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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流浪的蛤蟆 -【一劍斬破九重天】《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6-17 08:40 PM     標題: 流浪的蛤蟆 -【一劍斬破九重天】《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kikia1234 於 2020-5-19 11:23 PM 編輯

【書名】: 一劍斬破九重天

【作者】: 流浪的蛤蟆

【內容簡介】:

  鯨飲未吞海,劍氣已橫秋。

  英雄老猶壯,月下小劍仙。

  這是一本“正經”的仙俠小說。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搜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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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6-17 09:14 PM

本帖最後由 im167928 於 2019-6-18 11:51 AM 編輯

雜劍篇 外篇:天魔證道

  「九劫連環,天劫引動人劫,人劫勾動命劫,共有二十八重劫難衍生,這是天也要滅我……」

  我冷冷一笑,對演天珠推算出來的結果不以為然。

  我三歲被老師帶入天心觀,十八歲已經把天心觀嫡傳的五識魔卷修煉至大成,開了天魔五識,得魔極宗長老看重攜入本宗,參修魔極宗無上天魔秘典《天魔萬化玄變經》。

  二十八歲度過長生劫,一年內便降服了域外天魔,煉就本命神魔,成為了魔門最年輕的魔主;三十歲之後縱橫天下未嘗一敗,被譽為魔門六大正宗、十八別傳、三十六旁門、七十二外道,千年以降第一天才!

  此後,我勇猛精進,兩百年間,連破四境,三百二十歲晉升為魔門六大魔君之一,號為萬化魔君。

  為了再做突破,晉升魔門至高無上的天魔至境,我進入了萬魔堂,取出太上魔宗的至高經卷《離恨天書》。得到了魔門至高經卷《離恨天書》之後,我苦修一百八十年,十日前魔功終至大成,成為當代魔門第一人,也是魔門唯一的無上天魔。

  就在我三十三天註名,化生天魔的那一刻,卻感應到天劫人劫命劫一起發動,縱然天魔之身幾乎不死不滅,卻也被劫數所苦。

  魔門至寶演天珠幾次推算過去未來,仍舊呈現十死無生的局面,僅有的一線生機居然在過去不在將來。

  過去不可追,未來不可掌,這一線生機根本就等若沒有。

  只是我從一介凡俗,一步一步修煉到天魔至境,心智堅毅無比,就算域外天魔也不能動搖分毫,又如何會為此動搖?縱然知道劫數臨頭,十死無生,劫劫連環,卻也只有斬破虛妄,踏破生死,再無有一分退縮的心思。

  我把演天珠收了起來,演天珠號稱魔門五大至寶之一,能推演萬事萬物,儘管我也知道演天珠絕對不會出錯,但仍舊抱了人定勝天的意志。

  我眺望星河,良久才清喝一聲:「徒兒!」

  八道光華平地湧起,三男五女齊齊拜倒在我面前!

  這八個人都是我的親傳弟子,修為最高的大弟子項情百年前就已經突破魔君之境,號為紫氣魔君,堪稱魔道巨擘。

  其餘六位弟子也都各有不凡修為,為魔門新一代的風雲人物,每一個人都有通天徹地之能,覆雨翻雲之手段,但凡出自我門下之輩從無弱者。

  就只有我最小的一個徒弟應寧兒因為入門太晚,拜師才十三年光景未能晉升魔主,但也早就進軍六欲魔的層次。

  應寧兒天份之高跟我當年幾乎不相上下,還勝過了我的大徒弟項情,二十年內必然會度過長生之劫,只不過她未必願意做魔門新一代的絕代天驕。

  我瞧了一眼這八個徒兒,臉上微微露出了譏諷之色,八名弟子登時都噤若寒蟬,包括已經修至魔君的項情都微微抿起薄薄的嘴唇,神情肅穆,再不復紫氣魔君「紫氣含八方,垂袖籠三山」的蓋代風采。

  項情三十年前晉升魔君,成了魔門的紫氣魔君,跟魔門其餘五位魔君平起平坐,早就養成了堂皇大勢。

  據說有一次他跟人鬥法,一身魔門紫陽魔氣湧出籠罩了對手門派所在三座山峰,生生把對方山門封了九個月,直到道門的幾個老傢伙出手才從容退去。

  從那以後,他就多了一個「紫氣含八方,垂袖籠三山」贊譽。而且還是道門的幾個老傢伙嘴裡傳出,這可比魔門自譽的名號要響亮多了。

  此刻項情卻半分氣勢也無,就如當年初拜師的時候,一派恭謹!

  我這個大徒弟號為魔門第一美男子,但性子卻跟我一般,除了追求魔門大道,對情愛恩怨一概不理,出身魔門卻從無半個紅粉知己,也沒有收過任何一位鼎爐,古樸方正,甚至總讓我恍惚間,時常以為他不是跟我修煉魔門真傳,而是道門某一派老古董調教出來的道門玄種。

  其餘七個徒弟也都知道我的脾氣秉性,都大氣不敢不出,就算最為頑劣,自號魔門第一無賴的四弟子淩飛,也不敢再有半分玩笑的神色。

  我此番的劫數是九劫連環,天劫引動人劫,人劫勾動命劫,天劫人劫命劫一起發動。

  換句話說,這些我親自調教出來的弟子也有可能成為我的人劫之一,若是按照魔門一貫的作派,就應該斬草除根,先絕了後患。

  這八名弟子也知道我可能會採用這種暴烈的手段,只是他們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在這個時候逃脫,我一聲令下還是都乖乖的來了。

  我摩挲了一會兒下巴,臉上冷笑不斷,良久之後,才緩緩說道:「此番為師劫數到了,但是我天心觀的傳承不能斷絕,不管我能否過得此番劫數,從今日起,天心觀的掌教就是項情了。」

  大弟子項情微微抬頭,剛想要說什麼,我已經隨手一指,一道黑光飛入了他的左眼瞳孔,低聲喝道:「此乃魔門至高經卷《離恨天書》,待你前去再也無路的時候就瞧一瞧!」

  項情微微一震,聲音也略有了些顫抖,低聲說道:「離恨天書乃是魔門三大至高經卷之一,本身亦有無窮妙用,師父抵御天劫也許有用,何必在這個時候賜予徒兒?」

  我擺了擺手,項情不敢再多說話,我隨即瞧了一眼二弟子風太歲,他本來出身妖族,給我收入門下,傳授魔門大法,性情最是暴烈。

  我隨手把腰間的佩劍扯下,拋了過去,淡淡的說道:「太歲你性子暴烈,雖然修行的時候勇猛精進,但卻更易受天魔蠱惑。這口九宸伏魔劍是我修道以來,親自祭煉的第一件法寶,已經感應通靈,或可在有朝一日幫你斬卻心魔。」

  風太歲接過了九宸伏魔劍,微生哽咽,低頭不語,我撫摸了一下他的大頭,笑了一笑說道:「當初你入我門下還毛茸茸的一團手感甚佳,現在卻再也沒那種機會了。」

  風太歲全身一震,低聲說道:「弟子無日敢忘師父當初恩德!」

  我沒有再理會風太歲,瞧著三弟子蕭觀音,微生幾分寵溺的說道:「你性子倔强,有我在無人敢傷你害你,若是為師不在了,就多向大師兄和你四師弟求助罷!」

  我隨手把一個乾坤袋扔了過去,笑了一聲道:「為師半輩子的積蓄都在這個口袋了,別說做師父的沒給徒弟留點好東西。」

  蕭觀音性子素絕,就算當初父母和全家被瀚海魔盜用最殘忍的手法殺死,她也沒有落過半滴眼淚。

  只是在修道有成之後,歷時三年,把瀚海魔盜數千人全數活捉,用魔門法術活生生的折磨了十年,這才一一煉魂抽魄祭煉了一桿離魂幡,為的就是能夠時時折磨這些滅門的仇家,但此時蕭觀音眼眶卻微微紅暈,泫然欲泣,再無平素清冷之姿。

  我瞧了一眼自己最無賴的四弟子淩飛,笑了一笑說道:「我門下八個弟子,除了大師兄之外就數你修為最高,日後要記得多照顧幾個師弟妹,也莫要讓你三師姐吃虧。」

  淩飛笑了一笑,說道:「師父乃是當代魔門唯一的無上天魔,若是渡過劫數,魔威橫掃天下,誰人敢招惹我們這些弟子?弟子還是預祝師父大功告成,萬劫永壽,魔極天地,亙古無敵吧!」

  淩飛平時態度活潑,號稱魔門第一無賴,此時雖然說笑,卻十分之勉强,只是强撐著笑容。

  我伸手一指一道白光飛落淩飛的眉心,淡淡說道:「我本是魔門旁支天心觀的弟子,但修為有成之後,卻被六大正宗之一魔極宗收入門下,這是魔極宗的天魔舍利。你得了此物,就算是魔極宗的下一代掌教了。」

  淩飛大吃一驚,伸手一拂,眉心猛然顯出一道竪痕,一粒白森森的骨珠在竪痕中顯出,宛如一顆眼珠睥睨天下。

  我嘿然一笑說道:「天魔舍利是魔門五大至寶之一,來歷神秘無比,歷代魔極宗的掌教,長老,以及各位弟子,只要不是橫死,都會在瀕死前把畢生修為灌注到天魔舍利中,論起殺伐之力,天魔舍利為魔門第一。你把魔門五大魔君都得罪遍了,若沒有此物,憑你小子闖下的各種大禍,為師去後,只怕無人能護得住你,就連你大師兄都不成,為師我已經用不到此物,就便宜你小子了。」

  淩飛遲疑半晌,這才潰然說道:「弟子謝過師尊。」一向憊賴的他居然微有哽咽,可見心情之激蕩。

  我叮囑完了這四大弟子之後,對剩下的四個弟子也就沒什麼耐心,對五弟子粱庸,六弟子朱紅袖,七弟子龍吉吉說道:「你們這就回去太上魔宗吧!我這裡已經用你們不著。本來你們便是我搶奪來的徒弟,如今我劫數臨頭,自身難保,你們哪裡來,便哪裡走!」

  粱庸,朱紅袖,龍吉吉這三個女徒弟,其實並不算是我的真傳弟子,她們三人原本是魔門六大正宗之一太上魔宗最出色的女弟子。

  太上魔宗跟我出身的魔極宗各執魔門之牛耳,坐擁萬魔堂,更有魔門五大至寶之一的天魔離光尺鎮壓門派,所傳《離恨天書》是魔門僅有的三卷能夠晉升無上天魔的典籍,實力猶在我出身的魔極宗之上,遠遠壓過了其餘四宗。

  我成就魔君之後,闖入萬魔堂,跟太上魔宗的九淵魔君賭鬥了三場,把他最出色的三名女弟子贏了過來。

  我們本來約定連賭十場,結果九淵魔君輸了三場之後,就寧肯把萬魔堂輸給我,也不肯再賭下去了。

  粱庸,朱紅袖,龍吉吉雖然也得我指點,各自突破本身境界,但跟我感情卻不算深厚,遠不如我真正的四名真傳弟子,說不定心裡還特別恨我。

  若是我沒有出事兒,她們自然只是魔極宗的弟子,再也翻不出天去,但我此時自身難保,這三個女徒弟留著也沒什麼用了。

  粱庸微微抬頭一雙美眸中不見半分感情,低聲說道:「弟子預祝恩師破劫成魔,飛升三十三天!」

  她說完了這句話,一頓足就化為魔光沖霄,須臾就走的不見影蹤。

  粱庸本來有個非常雅致的名字,叫做梁漱玉!容貌亦是絕艶,是魔門六大正宗有名的美人兒,更是九淵魔君的親自挑選的大弟子。

  她在太上魔宗的地位就如我的大徒兒項情一般,天份資質才情也不下於項情,甚至就連性子也跟我大弟子項情十分相近,舍魔道之外,再無他物。

  梁庸被我搶到了魔極宗之後,就換了一個男性化的名字,平時更好以男裝打扮,並故意把容顔用魔功變化的跟男子一般無二。這個女弟子從不曾反抗過我這個師尊,也絕無半分迎合,循規蹈矩,宛如泥雕木塑,但我知道她內心必然有一股傲氣不曾被真個磨滅。

  這個五弟子臨走的時候,終於展露了幾分當年名喚梁漱玉,身為太上魔宗大弟子時候的絕代風範。

  朱紅袖和龍吉吉互相對望了一眼,各自一咬銀牙,亦恭祝我破劫成魔,便自駕馭遁光飛走,似乎片刻也不想停留。

  若是沒有被我搶到魔極宗,她們本來也是太上魔宗最出色的弟子,未來未必沒有晉升魔君,甚至接掌萬魔堂的機會。

  她們兩人看著項情一步一步晉升魔君,梁庸被壓制得數十年修為止步不前,自身的前路也被斷去,未來成就有其極限,若說是心頭無恨,絕沒人肯信。

  我目送這三位女弟子離開,最後才瞧著最小的徒兒應寧兒,嘿嘿一笑,說道:「你也回峨眉派吧!我跟你父親鬥了大半輩子,還把他的獨生女兒搶奪來做徒弟,讓你修煉了一身魔功,但始終在最關鍵上頭輸了他一招。他如今已經飛升三十三天,我卻要面臨十死無生的劫數,是他勝過我了。」

  應寧兒咬了咬牙,低低的說了一聲:「弟子謝過恩師!」隨手捏了一道早就藏在衣袖中的符籙,化為一道青光飛走。

  我抬頭望了一會兒,待得再也見不到這個最小的徒弟,這才一揮衣袖,喝道:「你們也去罷!」項情,風太歲,蕭觀音和淩飛各自叩首百拜,步行了百餘步以示恭謹,這才戀戀不捨的駕馭了遁光飛走。

  待得八名弟子盡數離去,我這才輕嘆一聲,隨手一招,有三件法寶浮現繞身環飛。

  我在成為魔君之後,用巧取豪奪的手段先後把魔門五大至寶的中的兩件得在了手裡,那就是天魔舍利和演天珠。

  前者是魔極宗的鎮派之寶,本該就由我執掌,後者得自乾坤道,是乾坤道的鎮派之寶,只是乾坤宗沒遮攔人物,抗拒不得我的魔威,保不住這件鎮宗的寶物。

  我成就無上天魔之後,不用什麼手段,甚至都沒有開口,魔門其餘的宗派就乖乖的把魔門五大至寶的另外三件天魔離光尺,大自在天魔幡,渾天魔鑒奉送了上來請我「雅鑒」,魔門五大至寶盡數歸於我手。

  魔門五大至寶都非是塵世之物,來自虛無縹緲的三十三天之外,每一件都神妙莫測,各有不凡功用。

  《渾天魔鑒》能號令萬魔,最善召喚域外天魔,是混天道的鎮派寶物,我現在天劫人劫命劫連環,自是不會將它帶在身邊。此物帶在身邊,若是再把無窮天魔招來,我渡劫都不用考慮了,只須考慮怎麼能死的痛快。

  這件至寶被我鎮壓在萬魔堂最深處,絕造不了反。

  至於天魔舍利,此物汲取了魔極宗歷代數千上萬修士的功力精萃,也融匯了無數魔極宗修士的瀕死魔念,至邪至極,平時我自可鎮壓。在我渡劫的時候,天魔舍利卻非但不是什麼助力,更極有可能反噬主人,故而我才把賜給了四弟子淩飛。

  有淩飛這個新主人鎮壓,天魔舍利對我此番渡劫再無干擾。

  剩下三件魔門至寶,演天珠來歷神秘,善於推演萬事萬物,是一件輔佐之寶,都傳說它內蘊一道魔門至高法訣,但卻從無人能夠窺破,只能用自身魔法驅使其推演吉凶禍福。

  演天珠雖然不能用來鬥法之外,可我還要借助它來尋找劫數中的生機,萬萬缺之不得。

  大自在天魔幡,天魔離光尺來歷更為詭異,分別為天魔宗和太上魔宗執掌。

  這兩件天魔至寶,本身已是絕世的殺伐之器,各具不同威力,魔門兩大至高經卷《自在天魔經》和《離恨天書》就烙印在兩件至寶之上,任何修煉者兩大魔門經卷之輩,就等若在以畢生修為祭煉這兩件至寶,威力無窮,乃是我度劫的兩大依靠。

  天魔宗雖然是魔門六大正宗之一,但卻人才凋零,比魔極宗和太上魔宗都弱了一頭,連九淵魔君都保不住天魔離光尺,天魔宗就更落寞了。

  太上魔宗歷代宗主野心勃勃,總覺得天魔離光尺來自三十三天之外,說不定日後成魔,就要受到天外魔祖的控制,不惜花費三千年苦工,傾盡宗門之力,祭煉了兩件寶物,一件是仿了天魔離光尺而祭煉的離恨天書!

  太上魔宗另外一件……就是萬魔堂了。

  我如果不是成魔之日,引發了九劫連環,天劫引動人劫,人劫勾動命劫,說不得也要學步太上魔宗,親手祭煉一件魔門至寶,免得飛升三十三天,卻被天外魔祖控制,為人做牛馬。

  魔門畢竟不是道門,魔心詭詐,飛升也不過就是換了一個更大的修羅場,廝殺的更慘烈罷了。

  只可惜,我現在沒得辦法,只能先應付眼前的劫數。

  我放出了魔門三大至寶之後,悠然長嘯一聲,把一直壓制的劫數徹底放開,天地之間登時變化,似乎宇宙洪荒開闢,再也不分天地,萬魔堂前混沌一片。

  我毫無猶豫的踏前一步走了混沌之中!

  須臾間,天地間悶雷滾滾,只有一團混沌氣團在虛空中緩緩旋轉……

  我才踏入混沌之中,就有七道遁光迤邐飛來,遁光中有七名道人盡皆儀錶不俗,神采飛揚,各具不同異象。

  若是有眼光見識超凡之輩,瞧見了這七名道人必然會大驚失色,因為這七名道人都是正道大派最絕頂的人物,號為七大真君,跟我魔門的六大魔君並列。

  這七人盯著混沌氣團,也不壓抑身上的磅礡法力,有的頭頂上顯出畝許大的慶雲一片,有的身外五色霞光繚繞,有的腦後九色光圈抖動,有的身外金蓮朵朵,五彩天燈盤繞,更有的腦頂上現了三顆青色舍利,還有的頭頂上有月桂、扶桑雙樹,另有一人足下一道燦爛金河。

  這七人一起現身,就算我還未遭遇劫數也要退避三舍,這七人聯手堪稱群魔辟易,無人可以攔阻。

  魔門的其餘五位魔君絕對不會因為我跟這七個人動手,我自己的大弟子項情早就被打法走了,饒是這裡是我魔門重地萬魔堂,至少有數萬魔門弟子在此地修煉,卻無一人敢望向天空半眼,更不消說出手阻止了。

  萬魔堂中的魔門弟子個個都心驚膽顫,生怕被七大真君順手滅了。

  七大真君根本沒有理會萬魔堂中的魔門弟子,只是望著天空那一團混沌,為首的玄德五靈真君輕聲喝道:「這魔頭晉升無上天魔,魔威無雙,凡間再無敵手。若是給他度過這次劫數,就輪到正道各派有難了。此是正道各派唯一的機會,諸位就莫要留手了。」

  頭頂上現了月桂,扶桑雙樹的清虛元妙真君輕嘆一聲,喝道:「若非這魔頭算計了應道人,讓其飛升仙去,我正道失卻了抗衡此魔頭的力量,形勢也不至於惡劣至此。此一戰,若是輸了,滿盤皆輸,只怕我正道諸派都要被一一滅盡,諸位道友一起成就此番功德罷。」

  兩位真君言罷各自催動一道霞光沖霄之上,其餘五位真君亦是催動了法力一起灌注到了混沌氣團之上,欲以本身法力增長劫數威力,徹底滅殺魔門這位一千四百年來碩果僅存的無上天魔。

  我駕馭大自在天魔幡和天魔離光尺正在混沌氣團中跟天劫惡鬥!

  我這一場劫數分有天劫九重,人劫九重,命劫九重,三劫九重合一,還有最後一重大劫數,合共二十八重劫難衍生。

  若是只有天劫,我憑了法力倒也可以昂然度過,就算加上人劫,我也怡然不懼,但再有九重命劫,我就殊無半分把握。

  更何況三劫九重合一,還有最後一重大劫數,就算演天珠都只能推算出來唯一的生機在過去,除非我當初沒有投入魔門,不然注定了十死無生。

  我一面惡鬥天劫,一面催動演天珠尋找度劫的一線生機,縱然十死無生,也絕不肯放棄。

  九重天劫雖然猛惡,有大自在天魔幡和天魔離光尺護身,我自是怡然不懼。

  其實就算沒有這兩件魔門至寶,我一樣可以度過九重天劫,借助這兩件魔門至寶只是為了節省法力,好應付接下來的人劫罷了。

  晃眼間,三重天劫滅度,第四重天劫又自生出,我正要催動法力强渡劫數,忽然混沌之中生出了七道光芒,無數紫氣彩霞,天花明燈,更有三顆舍利,一道金河沖入了進來。

  天劫得了七大真君的法力,比之前猛惡了十倍。

  我微微一楞,隨即笑道:「原來是這七個老傢伙到了,想要趁我度劫落井下石,哪裡有那般容易的算計?」我伸手一指大自在天魔幡演化萬丈魔光,惡鬥了小半個時辰才把第四重天劫擊潰。

  第四重天劫潰滅,第五重天劫便自生出,演化無邊雷霆,滔滔電海,轟擊而下。

  這一次我卻換了天魔離光尺上去,天魔離光尺是原本是太上魔宗的鎮派之寶,能放出萬丈離恨魔光,化為三十三重魔宮勝景,配合離恨天書所載魔法,有無窮威能,莫測之妙。

  傳說此寶有穿梭過去未來之能,但從未有人能夠啓動這一重威能,故而就連我也不知這種說法是否真確。

  饒是第五重天劫猛惡,七大真君法力雄渾,苦鬥了七八個時辰,仍舊不能攻破萬丈離恨魔光,反而讓萬丈離恨魔光之中的三十三重魔宮勝景越發的奢靡迷幻,無數天魔女翩躚飛舞,精赤胴體生出無窮妙境。

  混沌氣團之外的七大真君借助天劫之力跟我惡鬥了七八個時辰,亦是暗暗心驚。

  玄德五靈真君一聲長嘯,頭頂上畝許大的慶雲忽然兜轉了開來,化入了混沌氣團之中,其餘六位真君見狀都不由得齊聲長嘆,清虛元妙真君欲待阻止,但長嘆過後,卻把自己頭頂上月桂,扶桑雙樹一指,也飛入混沌氣團去了。

  玄德五靈真君頭上的慶雲,清虛元妙真君煉就的月桂,扶桑雙樹,乃是他們畢生苦修的道果,是將來飛升三十三天,仗以突破九天仙罡之依仗,沒有了道果,他們至少也要數百年苦功才能重新修煉回來,最少減去五成飛升三十三天的機緣。

  兩位真君舍了數百年苦修的道果,我這邊登時就吃緊起來,眼瞧著天魔離光尺吞吐的萬丈離恨魔光漸漸不支,魔光中生化的三十三重魔宮勝景也漸漸崩滅,我不驚反喜,低喝一聲,把身子一搖,化為萬丈魔軀,現了無上天魔真身,一把抓出輕輕捏爆了第五重天劫。

  第五重天劫潰滅,混沌氣團驟然生變,有無邊紅水生自虛空,滔滔如海浪,無邊無垠,橫無際涯,垂天籠雲,化為至大之勢。

  這一重天劫連我也不敢大意,天劫紅水最善侵蝕仙軀魔軀,無上天魔真身未有經歷劫數,還承受不住天劫紅水,若是我以魔軀硬扛,最多一時三刻,千錘百煉的魔軀就要被天劫紅水生生化去。

  我把身一搖收了萬丈魔軀,仍舊抖開大自在天魔幡抵禦第六重天劫。

  忽忽就是數十日光陰,我連度八重劫數,天劫所化的混沌氣團生出億萬刀兵一刻不停的攻打護身魔光,這一重劫數再過去,九重天劫便過去了。

  有七大真君出手,天劫之中混合人劫,若是這九重天劫渡過,人劫我也算是渡過了大半,但接下來若是命劫出現,我就再無半分生機,演天珠推演結果也是越來越糟糕。

  雖然我一直都從容自若,但此刻也不由得微微焦急,眼瞧著自己步入十死無生的局面,居然沒有任何辦法破解。

  就在這時,推演劫數的演天珠微微一震,十死無生的命數居然生出了詭異變化,本該存在於過去的一線生機居然挪移到了現在。

  若是換了別人,必然會稍有猶豫,讓這一線生機稍縱即逝,但我修煉魔法至今,心智堅毅無比,再無半分蹉跎,按照演天珠推算的生機,舍了兩件魔門至寶,也舍了立道根本的無上天魔之軀,只把元靈沖出和演天珠合一。

  恰在此時七大真君中的泰山都禦真君也舍了數百年苦修的道果,把萬朵金蓮,千盞天燈飛出,匯入天劫來增厚威力。

  天魔離光尺忽然一震,不用我駕馭,就飛上去圈住了泰山督禦真君的道果。

  道門真君的道果和魔門至寶生出了氣機牽引,以這件魔門至寶為中心,忽然生出了一道無色光圈。

  萬朵金蓮,千盞天燈就宛如一把鑰匙,打開了天魔離光尺最後一重妙用。

  饒是我已經晉升無上天魔果位,魔心難測,此時也不由得驚喜交加。

  演天珠推演出來的生機在過去,不在未來,我一直都以為自己十死無生,但當泰山督禦真君的道果居然打開了天魔離光尺的最後一重妙用,我才知道為什麼演天珠會的推算會有這樣的一線生機。

  魔門一直都傳說,天魔離光尺有穿梭過去未來之妙,但直至今日才有印證,原來須得某位道門真君的道果牽引,才能打開這最後一重妙用。

  天魔離光尺的最後一重妙用雖然打開,但力道尚嫌不足,泰山都禦真君若是能更進一步,進軍傳說的仙人之境,就能徹底打開天魔離光尺最後一重妙用,但現在他的修為卻根本不足支撐這件魔門至寶發動穿梭過去未來之能。

  我把心一橫,魔軀化為萬丈,生生爆碎,無窮離恨魔光噴薄都化為了推開無色光圈的力量。

  我數百年苦功煉就了無上天魔真身何等强橫?

