有黑暗。房間周圍仍有許多地方是一片漆黑,看得夏凡心中隱隱發毛。

  特別是當火焰搖晃時,他總覺得那些同步伸縮的陰影中會突然鑽出來什麼東西似的。

  果然……想要研究邪祟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這不是士考考場,會有監考官控制局面與兜底。這是一次真正的除祟行動,就算身死,也沒有人會覺得奇怪。

  要說為數不多讓他感到安心的事情,便是同樣隱藏在暗處的黎了。

  雖然夏凡不知道對方是何時進入此地的,目前又藏匿於哪個位置,但只要一想到背後還有只狐妖隨時等著支援自己,他便多了幾分直面邪祟的信心。

  「那個……請問神判,」大概是想緩解緊張氣氛,魏無雙忍不住問道,「既然淵鬼不畏陽光,為什麼我們不選擇白天設伏?」

  「不畏陽光的東西多得去了,癩蛤蟆、蛇、夜貓子、蝙蝠……哪個還能被太陽照死不成?那你覺得它們為何習慣於晝伏夜出?」張神判一邊搗鼓著手頭的抓鬼陷阱一邊回道,「淵鬼也是同樣的道理,不畏懼陽光不代表它喜歡當著眾人的面行兇,然後被鋤頭敲個四分五裂。小子,你果然是這群人中最愚鈍的一個。」

  魏無雙的腦袋頓時垂了下去。

  不忍同鄉陷入窘境,夏凡連忙救場道,「可我們只知道淵鬼的大致潛伏範圍,想要把它引到這裡來,應該還得需要誘餌吧?」他環顧周圍一圈,「現在這兒什麼也沒有,它真的會上鉤嗎?」

  「餌料?」張神判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怎麼會沒有,餌早就已經掛在鉤上了啊。」

  「什麼?」

  「邪祟以氣為生,沒有氣的話,它們不過是一堆冰冷僵硬的積而已。那麼誰的氣更多?普通人還是方士?」

  夏凡怔了下才意識到對方話裡的含義。

  「考慮到過於強盛的氣也會讓目標卻步,我已事先在屋子裡撒過靈火粉,」張神判咧開嘴角,他最喜歡欣賞的,就是新晉方士那震驚的表情,「對於普通人來說是弱化存在,對於方士來說,那就是最好的佐料。」

  ——引誘淵鬼前來的,正是他們自己。

  眾人不由得倒吸了口涼氣。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獵人和獵物本就是隨時可以對調的關係——它在狩獵我們的同時,也在被我們狩獵著。總體來說,很公平。」說完他將組裝好的木頭器具擺在自己跟前,「呼……總算弄好了。」

  「那是……一個箱子?」王任之好奇道。

  「沒錯,也是讓它無處藏身的陷阱。」張神判拔出腰間的木劍,盤腿坐下,「接下來我們要做的事,便只剩下等待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20-9-17 11:11 PM

第五十八章 獵人與獵物

  火焰在眼前跳動,並以極其緩慢的速度一點點下降。

  或許是知道樞密府在此除祟,外面的打更報時都已停止,彷彿沒有人敢靠近這裡一步——事實上別說打更了,從入夜到此刻,整個縣城寂靜無聲,連平時常見的狗叫蟲鳴都不復耳聞。

  他們等了多久了?

  一個小時,還是三個小時?

  夏凡失去了對時間的把控,他唯一能感受到時間在流逝的證明,便是燭台上那些已燃至一半的蠟燭。

  坐在正中間的張神判至始至終沒有動過,從角落望去,他好像已化身為一座雕像。

  這樣的等待讓人心焦,甚至令夏凡懷疑淵鬼會不會真的如神判所說的那般,在一片藏有眾多獵物的森林中選中他們一行人。

  就在這時,夏凡聽到了一串清脆的鈴聲。

  它與這沉悶焦灼的氣氛格格不入,也在瞬間打破了夜幕的沉寂。

  聲源似乎來自……箱子內部!