  萬丈魔軀破碎放出的離恨魔光足以毀去數十萬里山川河流,盡滅一切有情衆生。

  在磅礡的離恨魔光推動下,無色光圈最核心之處,終於生出了一點黑光,我駕馭了演天珠毫不猶豫的穿過了無色光圈,投入了那一點至純至粹的黑暗。

  無邊天劫刀兵,在下一刻轟然崩散!

  天劫所化的混沌氣團亦在須臾間散盡,天空又恢復了萬里澄碧。大自在天魔幡和天魔離光尺微微一頓,各自沖霄飛去,晃眼不知所蹤。

  七大真君也不知怎麼會出現如此變化,各自暗暗皺眉推算了一陣,太素妙廣真君叫道:「這魔頭命數盡絕,應該是被天劫所化,但這魔頭法力通天,連渡八重天劫都行若無事,不該如此輕易滅殺,此種變化實在太過古怪。」

  清虛元妙真君頭搖了搖頭說道:「我的推算亦是如此,這魔頭未來命數盡絕,十死無生。」

  其餘五大真君各自默然推算片刻,也都先後點頭,太素妙廣真君嘆息一聲,說道:「我們都推算出來這魔頭命數盡絕,應該不會有錯,瞧來此事結果定然,只是我們不知其所以然罷了。」

  七大真君各自微微拱手,化光而去,誰也沒有理會下方的萬魔堂。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6-18 11:50 AM

卷一:天魔拜道 一、拜師峨眉山 

  王崇一躍而起,額頭上涔涔汗下。

  一刻鐘之後,他才有些遲疑的張開了手掌。

  一粒宛若透明的珠子,在掌心滴溜溜亂轉。

  若是定睛觀瞧,就會發現這粒珠子內自成天地,不但雲蒸霞蔚,分有清濁,更有山川河流,萬物衆生,蔚為奇觀。

  「演天珠!就是它幫我頂住了回仙鏡的神通?」

  王崇出門魔門旁支天心觀,為天心觀開派數百年以來最出色的弟子,也是近百年來唯一修成天心觀《五識魔卷》中多羅識和抵律識的弟子。

  天心觀是魔門外道,但門中所傳的《五識魔卷》卻是天魔正宗,源自魔極宗的《天魔萬化玄變經》,修煉的天魔五識神通奇妙無比。

  天魔五識神通中的多羅識修成,就能「氣相千變;幻滅修為」,一身真氣不但可以任意變幻性質,甚至能讓功力在有無之間自如轉化。抵律識修成,不但能「勾攝魂魄」,甚至可以「移識易意」,篡改自身記憶。

  天心觀自開派祖師天心道人以降,數百年來,只有兩人曾把天魔五識神通修成。

  一位即是天心道人,修成末那識,能:「溝通陰陽;逆返死生」!

  另外一位就是天心道人的四弟子伏馱上人,也即是王崇的師祖,修成了波夷識,能:「辨識諸物;解離質元」。

  王崇乃是天心觀開派以來,第三位修成天魔識的天才,甚至還超越了兩位祖師,是天心觀第一個修成兩種天魔識的弟子。

  王崇修成了五識神通的多羅識和抵律識,天心觀上下欣喜若狂,幾位長老密謀了數日,給他捏造了一個身份,輾轉送入了峨眉派中,試圖竊取峨眉派的上乘道法。

  所以,王崇此刻不在天心觀,卻在峨眉派的五靈仙府。

  天心觀為他僞造的身份,乃是一名官宦人家的少爺,名叫唐驚羽。

  十歲之前,這位唐驚羽少爺衣食無憂,每日裡除了在學堂聆聽先生教誨,為日後科舉努力,再無什麼憂心之事兒。

  十歲頭上,唐驚羽的父親忽然染上了重病一命嗚呼,繼母就不怎麼待見他,每日裡找茬訓斥,三天一頓胖揍,五天能吃上三四頓飯,還是豬狗一般的吃食,簡直是活得「生不如死,宛如豬狗」。

  唐驚羽深深覺得自己這樣下去未必能活到長大,趁著繼母不注意逃出了家門。

  這位唐驚羽少爺畢竟年幼,逃出家門的時候,也忘了偷些銀兩。他身無長物,除了讀書也沒甚本事,只好做了小乞丐,渾渾噩噩的過了幾個月。

  直到有一天,他遇上了一個道士,這名道士自稱煙道人,說他資質不俗,可以跟他學道。

  這位唐驚羽少爺為了吃飽肚子,自然是樂於拜師,就跟著新拜的師父煙道人做了小道士。

  唐驚羽的師父煙道人頗有來歷,卻是天心觀的一個記名弟子。

  天心觀欲把王崇送入峨眉派,就找上了煙道人,讓他把唐驚羽殺了,以王崇來代替,還傳授煙道人一門害人害己之術,須得抽取生魂方能祭煉妖法作為獎賞。

  煙道人也不知究竟,還以為得了宗門看重,在天心觀的故意誤導下,出去捕捉童男童女,居然把峨眉派的一位才拜師的女弟子給捉了來,引得峨眉派的長老打上門來,把他當場給飛劍斬首,又用雷法給轟的魂飛魄散。

  王崇和煙道人的另外一位徒弟都還算乖巧,不敢反抗幾位正道仙人,立時跪倒向峨眉派的劍仙哭訴,自己師兄弟也是被綁架了來,不是真的心思邪惡,願意拜這等惡師,學習害人之法。

  峨眉派乃是正道門派,並不好濫殺無辜,幾位峨眉派的長老問過兩人身份,知道沒法送回家中,一時不便處置,也就順手把他們給帶上了峨眉山。

  天心觀的人就是仗著多羅識能變化真氣,遮掩王崇的魔門功法,抵律識能夠篡改記憶,不怕法術搜魂,峨眉派長老若是一時大意,就能讓這個小弟子蒙混過關。若是被識破,損失一名弟子也就損失了,反正不傷天心觀的根本,魔門中人本來也不在乎人命。

  王崇被帶入五靈仙府的時候,仙府門外高懸的回仙鏡忽然放出百丈金光把他照了一個通透。

  回仙鏡乃是仙府奇珍,峨眉派鎮派的第一法寶,妙用無窮,不但能照徹有無魔氣侵染,還能照徹過去未來,前世今生,只不過催動這件仙府奇珍極為消耗法力,峨眉派諸位長老輕易也不會動用這件法寶。

  王崇當時就心頭一涼,天心觀的《五識魔卷》雖然妙用無窮,不怕被人查看根腳,甚至能抵得住峨眉派長老的法術搜魂,但卻絕對抵擋不住回仙鏡這種仙府奇珍。

  王崇本來以為自己肯定完蛋了,但也不知怎麼,回仙鏡的金光及身,他的掌中就多了一顆珠子,生幻出無窮變化,竟然抵住了回仙鏡的大神通,只把唐驚羽的前塵照了出來。

  峨眉派諸位長老見他果然家境清白,身世凄慘,好幾個人都生出了惻隱之心,便把他和煙道人的另外一名弟子暫時收留下來。

  王崇雖然已經在五靈仙府住了十餘日,但每每想起那時那刻,都會忍不住驚出一身冷汗,甚至睡夢中都會驚醒過來。若是身份被揭穿,他絕對逃不脫被峨眉劍仙飛劍斬首的下場,甚至有可能連魂魄都被粉碎,連轉世投胎的機會都不會有。

  演天珠出現的莫名其妙!

  天下九洲十陸一十六座汪洋大海,能夠抵擋仙府奇珍回仙鏡的法寶,板著手指頭都能數得過來,不過寥寥十餘件,無一不是在當世頂尖大派之中,天心觀絕對沒有這種級數的法寶。

  天心觀這種魔門旁支,實力衰爛,就算有一件這麼厲害的寶物,也要被人給搶了去。至不濟也要被派中長老細細保藏起來,不給任何人知道,絕不可能給他這種晚輩弟子帶在身上攜入峨眉,那幾乎是等若把寶物饋贈給峨眉派了。

  演天珠出現在王崇掌心之時,還傳遞了一道奇異的法訣給他,這道法訣名為演天術,似乎是祭煉演天珠的法門。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6-18 12:02 PM

卷一:天魔拜道 一、拜師峨眉山(二)

  王崇偷偷修煉了十餘日,已經勉强祭煉演天珠的一重禁制,可以稍微操縱這件法寶。隨著他對演天珠略有瞭解,反而更加迷惑,這件法寶似乎是占卜吉凶,測命算卦之用。這種法寶隨便江湖術士都有一兩件,算不得珍貴,更不可能抵擋回仙鏡的神通。

  「算了吧!」

  王崇安慰了自己一句,肚內自言自語道:「反正已經混入了峨眉派,想太多也沒用,還不如想一想怎麼才能竊取到峨眉派的上乘道法回去給師門交差。」

  王崇五指輕輕一收,演天珠就化為一團清涼的元氣,順著經脈潛入了體內,在經脈中遊走不定,拋開了種種疑慮,開始思忖如何在峨眉派的根本之地五靈仙府中行事。

  峨眉派長老斬殺煙道人,還把王崇和煙道人的另外一個徒弟岳元尊帶到了五靈仙府。

  岳元尊比王崇身世還要可憐,祖上還是一位頗有文名的清官,被貪官污陷,舉家被查抄,只剩下他一個被家中老僕帶了出逃,才給岳家留了一條根苗。

  正因為兩人身世都如此,峨眉的幾位長老一直都有幾種不同的意見,頗多爭執。

  若是旁門左道,魔門邪派,剿滅別家山門,斬殺了要緊大敵,普通弟子處理起來倒也方便,不是隨手殺了,就是挑揀是否合用,抽取生魂祭煉法寶,要不就胡亂收個幹雜活的童子,興之所至,隨心所欲。

  但峨眉派乃是正經的門派,特別講究天理功德,門中規矩極多,做事最為穩重,講究仁善寬厚。

  最為嫉惡如仇的玄霞道人和玄鶴道人也不過打算任由他們自生自滅,最多不過建言廢去他們跟從惡師修煉的法力,免得他們下山之後,仗著有幾種法術為惡。

  也有人覺得他們資質也算不俗,身家來歷清白又頗可憐,若是收入峨眉派,只要細心教導也不難撥亂反正,成為除魔衛道之士。

  還有幾位長老覺得峨眉派收徒不該如此鬆緊,要把他們送去給海外散仙做門徒,也算是一番成全。

  峨眉派正巧有另外一件十分要緊的大事兒,須得幾位長老一起去做,對他們兩人的處置又不是什麼大事兒,幾位長老並沒有爭執出結果,就紛紛動身去海外辦事了。

  王崇和岳元尊的未來究竟如何,只待各位長老海外歸來再議了。

  王崇望了望石洞之外,這座一個小小的石洞是峨眉派給他暫居之所,洞口有一層微光,那是一層防護的禁法,可以透視外面,但卻風雨不進,還能隔絕寒暑。外面正是狂風暴雨,但卻半分雨滴一絲風兒也透不入石洞裡,由此可見那層微光禁法妙處。

  縱然風雨急驟,也不及王崇此刻心境之亂,他暗暗忖道:「師祖伏馱上人他老人家跟我提起過,峨眉派的老祖陰定休修道一千三百年,號稱玄門第一人。此人福緣深厚,不但得到過無數法寶,更親手煉製了十九口飛劍,劍術號稱縱橫宇內第一。不久前陰定休老祖忽然白日飛升,留下一衆年輕還未成了氣候的弟子守著頗大的家業,誰都虎視眈眈。我們天心觀只是魔門旁支,派小勢弱,稍微得了一點好處就足以壯大門楣,所以才派我拜入峨眉派,竊取峨眉派真傳法術。只是想要學得峨眉派的上乘道法,須獲得峨眉派諸位長老的好感,收我為徒,可怎生才能讓峨眉派諸位長老願意收我為徒呢?」

  王崇正自思忖間,潛伏在經脈中的演天珠忽然跳躍了一下,一團清涼的氣息直灌眉心,他只覺得眉心突突跳了幾下,稍稍閉眼,就看到虛空之中就展開了一幅畫卷。

  這幅畫卷有山有水,有洞有澗,諸般奇花異草,各種陡峭峰石,讓少年生出了異常熟悉的感覺。

  王崇微微對照了一番記憶中的各處景致,心頭頓時大駭,暗叫一聲:「這幅圖卷……不就是峨眉派五靈仙府的地圖嗎?」

  畫卷上的景致具體而微,栩栩如生,各處山峰溪澗高低錯落,直如把峨眉的山山水水原樣縮小了千百倍,化為一方天地打入了他的腦海。圖卷中峨眉五靈仙府的一山一水,各處洞府,山澗溪流有不同霞光沖霄,總計數十處之多。

  王崇把意識集中到了五靈仙府的大門,此處霞光最盛,霞光瑞靄中顯出一件寶物,形制古樸,紋飾剛拙,正是峨眉派鎮派的那面回仙鏡。

  在他關注回仙鏡的時候,畫卷中浮現一些文字:回仙鏡乃是仙府奇珍,峨眉派鎮派的第一法寶,妙用無窮,不但能照徹有無魔氣侵染,還能照徹過去未來,前世今生。此時並無主人,但寶物有靈,不可輕動……

  王崇心頭駭然,又把意識挪移略略集中到五靈仙府正中,一座翠綠山峰浮空,氣勢巍峨,拔天聳雲。

  畫卷中又浮現一行文字:翠碧峰乃是峨眉五靈仙府守護山門的兩界乾元須彌金光大陣樞紐,峨眉派最秘之寶藏,執掌之主玄德道人!此寶被陰定休老祖用足千年苦功和五靈仙府煉成一體,牽一髮而動周身,沒有真君級數的修為,縱有破陣之訣竅亦不能成功。內中藏有陰定休老祖平生所煉最厲害的一十九件法寶,七口無形仙劍和峨眉派的鎮派典籍《太清寶籙》、半卷《紫府真篆》,以及峨眉派收集的各派典籍二十八卷!

  王崇這才曉得圖卷上霞光所聚之地,盡為峨眉寶物藏秘,他匆忙睜開了雙眼,諸般景致卻又消失不見。

  少年難耐心頭震驚,反復開闔了數次眼目,這才確定這一卷圖畫存與他腦海之中,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現實裡卻無有。

  王崇按下心頭震驚和惶恐,暗暗忖道:「這卻是怎麼回事兒?為何演天珠能照映峨眉派的五靈仙府秘圖,還能知道峨眉派都有什麼家私?記錄的這等分明?我天心觀只是魔門旁支,伏馱師祖的修為也不過是六欲魔的層次,又豈會有這等法寶?」

  王崇心情激蕩之下,不免泄露了幾分氣息,他悚然一驚,急忙調整真氣,免得泄出天心觀的修為。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6-18 04:38 PM

卷一:天魔拜道 一、拜師峨眉山(三)

  在峨眉派的根本之地,露出了天心觀弟子的根腳來,後果不堪設想。

  王崇一面苦苦思索,一面暗暗咂摸這卷圖畫上標注的諸般寶物。

  過不多時,少年不由得怦然心動,暗暗思忖道:「圖卷上有好幾處寶物都標注沒有主人,拋開回仙鏡這等寶物,其他寶物未必就不能落在我手裡。」

  王崇潛入峨眉是遵從師門之命,要竊取峨眉的上乘道法,既然有這等能偷取峨眉派寶物的好機會,他如何會不動心?反正他拿了東西就跑,後面的首尾自然有天心觀的長輩幫忙收拾。

  王崇也顧不得揣摩演天珠的靈異之處,闔上雙眼在圖卷上遊走的數遍,這才盯上了五靈仙府後洞的一條秘徑。

  這條秘徑埋藏了一口「元陽劍」!

  陰定休老祖平生所煉的一十九口飛劍之一。

  圖卷上關於此寶的描述極為奇怪:陰定休老祖飛升的匆忙,好多事情都沒來得及交代下去。故而就連峨眉的幾位長老都不知道五靈仙府後山有這麼一條秘徑,可以穿山而過,從另外一端飛雷洞出來,更不知道這裡藏了一口元陽劍。陰定休老道把自家所創的元陽劍訣和十二式元陽劍法鐫刻在劍匣之上,本想傳諸有緣,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三年之後,有妖人葛彭偷入峨眉,玷污了封印的法術,元陽劍提前出世,震裂了劍匣飛走,這路劍法就此失傳了。

  王崇反復默誦了幾遍,心頭始終有一股疑慮,他說什麼也想不透演天珠為何能知道未來三年之事,算出連陰定休老祖都沒算出來的過去未來。

  要知道陰定休玄門第一人的名頭可不是白白的來!

  此人不但法術無敵,尤其精擅先天神數。

  陰定休剛修道的時候,修為還沒有到了後來玄門第一人的境界,但每次跟人對敵都能仗著先天神數推演勝負。

  許多修為跟陰定休平齊,甚至還在他之上的人物,都因為掐算之能不及,被這位峨眉老祖顛倒陰陽,錯亂因果,莫名的平添了許多敗筆,或被料敵先機,預先借了合用的法寶,修煉了克制的法術,或者尋了敵人命中劫數,走火入魔,法力衰退之時登門挑戰,終至輸了在他手上。

  當年這位峨眉老祖全盛之時,逼的魔門各宗,邪道各派,巨擘老怪閉關封山的不知道多少!

  甚至正邪各派有一句諺語流傳:陰定休出世,萬魔回避!

  極言這位老祖的威風之盛。

  王崇總覺得這件事太過詭異,不真不實,有一種被蒙蔽的雲霧中的感覺,但是他思忖良久,還是一咬牙冒雨離開了所居石洞。

  畢竟仙劍法寶誘惑實在不小,尤其是陰定休親手祭煉的飛劍天下有名,甚至比上古仙真,各派長老所用飛劍都更出色。

  王崇出身的天心觀只有兩口飛劍,品質還都極為下品,就這樣還被老祖伏馱上人當寶貝一樣珍藏起來,從不輕易示人。

  少年冒雨直奔峨眉後山,心頭卻有幾分火熱,暗暗忖道:「陰定休老祖親手祭煉的飛劍,不消說必然是上品之中的上品了,除了品質上佳,說不定還有許多妙用,可以破去好些法術。若是這口元陽劍給我得在手裡,光是憑了陰定休老祖親手祭煉這個名頭,稍次一點的飛劍誰人敢硬拼?我日後行走天下,除了那些功力深厚的長老,也不怕跟人鬥劍了。」

  王崇雖然懂得一些旁門的避雨法術,也不敢亂用,任由大雨把自己澆了一個通透,胸膛之中卻熱辣辣的,並不覺得冷寒。他闖到了五靈仙府後洞,尋找了片刻,果然發現了一面藤蔓遮掩的山壁,就跟畫卷上一般無二。

  王崇心頭歡喜不盡,運勁把藤蔓一一扯落,半個時辰之後,終於發現到了一個黑黢黢的洞口。

  王崇知道自己找到了秘徑,大喜過望,再無半分猶豫,摸黑闖了進去,他暗暗計算步數,走了兩千五百餘步之後,就開始敲打兩邊的洞壁,如此又行了半裡多路,這才聽得拳頭敲下隱隱有空洞之聲。

  王崇從袖中取出了一把匕首,這是煙道人替他祭煉的一件粗淺法器。

  這把匕首在仙道中人瞧來,品質十分一般,但在凡俗的層次已算利器,雖然還未至於削鐵如泥,但雕鑿洞壁卻輕而易舉,用來當挖掘洞壁的工具再合適不過。

  王崇在洞壁上亂挖了一會兒,不過片刻就覺得手頭一重,匕首再也刺不下去,他伸手慢慢摸索,觸手溫潤,細膩光滑,抵住匕首的竟然是一塊玉璧。

  「是這裡了!這就是元陽劍的劍匣,這口仙劍就藏在其中,三年後就會通靈變化,脫匣飛出,引出一場麻煩來。」

  王崇心頭篤定,慢慢的運用匕首繞著玉璧挖了一圈,運勁手指用力一扯,一條三尺餘長,寬有四指,泛著微微青光的扁平玉匣就落入手中。

  王崇也不敢開啓劍匣,怕元陽劍飛空走脫,他盤膝坐下,隨手把玩了一會兒,忽然發現玉匣兩側各有無數文字。

  王崇借著玉匣上的微光,定睛觀瞧,把玉匣上的文字瞧得一清二楚。

  玉匣的一面有數百文字,乃是一部劍訣,另外一面有細如蚊蠅的人形動作,是十二式劍法。

  王崇瞧了一會兒,不由得暗暗一笑,肚內腹誹道:「陰定休老道把自家所創的元陽劍訣和十二式元陽劍法鐫刻在劍匣之上,居然沒有算到日後被妖人葛彭偷入峨眉,玷污了封印的法術,元陽劍提前出世,震裂了劍匣飛走,這路劍法就此失傳了。若非我提前把元陽劍取出,世間將再無一人通曉這路劍訣和劍法,說起來陰定休老道還該謝我。」

  王崇默默記憶,花了半個時辰把元陽劍訣和十二式元陽劍法銘記於心,他與修道一途極有天分,要不然也不會修成天心觀立派以來,只有兩位老祖才能修成的《五識魔卷》。

  元陽劍訣和十二式元陽劍法威力如何,王崇心下早有判斷,暗暗誇贊道:「元陽劍訣劍法果然不凡,峨眉派不愧是玄門劍術第一。」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6-19 01:07 PM

卷一:天魔拜道 一、拜師峨眉山(四)

  元陽劍訣在峨眉派嫡傳的十八路劍法中位列第三,僅次於號稱玄門第一的太清玄門有無形劍法和玄機真人從別派帶入峨眉的五火七禽劍法。便是在天下正邪各派的嫡傳劍術之中,元陽劍訣也足以列入前十,乃是最上乘的劍訣劍術!

  修行之輩手握如此高妙的劍訣劍法,就好比在饕餮之徒面前,擺放了天下至美味的佳肴。

  王崇只是稍稍猶豫,就安耐不住,運轉真氣,嘗試修習元陽劍訣。

  這路劍訣霸道無比,修行路數跟天下哪一家門派所傳劍訣都不相同。

  天下任何一家修行法訣,都要從丹田入手修煉真氣,只有元陽劍訣,卻是從手三陽經脈起始,第一條修煉的經脈便是十二正經之手太陽小腸經。

  真氣起於小指指端少澤,沿掌外側經前穀、後溪、腕骨、養老穴而出於尺骨莖突。再沿著尺骨下緣,經支正穴而至肘部少海穴,沿上臂外側後緣而至肩關節後的肩貞、臑俞穴。曲折上行於肩胛部,經天宗、秉風、曲垣、肩外俞、肩中俞而交會於大椎穴處。向前進入鎖骨上窩,下行聯絡心臟,沿食道通過橫膈,到達胃部,人屬小腸,其一分支,由頸外側上達面頰,至目外眥,轉入聽官。

  正因為這路劍訣離經叛道,真氣運行路線都是逆行,就算是峨眉真傳弟子想要修煉這門劍訣,也須得先把峨眉的入門心法修至大成,又有師長看護,方能著手嘗試。

  元陽劍訣非是入門扎根基的功夫,別派弟子就算拿到了這部劍訣,若沒有修習過峨眉入門心法,也根本無法修行。

  王崇敢於冒險嘗試,乃是因為……

  他有天魔多羅識的根底,能「氣相千變;幻滅修為」!

  天心觀的《五識魔卷》,並無有鬥法之能,對敵的時候幾乎派不上用場,但修成的天魔五識,每一識都有不可思議的妙用。

  多羅識能開啓天地間至為隱秘的天地之竅!

  天地之竅乃身外竅穴,玄而又玄,秘之又秘,不可言述,無法形容。

  天地之竅如人身竅穴一般,一旦開啓,可把一身真氣轉入其中,讓自身再無半分真氣,做到「幻滅修為」。

  轉入天地之竅的真氣,隨時可以歸還本身,只是歸還的卻非是原來的真氣,而是至為精純,沒有任何特質的天地元氣。

  天地元氣為萬氣之本,沒有任何特質,卻可以轉化為天下間一切真氣。

  以天地元氣修煉任何一種心法,就好似被前輩真仙饋贈了數年功力一般,能一蹴而就,跟苦修數年所得一般無二。

  王崇有多羅識的根底,故而不怕被峨眉派的人探查修為,他體內只有煙道人所傳的旁門心法,煉就的淺薄真氣,並無半分天心觀的魔門修為。

  王崇催動了天魔五識神通,運轉多羅識把藏入天地之竅的一身魔門真氣抽取回來。他轉入其中的魔門真氣,在天地之竅中早就都化為至為精純的天地元氣,再無半分真氣特質。

  換了一個平庸之輩想要修煉這門劍訣,縱然是有峨眉真傳,想要初步入門,少說也得花去數年光陰。

  王崇底子渾厚,天賦上乘,又有天魔識為輔佐,握著劍匣,默默存想元陽劍訣,源源不絕的天地元氣生自少澤,小指生出腫脹痛癢,麻酸沉拙種種感觸。

  半個時辰之後,就感覺到小指一輕,一縷元陽真氣誕生。

  王崇若是仍舊把天地元氣,轉為為天心觀的真氣,最多數個時辰,便能恢復一身修為,但轉為元陽真氣卻只有這麼一縷,不及原本功力的七八分之一。

  他暗暗體味這縷元陽真氣,不由得暗暗贊嘆:「陰定休老道也確實了得,只論這部劍訣劍法之高妙,天心觀上下所有的道法加起來都不如。」

  天地有定數,道魔兩家真氣按照品質,共有九階三十六品,三十六品之外,盡為雜氣!

  天心觀的魔門旁支功法修出的真氣蕪雜,早就出了九階三十六品之外,歸入雜氣旁類,元陽真氣卻是七階最上品,列為太乙元真之數!

  故而這一縷元陽真氣,實是勝過了千縷萬縷天心觀真氣。

  王崇修煉了兩三個時辰,轉化了百分之一二的功力,打通了三處穴道,把真氣從少澤穴,穿過了前穀穴,轉到了後溪穴,修煉出來的元陽真氣雖然只有一絲一毫,但卻貨真價實,算是入了這門劍訣的門檻。

  若是峨眉弟子,修煉劍訣有成,必然會蒙受長輩嘉獎!

  只可惜王崇絕不能讓人知道,他偷學了峨眉的元陽劍訣和十二式元陽劍法。

  若不然,峨眉派的人不但要收回他一身劍術,說不準還要飛劍斬首,免去宗門法訣外泄,就算峨眉長老一時惻隱,也會把他關押起來,直至老死,餘生孤苦。

  王崇微微睜眼,竟然微微有一絲光亮,他知道已是天色放明,若是再不回去,說不定就會被給他送飯的峨眉弟子發現,這才悄然攜了元陽劍匣,退出了秘徑,回到了所居的石洞。

  他前腳才回來,後腳給他送飯的一名峨眉弟子就在外面叫喊道:「唐兄弟,快來吃飯啦!」

  王崇隨手把劍匣往地上一扔,一腳踢入了床底,施施然走了出來,笑道:「又是煩勞謝兄給我送飯,真是惶恐!」

  來送飯的峨眉弟子叫做謝靈遜,身材高大,相貌威猛,看起來就如一名莽夫,實際上卻文武雙全,書香世家出身,祖父一輩還在朝中做過六部的官員,父親也是極有名望的讀書人,若非是家中出了事情,他也一定是閉門苦讀,預備大考,而不是在這裡求仙學道。

  正因為謝靈遜也是讀書人,所以跟也通讀詩文的「唐驚羽」一見如故,交情頗好,時常談論古今,研討文章。

  謝靈遜笑道:「那又怎麼辦?長老們不許你跟岳元尊隨意走動,要是還不安排人送飯,豈不是把你們都餓殺了?我們峨眉派可做不出來這種事兒。」

  王崇順勢說道:「也不知我有沒有機會拜入峨眉派門牆,跟謝兄一般修習上乘道法。」

  言罷!

  王崇微微嘆息,接過了謝靈遜帶來的食盒。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6-19 08:17 PM

卷一:天魔拜道 一、拜師峨眉山(五)

  謝靈遜也是無法,他也才拜師沒多久,甚至還沒得傳峨眉派的道法,只被傳授了一些打熬筋骨的武功,也只能好言安慰說道:「你跟岳元尊的資質都不俗,身世也都可憐,雖然師從邪派,但也是被强迫不是本心,又沒做什麼壞事兒。我聽莫銀鈴師妹說,她被你那位惡師擒捉,還是多虧了你幾番勸解才沒有立刻殺害,算來你還做了許多好事兒,長老們不會看不出來。」

  王崇嘿然一笑,心道:「峨眉派正邪觀念嚴峻,若非是這個時候的五靈仙府最為艱難困苦,哪裡還會有甚爭執?早就把我們打發下山了,說不定還有抹殺記憶,廢去法力,免得為禍凡俗。」不過這些事兒,他卻不會跟謝靈遜說。

  王崇陪謝靈遜閒談了一會兒,拎了食盒回去石洞。

  峨眉派的飲食偏於清淡,雖然不禁肉食,但也只有一兩塊瘦肉,還是清蒸不放油脂,吃起來雖然爽口,量卻少,剩下的就只是青菜果蔬。

  王崇草草的把所有吃食統統掃光,知道還得下午時分,謝靈遜才會再來送餐,並且取走食盒,又盤膝坐下開始修煉元陽劍訣。

  峨眉派中都是一日兩餐,分為早餐和晚餐,正午時分正是修煉的好時光,所以沒有吃食。

  王崇一下午的苦修,又把轉化了半分元陽真氣,把養老穴也打通,元陽真氣在四處穴道中遊走,也略略活潑了幾分。

  王崇晚餐過後,本想再多修煉一回兒,沒想到岳元尊帶了一個七八歲的童子闖了進來,也沒有在洞外打個招呼,甚是魯莽冒失。

  他進來之後,先沖著王崇擠眉弄眼一番,這才給王崇介紹說:「這就是莫銀鈴師姐的弟弟莫虎兒,他發現了一個極好的玩處,我們一起去瞧熱鬧如何?」

  王崇推辭說道:「我們能夠留在五靈仙府幾日,已然是莫大的福分。人家不許我們到處亂走,又何必壞了仙家規矩!何況就算有什麼熱鬧,也不值當為此惡了諸位仙人。」

  岳元尊笑道:「又不是我們私自去,還有虎兒帶路呢!何況仙家都寬厚,哪裡會計較這些,快去快去,不要讓人知道就是了。」

  王崇頗瞧不起岳元尊,當初在煙道人門下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傢伙雖然有些算計,卻幼稚的緊,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暗暗思忖:「就算我不跟著去,岳元尊惹出了事情來,只怕還是要牽累到我身上,還是設法打消了他的念頭罷。待我學成元陽劍訣,得了元陽劍的認可,不拘是成功拜入峨眉派,還是攜了此劍悄然遠去,都海闊天高,哪裡還要去管他怎樣!」

  想到此處,王崇故作踟躇,還是莫虎兒按捺不住,說道:「你不願意去,我就不帶你了。這種好玩的地方,若不是看在岳師兄的面子上,才肯鬆口,不然哪裡有你的份兒。」

  王崇這才故作被逼,勉强的答應道:「就跟你們一起去罷!」

  三人往外走時,岳元尊故意落後半步跟王崇並肩,壓低了聲音說道:「我有一樁天大的好處,非是看在你我同門一場的份上,也不會帶契你,到時候一切聽我吩咐。」

  王崇瞧了一眼前面昂然帶路絲毫也沒覺察的莫虎兒,不由得微微嘆息。

  莫虎兒其實還不算峨眉弟子,他的姐姐也只是記名弟子,還未正式拜入峨眉派。

  這小子雖然才八歲,性子卻狂妄之極,他們姐弟被救入五靈仙府,就以峨眉派的人自居,對王崇和岳元尊都有些頤指氣使,十分的瞧不起。

  莫虎兒的這種性子,遲早都要惹出事情來,王崇雖然不大喜歡這小子,卻心知就算自己勸說,人家也未必肯聽,說不定還是反增惡感,也懶得去費那個事兒了。

  三人在莫虎兒的帶領下,很快就到了五靈仙府的一處小山峰腳下。

  這座小山峰通體碧翠,宛如晶玉,正是陰定休祖師祭煉的一件鎮壓五靈仙府的法寶,名為五靈翠碧峰,亦是五靈仙府守護大陣的運轉樞紐。

  這件寶物極為要緊,故而任何峨眉弟子都被警告,不得輕易來在此間。

  莫虎兒伸手一指五靈翠碧峰,叫道:「這座山峰有個樞機,只要輕輕扭轉就能照看周圍萬里疆域,好玩極了,待我演示給你們看。」

  王崇微微一震,急忙阻止道:「我們上山來的時候,早就被叮囑過,不得輕入此間。你們來這裡玩耍也就罷了,居然還要擅動五靈仙府的樞紐,這一條罪責實在太重,趕緊打消了念頭罷。」

  莫虎兒有些跋扈的喝道:「我自帶岳哥哥玩耍,哪裡算你的份了?你不喜歡,走了就是。小爺我可警告你,若是你把這件事說了出去,我絕對不與你干休。」

  莫虎兒話音還未落,王崇已經提氣高呼:「莫虎兒,你敢擅動五靈翠碧峰,峨眉派上下絕對不肯饒你,還是趕緊住手!」

  王崇雖然要遮掩出身,沒法使用什麼法術,但一口中氣卻也十足,此番提氣高呼,生怕驚不動人,把所有的力氣都使了出來,一時間響遏雲霄。

  莫虎兒臉色大變,他如何不知道這件事頗犯忌諱?只是這小熊孩子早就把自己當峨眉派的人,只覺得在五靈仙府就應當百無禁忌,如家裡一般。當下小臉陰沉,變得異常可怖,咬牙切齒的嘟囔道:「就算你招來了人,看他們是信我還是信你!不知好歹的貨色,跟岳哥哥相差天地,遲早要攆你離開峨眉派,我們峨眉派不留這種不開眼的貨色。」

  王崇呼喝了七八聲,終於驚動了峨眉派的人,有六七道光氣遠處升空,略一轉折,就往五靈翠碧峰的方向飛掠了過來。

  須臾間,六七個少年男女一一落下,一個個仙根道骨,氣度清華,各有異氣縈繞,身上也是雲裳霞袍十分的華麗。

  為首的一個少年,怒目喝道:「門中長輩早就說了,任何人都不該輕易來此,為何你們三人居然不顧峨眉規矩,膽敢過來?」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6-20 11:39 AM

卷一:天魔拜道 一、拜師峨眉山(六)

  莫虎兒立刻搶著說道:「我跟岳元尊哥哥瞧見唐驚羽這小子鬼鬼祟祟,所以跟在他身後,想要瞧一瞧他打算幹什麼。沒想到他發現了我們,居然倒打一耙,說我們要妄動五靈翠碧峰。這件寶貝乃是五靈仙府的樞紐,誰敢去動他?這人扯謊扯到這等地步,心性著實可惡,劉根哥哥你要替我做主。」

  為首的少年眉頭微微一皺,正要說話,王崇心頭暗暗冷笑,心道:「莫虎兒這種倒打一耙的本事,在他這個年紀倒也算的不俗,但是卻又如何能害的了我?不過這也算是一次機會,正好跟他們兩個撇清關係。」

  王崇做出惱怒之色,指著岳元尊說道:「岳師弟!你也是當事人。是誰要帶了我們動這座五靈翠碧峰,還說能操縱此物觀照周圍萬里疆域,好玩極了,要演示給我們看?」

  王崇就是欺負莫虎兒也罷,岳元尊也罷,都不曉得五靈翠碧峰乃是有主之物,下了套子誑騙他們兩人入甕。

  岳元尊微微遲疑,瞧了一眼莫虎兒,這才緩緩說道:「我雖然跟唐驚羽曾是師兄弟,關係稍近,但此事是他做的差了,你還是跟劉仙童認錯罷。」

  王崇哈哈一笑,再也不說話,只是做出兩眼冒出火氣的姿態來。

  劉靈吉俗家名字劉根,乃是峨眉派三代的四大弟子之一,如今長輩們都不在場,他就是最有權威之人。

  劉靈吉聽三人都把話說了,就是眉頭一籌,淡淡的說道:「莫虎兒!你可知錯嗎?」

  莫虎兒一呆,馬上就說道:「劉根哥哥莫要冤枉我。」

  劉靈吉淡淡嘆息一聲,說道:「五靈咒是我峨眉派入門功課之一,你已經學過此法,唐驚羽和岳元尊根本沒有習得。也只有你能夠吹噓操縱五靈翠碧峰,觀照周圍萬里疆域,他們兩個根本都不知其中關竅。」

  莫虎兒眼珠兒一轉,立刻大叫道:「我瞧見謝靈遜跟唐驚羽總是嘀嘀咕咕,沒準是他傳授了給此人,遮沒非要賴在我身上作甚?劉根哥哥莫要以為自己是真傳弟子,就欺壓我這等還沒入門的老實弟子。」

  莫虎兒這句話,登時讓一衆峨眉弟子都眉頭大皺,他還不知道自己露了極大的馬腳,大聲的跟劉靈吉嚷嚷,做出一副我有道理,我誰也不怕的嘴臉來。

  峨眉派規矩極嚴,莫虎兒是得了玄鶴道人好感,隨手傳了他一道五靈咒,謝靈遜因為入門不久,還未獲得傳授此法,自然也無從傳授給「唐驚羽」,這件事兒峨眉弟子盡人皆知。

  劉靈吉微微皺眉,怒極反笑,說道:「謝靈遜師弟絕無這般不知輕重。既然你這麼說,我就讓謝靈遜師弟前來對質好了。」

  王崇忽然說道:「我初入五靈仙府,玄鶴仙師就說過,回仙鏡能追溯過去未來。靈吉仙童何不催動此寶,查看剛才發生的一切。仙家秘寶之下,誰人做了什麼,說了什麼,根本無從隱瞞,必可知道誰人扯謊。」

  回仙鏡乃是仙府奇珍,峨眉派鎮派的第一法寶,妙用無窮,不但能照徹有無魔氣侵染,還能照徹過去未來,前世今生。只不過催動這件仙府奇珍極為消耗法力,就算峨眉派諸位長老輕易也不會動用這件法寶。但若不是照澈過去未來,前世今生,只是追溯一柱香的光景,就算劉靈吉也能勉强催動。

  劉靈吉瞧了王崇一眼,不由得微微頷首,也對王崇略有了幾分好感。

  劉靈吉俗家名字極為村氣,他頗為不喜,峨眉派的師兄弟們都知道這個禁忌,也沒人會叫他劉根。

  莫虎兒為了拉扯關係,以為他被人叫虎兒,別人也一定喜歡這種風格,總是一口一個劉根哥哥連名帶姓的叫喚。他姐姐莫銀鈴勸過幾次,莫虎兒總是一梗脖子,說道:「我自稱呼劉根哥哥,他也喜歡我這般叫他,要你來管?」

  劉靈吉心底其實頗為厭煩莫虎兒這般稱呼他,卻又不好意思說什麼,怕師長說自己道心不穩,連個名字都在意,所以莫虎兒還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人。

  王崇特意稱呼他的道號靈吉,讓劉根心底微微生爽,暢快過一口氣來。

  莫虎只是普通頑童,雖然聰明,卻如何知道仙家法術的妙處?雖然聽過回仙鏡能追溯過往,但心頭根本不怕,只是忽然見所有人都不信他,臉上還是露出來幾分慌亂。

  劉靈吉瞧見莫虎兒的表情,就知道在這件事兒上,定是這熊孩子撒了謊,也不理會呆掉的莫虎兒和岳元尊,捏了法訣,微微躬身,清喝一聲:「弟子劉靈吉,請仙尊演法,追溯方才發生之事。」

  片刻之後,一道清光卷下,把剛才莫虎兒帶了岳元尊和王崇來到此處,並且得意洋洋,說可以催動五靈翠碧峰,關照周圍萬里景致,十分好玩……以及種種隨後的言行,一起都演示了出來。

  劉靈吉雖然在三代弟子中算是最法力最好的一個,但畢竟修道日淺,勉强催動回仙鏡這麼一會,就額頭見汗,他眼瞧已經顯出了真相,就散了法訣,恭請回仙鏡元靈歸位。

  此時水落石出,其餘幾個跟過來的峨眉派弟子都臉色不甚好看。

  莫虎兒妄動五靈翠碧峰也就罷了,居然還想要哄騙他們,隨口誣陷謝靈遜,是可忍!孰不可忍?

  尤其他剛才為了辯駁,自稱是還未入門的老實弟子,更讓這些峨眉派的弟子笑話。

  還未入門算得什麼峨眉弟子了?

  何況這小子滿口謊話,哪裡有半分老實?

  這幾個峨眉派弟子也不說話,免得亂了劉靈吉的判斷,場面氣氛一時就清冷了下來。

  莫虎兒期期艾艾,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給自己辯護,匆忙望向了岳元尊,希望岳元尊能替他說幾句話。

  此時的岳元尊也後悔不迭,他哪裡想到回仙鏡居然這般靈異,剛剛發生過的事情都能重現?心頭正埋怨莫虎兒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怕自己被莫虎兒牽連,怎麼還肯替他說話?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6-20 05:36 PM

卷一:天魔拜道 一、拜師峨眉山(七)

  劉靈吉沉吟半晌,覺得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畢竟莫虎兒雖然打算擅動五靈翠碧峰,卻還未真個動手,處罰起來輕重都不好。莫虎兒的姐姐莫銀鈴有頗有些來歷,早就內定了要拜入峨眉,日後要廣大門楣。

  甚至老祖都有柬貼,言明日後峨眉大興,須得「一仙二雲兩個鈴鐺」齊聚。

  莫銀鈴就是老祖欽點的廣大門楣弟子之一。

  為了救她,峨眉派一連出動了幾位長老,她知道弟弟闖禍,必然會來求情,劉靈吉怎麼也要給莫銀鈴幾分面子。

  劉靈吉正拿不定主意,王崇在旁建言道:「若是靈吉仙童覺得此事難辦,不如聚請其餘師兄弟一起商量行事。」

  劉靈吉微微點頭,暗暗忖道:「這件事我也擔不起責任,還是請同門一起來決斷。此事兒干係到了莫銀鈴師妹,還是暫莫要去驚動玄鶴師伯。」他隨手一指,說道:「你們三個先跟我來吧!」

  劉靈吉帶了三人直奔太刑仙府,這座洞府是五靈仙府五座主洞府之一,他帶了人進去,就敲動了太刑鐘,不過片刻峨眉派三代數十名弟子,除了還在閉關的幾人之外,悉數到齊了。

  峨眉派三代的四大弟子的其餘三位:許旌陽,應揚,齊冰雲也一起到場。

  劉靈吉把剛才的事情複述了一遍,莫銀鈴嚇的全身發抖,急忙撲到了地上,也顧不得其他,連連求饒,哭道:「我弟弟年紀太小,還不懂事兒,也是我管教不周,居然讓他闖出這等大的禍事兒。還望諸位師兄師姐,看在我的面子上,饒過他這一次,我包管他日後再也不敢了。」

  莫銀鈴上山時日雖然短,但人緣卻好,幾乎跟所有三代弟子都有些交情。這些峨眉派的三代弟子年紀都還甚輕,卻不開情面,聞言紛紛開口替莫虎兒求情。

  莫虎兒被姐姐拉著跪在地上,心頭著實惱火,雖然低著頭,好像認錯的樣子,卻並未覺得自己有錯。他偷瞧一眼王崇,生出了好些歹毒的主意,暗暗忖道:「早晚有一日,把你攆出峨眉派,今日你告我黑狀,我日後也要坑害你一回。」

  劉靈吉也不想把此事鬧大,見幾個師兄弟都開口替莫虎兒求情,就緩緩說道:「莫虎兒雖然頑皮,終究沒有真個動了五靈翠碧峰,減免責罰也罷,我就不去跟玄鶴師叔提及此事了。莫虎兒犯的錯雖然可以揭過,可若非唐驚羽警示,真個被莫虎兒動了五靈翠碧峰,就連我們都有罪責,總要予以獎賞才是。」

  劉靈吉這話一出口,大家都面面相覷,還是同列四大弟子的許旌陽咳嗽一聲,開口說道:「唐驚羽識得大體,替我們大家免去了一場責罰,不如就傳授他一門俗世的武功作為獎勵。」

  許旌陽一開口,其餘弟子都連聲贊同,這件事兒就此定了下來,不但莫虎兒沒事兒,就連岳元尊都被輕輕放過。

  王崇心頭苦笑,沒有扳倒莫虎兒和岳元尊倒也罷了,原本還希望能夠借此討得峨眉長老的好感,沒想到這些三代弟子把事情壓了下來,沒有稟明玄鶴道人。

  玄鶴道人不在,三代弟子輕輕將此事壓下,他的謀劃還是落空了。

  這件事的唯一的好處是,總算是跟莫虎兒和岳元尊劃清了界限,日後被牽累的可能少了一些。

  王崇暗暗思忖:「得罪了莫銀鈴和莫虎兒姐弟,又跟岳元尊翻臉,結果卻沒撈著實質的好處,今後我怕是要再多一番小心,元陽劍訣也要修煉的勤快些。若是我能把元陽劍訣練成,祭煉了元陽劍,天下之大,無處不可去,拜不拜入峨眉派都無所謂,也用不著什麼花招了。」