  幾乎是瞬間,張神判猛地睜開了眼。

  他抓起放在身邊的木劍,輕輕一挑,箱蓋應聲而起。守在角落的夏凡也在這一刻,看到了箱內的東西。

  那是一張沒有鼻子的臉,最明顯的嘴竟然是豎直而立,將其臉部拉扯成了左右兩半,而在嘴兩邊,則是三隻大小不一的眼睛。這些眼睛既沒有眼眶容納、也無眉毛點綴,活脫脫的就像是嵌在表皮裡的肉珠子一般!

  蓋子被掀起的剎那,兩隻乾瘦如柴的手臂也隨之伸出,以極快的速度向眼前的方士抓去!

  但張神判的速度更快。

  他左手一拉,牽起一根繩索,而它的另一端則連接著箱子——像是開啟了什麼機關一般,原本好好的木箱突然散了架。

  容器之所以為容器,正是因為底部和四壁相互契合,形成封閉空間。然而隨著箱子變成一塊塊木片,這個空間已不復存在。

  當淵鬼軀體暴露的那一刻,它張開的手臂瞬間失去了力量,軟塌塌的垂落下來。

  這便是淵鬼的弱點!

  一旦失去藏身之所,它致命的威懾力也會一併化為烏有。

  目睹這瞬息變化的夏凡算是明白,為何張神判會如此鎮定自若了——他不必像他們那樣苦苦幹等,箱子中藏有鈴鐺,一旦有外物進入,就會觸動警報,他只需等到鈴聲響起後再集中精神應對即可。而在那之前,他知道大宅裡是安全的。

  沒了箱子的遮掩,淵鬼完全現出了真身,正如倖存者所說,它的本體差不多如一嬰兒大小,但那並不包括四根細長的手足。或者說除了腦袋以外,它就只剩下四肢了。無論是手還是腳,長度都超過兩米,關節一律向上彎起,活像只水裡跑的水黽。

  它慌張的想要繞過眼前的方士,而已經站起身的張神判顯然不打算給它這個機會。

  他甩出一張符籙,正中淵鬼腦袋,後者頓時僵在原地。接著他舉劍直刺,穿透符籙後繼續向前,如刺入豆腐一般毫無阻力的洞穿了淵鬼。

  只聽到兩聲「嘭、嘭」輕響,淵鬼腦袋赫然炸裂開來,黑色的液體濺了一地。

  好快,夏凡心道。

  對方的出手過程行雲流水,既看不到掏藥材的舉動,也沒有用聲音來強化施術意念,從目標現身到倒地,前後不過數秒而已。

  六品方士的實力果然不容小覷。

  「辛苦各位了,這次任務到此結束。」張神判將木劍擦了擦,重新收回腰間,「之後就讓知縣大人善後吧,我們明天啟程回金霞。」

  「原來鬼也不過如此嘛……我當邪祟之首有多麼難纏呢。」王任之走到淵鬼殘骸前,一臉嫌棄的用腳踢了踢,「嘖,還真夠畸形的。」

  「它……死了嗎?」魏無雙上前探頭道。

  「死?它根本就沒有活過好嗎?」王任之白了他一眼,「這東西不過是被氣重組、驅使罷了。如果戾氣足夠強大,一些邪祟還能反覆捲土重來,比方說大荒煞夜。但鬼嘛……也就這麼一次機會而已。」

  「這只淵鬼,會是從哪裡來的呢?」上官彩忽然開口問道。

  「什麼意思?」王家公子不解的望向她。

  「你不知道嗎?鬼和其他邪祟最大的不同在於,它們基於屍首轉化而來。換而言之——」她將目光移向淵鬼,「這玩意曾經是個人。」

  「呃,這誰知道啊……」王任之一時有些卡殼,「而且它的來歷根本不重要吧?」

  張神判意外的打量了上官彩好一陣,才接過了這個話題,「沒錯,樞密府方士的任務是消滅邪祟,至於它從何而來並不重要。比如說這只淵鬼,可能是某位上山采、不慎迷途的藥農,也可能是某位跌落山谷、許多天才嚥氣的獵人。知道這些並不能阻止魍鬼害人,你只需將它剿滅便可。」

  「我就是這個意思,」王任之咳嗽兩聲,「走吧,現在回去還能睡個好覺呢。」

  看來今晚黎不用出場了。

  夏凡朝黑暗處揮揮手,算是跟她打個招呼,隨後轉身朝門口走去。

  不過令他稍感奇怪的是,儘管有好幾人走在前面,卻沒有一個人推開封閉的廳堂大門,就好像大家都在等他一樣。

  若是只有魏無雙和洛悠兒還好理解,其他人什麼時候也這麼團結了?