  幾個峨眉派三代的大弟子商議了一回,贈了一套降龍金剛手給王崇。

  這套降龍金剛手是許旌陽家傳,不是峨眉派的武功,故而也不須門中長輩同意,能私下授受。

  王崇雖然瞧不上這套俗世武學,也只好做出感激涕零的姿態,免得在這幾個峨眉三代弟子心中落下什麼不好的印象。

  許旌陽身為三代的四大弟子之一,地位迥非其他尋常弟子可比,獨自居住了一處竹樓,環境頗為清雅。

  他把王崇叫去自己的住處,指點了半個時辰,把降龍金剛手法訣背了一遍,還給他演示了三遍。

  許旌陽是個面目清秀的少年,出身武林世家,未入峨眉之前,已經是江湖上名頭頗為響亮的俠少,後來是因緣際會,幫一位峨眉長老找到了一株靈藥,這才被收錄門牆。

  他天資奇高,入門不久,就已經超過了許多先入門的同輩,躋身了四大弟子之一。

  許旌陽雖然年紀不大,但久走江湖,眼光毒辣,瞧出來王崇並不喜歡這套武功,故而也沒多囉嗦,讓王崇練了一遍,稍稍指點幾個錯處,就請他一同喝茶,絕口不提武功的事兒了。

  許旌陽文武兩道都來的,說話比謝靈遜幽默風趣的多,言語間讓人如沐春風,極容易生出親近之感。

  王崇若非是心裡有鬼,只憑這一場相識,就能引許旌陽為平生知己。

  兩人閒坐了半日,許旌陽要準備功課,起身把王崇送了出來,並且言明,剛才所傳的降龍金剛手,有什麼不解之處,隨時可來討問。

  王崇也沒太在意這套武功,畢竟俗世武功再高明也敵不過一道最粗淺的法術。許旌陽若是認真傳授,每日都盯著他練習,反而更多麻煩,要耽擱修煉元陽劍訣的時間。

  這位四大弟子之一態度如此寬鬆,反倒是更合王崇的心意。

  經過了這一場風波之後,王崇再也不肯出門,每日裡就是閉門偷偷苦修元陽劍訣,就連跟送飯的謝靈遜都少交談了。

  謝靈遜只當王崇被人誣陷了一回兒,心頭煩悶,他自己險些被莫虎兒坑害,也頗有同仇敵愾之心,每次送飯都關懷幾句,態度著實親熱,兩人關係不但未有冷淡下來,反而加添了幾分親熱。

  王崇花了十數日的功夫,把原本存蓄在天地之竅的功力重新歸還自身,煉成了至為精純的元陽真氣。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6-21 04:42 PM

卷一:天魔拜道 一、拜師峨眉山(八)

  王崇也是曾經把奇經八脈和十二正經一起打通的人,本擬就算兩家的真氣品階高低相差甚多,原本的魔門真氣悉數轉為元陽真氣,怎麼也能打通一兩條經脈。

  卻沒想到,他把本身魔門真氣盡數轉化,居然才能打通大半條手太陽小腸經,還差了幾個穴道沒能衝開。

  王崇由此才知元陽真氣品質之高,遠非他原來修煉的邪派心法可比,七階最上品和品外雜氣的差距簡直天壤。

  他苦修元陽劍訣這幾天,青玉劍匣中時有陣陣輕鳴傳出,不得不用棉被把青玉劍匣裹挾起來,免得劍鳴之聲被人聽到。

  元陽劍早就通靈化形,所以妖人葛彭偷入峨眉,玷污了封印的法術,這口仙劍立時就震裂了劍匣飛走。

  如今元陽劍被他取出,早就沒了封印,只有劍匣阻隔,說不準哪一日,元陽劍就破匣飛走。

  王崇心頭亦是忐忑,他當然想要貪下這口元陽劍,只是魔門心法煉就的真氣全數轉化,才打通了大半條太陽小腸經。沒有了轉化舊有功力的便捷,王崇就算再多勤奮十倍,也沒髮指望忽然功力大進,煉成元陽劍訣,把這口仙家飛劍祭煉了。

  這一日,謝靈遜送過晚餐,王崇用膳過後又修煉了一番,心頭仍舊不清淨,就把劍匣從床底翻找出來捧在了手中,暗暗思忖,可有什麼法子化解危機。

  他正在苦苦思索,忽然心頭一涼,演天珠又復忽然跳躍了一下,一團清涼的氣息直灌眉心,虛空之中就展開了幾行字跡,卻是述說元陽劍匣的來歷!

  當初元陽劍剛剛出爐,陰定休算到自己飛升在即,來不及傳給弟子,也不暇尋找合用的天材地寶祭煉一番,給元陽劍配上劍匣,就順手取了一塊青陽玉打磨,以元陽劍訣封鎮了這口至寶,留待日後有緣。

  故而元陽劍的劍匣之中,殘留有陰定休的一絲真氣法力,若以劍訣牽引,就能把這道真氣法力融匯自身,並借此跟元陽劍氣息感應。

  甚至演天珠還在最末附了一篇只有寥寥數十字的訣竅,指點如何運轉元陽劍訣牽引劍匣之中的真氣法力!

  王崇看完元陽劍匣的來歷,頓時大喜,他也不去挑選什麼黃道吉日了,運轉元陽劍訣,把苦苦修煉出來的一絲元陽真氣度入劍匣之中。

  王崇畢竟才打通了半條經脈,功力淺薄,不過半柱香的功夫,一身真氣就已經耗盡,他不得不重新打坐,恢復了幾分真氣,再開始繼續祭煉元陽劍匣。

  王崇祭煉了一夜,待得天色微微發亮的時候,玉匣之中忽然傳出來一股真氣,性質跟元陽真氣一般無二,撞入了王崇的手太陽小腸經之中。

  這股真氣自小指指端少澤透入,沿掌外側經前穀、後溪、腕骨、養老穴而出於尺骨莖突。再沿著尺骨下緣,經支正穴而至肘部少海穴,沿上臂外側後緣而至肩關節後的肩貞、臑俞穴,曲折上行於肩胛部,經天宗、秉風、曲垣、肩外俞、肩中俞而交會於大椎穴處,向前進入鎖骨上窩,下行聯絡心臟,沿食道通過橫膈,到達胃部,人屬小腸,其一分支,由頸外側上達面頰,至目外眥,轉入聽官!竟而一鼓作氣,把手太陽小腸經數十處穴道一氣貫通。

  這條經脈貫通,元陽真氣頓時生出了變化,王崇頓時全身暖洋洋的,如沐春風,舒服的不得了,此乃一陽初生之兆,元陽真氣自此算是入了門徑。

  王崇滿擬最少也要三日以上才見效果,沒想到才祭煉一夜就有如斯反應,還未來得及歡喜,就聽得劍匣之中隱有烈烈火勢透出,他急忙催動手太陽小腸經中的元陽真氣注入劍匣之中。

  他也沒有想到,自己的真氣才自灌注,元陽劍匣上的劍訣和劍式就自隱去,卻有十二道符籙逐次亮起。

  每一道符籙蘊含一股劍意,一道劍意對應一式元陽劍法,十二道符籙,道道劍意不同,正對應了一十二式元陽劍法。

  這十二道符籙感應到王崇身上氣機,便自脫出劍匣,往他身上一落,跟他的真氣水奶交融,不分了彼此。

  失去了這十二道符籙,青玉劍匣猛然炸裂,化為了齏粉,一道朱虹飛出,宛如一條脫了困的赤鱗大龍,火光煥發,在王崇身外盤繞數匝,劍光活潑靈動,照耀的少年鬚眉如火,衣衫皆赤。

  陰定休當年隨手所煉的元陽劍匣也是一件法寶,內蘊十二道元陽符籙,若是有人能收了這十二道元陽符籙,就算是初入門的峨眉弟子,也能操縱元陽劍應敵。

  這還不說,這十二道符籙有陰定休老祖的劍意,能讓門人弟子感悟劍術,珍貴之處,能抵得上小半口元陽劍。

  按照原來的軌跡,不久之後,元陽劍通靈出世震裂了劍匣,飛走到了十萬大山。

  陰定休所留柬貼,言明把此劍傳給了四大弟子之一的許旌陽。

  可峨眉派不但失了元陽劍訣和劍法,也沒能得到陰定休老祖的十二道元陽符籙,許旌陽無法收伏這口元陽劍,只能遍請好友,引出一段七童鬥元陽的故事,這才把元陽劍重新捕捉在手。

  元陽劍通靈,性子又桀驁,雖然被許旌陽捕捉,卻並不順從降服。

  許旌陽又約了人鬥劍,著急運用此劍,去問西海劍仙李鬢化求取一元重水,化去了元陽劍的靈性,這才祭煉了這口仙家飛劍。

  化去了靈性的元陽劍,品質也跌落了一層,雖然仍舊是峨眉派最厲害的飛劍之一,卻始終也排不入前十,被峨眉鎮派的南螭、北驪雙劍和玄機真人從別派帶入峨眉的五火七禽劍,以及陰定休所煉的七口無形仙劍壓制。

  這些故事,演天珠都一一描述出來,王崇也不知道真假。

  只是按照此種描述,元陽劍著實可憐,明明是絕頂的劍器,卻被人化去了元靈,跌落了一個層次。

  王崇畢竟不是道門初哥,在天心觀也是有資格翻閱天心觀劍術的真傳弟子,這十二道符籙順著經脈收入丹田,立時便知道用法,他按住一道符籙,清喝一聲,元陽劍嗖的一聲,鑽入了他衣袖,消斂無蹤。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6-21 04:46 PM

卷一:天魔拜道 一、拜師峨眉山(九)

  王崇隱隱感應到在自家的袖中十二道符籙包裹著一道劍光犀利如電,似乎無物不可斬,更有一種勃發生機,似乎隨時都要脫出符籙的束縛。

  元陽劍本來就在通靈邊緣,王崇收了陰定休烙印在青玉劍匣上的十二道符籙,脫去了這口至寶最後一重束縛,等若助了它一臂之力。

  此劍天性桀驁,剛剛通靈,便要炫耀一番,昭告天地,自家的誕生,故而不耐被符籙壓制。

  尤其王崇本身功力不足,功力不過淺淺,根本不能把陰定休的十二道符籙御使的得心應手。

  它在符籙包裹之中稍稍掣動,忽然發出陣陣清越嘯鳴,響如鐘磬。

  王崇連捏幾個劍訣都不管用,頓時心下著慌。

  「仙劍通靈!」

  「它怎會在這個時候通靈了?這可糟糕了!這口元陽劍鳴嘯若斯,太過響亮,必然滿山皆聞,一定會驚動峨眉派弟子,哪裡還隱瞞得住?」仙劍通靈本是可喜可賀之事,卻讓王崇驚懼交集,平日裡千伶百俐的腦袋也轉不出一個好主意來。

  元陽劍是陰定休老祖親手所煉,日後留給峨眉三代四大弟子之一的許旌陽的佩劍。王崇不問自取,若是給峨眉發現了,必然是大事一樁,甚至不須逼問,只是見到此劍,就能判定他是賊了。

  元陽劍雖然還未出世,但陰定休的遺柬中可是有過吩咐,峨眉上下都曉得這一口仙家飛劍的存在。

  這口仙劍劍光宛如赤鱗大龍,烈烈如火,最為奇特,也沒有認識不出的可能。

  這些也還都是小事兒,就算峨眉派知道王崇拿了元陽劍,收回來也就罷了,但……他還偷學了峨眉派的元陽劍訣和十二式劍法!

  偷學別派道法,乃是天下正邪各派一等一的大忌。

  更別說,如果詳細究竟身世,還能查出來他天心觀弟子的身份了。

  王崇怎麼了料想自己都是一個死字,他腦海裡幾次泛出趕緊逃下山去的念頭,但僅存的理智告訴他,此法絕不可行。

  峨眉派都是劍仙,他憑了一雙腿哪裡逃得過能夠御劍飛行,禦氣騰空的峨眉子弟?

  「元陽劍啊!元陽劍!你何苦坑害我?」

  「日後你被許旌陽用一元重水洗去了元靈,變成了凡物,難道還想再經驗一次?你也是開了靈性之物,就不懂得韜光養晦的道理?非要這會嘚瑟作甚?你鳴嘯一回,知道給我招惹多大麻煩,知道給你自家招惹多大麻煩?」

  「這世上可不是都是瞧得你好,多少人瞧不得你好?就算峨眉派的幾口仙劍,又有誰希望被你壓過了?那七口無形劍,南螭、北驪,還有五火七禽劍,九烈擒龍劍,碧淵,金精,太白,闕元,雷霆霹靂四口劍……都是要做峨眉老大的,誰喜歡再有一口壓服過它們?你再叫下去,他們就有人來,先是用符籙把你封了,然後就要祭煉。若是不服,還有更多厲害手段整治,直到你服軟為止……」王崇也是焦急了,對袖中的元陽劍開始了胡說八道,只希望能夠說服這口仙劍不要再如此折騰。

  元陽劍也不知道聽懂了也未,果然鳴嘯漸漸止歇。

  王崇剛剛鬆了一口氣,以為元陽劍終於消停了,就覺得袖中一動,元陽劍撞開了十二道符籙,又復出現在了洞室中。

  這口宛如赤鱗大龍的劍光,就如頑皮的孩兒,左右盤旋,上下飛舞,玩出了諸般花樣來,還做出特別氣人的麻花盤。

  王崇幾次催動了十二道元陽符籙,都制不住這口仙劍,也收不回來,只能看著它任意賣弄。

  少年至此終於絕望,他甚至覺得這口元陽劍知道自己不是峨眉弟子,故意捉弄他。

  一念及此,王崇頓時如墮冰窟,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透到了天靈蓋,饒是他强自抑制,全身仍舊有些發抖。他冒名頂替唐驚羽潛入峨眉,就知道此行十分危險,只要稍稍出些紕漏,便是十死無生。

  之前莫名多了一枚演天珠,他還覺得自己運氣不俗,哪裡料得到縱然有這件來歷神秘的寶物,自己也一樣要落得被發現身份,說不定要品嘗一回峨眉派的百劍穿心之刑,難逃一死的下場?

  劍光烈烈,鬚眉如火,衣衫皆赤,王崇的臉色卻慘白如雪。

  王崇隱隱聽得洞外有衣袂飄風之聲,嘆息了一聲,正要就此認命。

  元陽劍卻收斂了劍光,向王崇射來,他伸手一擋,心頭一涼,自忖必然被劍光斬切成十七八塊,瞧元陽劍如此頑皮,沒準切塊之後,還能擺個樣子。但稍隔了頃刻,王崇卻沒有感覺到劍光繞上身來,手腕上反而多了一物。

  一枚赤紅手鐲在手腕上丟溜溜的亂轉,隱隱有火光閃耀,顯然就是元陽劍所化。

  王崇呆楞半晌,不知道這口仙劍究竟是個什麼意思。

  元陽劍不再作怪,王崇腦筋又復活躍起來,心頭發狠,暗暗叫道:「看來只有做戲一番了。」他一咬牙,催動了元陽劍輕輕一絞,把自己的一口匕首絞碎扔在地上,又復把元陽真氣轉入了天地之竅。

  他沒有把真氣悉數轉入天地之竅,還留剩下一兩分功力,一咬牙把這最後一兩分功力震散了,做出了散功之兆。

  元陽真氣可非是王崇原本所修的魔門功力,霸道無雙,他又不是徐徐煉化,一口氣强行震散,反震之力讓他的五官七竅都滲出血來。

  王崇再掄起老拳,狠狠往額頭亂砸了幾下,把自己打的滿臉是血,狂叫一聲,萎頓在地。

  半柱香之後,王崇所居的石洞之外連續就幾道光氣落下,為首一人正是四大弟子之一的應揚。

  應揚瞧了王崇所居的石洞一眼,微微皺眉,喝道:「唐驚羽!你在做些什麼?為何弄出諾大動靜?」

  王崇勉强提氣叫道:「快些救我!快些救我……」

  應揚捏了一個護身的法訣,闖入了石洞中,看到王崇臉色慘白,面門上都是鮮血,身邊還有一口碎裂成數塊的匕首,不由得微微詫異,往前走了幾步。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6-22 03:29 PM

卷一:天魔拜道 一、拜師峨眉山(十)

  王崇這個時候是真真正正的暈了過去,他運功震散最後一絲元陽真氣,真氣反震,五官七竅都在滲血,為了刻意求慘,還給自己飽以老拳,失血太多,內傷頗重,已經是生死一線。

  應揚為人謹慎,生怕是峨眉來了敵人,他略作查看,退出了石洞,揚手放出了一道焰火,不旋踵,峨眉派的三代弟子就都趕了過來。

  應揚三言兩語就把事情說了個清楚,峨眉派衆弟子無不驚訝,不知道王崇怎會忽然受傷。

  齊冰雲微微蹙眉,這個四大弟子中唯一的女弟子開口說道:「這件事兒怕是要驚動玄鶴師伯了,許旌陽你去把玄鶴師伯請過來罷。」

  許旌陽點了點頭,作勢一揚手,身外一道白氣憑空化現,繚繞周身,雙足就此離地,向玄鶴道人潛修的洞府飛走,看得許多峨眉弟子艶羨不已。

  莫說修道之輩,就算凡俗中也有許多人知道,道魔兩家修行有九大境界:煉氣,胎元,天罡,大衍,金丹,陽真,太乙,化道,劫仙!

  煉通了奇經八脈,十二正經,內外功合一,功成混元,便會被俗世間稱作武道大宗師!

  若是在此境界上,能更進一步,真氣蛻變,化為先天,宛如嬰兒,胎息元氣,是為胎元!

  修為至此,即是凡俗絕頂,號為人間武極。

  凡俗武者不拘如何苦修,也不能達致天罡之境,非得有仙魔兩家的真傳不可。

  踏入天罡之境,煉就一團罡氣,就可馭劍百步,吐氣飛丸,禦氣行空,畫符持咒,伏妖治鬼,俗世間都稱作劍俠!

  若是再進一步,修煉至大衍之境,就能身劍合一,御劍飛遁,出入青冥,掌生雷霆,燒丹煉寶,也就是俗世和修行之輩公認的劍仙了。

  至於金丹之輩,亦被稱作宗師,仙家宗師跟武道宗師不同,修為至此境界,可開宗立派,傳承道法。

  陽真以上,已經是道魔兩家巨擘,千年散修的前輩高人,天下間正邪各派加起來也不過屈指之數,不是一方宗主,也是隱居名山大川,海外諸島,輕易不在俗世間現身了。

  道門天罡能一口氣浮空,掠行數里,被道門稱之為——禦氣行空!

  御氣之法雖然還不能真正的騰空飛行,卻也為任何人世間的任何輕功所不能及。

  修行至此境之輩,若是有秘傳手段,比如峨眉的太清玄羽訣修至大成,甚至可以一口氣飛掠十數里,玄妙非常。

  當初陰定休老祖修成此法,曾作詩曰:一雙羽翼成,飛上鳳凰庭。

  陰定休老祖的大弟子玄機真人修成此法時,也曾作詩曰:我有清玄翅,不羨黃鶴鳴。一夜東風趁,萬里如閒庭!

  兩代峨眉長輩都極言贊美此法:有仙家意境,可以逍遙四海。

  天罡境雖然還不能真個翱翔九宸,任意飛行,一口真氣盡了,仍舊要落地,但在俗人眼裡,卻已經是神仙手段了。

  峨眉派三代弟子至今還無人能夠踏入大衍之境,修成劍仙的手段,煉就身劍合一,御劍飛行,出入青冥,吟嘯長空。

  四大弟子和幾位道行稍高的同門道成天罡,能夠禦氣行空,自然是諸位同門艶羨的對象。

  齊冰雲讓許旌陽去請門中長輩,但心底也頗好奇,張望了一回,跟劉靈吉和應揚說道:「我方才好像聽得劍光吟嘯之聲。你們可知道唐驚羽怎會受傷?他這裡有人來麼?」

  劉靈吉搖了搖頭說道:「他雖然曾拜師煙道人,但峨眉上下也沒人輕視他,更無人欺壓,就算有外敵來襲,也不會挑他一個普通人下手,此事弗然不可解。至於劍光吟嘯之聲,我並未聽真,不好做確認。」

  應揚微微皺眉壓低了聲音說道:「難道前幾日,他們三個去窺探五靈翠碧峰還有別的隱情?」

  劉靈吉苦笑道:「就算有別的隱情,我們也沒有辦法知道。我的法力只能催動回仙鏡回溯一柱香的功夫,再多就力有未逮。」

  還是齊冰雲穩重,說道:「未必是那日的事兒,還是等玄鶴師叔過來,問一問唐驚羽,看是怎麼回事兒,也莫要冤枉了他。」

  幾個峨眉弟子也沒等多久,就有一道劍光自天空落下。

  一個身穿黑色道袍,長鬚飄飄的年邁道人攜了許旌陽翩然落下,這年邁道人就是玄鶴了。

  玄鶴乃是陰定休老祖的三弟子,在峨眉二代的長老中並不出色,班輩卻甚高,平生嫉惡如仇,對本門弟子十分愛護,故而頗得三代弟子信重。他緩步走到了王崇所居的石洞外,叫道:「你們快把這一粒靈丹餵給唐驚羽,先把他救醒過來。」

  齊冰雲接過了玄鶴道人拋過來的一粒靈丹,匆忙鑽入了石洞中,她見王崇已經昏了過去,稍微猶豫了一下,這才把這粒靈丹小心翼翼的餵到了少年的嘴裡。

  王崇已經昏了根本不懂得吞咽,齊冰雲見他光是含著,似乎還要往外吐出來,情急之下,檀口微張隔空吹了一口氣過去。

  齊冰雲修煉多年,這一口真氣頗為强勁,吹入了王崇的口中,頓時把那粒丹藥吹入肚中去了。

  做了這件事兒,齊冰雲不由得雙頰微微緋紅,瞧了一眼外面,雖然知道外面必然無人看見,也有些羞惱之意,伸手一按王崇的胸口送了一股真氣進去。

  王崇對自己下手太狠,失血過多,若無人救助,十之八九要死上一次。

  有了玄鶴道人的靈丹和齊冰雲的真氣相助,王崇也就緩和了過來,吐氣開聲,叫道:「痛殺我也……」這句話卻是王崇早就準備好的說辭,此番用的恰到好處。

  他一翻身坐起來,見到了一張美若天仙的嬌靨,不由得嚇了一跳,忙往旁邊挪動了一下,卻不小心撞了床頭,登時又叫了一聲:「痛殺我也。」

  齊冰雲見他舉止失措,忍不住噗嗤一笑,說道:「好了!已經沒事兒了。」

  齊冰雲是峨眉三代的四大弟子之一,天姿靈秀,意氣高潔,平日裡不苟言笑,宛如古書上說的仙子,綽約如冰雪,自有一股難以接近的氣質。

  王崇此前也曾見過齊冰雲幾回,還是首次見到這位峨眉女弟子的笑顔。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6-22 06:57 PM

卷一:天魔拜道 一、拜師峨眉山(十一)

  王崇擦了一把臉,這卻是他故意為之,本來他五官七竅都有血跡,此時一抹,頓時顯得凄慘。

  這番賣慘效果效果頗佳,本來唐驚羽的身世就殊為可憐,年紀又復幼小,齊冰雲見他如此模樣,也生出了幾分惻隱之心,柔聲說道:「你只需把實話說了,若不是你惹的事,我峨眉派也不會為難你一個孩子。」

  玄鶴道人踏入了石洞中,對王崇微微一笑,問道:「我有些事情問你,你這傷勢從何而來?」

  王崇知道回仙鏡能追溯過往,玄鶴道人法力比劉靈吉可强太多了,就算不捨得虛耗功力,回溯數日光陰也不難,只能寄托希望演天珠可以幫自己遮掩過去。

  當下期期艾艾的說道:「弟子進入仙府以來,一直都安分守己,不敢有所逾矩!我知道各位仙師不喜歡我從惡師修煉的法力,也覺得這些法力只能害人,不能助人。前些時候,偏巧得許旌陽師兄傳了一套武功,想著自己學的邪派功法不大好,所以都盡數毀去了,還震碎了以前所用的一口匕首,好能從頭修煉。」

  玄鶴道人聽得王崇解釋,也不由得微微驚異,暗暗忖道:「這孩子倒也仰慕正道!」

  假如王崇能夠拜師峨眉,毀掉一身邪道法力是必然的事兒,峨眉弟子怎可能有一身邪派道法的底子?說不定還要粹煉筋骨,磨礪元氣,受幾年苦處,確定沒有了一身邪氣才允許開始修煉正宗心法。但峨眉派强令廢功和王崇主動做了,可是不一樣的事情,尤其是王崇還把自己唯一的一口法器毀了。要知道就算他拜入峨眉,峨眉規矩素嚴,十數年內也不可能被師長賜下法器,最多賜下些符籙。

  只這一點,就讓王崇不但博得玄鶴道人首肯,也獲得了峨眉衆弟子的好感,圍觀的幾個三代弟子都頗為嘉許這少年。

  許旌陽知道王崇如此,居然是因為得了降龍金剛手的傳授,固然此事並不怪他,還是忍不住一陣燥熱,忖念道:「日後總要對這孩子多照顧幾分。」

  應揚更是暗暗忖道:「這人能捨得對自己有利又是辛苦修煉來的邪門法力,只因為不想害人,這份心胸可稱難得,向道之心也還頗固。若是有機會,我必然向師長舉薦一番,縱然他資質未必出色,憑了這一份心胸就不會行差踏錯。」

  玄鶴道人問了王崇幾句,出於小心,催動了回仙鏡查看了當時的情況。

  王崇一顆心都提了起來,但眉心微微一涼,演天珠悄然浮現。

  回仙鏡吐出一道清光,回溯的時光之中,只有「唐驚羽」震碎隨身匕首,廢去邪派功力,口噴鮮血的情景。

  唐驚羽震碎隨身匕首的時候,這口粗陋的劍器,還發出了吟嘯之聲,嬌弱病無,聲聲凄婉……

  玄鶴道人確定了王崇沒有說謊,不過是「虛驚一場」,叮囑了王崇幾句,便自揚長而去,其餘峨眉弟子也都各自散了。

  王崇待得衆人散盡,一頭冷汗汩汩不絕,剛才他死生只在一線,稍有差錯,就要被峨眉派的人飛劍斬首了。

  他抬起手腕,瞧了一眼化為赤紅手鐲的元陽劍,搖了搖頭,嘆息一聲,什麼話也不想說,一頭倒在床上,就此沉沉睡去。

  王崇逃過了一劫,接下來的日子,一言一行更為謹慎。

  他也不敢再修煉元陽劍訣,怕又出什麼事兒,被人覺察此秘,只索耐心等峨眉派衆長老歸來。

  這等閒散日子並未有過多久!

  這一日,王崇正在石洞中修煉,忽然外面山崩地裂般震蕩,隨即就有無數風雷水火之聲大做。

  少年心頭駭然,走出了石洞抬眼望去,只見峨眉山頂上五彩光霞化為穹廬,把整座五靈仙府籠罩。在五色光霞所化的穹廬之外,有無窮烈焰化為火海,火海之中更有雷火爆震,每一擊轟在五彩光霞上,都發出天崩地裂一般的響動。

  「這是……都天烈火煉仙府的那一段故事嗎?」

  最近幾日,演天珠不斷浮現一段文字,描述是同為正道的三宗兩派一府的逍遙府攻打峨眉山,排下了都天烈火大陣,幾乎把峨眉山都燒熔了的故事。

  王崇一直都不信這種事兒會發生,畢竟兩家都是正道大派,又沒有仇怨,怎會無緣無故前來攻打?做出死仇的模樣?但眼前的一切卻讓他驚訝甚矣,他不是驚訝果然有這一段「都天烈火煉仙府」,而是驚訝演天珠怎會知道,並且預先做出了提醒。

  從演天珠揭示的未來,王崇知道峨眉派終究渡過了這一劫,後來逍遙府還上門道歉過數次,最終賠償了一套陣圖,這才算是化解了恩怨。

  「好像……再有數日,峨眉派的幾位長老就回來了!我若是能在這一段時日裡表現一番,到時候定然有無窮好處。」

  王崇思忖到此處,心頭微微一熱,但隨即就醒悟過來,自己雖然想要表現一番,為峨眉派立下些功勞,奈何元陽劍乃是賊私,元陽真氣也都送入了天地之竅,就算全部本領都在,他也不過才是煉氣的層次,沒甚本事人前顯聖。

  王崇正在愁思,忽然瞧見一道光華沖霄飛出了五彩霞光,跟外面的都天烈火狠狠鬥在了一起。

  這道光華雖然氣勢洶洶,但卻比不得都天烈火大陣,開始還夭矯靈動,半個時辰之後就相形見絀,屢屢被烈火捲入,劍光上的靈氣也自漸漸稀薄,催動這道劍光之人情急想要收回劍光,卻哪裡能夠如願?這道劍光掙扎了一會兒,被九條火蛟纏住,一時三刻,煉做頑鐵,從天空上跌落了下來。

  都天烈火大陣中傳出了陣陣嗤笑,有人大聲嘲笑峨眉派的劍法不過狗屎,下面又有幾道劍光要衝出去,卻給一道金光圈住都攔了下來。

  齊冰雲飛身半空,厲喝道:「有護山大陣,外面的人絕攻打不進來,你們亂放飛劍作甚?你們這些人才修道幾年?就想要跟外面的人鬥法?你們當本門積攢的幾口飛劍是大風刮來的嗎?可以讓你們任性?」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6-23 11:18 AM

卷一:天魔拜道 一、拜師峨眉山(十二)

  莫銀鈴忍不住大哭,叫道:「齊師姐!外面人那般辱駡,我實在受不住了。是我不好,毀了恩師賜的分光劍,回頭我跟師父負荊請罪,齊師姐還是莫要說了,大家心底都難受的。」

  齊冰雲這次卻沒有緩和,仍舊厲聲疾色的叫道:「你負荊請罪可能賠償出一口飛劍來?那口飛劍是你師父花了五十年苦功才煉就,你前後不過半個時辰就毀去了,你心底究竟有多難受,可以任性到這般糟蹋東西?」

  莫銀鈴哇哇大哭,再也不敢反駁,齊冰雲掃了一眼這些師弟師妹,登時讓這些滿腦子衝動,想要驅使飛劍去應敵的少年少女沒了脾氣。

  過不得多久,峨眉派的三代弟子都被驚動了,就連玄鶴道人也趕了過來,所有人都集中到了五靈仙府中央的迎賓臺上。

  這座石台足可以容納上千人,區區幾十名峨眉弟子站上去仍舊闊敞的很。

  王崇猶豫了片刻,也奔上了迎賓台,湊到了人堆裡,他也不想如何,就是不希望自己躲在石洞裡顯得特別凸出。

  峨眉弟子雖然被齊冰雲呵斥過後,再也沒人催動飛劍應敵,但卻私下裡議論紛紛,犯愁如何卻敵。

  王崇倒是沒想太多,如果不是場面太不合適,他還想打個盹來的,這裡的所有人也就是他十分篤定,此次劫數峨眉派必然會渡過。就在王崇神遊天外,胡思亂想的時候,被人扯了兩下衣服,他回頭瞧時,卻見岳元尊和莫虎兒站在背後。

  莫虎兒有些恨恨的說道:「這些壞人居然毀了我姐姐的飛劍,我必然要給他們一個好看。唐驚羽我也不怪你了,只要你幫我一個忙,之前的事情就算了。」

  王崇心底頓時膩歪的不得了,這個熊孩子真以為自己是什麼人物了?居然還跟他說這種話!上一次可不是王崇對不起莫虎兒,而是莫虎兒闖禍,按照道理也該是王崇怨恨莫虎兒,不該是反過來。

  至於莫虎兒說的話,他是一個字都不信,這種熊孩子就以為世上只有他一個聰明人,完全沒想過,他滿臉都幾乎快寫著了:「唐驚羽快來當傻瓜,讓我陷害你。」

  王崇雖然心底膩歪,但這個時候卻不合適很莫虎兒翻臉,他故作有興趣的問道:「你又要做什麼?」

  莫虎兒左右瞧了幾眼,拉著王崇和岳元尊到了一邊,這才有些賣弄的說道:「我知道一個地方,有好幾口上佳的飛劍,我們去取了,自用一口,剩下的分給這些師兄弟們,他們必然會感激我們。這些飛劍比我姐姐那口分光劍厲害多了,一定可以敗殺外面那些壞人。」

  王崇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小聲問道:「那幾口寶劍都在五靈翠碧峰裡面吧?」

  莫虎兒狠狠的點了點頭。

  王崇恨不得當場掐死這個熊孩子,他當然知道五靈翠碧峰內有七口無形劍。

  這七口無形劍是陰定休老祖留給下一代峨眉掌教的護身飛劍,早就有了主人,哪裡會被他們拿來過家家?莫虎兒居然想要取走這七口無形劍,還自用一口,剩下的分給師兄弟們……

  且不說,這七口無形劍還未到了出世的時候,就算取出來,這是陰定休老祖留給二代掌教的東西,也是能私藏,並且私相授受的嗎?

  莫虎兒見王崇臉上頗有不以為然,當場就暴怒道:「唐驚羽!別給臉不要。我雖然還未入門,但將來肯定是峨眉弟子,你和岳元尊不過是三四流邪派妖人的弟子,想要加入峨眉非得有人幫忙不可,若是我不幫你,你肯定入不了峨眉!」

  王崇搖了搖頭,嘆息道:「若是這七口飛劍容易得手,為什麼別人都不去拿?他們可比我們熟悉五靈仙府好多。」

  莫虎兒得意的笑道:「他們都不敢去五靈翠碧峰,只有我才敢去,所以才給我知道了這個秘密!若不是看在你做人還算不錯的份上,我才不會分潤你這等好消息。」

  王崇心頭暗道:「這種好消息你還是莫要分潤我好了。」他搖了搖頭,正要一口拒絕,忽然心頭一震,暗暗揣想道:「五靈翠碧峰內藏有七口無形劍,不知道是不是還藏有太清玄門有無形劍訣?若是有這部劍訣藏在那裡,我去悄悄看一遍,還需要拜師做什麼?憑了這部劍訣走遍天下也不怕了。」

  太清玄門有無形劍訣號稱玄門第一劍訣!

  陰定休所傳二十九名弟子,只有三人是得了太清玄門有無形劍訣的真傳,其餘二十六人都無緣得窺這路劍訣的真貌,就以此點而論,可知這路劍訣的珍貴。

  陰定休憑了這套太清玄門有無形劍訣,不知誅殺過多少魔門巨擘,邪派宗師,也不知道有多少旁門之輩吃過這路劍法的虧,當真威名赫赫,傳盡天下。

  天心觀此次派王崇來峨眉偷竊上乘道法,列為第一位的就是這路劍訣,甚至還給王崇一個便宜,只要能偷到這路劍訣,回去就升他為首席大弟子。

  王崇當然瞧不上什麼天心觀首席大弟子,本來這一代就是他天資最出色,就算沒有這等亡命的功勞,遲早這個位子也是他的。

  若是能夠拿到這路劍訣,王崇根本就不想再回天心觀了,他至少知道十多個去處會比天心觀更好上十倍。不管是投奔魔門六大正宗,還是十八別傳,前途都比位列三十六旁門的天心觀要好得多。

  甚至他去投奔幾個最有名,又以慷慨著名的邪派大佬,憑著進獻這一路劍訣的功勞,所得賞賜只怕比整個天心觀都富裕。

  就算不去投奔任何一家,自己潛心修煉數十年,也能成為縱橫天下的厲害人物,真是想想都讓人熱血沸騰。

  莫虎兒頗有幾分不耐煩,見王崇久久沒有回答,一扯岳元尊氣呼呼的就走,還不住的小聲駡道:「不識抬舉的東西,小爺本想給你一個好處,居然都不領情!少了你一個,小爺照樣能做成這件大事兒。我可警告你,看你這次還敢去告我的黑狀不?我要是知道你敢把這件事泄露出去,我一定讓你死活都不能。」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6-23 05:29 PM

卷一:天魔拜道 一、拜師峨眉山(十三)

  王崇微微搖頭,他雖然也貪心,但卻徹底斷了跟莫虎兒一起做事的心思,莫虎兒小爺爺脾氣上來,真個是只有壞事兒的份,沒有做成事兒的機緣。

  岳元尊也拋下一個頗具警告意味的眼神,匆匆跟莫虎兒走了。

  王崇微微一笑,繼續留在了迎賓臺上,他知道自己跟一衆峨眉弟子不是同類,所以也不湊的太近,只在一個角落裡盤膝而坐。

  天上猶如正月十五落花燈,大團的雷火落下,轟的五色光霞動蕩不休,比暴雨所生的雷電還要響亮,而且連綿不絕,地動山搖,尋常人在這等威勢下,縱然身子不曾受半點傷,心神也要為之所奪。

  王崇雖然修為不高,又是出身魔門,但道心最為精純,甚至還勝過了尋常正道弟子,縱然天地崩塌,也能維持心境不壞。

  他盤膝打坐,不驕不躁,讓幾個有心的峨眉弟子看到,都生出了幾分欽佩。

  就算知道峨眉派必然會度過此次危機,面對都天烈火大陣的威勢,尋常之輩也很難無動於衷,好多人就過不去磨礪心智這一關,才沒有辦法在求道之途走的更遠。

  除了玄鶴長老這位唯一留守峨眉五靈仙府的二代長老,四大弟子也都盡沉得住氣,其餘數十名三代弟子可就顯露出來秉性不一。

  有些咬牙切齒,戰意頗盛,就是被齊冰雲約束,不能出手。莫銀鈴便是這一堆,她雖然失去了師父所賜的分光劍,仍舊不見氣餒,恨不得再搶同門一口飛劍,沖上天去搏殺一番。

  有些臉有憂色,顯然是擔心五靈仙府的守護大陣一旦被攻破,大家作為峨眉弟子,只怕都要死無葬身之地。

  有些慷慨激昂,並不氣餒,卻也不冒進,還跟同門商議對策,雖然緊急也拿不出來一個好主意,但卻沒有亂了方寸。

  只有兩三人跟四大弟子一般,淡然自若,全似沒有發生什麼大事。

  應揚瞧了幾眼天上的都天烈火大陣,偶爾瞧了一眼在角落裡打坐的王崇,不由得露出了幾分訝然之色,他身為峨眉第三代的四大弟子之一,修為境界迥非那些師兄弟可比,縱然心頭也是焦慮,但面上卻波瀾不驚,頗顯城府。

  王崇在這種時候,居然還能耐心打坐,倒是讓應揚高看了一眼了

  劉靈吉雖然入門比應揚還早,但正因為修道年早,所以外貌還是孩童模樣。應揚入門雖然比劉靈吉遲一些,但卻是十七八歲少年人的外貌,風采翩翩,玉樹臨風。

  應揚思忖片刻,緩步走到了王崇身邊,故作不經意的隨口問道:「驚羽小弟如此寧心淨神,倒是頗有學道天份。」

  這一聲誇獎大有深意,若是王崇洋洋自得,表現淺薄,應揚自然順水推舟,以峨眉派第三代四大弟子的身份再送他幾卷武功秘籍,足以讓他縱橫凡俗武林,也算是一場佳話,就是沒有了修道的機緣。

  只有當王崇應對得當,有一種最令他滿意的答案,應揚才會考慮是否在師長面前美言幾句,讓這個少年能有機會列入峨眉門牆。

  這一番心境拷問,各大門派都有,越是正道門派越是重視所選弟子心境,免得收錄了害群之馬,又或者全無道心只想學成法術為所欲為之輩。

  應揚也是頗為看重王崇,才有如此試探之舉,若是王崇能通過他考研,便會做他的引路之人。

  王崇正欲答話,忽然天空有一個猛烈的爆震,比起先雷火都猛惡了十倍,兩人一起抬頭望向天空,卻見一個赤足赤鬢的大漢扛著一面大旗迎空亂抖,他掌中那面大旗煞是厲害,每一抖都有數十團雷火落下,轟的五色光霞搖搖欲落。

  玄鶴道人也瞧出來不妙,有心想要上去衝殺一番,但卻又自忖本事不濟,又無厲害法寶,只怕不能衝開敵人,反而折損了自身。他倒是不計較自身是否隕落,但作為峨眉五靈仙府唯一的一個二代長老,若是他也沒了,這山門可就真守不住了。

  玄鶴道人遍思無計,不由得心內嗟吁,他也知道峨眉山上到處都有寶貝,但陰定休飛升之前給了所有弟子警示:不是有緣,不能得寶!

  玄鶴道人也不是沒尋摸過,但陰定休老祖就沒有給他留什麼東西,所以一無所獲,就算現在讓他再去尋寶,這位峨眉二代長老也不覺得能有什麼意外之喜。

  玄鶴道人暗暗念叨:「師父啊!師父!你瞧不起徒兒,覺得我不是修道的材料,不甚寵愛,沒有給我留什麼好東西也就罷了。好歹此時山門危機,你借我一件也成啊!徒兒又非貪心之輩……」

  玄鶴道人念叨至此,又望了一眼赤足赤鬢揮舞都天烈火大旗的大漢,不覺心下沮喪。

  此人是逍遙府三十六名掌旗使之首,喚作赤荒客!論功力跟玄鶴道人也只在伯仲之間,單挑獨鬥,玄鶴道人也不懼赤荒客!但人家有組成都天烈火大陣的三十六面都天烈火大旗之一在手,又能借助陣法威力,玄鶴道人就萬萬不是人家的對手了。

  王崇忽然心頭一涼,演天珠又復忽然跳躍了一下,一團清涼的氣息直灌眉心,虛空之中虛虛展開了一副陣圖,卻是都天烈火大陣,陣圖中更有無數文字,闡述此陣法玄微。

  王崇啞然片刻,對應揚說道:「來攻打咱們峨眉的人所用陣法似乎有些缺憾。」

  應揚眉頭一挑,他自然不信一個還未學道的凡俗之人,能夠懂得都天烈火大陣這等上乘陣法。王崇雖然出身煙道人門下,在應揚這等峨眉三代弟子眼中,煙道人道法之差勁,還真就不配稱作學道之人。

  王崇伸手一指,侃侃而談道:「這座大陣的精細變化,我雖然看不太懂,但必然是按照大衍之勢排布,可偏偏就只有三十六團烈火。我開始還以為,是有什麼妙法可以顛倒變化,但看得稍久就覺得似乎不對,應是陣法有缺。」

  應揚微微一楞,他可真沒想到,王崇居然一句就直指都天烈火大陣的破綻。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6-24 08:10 AM

卷一:天魔拜道 一、拜師峨眉山(十四)

  當初逍遙府想要合煉都天烈火大陣,但卻湊不齊四十九個法力相當的掌旗使,最後只能妥協,以三十六名掌旗使合煉這座大陣。後來都天烈火大陣煉成,威能無窮,從未被人破過,也就漸漸被人淡忘此一細節。

  應揚也知道這件秘辛,若是王崇不說,他卻已經記不起此事,不由得更高看了王崇一眼,隨口問道:「你還能看出來什麼?」

  王崇稍稍猶豫,伸手一指,說道:「此處陣法似乎有一個破綻,若是有人能駕馭劍光出手,必然可以闖入那位赤足赤鬢的大漢身邊……」

  王崇的話音還未落,玄鶴道人身劍合一,衝破了峨眉守山大陣,劍光化為長虹,直奔赤荒客!

  赤荒客正在賣弄精神,抖開手中這面都天烈火大旗,潑灑一般放出雷火,忽然眼前劍光一閃,不由得略愕然。他根本沒有料到峨眉居然還敢反擊,且能闖過都天烈火大陣,殺近身邊,來不及運使任何法術,就被劍虹一繞而過。

  赤荒客道行法力也不差玄鶴道人,但就因為過於信賴都天烈火大陣,不曾做防備,就被玄鶴道人偷襲一劍斬殺。

  劍仙鬥法,劍光彈指千里,時機稍縱即逝,勝負只在須臾。

  雖然也有爭鬥千日,不分勝負的鬥法,但這種情況才是最為常見,縱然功力相若,但只要一個疏忽,就分了生死勝負。

  玄鶴道人也沒有料到,自己居然如此容易得手,他也不戀戰,大袖抖開把赤荒客手中的都天烈火大旗一卷,轉頭就又遁出了都天烈火大陣,歸入了峨眉守山大陣之內。

  玄鶴道人按落劍光,拿住了那面都天烈火大旗,捏了一個法印鎮壓了上去,這才鬆了一口氣。

  此戰乾淨利落,玄鶴道人劍光一起,就斬了赤荒客,奪了都天烈火大旗繞回本陣,來去自如視衆大敵如無物,前輩劍仙的風範盡顯無遺。

  峨眉一衆弟子無不心生敬仰,暗贊玄鶴這位二代長老果然劍術了得。

  只有玄鶴道人自己暗道一聲僥倖,心底忖道:「都天烈火大陣最能焚燒仙劍,就算我身劍合一落入陣中,也要被重重烈焰裹挾,一重烈焰就似一重山巒,劍光絕對快不起來。時間一久,護身真氣耗盡,又闖不出陣法去,就有隕落之危。若非剛才聽得唐驚羽之言,發現了都天烈火大陣的破綻,哪裡能夠如此痛快?批亢搗虛,斬殺了赤荒客!逍遙府的人反應也慢,居然沒有及時收回都天烈火大旗,這才讓我撿了個便宜,卷了此寶,凡此種種,稍差一點,都不是這個結果。失去了一面都天烈火大旗,都天烈火大陣就再不完整,威力至少降低三成。」

  玄鶴道人暗暗琢磨此戰功果,不覺更是滿意,沖著王崇微微一笑,便眯起眼睛觀瞧都天烈火大陣變化。

  王崇心底暗捏了一把冷汗,他可沒想到,這位峨眉二代長老居然如此富有冒險精神,自己才說了一句,就御劍直上,斬了赤荒客。

  玄鶴道人觀瞧了一回陣法,又復看了一眼王崇,心底忖道:「王崇憑了煙道人所傳粗淺道法,就能覷出都天烈火大陣的破綻,天賦之佳,也算是極為罕見了。」

  這老道士忽然就有了收徒之念。

  逍遙府此番來攻打峨眉五靈仙府的衆人,本是收到了消息,知道陰定休飛升之後,二代弟子修道年淺,又復氣盛,誰都不服氣誰。

  老祖陰定休指定的二代掌教人選衆人不服,峨眉派內部生出了嫌隙,好幾位長老脫離峨眉,加上海外又有一件大事發生,峨眉僅剩的幾個長老不得不去海外,山門空虛,風雨飄搖,這才生出了搶奪峨眉派的心思。

  逍遙府本來就是正道三宗兩派一府之一,也是天下道門六大正宗,實力雄渾,弟子數千,若是盡奪峨眉派家業,只怕立刻就晉升為道門第一大宗門,再無任何門派能及得上。

  只是逍遙府衆人也沒想到,峨眉縱然諸位長老都不在,只剩下了一些三代弟子和碩果僅存的一個二代長老玄鶴道人,居然也能抵禦都天烈火大陣如此之久,甚至玄鶴道人還一劍斬殺了三十六位掌旗使之首的赤荒客,奪了一面都天烈火大旗,從容遁回守山大陣之中。

  逍遙府衆人都氣的面皮通紅,三十五名掌旗使各人一起合力,想要召回那面都天烈火大旗,卻哪裡能夠?

  如今有峨眉派鎮守山門的兩界乾元須彌金光大陣阻隔,又有玄鶴道人的封印,除非是逍遙府大御史姜玉伯,甚或逍遙府主那個級數,才有破陣取寶的手段。

  峨眉派守山的兩界乾元須彌金光大陣是域內道魔兩家,釋家旁門最頂尖的十八座大陣之一,排名還在都天烈火大陣之上,逍遙府失去了一面都天烈火大旗,自家大陣不夠完整,急切間如何能破開峨眉看守山門的鎮派大陣?