  他下意識加快了步伐,同時看到魏無雙似乎在竭盡全力扭轉過來,眼睛大大的瞪著他,彷彿在催促他一般。

  等等,那是催促的目光嗎?

  借助著搖曳的燭火,夏凡似乎看到他眼睛裡暴起了血絲——要多不耐煩才會急到這個程度?

  他印象中的魏無雙併不是這樣的人。

  夏凡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也就在這時,異常情況毫無徵兆的出現了——他發現放下的前腳無法再收回來,就好像被釘死在原地似的。很快,這份不對勁的感覺就擴散到了全身,他猛然意識到,不止是雙腳,而是他對自己的軀體失去了控制!

  這是錯覺麼?

  不……不對,他是被什麼東西盯上了。

  而且不僅僅是他,在場的所有人都是如此,以至於異象發生之後,沒有一人回頭或發出警告——因為當他們察覺到問題時,已無法再張嘴發出聲來。

  就在昏暗的火光下,一個足有兩米高的身影一點點浮現在夏凡面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20-9-18 10:01 PM

第五十九章 急轉直下

  操。

  夏凡的心猛地沉到了底。

  第一眼看上去,它竟像是一隻半蹲著的袋鼠,下寬上窄,腹部還有一個巨大的袋子。不過看到頭部就知道,這東西絕非善類——它有著好幾張面孔,像是有人刻意將多個血淋淋的臉皮縫合在一起般,並且那些面孔表情各異,有痛苦尖叫,也有猙獰怒目。並且從依稀可見的眉眼和唇鼻能夠辨出,這些臉皮都來自於女性。

  一件帶兜帽的破布長袍將不速之客的其餘細節都隱藏起來,直到它伸出手臂,夏凡才注意到上面沒有五指,而是併攏成了一把尖銳的骨鐮。

  它簡單的舉臂,揮下。

  站在最前排的張神判腦袋無聲飛起。

  泵出的血液形成了一道細細的噴泉,熟悉的鐵鏽味也隨之湧入了夏凡的鼻腔。

  直到這時,領隊的身體才緩緩癱軟下去。

  他就這樣……死了?

  巨大的危險信號在腦海中瘋狂鳴叫,但夏凡無論如何掙扎,身體都紋絲不動。

  怪物向前緩緩邁出兩步,朝岳鋒舉起了手。

  就在這時,眾生身後傳來「哐」的一聲脆響,一支青銅燭台突然倒地,上面的兩個蠟燭被甩出,打著轉滾向門口位置。

  火光的變化導致陰影也跟著散開。

  幾乎是同一刻,夏凡感到自己重新恢復了對身體的控制!

  甚至因為力度過大,他差點後仰著摔出去。

  其他人也動了起來,廳堂裡一時被雜亂的喊叫聲所填滿。

  「還有一隻鬼!」

  「去火光處!」

  「不要踩到腳下的陰影!」

  短短一瞬間,所有人都反應過來——這東西能通過黑暗禁錮活物的行動!

  倒地的蠟燭熄滅了。

  怪物並沒有追擊一哄而散的眾人,而是徑直朝廳堂中央挪去。當它俯下身來,捧起淵鬼殘留屍骸,緩緩放入腹部的皮囊中時,夏凡心裡湧起了極為不詳的預感。

  接著它仰頭吼叫起來,那是一種極為尖銳的女聲,音調之高彷彿要刺破耳膜!