  逍遙府在三宗兩派一府中獨樹一幟,並不是按照教主,長老,弟子這種師徒班輩排序,而是按照修為高低排序。誰人修為第一,能夠壓服一衆同門就是府主,府主之下按照十二仙品,設有官府一般的職司,從上而下,各有權責。

  此番來攻打峨眉派的是逍遙府大御史姜玉伯一脈,來了三十六掌旗使和四大火府使者,還有一些三山五岳的閒人,都是依附逍遙府的散修。

  三十六掌旗使至少有六人是金丹境修為,四大火府使者更是金丹境巔峰,功候法力猶在玄鶴道人之上,投靠逍遙府的散修也有幾人修為不弱與峨眉派二代長老。

  此番攻打峨眉,逍遙府衆人又攜帶了鎮府的都天烈火大陣,自忖就算峨眉二代長老都在,也不是沒有爭鋒之能,全沒想到還吃了虧。

  尤其是三十五位掌旗使,因為掌旗使之首赤荒客被玄鶴道人一劍斬了,每個人都臊的臉皮通紅,各自催動手上的都天烈火大旗,只見三十五個精壯大漢各自揮舞一面大旗滿空飛騰,潑灑無數雷火,瘋了一般撲擊峨眉守山大陣。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6-24 11:33 AM

卷一:天魔拜道 一、拜師峨眉山(十五)

  三十五位掌旗使一起奮發,雖然讓都天烈火大陣看起來聲勢比方才還要猛惡,只是缺了一面都天烈火大旗,赤荒客手裡的那桿大旗還是主旗,都天烈火大陣的威力遠不如剛才。

  就連峨眉三代弟子都看得出來,雖然都天烈火越發猛烈,雷火也密集的太多,就如漫天暴雨,爆竹千萬,劈啪之聲炸響一片,就連對面說話都聽不真切,可守護五靈仙府的五色光霞越發穩固,煙霞聚散,竟而有越來越濃密之勢。

  玄鶴道人心頭微微一鬆,知道自己剛才斬殺了赤荒客還在其次,趁勢奪了一面都天烈火大旗,讓都天烈火大陣出現了破綻,這才讓峨眉有了些微優勢。

  兩界乾元須彌金光大陣威名雖然尚在都天烈火大陣之上,但卻無人驅使,只能憑自身變化迎敵,威力憑空弱了五分,若是給都天烈火大陣一味猛攻,只怕不出數日,峨眉派的根本之地五靈仙府就要被人攻破。

  玄鶴道人暗暗忖道:「我斬了赤荒客,奪了一面主旗,都天烈火大陣想要煉化守護峨眉山的兩界乾元須彌金光大陣,沒有十日以上功夫難得如願。十日光景,其他師兄弟也盡有時間趕回來援救了。」

  玄鶴道人心情剛略輕鬆,四大火府使者就放出九條火蛟助陣,讓都天烈火大陣威勢驟然又大盛起來。

  四大火府使者跟三十六位掌旗使各有職司,雖然仙品較高,但卻比不得三十六位掌旗使是大御史姜玉伯嫡系,能執掌都天烈火大陣。幾位掌旗使也都不甚尊敬他們,平時頗為驕橫,所以四大火府使者只把自己所煉的九條火蛟隱藏火雲之中助長火勢,不欲跟這些掌旗使爭功,他們僅有一次出手,就是煉壞了莫銀鈴的分光劍。

  玄鶴道人斬殺了赤荒客,又趁機奪了都天烈火大陣的主旗,四大火府使者也是無奈,他們也知道自己若不全力出手,只怕此番攻打峨眉就要陡生波折,這才全力以赴。

  四大火府使者雖然也是金丹境,但修為卻比三十六位掌旗使,甚至也比玄鶴道人之流高明些,他們畢生苦功祭煉的九條火蛟入陣,頓時讓都天烈火大陣的威力憑空增加了一倍以上。

  峨眉山頭的籠罩的五色光霞,眼瞧著就滅了一層,七八個時辰下去,兩界乾元須彌金光大陣化生的五色光霞竟而減去了一兩分。

  峨眉派衆人心頭又復沉重起來,玄鶴道人有心再去衝殺一場,但是他也知道上一次是「唐驚羽」看破陣法破綻,自己出手的又突然,這才斬了赤荒客。如是再重去廝殺一次,不提人家已經有了準備,四大火府使者盡數出手,給那幾條純陽火蛟纏上,縱然玄鶴道人修為再高一倍也逃脫不回來。

  玄鶴道人正快愁死,忽然五靈翠碧峰上一聲響亮,隨即就有一道無形雷光炸裂,兩界乾元須彌金光大陣都被一道無形無色無相的力量劈開。虧得這股力量還順勢劈開了都天烈火大陣,甚至把一頭火蛟斬成了兩段,這才沒讓都天烈火侵蝕進來。

  這股無形無色無相的力量激蕩起漫天雷鳴,雖然誰也瞧不見,但卻都能感到有個東西滿心歡悅的望空走了。

  四大火府使者之一的孔望岳眉頭緊皺,伸手一指,那條被斬的火蛟原地一滾,在無窮烈焰中恢復如初,只是氣息衰敗,憑空減了三分威風。其餘三位火府使者都心疼的無以復加,這條火蛟受創極重,沒有十年以上苦功,絕對祭煉不回原貌。

  逍遙府的人還不知道什麼緣故,以為是峨眉派又動用了什麼威力甚大的寶物,但玄鶴道人卻臉色都變了,一縱劍光直撲翠碧峰。四大弟子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兒,但見玄鶴如此氣急敗壞,都急忙御氣追了上去。

  玄鶴道人的劍光還未到,就又聽的兩聲無形無色無相的雷光響亮,又有兩股沒有人能瞧的見的力量撞破了兩界乾元須彌金光大陣,斬開了都天烈火大陣,先後斬殺了四條湊上來的火蛟遁走的無影無蹤。

  逍遙府四大火府使者個個心肝都在顫,匆忙把幾條火蛟都收了上來,繼續隱藏在火雲之中,不肯放出去發威了。

  玄鶴道人比四大火府使者還要心疼,老道士恨的都快噴血了,別人都不知道他還能不知道?

  剛才是走了三口無形仙劍!

  這可是峨眉派的看家寶貝,陰定休親手祭煉的七口無形仙劍是要給二代掌教用來鎮教的寶物,也是峨眉派日後能否興盛的關鍵。

  莫虎兒和岳元尊屁滾尿流的從翠碧峰中逃了出來,剛鑽出頭來就看到一道劍光落下。

  莫虎兒匆忙間,依照自己原來的預計,大叫道:「是唐驚羽叫我們來偷寶貝,說拿了寶貝給衆位師兄弟們一起用,就能打退外面那些壞人了。我們是無辜的,都是唐驚羽那個壞人,他一定是跟外面那些人勾結,就是天生的奸細。」

  莫虎兒也算有本事,慌亂間還能把這些話說的熟極而流,沒有半個字的磕絆。

  玄鶴道人根本不需要動用回仙鏡,就知道莫虎兒在扯謊,他臉皮燥的通紅,喝道:「老道看你聰慧,傳你五靈咒,就是給你敗家的嗎?你你你……」

  他氣的都快說不下話去,本來玄鶴道人頗喜歡莫虎兒,這孩子活潑好動,膽大鬼大,很是招人喜愛,加之莫銀鈴又是陰定休老祖指定的傳人,所以他也愛屋及烏,對這熊孩子頗為另眼看待,甚至動過收徒之念,只待再考察幾日。

  上次的事兒玄鶴道人也知道幾分,覺得莫虎兒雖然頑皮,但已經受了教訓,改了就好。這一次卻讓他怒不可遏,又心疼之極,因為這場禍闖的太大,偏偏莫虎兒惹禍的五靈咒還是他親手所傳,好多峨眉三代弟子都不會。

  玄鶴道人此番斬了赤荒客,奪了一面都天烈火大旗,守住了峨眉山,功勞之大,無以復加。日後峨眉派諸位師兄回來,必然尊他首功一件,掌教真人也必然不能吝嗇封賞。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6-24 04:23 PM

卷一:天魔拜道 一、拜師峨眉山(十六)

  玄鶴道人還有許多峨眉妙法沒有學全,自忖就算學不到四大法術之一,此番功勞也足以得了一部最上乘的道決,對日後前途干係甚大。

  可莫虎兒這一番胡鬧,放走了三口無形劍,這可是峨眉派鎮派的寶物,起因還是因為他傳了莫虎兒五靈咒,就算玄鶴道人有什麼功勞也都一筆抹去了。

  莫虎兒這小子性子倔强,也不覺得玄鶴道人對他有恩,此番禍害的他老人家不淺,更沒什麼愧疚,居然頗有幾分坦蕩,只覺得自己把事情推給了王崇,就應該算是過去了,又恢復了平日活潑。

  他眼珠骨碌碌一轉,瞧向了緊跟著玄鶴道人趕來的四大弟子中的齊冰雲,笑嘻嘻的說道:「我這番探寶也不是沒有收穫,剛才發現了一葫蘆仙丹,滋味極好,我吃了一個就捨不得,特意留給冰雲姐姐一起吃。」

  莫虎兒還做了自覺特別可愛,最為招人稀罕的表情,舉起手裡的一個葫蘆,這下子四大弟子的臉色都變了。

  應揚二話不說,大袖一拂,就把葫蘆攝了起來。

  莫虎兒還大叫:「應揚大哥你做什麼,我又不是不給你?你莫要獨吞,這可是我孝敬冰雲姐姐的……」

  應揚冷笑一聲,說道:「這山上一草一木,無不是峨眉派的家私,什麼時候到了讓你這小子私相授受的地步了?」

  許旌陽臉上心疼到了極點,指著莫虎兒,半晌也放棄了說什麼,嘆息一聲道:「早該把這小子送走,莫銀鈴是我們師妹,他又是什麼東西。」

  劉靈吉瞧了一眼玄鶴道人,又看了一眼幾位師弟,嘆息一聲說道:「上次我就不該輕輕放過這兩人。」

  莫虎兒急了,大叫道:「壞事兒都是唐驚羽做的,跟我們沒什麼相干,你們不可錯怪好人。」他也算伶俐,見大家表情都不對,眼珠骨碌碌一轉,又想到了一番說辭,振振有詞的說道:「就算我做錯了事兒,也是因為年紀太小,還不懂事兒,被唐驚羽那壞人蠱惑了,也須怪我不得。」

  岳元尊比莫虎兒年紀大些,心思也沉一些,早就瞧出來不好,他可不是莫虎兒這種小孩子,當然知道這種事兒推不到王崇身上。畢竟擅闖翠碧峰的可是他們兩個,又拿了峨眉的東西,剛才好像還放跑了三口飛劍,禍事非小。他有心辯解,又不知該如何開口,只能暗暗著急。

  玄鶴道人已經緩過一口氣來,冷笑一聲說道:「先把他囚禁起來,待得過了此關,就把他廢了功力送下山去,讓這禍害自生自滅吧!」

  莫虎兒這才知道害怕,大聲叫道:「你們有什麼權力處置與我?憑什麼囚禁我?我還不是峨眉弟子,我要見掌教真人,我就要見所有的長老說道說道……」

  玄鶴道人本來還覺得他可愛,此時卻越發的瞧不順眼,冷笑一聲道:「我一個峨眉長老還不夠資格處置一個外人了?應揚!動手。」

  應揚也懶得跟莫虎兒廢話,伸手一指,莫虎兒就打了一個激靈,他不過是普通孩童,雖然有幾分法力,卻如何比得過峨眉三代的四大弟子?

  應揚這一手法術是峨眉派執行家規之用,能封了一身法力,受了這一指的人,只能如尋常人一般行動,卻動不得真氣了。

  許旌陽還在望著那葫蘆丹藥,四大弟子裡屬他最是心疼,這葫蘆丹藥名為乾元換骨丹,一葫蘆一百零八粒都是給一個人吃的,能夠脫胎換骨,造就仙根,讓一個資質平庸的人成為修道的天才資質,但若是少了一粒,藥力不足,就真的只能當糖豆吃了,最多就是調理元氣了。

  當初許旌陽就是吃了一葫蘆乾元換骨丹,這才從三代弟子中脫穎而出,修為越來越高,成為了四大弟子之一。

  許旌陽是冒了生命大險去替一位峨眉派長老采藥,救活了那位峨眉派長老才獲得此種厚賜,故而知道這一葫蘆乾元換骨丹的珍貴。

  這一葫蘆乾元換骨丹是足以造就一個修道天才,就這麼給莫虎兒糟蹋了,至於全數給莫虎兒服下,這種事情誰都不會去想,這種敗家玩意誰願意來造就他?

  齊冰雲低喝一聲,叫道:「我們快去查看,還被他們糟蹋了什麼東西。」

  四大弟子和玄鶴道人這才反應過來,急忙沖入翠碧峰,玄鶴道人經過岳元尊身邊的時候,還順手賞了他一掌,這一掌跟應揚那一指功效相當,可憐岳元尊連辯解的話都沒能說出口,他平素也算是伶俐,卻被貪欲蒙心,鑄下大錯。

  劉靈吉從袖中取出一個口袋拋在空中,把受了刑法,渾渾噩噩的兩人裝了起來,又復一袖袍籠了,這才跟隨了同門進入翠碧峰。

  翠碧峰有九孔十八竅,內中空間十分廣大,甚至能夠在山峰中御劍飛行,五人都有五靈咒護身,又懂得陣法關竅,只要不惹動禁法,就可以暢通無阻。

  玄鶴道人搶先飛入了封禁無形劍的地方,卻見一條天葵帶高懸,不由得怒髮衝冠,他不用掐算都知道,這必然是莫虎兒以姐姐的污穢東西,污了封印法術,放出來三口無形劍。

  翠碧峰是峨眉派中樞,各種禁制法術層層封禁,莫虎兒根本進不去,也只有無形劍本質特殊,用的是純陽之法封禁,才怕女子污穢,給這混小子湊巧破了禁制。好在其餘四口都還在,玄鶴道人摘了這條天葵帶,又加了一層封印,這才去看其他地方。

  至於那一葫蘆乾元換骨丹,卻是因為不久前諸位長老合議,要將之賜予一位新入門的弟子,也就是莫虎兒的姐姐莫銀鈴,所以從秘庫裡取出來了一葫蘆。

  蓋因為有陰定休遺札推算,說日後這個女弟子成就高大,乃是峨眉日後廣大門楣的兩個鈴鐺之一,才有這番賞賜。

  沒想到諸位長老因為海外有事,又想先考察一番,免得莫銀鈴得之太易不甚珍惜,不曾預先把丹藥賜下去,也不曾細密收藏,卻給莫虎兒找到,壞了親姐姐的機緣。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6-25 11:00 AM

卷一:天魔拜道 一、拜師峨眉山(十七)

  玄鶴道人和四大弟子在翠碧峰中巡游了一番,見確實沒有其他損失,這才微覺寬心,都暗暗懷恨莫虎兒這惹禍精,四大弟子商議了一陣,就由應揚上前跟玄鶴道人說道:「此事還是不要告訴莫銀鈴師妹為妙,免得損了莫銀鈴師妹的道心。」

  玄鶴道人微微猶豫,就很狠一點頭,說道:「日後莫銀鈴問起,就說莫虎兒驚走了無形劍,被我送去了大嶼山一位不出世的老友處修道。此人數年前已經去了海外,百年之內不會回轉,日後就算莫銀鈴劍法有成也尋不到人,只會以為弟弟跟師父去了海外修行。」

  四大弟子一起鬆了一口氣,齊齊點頭稱是!

  峨眉派一衆三代弟子還不知道山中出了大事兒,他們也以為門派中埋伏有重寶,居然連續斬破三次都天烈火大陣,打擊了敵人的囂張氣焰,心頭還頗歡欣鼓舞。

  就只有王崇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演天珠送出了一團涼氣,在他眉心打開了三幅畫卷,畫卷中景致不斷變換,只有雷音之聲不斷相隨。

  數個時辰後,一幅畫卷中出現一座巍峨高山,忽然裂開一道縫隙,雷音驟然消歇。第二幅畫卷持續的久了一些,也飛入一座高山,就如識途老馬在山中轉折,不旋踵山中景致變化,出現了一座山洞,雷音消失在山洞深處。最後一幅畫卷持續最久,雷音飛落一片寒潭之中,激蕩起百丈寒水,久久方歇。

  若非周圍全都是峨眉派弟子,王崇差點就跳起來,演天珠居然推算出來三口無形劍的去處,這可是一份天大的好處。本來他還覺得莫虎兒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是個禍害,但此時想來,卻頓覺這狗熊孩子可愛了許多。

  無形劍若是在峨眉山,給他一萬年,也沒有可能得到此神物,但若是流落在外面,可就說不好會落入誰人手中了。

  王崇若是得到手裡,寧可叛了峨眉也不會把這幾口無形劍歸還,無形劍的名頭還在元陽劍之上,就算元陽劍靈性不失也比不上無形劍,更不提無形劍無形無色無相,能斬一切邪祟的特質了。

  王崇盤算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來回仙鏡妙用無窮,不由得心情黯淡起來,暗暗忖道:「回仙鏡乃是仙府奇珍,善能追溯時光,必然能照出來無形劍的下落。我現在又離不開峨眉山,說不定還沒等我有機會去取這三口無形劍,峨眉派的長老就尋回了這寶貝。」念頭起滅,他也能暗暗嘆息一聲,讓自己不要做勉强之想。

  一衆峨眉弟子在迎賓臺上呆了許久,雖然天宇上雷火隆隆,但就是沒法攻破守山大陣,他們也懈怠下來。

  有些人就乾脆尋地方打坐,又或者離開此地回自己的洞府了,也有人性情奔烈,不肯離開,但也呼朋喚友去取了吃食和美酒瓊漿,望天喝駡,倒也瀟灑狂放。

  也有人來邀請王崇,王崇略作推拒,就大方的融入這些峨眉弟子中間,他本來就「飽讀詩書」,作為天心觀最傑出的弟子,他的才學之盛,只會猶在真正的唐驚羽之上。

  王崇言談大方,舉止得宜,風采翩躚,又極謙遜,很快就獲得了一部分峨眉弟子的好感。

  謝靈遜本來就跟王崇交好,此時更拍著他肩膀說道:「你跟本門同患難一回,諸位師伯師叔歸來,必然會收列門牆,只要跟我們一樣苦苦熬上幾年,就能開始學習道法了。」

  有個女弟子撲哧一笑,說道:「誰說驚羽師弟就會跟你一樣?說不定人家和莫師妹一樣,拜師就能得授飛劍,傳了劍訣真法呢。」

  莫銀鈴拜師才沒幾日,就得恩師白雲大師傳授了峨眉劍訣和一口分光劍,待遇之厚,無以復加,要說這些普通弟子沒有嫉妒之心,自然全不可能。

  這個女弟子就是借王崇暗點此事,倒是讓周圍峨眉弟子一陣沉默,莫銀鈴不喜歡王崇,故而雖然還留在迎賓臺上,卻距離這邊頗遠,沒有聽到這一句。

  有個峨眉弟子低聲勸了一句,這個峨眉女弟子也知道莫銀鈴前途遠大,非是自己可比,說了這一句,便也不再提了,笑吟吟的對王崇說道:「我是花飛葉!玄霞老師門下。可惜玄霞老師不收男弟子,不然我們或能成為同門。」

  花飛葉性子爽朗,容貌清麗,年紀不過十八九歲,比王崇冒名頂替的唐驚羽年長幾歲,就好似一個可親可近的大姐姐。

  王崇也頗生好感,說道:「若是能入峨眉,我倒是想拜一個徒兒多一些的師尊,師兄弟好幾個,日子必然熱鬧,不會太過冷清。」

  花飛葉撲哧一笑,說道:「你想要拜的師父,如今可不在山門了。本門收徒兒最多的長輩,乃是玄葉真人,共有一十八位徒兒。可他老人家不服老祖遺訓,如今已經反出了峨眉派,另外尋了名山,自己去做老祖了。」

  陰定休老祖傳下二十九名弟子,此時有三人修成真人,分別是玄機真人,玄葉真人和莫銀鈴的師父白雲大師。但偏偏老祖把二代教主的位子傳給了二十二弟子玄德道人,故而三大弟子都不太服氣。

  玄機真人尊重老師,雖然不大樂意,還是願意一力輔佐玄德師弟。白雲大師脾氣古怪,本來就對掌教沒有念想,雖然也不服玄德接掌峨眉,但也沒說什麼。就只有玄葉真人,憤然反出了峨眉,還帶走了五位師弟和自己的徒兒,跟他一起另立山門。

  如今玄葉真人在峨眉內部可是禁忌,花飛葉說的不忌口,王崇可不敢接口,急忙訕笑一聲,說道:「我還是找一位在峨眉山中修煉的師父吧!」

  花飛葉撲哧一笑,長身而起,指著天空笑駡了兩句,輕聲吟唱起來:

  我今笑一笑,人間路迢迢。

  古今一卷書,幾回哭幾回笑。

  凡夫俗子,貪嗔痴愛,總是太無聊。

  功名忘不掉,愛恨舍不了。

  大夢一場空,去世外走一遭。

  幾世輪回,紅塵難逃,風打燈籠搖。

  仙山有路遠,凡俗見不著。

  掛懷全拋掉,趁早把煩惱消。

  心有靈犀,仙童指路,神仙樂逍遙。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6-25 04:40 PM

卷一:天魔拜道 一、拜師峨眉山(十八)

  這道唱詞似歌非歌,似道謁非道謁,又似俚語小調,但花飛葉唱起來卻說不出的悠揚動聽,讓王崇一時間聽的有些痴了。

  尤其是一句:「仙山有路遠,凡俗見不著。」更是讓他心中若有觸動。

  「這仙山有路遠,果然凡俗見不著嗎?我如今可算是心有靈犀,就是不知有否仙童指路了,又或者那莫虎兒也可算是引路的仙童?」王崇想到深處,只覺得無比可笑。

  忽忽十餘日過去,四大火府使者因為火蛟被斬傷了五條,不肯再傾盡全力,都天烈火大陣缺了一面主旗,威力始終無法盡情發揮,居然還未能夠煉開峨眉的守山大陣。峨眉期盼的援兵也一直沒有來,兩界乾元須彌金光大陣雖然仍舊霞光燦爛,但卻只剩下了薄薄一層,兩家都是心情焦躁。

  那些投靠逍遙府的散修本來也想趁機沖入峨眉五靈仙府撈取些好處,逍遙府久久攻打不下,就有人獻計道:「不如我們再排一座陣勢從後山攻打,不為了攻破後山,就是分擔峨眉護山大陣的威力,讓諸位仙長正面建功。」提出此建議之輩,乃是黑花太歲耶律明圖,他本來也算出身正派,但因為惡了師尊,壞了門規,被師門攆了出來,他就投靠了逍遙府,一心想要練成法術報復師門。

  黑花太歲耶律明圖知道峨眉家大業大,一旦攻破五靈仙府,好處數之不盡,自己只要稍微分潤,就能壓服師門,大快心腸,故而十分熱心。

  三十五位掌旗使缺了首腦,性子都焦躁,立刻就有三四名掌旗使叫道:「爾等快去,莫要耽擱!」

  四大火府使者雖然覺得不妥,但也不好說什麼,只能各自互相對望一眼,冷笑一聲,都心中暗道:「若是給這些散修先攻打進去得了好處,難道肯讓出來?到時候看這幾位掌旗使如何應對。」

  黑花太歲耶律明圖帶了一衆散修駕馭遁光飛至峨眉後山,他有三十五位掌旗使的令旨,就趾高氣昂起來,叫道:「你們誰有陣圖可釋放出來,攻打峨眉後山。」

  此番隨同逍遙府三十六位掌旗使和四大火府使者一起來的有十餘位散修,各有不凡藝業,當下就有一名海外散修,名叫東方鳴白!他取出來一卷陣圖,叫道:「我有一卷太浩鈎沉!此陣圖能放出百餘口太皓鈎,只是真氣損耗極大,非是一兩人能夠催動。」

  黑花太歲耶律明圖當下狂喜,叫道:「大家一起催動,必然可以為諸位仙長分擔峨眉的護山大陣威力!」

  東方鳴白把陣圖拋起,化為一座大陣,十餘名散修一起鎮住了這座大陣的陣眼,各自催動了法力灌注到了陣圖中,頓時就有十餘柄太皓鈎飛了出來,直奔守護峨眉的兩界乾元須彌金光大陣!

  這十餘柄太皓鈎卻非是真正的仙家飛劍,而是太浩鈎沉陣圖彙聚太白五金之氣,凝聚成的幻影,功力散去,此鈎就消失不見,並不能長存,每一擊的威力,也大略相當與一口上品仙劍。

  十餘口太皓鈎化為白虹精芒,不斷攢刺大陣的霞光,多了這十餘名散修動手,兩界乾元須彌金光大陣頓時又岌岌可危起來,兩方夾擊之下,五彩金霞愈發的稀薄。

  玄鶴道人心頭焦慮,他畢竟前輩劍仙,雖然焦躁卻並不魯莽,知道時機難得,非是有十成把握能夠重創來犯大敵,絕不肯輕易出手。

  就在玄鶴道人尋找戰機的時候,高空之上有兩道劍光悄然而至,一道劍光色做純金,一道劍光卻泓若碧水。

  峨眉派的幾位長老,乃是去處置一件大事,所以只有玄鶴一個人留守五靈仙府。

  這件大事兒非比尋常,涉及到了當年峨眉的三位老祖。

  如今峨眉派的五靈仙府,雖然都是陰定休的徒子徒孫,但峨眉的開派老祖可不是一位,而是三位,另外兩位老祖跟陰定休一起創下峨眉派之後,就先後搬去了海外,還把門下弟子也盡數帶走了。

  如今峨眉第二老祖楊道人坐化,所以峨眉派二代弟子都去恭送這位祖師。

  玄鶴道人早在峨眉被攻打的時候,就發出了求救的飛劍傳書,當時幾位長老都被楊祖當年的大敵絆住,這些邪魔外道得知楊祖坐化,想要竊取楊祖遺蛻祭煉極惡毒的法寶。

  雙方鬥的如火如荼,峨眉派衆長老雖然得了玄鶴道人的求援,卻一時間不得脫身。還是玄機道人拼舍了一件寶物,炸開了敵人的陣勢,這才把兩位師弟送了出來,回援峨眉本山。

  如今回援的兩位峨眉長老,一名李虛中,一名王野靈。這兩人的法力跟玄鶴道人差不多,但卻各有一口陰定休所煉的飛劍,劍術犀利。

  李虛中所用的一口劍,叫做九烈擒龍劍,劍光色如純金,最善破邪門道法。王野靈所用的一口劍名為碧淵,色做純碧,分按五行生克,能駕馭一道碧淵大水,專克純陽。

  如今逍遙府以都天烈火大陣燒灼五靈仙府,峨眉諸位長老讓這兩人歸來,便是看中九烈擒龍劍乃純陽之劍,不懼烈火,碧淵劍乃純陰之劍,能克制都天烈火。

  李虛中在高空中見得自家的門派仙府被人圍攻,不由得氣往上撞,大喝一聲道:「賊子敢爾!」九烈擒龍劍化為金光直沖入了都天烈火大陣之中。他的這口九烈擒龍劍和元陽劍屬性有些類似,也是純陽之劍,故而不懼都天烈火。

  李虛中也是成了名的劍仙,二十年前就已經證就金丹,一手峨眉劍法,平生不知道會過多少大敵,經歷過多少大戰,他也不挑功力最高的五名掌旗使,專挑軟柿子下手,選中了兩名剛破大衍之境的掌旗使,劍光一繞,便自斬殺。

  李虛中雖然趁勢殺了兩人,但也自知若是被都天烈火大陣困住,饒是他劍術精絕也要脫身不得,故而並不戀戰,斬了兩名掌旗使,便自脫身出陣,頗有古劍仙:「一擊不中,遠揚千里」的風範!。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6-26 02:51 PM

卷一:天魔拜道 一、拜師峨眉山(十九)

  李虛中來去自在,殺了兩人就走,把逍遙府的數十位掌旗使氣的什麼也似,當下就有性子暴躁的掌旗使把大陣挪移無窮火雲向這位峨眉長老罩下。

  便在此時,一道白虹騰空,趁著都天烈火大陣挪移變化有了空隙,破陣而入也斬了一名掌旗使。出手之人自然是玄鶴老道,他這一劍蓄勢了甚久,盯上了修為僅次於赤荒客的北藺君。

  北藺君也是黴星罩頂,跟著其他掌旗使挪移大陣,不覺就漏出了些微破綻,玄鶴久有預謀,反復推算都天烈火大陣的變化,故而一擊得手,斬殺了這名大敵不說,還順手又卷了一桿都天烈火旗,遁回了兩界乾元須彌金光大陣。

  此番困守峨眉,他斬了赤荒客,奪了一桿都天烈火大旗,守住了峨眉根基,本來功勞不小,卻因為莫虎兒這個小敗家子,走脫了無形仙劍,功不抵過,恨不得多殺幾個敵人,好能稍微洗些身上惡罪責,故而出手極狠。

  四大火府使者見連連折損人手,不敢再有藏私,放出了九條火蛟,但玄鶴道人早就遁回了兩界乾元須彌金光大陣,四大火府使者也只能驅使火蛟去追逐李虛中和王野靈。

  王野靈眼瞧師兄李虛中殺了兩位掌旗使,玄鶴道人也趁勢出擊,心頭叫好,見得四大火府使者放出了九條火蛟來,知道是自己建功的時候了,碧淵劍化為滔天碧水撲向了一頭火蛟。

  四大火府使者修為跟王野靈相差不遠,使用的九條火蛟品質也不輸給這口碧淵劍,但奈何屬性相克,碧水滔滔,只是一繞,一條火蛟就崩滅成了數十團火焰。

  四大火府使者之首的張君賦心疼這件寶物,急忙一聲清嘯,把數十團火焰召回,雖然這些真火元精不滅,日後還能祭煉復原,但受損比被無形仙劍斬殺尤重,也不知道多少苦功才祭煉的回來。他心頭暗忖道:「這一次只怕偷雞不著,反蝕了一把米!峨眉派援軍都回來了,還鬥些什麼?回頭讓大御史來跟峨眉爭執罷!」

  張君賦心念及此,喝了一聲:「四大火府使者,且跟我歸去!」

  張君賦是四大火府使者之首,掌握有九條火蛟的樞紐,他法力一撤,九條火蛟就破空跟隨,其餘三位火府使者也只能駕馭遁光跟了上去,不旋踵就消失在天邊。

  都天烈火大陣的掌旗使們眼瞧四大火府使者逃了,心下都震怒無比,但是如今都天烈火大陣折損了四名掌旗使,陣法已經有缺,再無望煉化峨眉的護山大陣,他們也只能各自呼嘯,駕馭了火光沖霄而起。

  玄鶴道人,李虛中,王野靈都知道五靈仙府要緊,不敢去追蹤敵人,三人一起駕馭了劍光去圍堵那十餘名散修。

  四大火府使者和三十二位掌旗使先後遁逃,也沒知會那些散修一聲,但是這些散修如何不知道憑自己這些人絕非峨眉三大劍仙的對手?

  黑花太歲耶律明圖第一個駕縱遁光脫逃,其餘的散修各憑被本事,當真「八仙過海,各顯其能!」

  東方鳴白手忙腳亂,正要收起自己的陣圖,卻被三道劍光圍困。

  沒了其他人幫忙,東方鳴白功力不足,拼命催動了太浩鈎沉陣圖也只得兩口太皓鈎飛出,李虛中和王野靈催動了九烈擒龍和碧淵兩口劍光壓住了這兩口太皓鈎,玄鶴道人一劍飛來把他梟了首級。

  峨眉三大劍仙殺了東方鳴白,三道劍光一圈就把這名散修留下的陣圖被逼住了,玄鶴道人施展擒龍手抓住了這卷陣圖,隨手收了起來。

  玄鶴道人使用的擒龍手,乃是峨眉仙傳法術,此法善能攘奪法寶,擒捉飛劍,克敵制勝,大有玄妙,不是金丹修煉到了火候,功力深湛,也不能修煉到得心應手,舒卷自如。

  師兄弟三人互相望了一眼,李虛中和王野靈都是風塵僕僕,鬚髮衣襟都有些散亂,畢竟數千里御劍行空,罡風吹拂頗勁!玄鶴一臉的凄苦,雖然衣冠整齊,看起來比兩師弟氣色還差。

  李虛中和王野靈還未有太多念頭,只以為打退了敵人,總算是守住了峨眉的根本五靈仙府。玄鶴道人卻是心頭難安,此番雖然打退了敵人,卻被莫虎兒搗亂,走脫了三口無形仙劍,乃是大大的罪過。玄鶴道人嘆了口氣,說道:「虛中師弟和野靈師弟一路辛苦,且先回仙府休息吧!」

  李虛中和王野靈排班都在玄鶴道人之下,故而對師兄的吩咐只有遵從,三道劍光穿過了兩界乾元須彌金光大陣落在了五靈仙府的迎賓臺上,三師兄弟也不暇噓寒問暖,各自回去洞府,先打坐恢復功力去了。

  這卻是前輩劍仙行道天下的寶貴經驗,若是敵人退去,必然拋下一切,先打坐恢復了功力,這才會講述閒話。若是因為寒暄浪費了時間,不暇恢復功力,敵人再來,本來可以打退,卻因為功力不濟,被敵人斬殺,那可就冤枉哀哉了。

  三位長輩都去恢復功力了,峨眉年輕的弟子也都各自散去,王崇正要回去自己的所居的石洞,卻見花飛葉沖他招了招手。

  王崇對這位峨眉女弟子頗有好感。花飛葉性子爽朗,容貌清麗,待人又親切,宛如長姐一般溫柔和氣,所以他住了足,問道:「花師姐叫我甚事?」

  花飛葉豪邁的拍了拍他的肩頭,說道:「師姐管理的靈田,剛好有幾枚天香果成熟,便請你吃幾枚果子,跟我來吧!」

  王崇略有猶豫,踟躕不前,花飛葉見他如此,忍不住笑道:「我們可不是規規矩矩,講究尊卑的儒家。峨眉山雖然弟子都喜讀詩書,終究還是道家弟子,講究自由自在,逍遙趁意,你只要緊守心中規矩,行跡上反而不須太過在意。跟我來吧,天香果對清滌五臟頗有好處,可以節省你好些煉五臟的功夫。」

  王崇不好違拗了花飛葉的好意,也只能跟這位女弟子走一路。

  應揚遠遠的瞧了,忍不住對身邊的劉靈吉說道:「劉師兄!這位小友倒是頗得人緣,花飛葉師妹很照拂他呢!」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6-26 08:05 PM

卷一:天魔拜道 一、拜師峨眉山(二十)

  劉靈吉微微一笑,說道:「花師妹未學道前,據說有個幼弟,未成年就病死了。唐師弟想是年紀和她幼弟相仿,花師妹才會特意回護!我們走吧,待會師長們恢復了功力,必然會叫我們去詢問,還有的好忙。」

  應揚微微一笑,微微拱手,也自去了。

  雖然也有人瞧見了王崇和花飛葉一起走了,但道門弟子終究不都是精修八卦之徒,雖然有幾個心頭略略嘀咕,卻也沒人閒聊此事。

  花飛葉帶了王崇,轉到了一處山坳,纖纖玉指一點,說道:「此處原來是一位師長的居所,後來他……」說到這裡,花飛葉噗嗤一笑,補了一句:「跟隨玄葉真人離開了峨眉,所以這處就空置了下來,一應事物都甚是齊全。我跟師父討了這裡為居所,連帶幾畝靈田也歸我打理。」

  王崇畢竟出身天心觀,不是外行,當然知道一塊靈田好處無窮。

  天心觀那等魔門旁支,曾謀劃數十年,想要奪取一塊靈田,也不過半畝大小,但最後也沒能得手,門派需要甚麼靈藥,還得向大派去求購,平白要受好多閒氣。

  峨眉居然尋常弟子都可能擁有一塊靈田,還有幾畝之巨,對比兩家門派,王崇只覺得一地稀碎!

  王崇微微驚訝,叫道:「這等地方怎是可以隨便選擇?」

  花飛葉盈盈一笑,說道:「本門弟子的住處,本來就是除了幾處最要緊的地方,必須要師長坐鎮,都是自己任意選擇。只是其他師兄弟姐妹拜師的時候,或者因為隨從師父所命,或者因為想要跟好友近一些,或者偏愛某處風景,都沒有選擇這裡,才讓我來拔個頭籌!」

  王崇心下頗羨慕,這一處山坳面積不小,足足有八九畝廣闊,除了少部分有山石,其餘都被開墾成了靈田,用陣法割劃成了十數個園圃,每個園圃都種了不同的靈藥,姹紫嫣紅,風景殊勝。

  花飛葉的居所,就在山坳的一處洞壁上,應是原主人以法力削出,很有些巧奪天工,情景交融之妙。

  花飛葉帶了王崇,巡看了一遍靈田,還對他說道:「有這一塊靈田,日後修行不知道會得多少好處。咱們五靈仙府還有兩處洞府是帶有少許靈田的,你拜師之後,一定要選這兩處洞府。」

  王崇微微猶豫,答道:「這卻不大好吧?我還未定了名分,萬一師長們不喜我沒規矩,豈不是求榮反辱!」

  花飛葉笑道:「伺候靈田也算是個辛苦事兒,大家也不是每個人都願意。若是師長們不同意,你遵從安排就是,哪裡需要這麼多顧慮?」

  王崇心下一想,倒也是這個道理,何況他還未必能拜師峨眉,當下就放開了拘謹,陪著花飛葉巡看了一遍靈田之後,又被這位師姐帶上了洞壁上的洞府。

  這處洞府離地足有二十餘丈,王崇還真沒本事上得去。

  花飛葉纖纖玉手一提,就攜了王崇,輕飄飄的一躍而起,她雖然還未踏入天罡,卻也已經臻至了胎元之境,功成先天。峨眉心法比俗世心法不同,光是輕身的功夫,凡俗武者就永遠也比不上。

  王崇被花飛葉牽著手,不覺小臉上就是一紅,他畢竟年幼,還真沒有跟女孩子這般親近過。

  花飛葉見他臉紅,忍不住調笑道:「驚羽小弟!你小臉這般紅撲撲,可是覺得姐姐生的好看?」

  王崇頓時不知該如何回話,有些期期艾艾,花飛葉也沒有太難為他,只是笑吟吟的去取了幾個玉盤,把自己珍藏的幾種鮮果擺了一桌案,兩人各自坐了一個蒲團,從洞口向下望去,把山坳的景致盡收眼底,心情倒也為之一暢。

  王崇取了一個天香果,此果凡俗人間無有,有些像蘋果,但卻生有一層細鱗般的外皮,拿在手裡就香氣撲鼻,他咬了一口,只覺得果肉細膩,香甜無比,不覺就吃了一個。

  王崇把果核吐在桌案上,對自己如此嘴饞,有些不好意思,花飛葉卻笑吟吟的又給他拿了一個果子,說道:「你跟姐姐莫要客氣,愛吃什麼就吃什麼。我這裡的靈田産出,除了幾種特殊的靈藥須得獻給門中,其餘都盡我隨意處置。」

  王崇吃了幾個鮮果,就稍稍活潑了些,他畢竟出身魔門,雖然年紀幼小,但性格卻並不拘謹,平時的老實都是裝作出來,並不會像真正的老實孩子那般進退失據。

  王崇隨口問起,幾種鮮果的來歷,花飛葉一一解釋,自然就有了無窮話題。兩人半是閒談,半是逗趣,晃眼就是幾個時辰過去,王崇覺得時候不早,便開口告辭。花飛葉笑道:「幾位師長這會兒,應該也都恢復了功力,必然要召集門人弟子,你回去了也要不安生,不如再等一會兒,我攜帶你一同去。」

  王崇微微思忖,並未推拒,花飛葉說的不錯,果然又過了大半個時辰,就有人敲響了太刑鐘!

  花飛葉素手挽了王崇的手腕,施展輕功,一路疾馳,當真飄曳若仙。

  王崇就算不隱藏功力,拿出全部本領,也拍馬都比不上這位峨眉女弟子,不由得心下又是羨慕了一回。

  到了太刑仙府,王崇偷眼觀瞧,發現不但峨眉三代弟子全數到齊,峨眉二代長老也到場了五位。除了玄鶴道人,李虛中,王野靈三位長老之外,還多了兩位女修,應是剛回山不久。

  一位女修身穿月白緇衣,修身玉立,模樣甚美,但雙眉斜飛,卻帶了幾分肅殺,有一股不怒自威的煞氣,正是莫銀鈴的恩師白雲大師,也是峨眉派三位真人之一。

  另外一位女修卻是道裝,一頭烏黑長髮輕挽腦後,身上隱隱有一股霞光,舉步動搖,霞光就輕輕一顫一抖,斑斑點點,光焰繚繞,襯托得這位女修宛如雲中仙子,美艶無方,這位女修卻是玄霞道人,花飛葉的恩師。

  當下就有六七名三代弟子,奔出來見過自己的恩師,這些弟子有白雲大師門下的莫銀鈴,也有玄霞門下的兩位女弟子,花飛葉和另外一位叫做雲素娥的師妹,還有李虛中門下的兩個童兒,王野靈的唯一門徒龍泊兒!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6-27 11:45 AM

卷一:天魔拜道 一、拜師峨眉山(二十一)

  玄鶴道人門下空虛,還未有收徒,故而沒有人跑出來叫師父。

  雖然玄鶴道人師門班位第三,但卻是白雲大師穩居中間,畢竟她乃是峨眉三大真人之一,陽真境的大高手,修為秀出群論,玄機真人不在,玄德又還未歸來,她自然便成了主持之人。

  白雲大師臉色肅穆,玄鶴道人臉色頽唐,其餘三位長老倒是臉色如常,只是李虛中頗有些不忍之色,也不知道五位長老商談了什麼。

  白雲大師淡然開口,說道:「玄鶴看守五靈仙府,卻走失了三口無形劍,當逐出仙府,戴罪立功,待得尋回三口無形劍,方得免去罪罰,允許歸來。」

  玄鶴道人臉色慘白,默默不言。

  這個懲罰倒也並不算重,只要尋回三口無形劍就能回山,白雲大師還是給這位三師兄留了一些顔面。

  白雲大師鳳目一掃,王崇也沒料到,這位老尼姑居然就盯上了自己。

  白雲大師定定的瞧了一會兒這個少年,才淡然開口說道:「唐驚羽曾修習邪術,不合本門收徒規矩,但人品尚可,許旌陽所傳武功不必廢去,允許他帶下山去,若是以此武功,犯奸科邪,必然嚴懲不饒。」

  王崇心頭微涼,頗是惋惜,白雲大師既然如此決斷,自己必然無法拜入峨眉,他胸中念頭一轉,已經有了決斷,跨前一步,站了出來,微微拱手,說道:「唐某也是詩書傳家,既然無福做峨眉弟子,日後安心讀書就是,不須江湖爭雄,也用不著許兄家傳武功。」

  王崇沖著許旌陽一拱手,說道:「當日許兄傳此武功,唐某還頗歡喜。如今既然不得入峨眉門牆,我可以立誓,若是許兄家傳武功從某口中泄傳,唐某必然斷子絕孫,連祖墳都給人挖了,天地為鑒,日月照心,江河不逆,此言不改!」

  他抱腕團團一禮,朗聲說道:「接下來必然是峨眉內務,我這個外人不方便聽講,這就下山去了。」

  言畢,王崇瀟灑轉身,立刻就走,更無半分遲疑。

  王崇路過謝靈遜和花飛葉身邊時,兩人臉上都微有不渝,但畢竟長輩已經有了決斷,小輩們都不好說什麼。

  謝靈遜也只能抱腕,說一聲:「唐小兄弟!保重。」

  花飛葉眼珠一轉,忽然笑道:「峨眉五靈仙府可不是那麼好離開,我送你下山去吧。」她沖著自己的師父玄霞淺淺一笑,玄霞道人倒是頗寵愛這個徒兒,揮了一揮手,說道:「去吧!」

  白雲大師臉色如鐵,倒也沒說什麼,這位老尼姑甚是不喜歡「唐驚羽」,但都把人攆走了,唐驚羽還立誓絕不外傳學自許旌陽的武功,她也再沒什麼話可說。縱然心頭更為厭惡這個少年,終究還是保持一些名門正派的身份,不好窮追猛打,再出惡言。

  花飛葉帶了王崇離開,白雲大師才冷笑一聲:「如此桀驁,如何入得峨眉門牆?若非看他還未有劣跡,就如他惡師一般殺了。」

  白雲大師地位非凡,其餘幾個師弟都不敢說什麼,就連玄鶴道人也只是心頭暗暗可惜,他本想收「唐驚羽」為徒兒,但白雲大師都驅逐了人去,他自然也只能消了念頭。

  白雲大師罰了玄鶴,逐了「唐驚羽」,臉色忽然一緩,說道:「莫虎兒雖然壞了事情,但畢竟年幼,有情可原。他既然吃了一粒乾元換骨丹,為免這一葫蘆丹藥廢去,不如就全都賜給了這孩子,讓他早日踏入修行之門,也好戴罪立功。」

  此言一出,李虛中和王野靈還不怎樣,玄鶴道人忍不住反駁道:「如何好這般處置?」

  白雲大師冷然說道:「莫不是你要把自己的錯失推給一個孩子?若不是你擅傳五靈咒,又復不善管教,莫虎兒如何會放走無形劍?」

  玄鶴道人一肚皮悶氣,頓時發泄不得,這件事兒說起來,的確是他這個長老錯處更大,當下就一屁股坐下,再也不言語。

  玄霞道人也覺得不公,唐驚羽有功無過,反而被攆走,莫虎兒有過無功反而被賜予了乾元換骨丹,收在門下,此事殊為不妥當。但是白雲大師乃是門中三位真人之一,玄機道人不在,玄葉道人早就反出峨眉,旁人都不夠資格指責這位四師姐,就算玄德道人在此,也要乖乖聽訓。

  玄霞道人心思微微一轉,含笑道:「不知岳元尊該如何處置?」

  白雲大師冷冷說道:「跟唐驚羽一般,都攆下山去便是。」

  如此處置岳元尊,倒是無人覺得不妥,白雲大師雖然略有不公,但「唐驚羽」,岳元尊和莫虎兒畢竟只是三個小輩,幾位長老都不欲為這麼三個小孩子跟白雲大師爭執,此事便此揭過。

  白雲大師懲處了犯錯之人,好言安慰了李虛中和王野靈這兩個有功的師弟,便吩咐散了聚會,讓各人回去洞府潛修。

  至於如何報復逍遙府的事兒,就算白雲大師也不能決斷,還要玄機道人和玄德道人歸來,方能商議出來一個結果,故而白雲大師也不提這樁事兒。

  待得衆人散去,太刑仙府一時無人,又復靜寂下來。

  白雲大師帶了徒兒,回了自家洞府,把莫銀鈴招呼在身邊,有些慈愛的說道:「你兄弟著實不像話,須得好生管教,我會令他拜在玄鶴師兄門下,跟玄鶴師兄一起去尋回無形劍,將功折罪。你也莫要擔心,有回仙鏡觀測三口無形劍的去處,玄鶴師兄又精擅本門劍訣,此行並無危險。」

  莫銀鈴剛才大氣都不敢喘,此時撲在師父腳邊,只是哭泣,看起來楚楚可憐,頗多柔弱。

  白雲大師收了這麼一個小徒弟,本來就頗多溺愛,尤其是莫銀鈴天資不俗,入門不久,就把峨眉劍訣修煉有了幾分火候,更讓她偏心了幾分。

  她好言安撫了徒兒幾句,順便考校了莫銀鈴的功課,見徒兒修為勤懇,進境非俗,倒也頗為安慰。

  花飛葉一直把王崇送出了山外,見四外無人,這才偷偷一笑,吐了下香舌,拍著王崇的肩膀說道:「你倒是有骨氣。」

  王崇苦笑道:「花姐姐說笑了。」

作者: k8813849    時間: 2019-6-27 05:43 PM

卷一:天魔拜道 一、拜師峨眉山(二十二)

    花飛葉眨了眨眼睛,對王崇說道:「姐姐就送你到這裡。我這裡有幾粒丹藥,就送你補益氣血吧!」

    她把一個小荷包塞給了王崇,還不忘叮囑道:「這裡頭還有些姐姐日常用的事物,如今早就都用不著了,也一併給你。你下山之後,找到安穩的地方,記得給姐姐送個信,我日後好去看你。」

    王崇欲待推脫,花飛葉卻好似知道他要拒絕一般,格格一笑,施展輕功,揚長而去。

    片刻後,就只有一道倩影,飄搖在青黛山間,再不可追。

    王崇倒也不是矯情之輩,他本來就魔門天心觀的弟子,來竊取峨眉的功法寶貝。花飛葉所贈就算不甚珍貴,也沒有推拒的道理,只是他總略略覺得對不起這位「師姐」。

    王崇把小荷包收了,暗暗思忖日後該何去何從,他並不想回去天心觀。魔門講究弱肉強食,他若是沒拿什麼好處回去,天心觀的諸位長老哪裡饒得了他?若是把辛苦得到的好處讓人搶奪了去,他真是何必回去?