  而其他人也沒有束手待斃。

  岳鋒率先發起反擊——只見他雙手各持數張符籙,輪番朝女鬼擲去。那些符紙飛到一半化作急促的氣流,如離弦之箭一般直射目標。

  上官彩緊隨其後,但她用的並非方術,而是金鐵兵器。夏凡第一次看到她拔出腰間的兩根短棍,旋在一起組合成長槍,飛身撲向怪物,其招式也是至剛至烈之法,攻勢如暴風驟雨般密不透風。

  女鬼一邊用兩把鐮刀般的長臂擋下攻擊,一邊快速後退。

  兩人的嘗試絕非毫無效果,岳鋒的遠射在它身上開出了幾個豁口,而上官彩的長槍更是崩碎了骨鐮的邊角。

  眼看著兩人就要得手時,女鬼卻已踩進了黑暗處,偌大的身影突然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就好像它只是一團幻象一樣。

  「它跑了?」

  「不對,看後面!」夏凡猛地提醒道。

  由於視角關係,他恰好發現洛悠兒身後的陰影發生了變化,原本空無一物的暗處猶如薄紗隆起——那正是怪物盪開的長袍!

  它陡然衝出黑暗,朝著洛悠兒斬下,後者只能堪堪避開這致命的一擊,卻躲不開接下來的橫掃。

  怪物揮手一拍,將小姑娘打飛出去——

  「洛悠兒!」

  「悠兒姑娘!」

  魏無雙和王任之都想趕過去救人,卻被岳鋒吼住了。

  「去暗處找死嗎?都給我回來!」

  大概是這聲大吼引起了女鬼的注意,它轉過頭來,用同樣的方式撲向岳鋒,而岳鋒此時才拔出木劍,原地格擋住了對方的攻勢。

  「哼,想殺我可沒那麼容易!」他額頭青筋暴起,手臂的肌肉隆成了小山狀,在純粹力量的比拚下,他竟一點點將那對骨鐮反推了回去。

  夏凡也已拿出一枚「銅絲墜」,準備趁此機會給予怪物致命一擊。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只見女鬼腹部的口袋突然打開,那個本該已經被消滅的淵鬼再次探出頭來。

  目睹此景的眾人心裡頓時一片冰涼。

  岳鋒更是如此,他驚慌失措的想要後撤,但淵鬼的兩隻手臂已經飛速竄出,死死扣出了他的腕口。

  不給任何人反應時間,他的半個身子很快被拖入袋中——那個皮囊雖然夠寬,深度卻根本無法容納下一個成年男性。一半之後鮮血從袋口迸出,染紅了女鬼的前胸,同時傳來的,還有骨骼碎裂的劈啪聲,以及同行的慘叫!

  王任之顯然被這一幕嚇到了,他一臉蒼白的想遠離邪祟,結果沒跑幾步把自己絆倒在地,重重摔在夏凡面前,連一隻鞋子都飛了出去。

  不止如此,他還順手拽倒了夏凡身邊的燭台。

  火光頓時暗淡不少,其中一部分擴大的陰影,恰好將王任之的一隻手籠罩在內。

  他驚恐的想要爬起來,但發現身體已動彈不得!

  而那隻落在他前方的鞋子,赫然已成為了一個新的容器。

  王任之清楚的看到,一張沒有鼻子的臉,正一點點從裡面探出。

  他將祈求的目光投向了夏凡。

  夏凡心裡明白,如果這時候什麼也不做,事後也絕不會有人把王任之的死怪在他頭上——這種情況下連自保都困難,還哪裡顧得上其他人?

  何況這傢伙嘴巴也挺討厭的。

  只不過……性格差歸差,對方還遠沒到該死的程度。

  夏凡沒作太多猶豫,飛起一腳揣在他的腰間,將他踢出了陰暗區域。同時自己也朝邊上就地一滾,快速拉開了與鞋子的距離。

  果不其然,下一秒女鬼就出現了他們原本所在的位置,好像房間兩牆之間壓根沒有距離一般。如果不是撤得快,夏凡難免也要步上犧牲者的後塵。

  所有人的面色都異常難看。一隻不受限制的淵鬼就夠難對付的了,更別提還多了一隻不知名的口袋女鬼,而且兩者似乎互不排斥,這對已經折損兩人的隊伍而言可謂雪上加霜。

  更不妙的是,他們的活動範圍被限制在了廳堂中央十尺見方的區域內,四周搖擺的陰影猶如一道危機四伏的天塹,一旦踏足就有可能遭受滅頂之災。加上燭台倒一根就少一根,這塊暫時安全的地方遲早也會被黑暗吞沒。

  他們必須盡快做出應對之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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