    王崇修成抵律識,能「勾攝魂魄;移識易意」,篡改了自己的記憶,可《五識魔卷》畢竟是天心觀傳承,他修為又頗不足,門中長老肯定有辦法查出他得到元陽劍和元陽劍訣的事兒。

    元陽劍訣也就罷了,別人學了,也不會折損他半根毫毛,但元陽劍又如何保得住?

    魔門長老可不是以慈眉善目著稱。

    王崇正在思忖間,心頭忽然突突一跳,一股涼意在眉心炸開,三幅畫卷徐徐展開,頭兩幅畫卷各有一具屍首,第三幅畫卷卻有三具,正是被峨眉三位長老先後斬殺的四位掌旗使和散修東方鳴白。

    東方鳴白屍身所落之地,剛好跟兩位掌旗使堆屍一處,參差不過方圓里許,故而一幅畫卷就盡數展現了。

    「好!」

    王崇只瞧了一眼,就大喜過望,逍遙府的掌旗使,對天心觀一門來說,也已經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了,不管這幾人身上有什麼東西,都是天大的寶藏。

    峨眉派也是因為出了這等大事,光顧著擊退來犯之敵,白雲大師回山又召集門人處置了玄鶴,王崇和莫虎兒等人之事,還未來得及出手清理戰場。

    逍遙府的人也因為退走的匆忙,沒顧得上給這些人收屍。

    他們知道峨眉派乃是名門正宗,不會糟蹋敵人的屍身,大不了日後讓大御史姜玉伯出面討要回來,故而並不十分擔憂。

    若不是有了王崇這個變數,身懷演天珠,可以窺測到縱橫時空之變,本來也不會節外生枝。

    王崇稍作盤算,就直奔最後一幅畫卷所展示的地方。

    演天珠這寶貝,還在眉心畫卷之中,勾勒出了一條直指目標的捷徑。

    王崇知道,若是峨眉派派人出來巡山,自己就撿不到寶貝了,故而一路狂奔,絲毫也不顧惜體力。

    他甚至還把自己轉入天地之竅的功力,重新吞吸了回來,仍舊以之推動元陽劍訣,這一次修煉,可比上次輕鬆,只是半柱香的功夫,就重新打通了少澤,又復小半個時辰,就再次打通了前谷穴。

    待得他氣喘吁吁的趕到了最後一幅畫卷,所展示的地方,居然也打通了四處穴道,比第一次修煉時要快速許多。

    王崇這一路急趕,當真豁盡了一切體力,若不是打通了四處穴道,真氣能稍微補益,早就支撐不住了。

    東方鳴白的無頭屍身,從高空摔下,縱然是百煉之軀,本也要摔的稀碎,但卻偏偏不曾有損,他身上的一件寶藍色道袍衣袂翻飛,放出淡藍霧氣,居然把無頭屍身護住。

    王崇出身魔門,當然也不忌諱死人。

    他瞧見這位散修的道袍如此奇異,不由得心頭歡喜,暗暗叫道:「好寶貝!我們天心觀上下,加起來都未必值得這件道袍貴重。」

    王崇走到了切近,也不避血污,先把東方鳴白的道袍給扒了下來。這件道袍滴血不沾,簇然如新,他也不敢立刻就穿上,免得太過招搖,只是捲了起來夾在腰間。

    東方鳴白也是道成大衍之輩,身上當然非止這一件寶物。

    王崇出身魔門,這種殺敵搜寶的手段,乃是受過專業訓練。

    少年細細搜了一遍,他在東方鳴白手腕上發現了一枚手環,還在丟落在不遠處的頭上找到了一枚劍簪,前者是一件能儲物的寶貝,後者頗有攻伐之妙。

    有了如此發現,王崇歡喜不盡,當下就把東方鳴白的屍身給收了起來,直奔另外兩個逍遙府掌旗使的屍身所在。

    他這邊剛剛找到兩個掌旗使的屍身,說來也巧,兩人都被李虛中所殺,故而屍身跌落下來相距不遠,只得百餘丈,就隱隱聽得天空有裂帛之音大作。

    王崇不敢怠慢,也不暇檢視,先把兩人掌旗使的屍身收入了東方鳴白的手環之中,急忙就找了個地方藏了起來。

    過不得多時,天空上就有兩道劍光掠過,王崇也辨認不出究竟是峨眉哪位長老,但他卻絕不敢被人發現。

    兩道劍光在空中遊走了一圈,又復去其他地方盤旋。

    王崇立時便猜得出來,這是峨眉派開始巡山了,少年心頭微微可惜,知道再沒機會去尋找另外兩位掌旗使,此時還是趕緊下山去,免得夜長夢多,節外生枝。

    出來巡山的李虛中和王野靈,不旋踵就找到了赤鬢客和北藺君的屍身,但兩人找了半日,卻再也找不到其餘兩位掌旗使和那位散修的屍身。

    兩位峨眉長老除了巡山,還要把岳元尊送走,他們商議之後,放棄了搜山,把岳元尊送到了山腳下一處小鎮,便自回去覆命。

    因是之故,岳元尊雖然下山稍晚,卻走在了王崇的前頭。

    王崇當然不知道,莫虎兒這熊孩子得了白雲大師的庇護,居然被留在了山上,岳元尊這倒霉蛋卻跟自己一般,都被驅逐下山。他為免被峨眉的人找到,一路上走的十分小心,他到峨眉山腳下,是第二天的事兒了。
作者: k8813849    時間: 2019-6-28 12:04 PM

卷一:天魔拜道 一、拜師峨眉山(二十三)

    岳元尊在峨眉山腳下的小鎮,尋了個客棧住下,一時間彷徨無計,不知哪裡才是個去處。

    岳元尊舉家被查抄,只剩下他一個被家中老僕帶了出逃,後來老僕病死,他被煙道人收入門下,雖然不是好去處,終究有個落腳地。

    可煙道人如今也被峨眉殺了,天大地大,岳元尊再也無處可去,心頭憋了一股火氣。他躲在房中,忍不住低聲咒罵:「莫虎兒那小王八蛋,他惹出禍事來,卻被正式收入門牆,我只是從犯,卻被攆下山去,峨眉如此不公,遲早要完蛋。」

    他罵了一通莫虎兒和峨眉派,又復罵起「唐驚羽」來,惡狠狠的詛咒道:「我們明明是同門,同病相憐,為何你就裝出一副清高的樣子?還不是跟我一樣被攆下山,裝成那種樣子有個什麼用?你若是跟我同心同德,齊心合力,說不定就是另外一番局面。我倒霉了,你也不會好,我就在這裡等著你下山……」

    岳元尊罵的累了,合衣倒臥在床上,手指不覺就摸到了懷中的鐵卷,他忽然又振奮了起來,暗忖道:「虧得我還偷了一件東西,連莫虎兒都不知道,峨眉也沒覺察。這鐵捲上的文字雖然高深,我一個字都不認識,可只要找人去問,遲早能看懂。莫虎兒只盯著那些寶貝,哪裡會在乎這些道書?只可惜,其他的道書都有禁制,看得見,摸不到,只有這鐵卷被仍在角落,無人問津,才給我得了手。等我修成無邊法力,遲早要峨眉,莫虎兒,唐驚羽……所有瞧不起我的人好看。」

    王崇下了峨眉山,他走了一夜的山路,疲累交加,進了小鎮,就去鎮上唯一一家客棧投宿。

    他踏進客棧,見夥計還在酣睡,正打算叫醒夥計,要一間清淨的上房,眉心就微微清涼,演天珠把岳元尊在房中摩挲鐵卷,臉露猙獰笑容的畫卷送了出來。

    畫卷之下,還有文字:岳元尊在五靈翠碧峰竊得一卷《天蛇王經》!此經是峨眉老祖陰定休二弟子玄葉真人斬殺邪派妖人所得,上卷記載了天蛇真法,下卷記載了冥蛇王咒,極利速成,詭異莫測,乃是天魔外道。因此經非復正經道法,玄葉真人又叛逃太久,早就被人遺忘……

    王崇不覺好笑,他也沒想到,居然還能遇到岳元尊,更沒想到岳元尊居然還從峨眉偷了東西。

    他暗暗忖道:「天心觀算是魔門旁支,比天魔外道稍微高明一些,但五識魔卷卻艱難更甚正法,也不擅鬥法,不知道天蛇王經威力如何,極利速成,又是怎麼個速成法。」

    王崇也不去驚動客棧的夥計,逕直闖入了客棧,直奔岳元尊的住處,他也不客氣,抬手就把房門拍的鼕鼕亂響。

    岳元尊昨夜睡的也不甚好,聽得有人敲門,還以為是夥計,罵道:「大清早吵鬧些什麼?老子還要多睡一會兒,莫要來攪擾!」

    王崇輕輕一彈手腕上,元陽劍所化手鐲,一縷劍氣飄出,頓時切斷了門栓,他推門而入,呵呵笑道:「清早才好,便利修行。」

    岳元尊頓時愕然,急忙起身,卻被王崇搶前一步,從他懷裡把天蛇王經的鐵卷搶到手裡。岳元尊這才反應過來,驚叫道:「快把東西還我,那是我祖傳的丹書鐵券!」

    王崇隨手把鐵卷展開,岳元尊不認得上面的天魔真篆,他卻辨認無礙,畢竟是魔門弟子,天魔真篆看的慣熟。

    岳元尊生怕被「唐驚羽」看到鐵捲上的文字,生出「貪心」來,搶奪自己的「東西」,手忙腳亂,又想要搶回鐵卷,又要穿上衣衫,一時間忙做了一團。

    王崇呵呵笑道:「這是天蛇王經,你家裡要是藏著這個東西,早就弄死煙道人了,怎麼會被他搶到山裡做小廝?」

    岳元尊頓時語塞,不過他隨即就醒悟過來,叫道:「你怎麼認得上面的文字?」

    王崇故作吃驚的叫道:「煙道人教過呀!你怎麼忘了?」

    岳元尊被王崇這麼一說,也不太拿準,煙道人確實教過他們一些粗淺的道術。岳元尊被煙道人抓到了山上,心頭躁鬱,又瞧出煙道人不知正經人,並沒有用心去學,故而此時記不得,究竟有無學過這些文字。

    岳元尊坐在了床上,臉色陰晴不定,良久才說道:「此物是我從峨眉冒死偷出來,可以分潤你一起修煉,只是你須得幫我解讀上面的文字。」

    王崇笑嘻嘻的說道:「此事不難,我倒是想知道,你怎麼也被弄下山了?莫虎兒呢?被送去了哪裡?」

    岳元尊冷哼一聲,臉色陰沉似水,說道:「莫虎兒被白雲老尼姑指給了玄鶴道人做徒弟,還把那一葫蘆乾元換骨丹都賜給了他。這小王八蛋惹出來這些事兒,自己卻拜入了峨眉,安然無恙,我們兩個卻如喪家之犬,被攆下了山,你道諷刺也不?」

    王崇呆呆了片刻,也是心頭一股抑鬱之氣難舒,在房中走了幾圈,喝道:「峨眉!好個峨眉,好一個名門正派!」

    岳元尊在旁慫恿道:「等我們倆個學成法術,殺上峨眉去,給他們一個教訓,讓他們知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終須有日龍穿鳳,不信一世褲穿窿!」

    王崇忍不住打了個哈哈,說道:「你去找些紙筆,我這就幫你註解天蛇王經。」

    岳元尊不捨的望了一眼王崇手中的鐵卷,急匆匆的去尋紙筆。他才離開,王崇就從窗後跳出,轉眼就沒了人影。

    片刻之後,岳元尊拿了從店家要來的紙筆,匆忙趕回來,卻不見了「唐驚羽」,他開始還抱著一線希望,大聲呼喚,裡外尋找,但卻哪裡有王崇的蹤跡?

    半個時辰之後,岳元尊氣喘吁吁,一臉頹唐的坐在地上,又復開始破口大罵,從三皇五帝罵到了當朝太監,只覺得這世人都欠他的,都坑他的,都害了他。

    戲耍了岳元尊這位昔日同門,王崇心情頗好,他其實並沒有走遠,走了一夜山路,也頗為疲倦,故而只在客棧裡打了個轉,脫了岳元尊,選了一間沒有客人的房間,撬開了窗戶,溜了進去,倒頭就呼呼大睡。

    直到了日上三桿,王崇睡的足滿,這才起身,又是跳窗戶離開,就此揚長而去。

    至於岳元尊如何,王崇哪裡會去管?

    本來也不是一路人,做不來一路走。

    王崇也從未有想過要跟岳元尊一起修行。

    尤其是岳元尊要修煉天蛇王經,靠著天魔外道的法術去殺上峨眉山,怎麼都是極不靠譜的一件事兒。

    當年修行此法的天魔外道都被峨眉派的人給殺了,甚至殺了之後,還當做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兒,連天蛇王經都丟在角落,被人給忘掉,也不過如此下場?

    岳元尊憑什麼可以殺上峨眉?

    換成他王崇還說得過去。

    王崇伸手撫摸手腕上的元陽劍,心中頓生豪氣,叫道:「等我劍術大成,必然要劍挑峨眉,削了他們的金頂!」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6-28 04:17 PM

卷一:天魔拜道 二、一朝收寶貨,騎牛下揚州

  演天珠在經脈中微微跳動,送出一道清涼之氣,在他的眉心化為了四個大字:「你不成的!」

  王崇不由得氣結,按住自家胸口,問道:「演天珠,演天珠!快些告訴我。我應該怎麼做,才能劍挑峨眉?」

  王崇雖然祭煉了演天珠,但卻沒法驅使此物顯出種種靈異,除非是演天珠自家主動告訴他什麼事兒。

  這番問詢,他也不過勝在無聊,並未以為演天珠會回應。

  王崇卻沒想到,他這邊話音才落,就有一股清涼直貫眉心,這一次演天珠只提示了三個字——成都府!

  王崇不覺有些吃驚,暗暗忖道:「成都府難道有什麼機緣?」他再嘗試著詢問,演天珠卻沒了動靜。

  王崇暗暗忖道:「我偷了元陽劍和劍訣,正欲尋個穩妥的藏身之地,好把元陽劍訣修煉至大成。古人云:大隱於市!修仙之輩,不願意沾惹紅塵,成都府這等熱鬧的州府,反而可以避開許多麻煩。雖然距離峨眉太近,料想峨眉弟子也不會沒事去成都府閒逛,便是去成都府了。」

  王崇沒在峨嵋山腳下逗留,仗著自己腳程還來得,晝行夜伏,不數日就到了成都府。

  他在煙道人門下,也不曾積攢財物,峨眉派也不會贈送盤纏,花飛葉雖然送了丹藥和荷包,但荷包裡卻沒有一絲阿堵物,只有一些她舊日修煉用過的事物,故而王崇此時身無分文。

  若是換成尋常的讀書人,此必然是窮困潦倒,愁雲慘淡,不知如何維持生計,可王崇出身魔門,這等城市和野外從容生存,乃是魔門弟子必須技巧。

  若是囂張的就隨便選個牽連甚少的富貴人家,控制了幾個緊要的人,就此「彼鵲成巢,爾類攸匹」。隱忍一些,就是投門望止,應聘西席或者管家。手段巧妙些,還能做「午夜牛郎」,迷惑了某位小姐,臥香床,枕玉臂,夜夜歡愉。

  王崇也不屑這些手段,他進了成都府,在街頭巷尾走了三天,便有了然於胸的成竹。

  他尋了一個僻靜的地方,把自己的衣衫扯爛,在泥地打了十多個滾,就找上了成都府最大的丐兒群。

  他下了峨眉山,前後也有了七八天,早就重新把手太陽小腸經數十處穴道一氣貫通,已經恢復了一身元陽真氣。雖然功力還十分淺薄,但憑此元陽真氣的根基,等閒習武十數年的大漢都不是他一合之敵,何況王崇又怎是普通江湖武人可比?

  成都府最大的一夥乞兒,明面上是一個叫做三禿子的大齡乞丐管束,實際上卻是本地一個叫做花衣幫的小幫派控制。

  三禿子雖然是乞兒頭,卻占了一處無人的宅院,並不露宿街頭。那家宅院原來的主人舉家遷走,這一處宅院就荒廢了,許多年無人問津,倒是便宜了他。

  這日三禿子正在所占的宅院裡吃喝,陪著的還有一個身强力壯的乞丐,名叫吳銘,卻是他最得力的打手。

  兩人管束了數百個乞兒,每日坐收分賬,好晨光的時候,甚至能有十幾吊大錢入帳,故而日子頗逍遙。

  兩人正在談論,最近花衣幫似乎有些麻煩,只是兩個乞兒頭子,哪裡有本事管這等江湖豪客的骯髒事兒?也只是閒來說嘴罷了。

  三禿子剛端起酒碗,他吃了不少酒,酒氣正上湧,就聽得院子外有人喊了一聲:「三禿子可在?」

  他聽得是個陌生的聲音,就駡道:「三禿子也是你叫的?哪裡來討野火的混帳王八羔子?」

  吳銘作為得力打手,搶先一步,沖出了房間,隨即就沒了聲音,讓三禿子忍不住眉頭微微一跳。

  他並沒有等多久,就看到了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笑吟吟的走了進來,還拖著吳銘的一隻腳。

  吳銘額頭上一個孔洞,汩汩有血流出,只看傷口都冒了白漿,就知道必然是死了,頓時讓三禿子全身寒蟬,再不敢稍動。

  王崇笑吟吟的說道:「我乃是大江山幫的密使,此番花衣幫得罪了我們大江山幫,旬日內就要被滅。你是個聰明伶俐人,願意改換門庭,還是跟這個廢物死做一對?」

  三禿子有甚骨氣?他眼瞧吳銘被人輕鬆殺了,自己只有兩手三腳貓的功夫,最多能打一個壯漢,兩個就是鬥不過,只能欺壓還未成年的小乞兒,不如這個得力打手甚矣,哪裡還敢支吾?

  當下一翻身下地,撲跪在地上,連連磕頭,苦苦求饒,叫道:「小人跟花衣幫不是一路,只是被他欺壓的無辜,上使若有驅使,小的不敢有半分違拗。」

  王崇呵呵一笑,說道:「你且把這丸毒藥吃了。此藥丸是我大江山幫獨門秘傳,沒有我們的解藥,你活不過七天。若是你肯老實辦事兒,待得我們大江山幫滅了花衣幫,便賜你解藥,保你一條狗命。」

  三禿子接過王崇遞來的一枚臭臭的「藥丸」,也不敢吞嚼,一口就咽了下去。

  王崇這才把吳銘的屍體一扔,叫道:「把這廝找個地方埋了。這幾天幫我打探花衣幫的消息,事無巨細,俱要奏秉。除此之外,每日都要來送三餐,務必是城中幾家有名的乾淨館子。現在,給我滾了吧!」

  三禿子不敢逗留,急忙去尋了個麻袋,把吳銘屍體裝了,偷偷摸摸的扛了去,自去尋個地方掩埋了。他們手下這些乞兒,經常死的不明不白,不是急病,就是挨不過餓,官府也懶得管,故而埋屍的活兒,三禿子倒也做的慣熟。

  三禿子扛著屍體走了,王崇微微鬆了一口氣,心頭略略歡欣鼓舞,他一拍手腕,元陽劍就騰空而起,隱藏到了房樑上。

  王崇如今已經跟這口峨眉老祖親手祭煉的仙劍頗有靈感相通,可以略略驅使。

  他在峨眉山搶了三具屍體,這幾日風塵僕僕,根本來不及檢視,如今有了落腳的地方,方有功夫查看自己究竟撿了些什麼好東西。

  有了元陽劍做防護,王崇這才放心的去這間宅院的後面,尋了一個稍稍隱蔽的房間,把三具屍體都從東方鳴白的手環之中扔了出來。


作者: k8813849    時間: 2019-6-29 11:14 AM

卷一:天魔拜道 二、一朝收寶貨,騎牛下揚州(二)

    王崇也不去看東方鳴白的屍身,這位散修身上的東西,他已經盡數得了。

    有道袍一件,名曰:五蘊霞光袍!有劍簪一枚,名曰:靈劍簪!有太浩環一枚,不但有儲物之妙,亦能攻伐護身,妙用最大。

    太浩環中還有道書一卷,沒有名目,記載了雲台山一脈的道法,還有珍寶若干,數千兩銀子,以及各種雜物。

    五蘊霞光袍乃是采就三山五嶽的艷霞之氣,以秘法編織成,又得道術之士以五蘊霞光咒祭煉十萬八千遍,這才得了此一件有護身飛遁之能的寶衣。

    道門天罡之士能御氣,大衍之輩方能真正出入青冥,此一件五蘊霞光袍卻能讓煉氣小有所成之輩,也能騰空飛行,只是限於修為,飛不多高,也飛不多遠罷了。

    若是道門天罡之士穿上這件寶衣,可以提前一步,品味出入青冥,任意飛行之妙。

    五蘊霞光袍這件寶衣,更能生出煙霞之氣,抵禦諸般法術。

    只是防護之力不強,尋常旁門法術倒也能抵擋一二,遇上玄門正宗的厲害道法,便容易被破去。

    憑飛遁和護身兩項妙用,這件五蘊霞光袍就價值非凡,尋常修道之士也難得一見。

    靈劍簪是道門飛劍的一種,乃是東方鳴白自己辛苦祭煉了數十年的一口護身飛劍。

    道家飛劍能剛柔吞吐,變化無方,但也不是任何一口飛劍都能通靈變化,須得以歲月為火候,長年累月的祭煉不可。

    道家飛劍的祭煉,跟尋常法寶不同,分作煉形,煉質兩途,每煉一次形質,品質便躍升一分。

    煉形之劍,通靈變化,能長短如意,分化萬千。

    煉質之劍,只求鋒銳,一劍可斬萬物萬法。

    元陽劍走的是形質雙煉的路數,陰定休已經把這口仙家飛劍煉形質九次,乃是飛劍的最上品。

    靈劍簪走的卻是煉形的路數,勉強剛完成第一次煉形,品質十分尋常,甚至比莫銀鈴毀在都天烈火之下的分光劍還要次一些,饒是如此,也勝過了江湖上所謂的神兵利器。

    太浩環乃是三件寶物裡最為珍貴的一件,若是原樣化開,便是一十八間庫房,收著起來,就是一個亮森森的圈子。以秘法催動,能化為一圈精光,不但可以用來護身,抵禦法術飛劍,還能放出去,攻伐敵人,鎖拿飛劍,妙用甚多。

    王崇戴在手腕上,倒是跟元陽劍所化手鐲成了一對,一枚赤紅,一枚亮森森,頗顯雅致。

    太浩環有一些事物,不過是尋常財貨,最要緊的便是一卷道書,乃是東方鳴白畢生所學,甚至比那三件寶物還要珍貴。

    東方鳴白原本是大戶人家的小廝,因為偷了主母,被主家抓住,想要當場打死,卻因為被氣的太過,打到一半,自己先氣的心病發了,被他趁亂逃走。

    東方鳴白也是個有機緣的,他逃出來沒多久,就被一個遊方道人收在門下。

    這道人出身不凡,拜師在雲台山,因為犯了門規,被逐出師門三十年,責令他不得使用法力,只能用凡俗武功行道人間。

    遊方道人見東方鳴白資質好,就動了心思,收做了徒兒。

    本來師徒二人要苦熬這三十年大限,到了日子才能回去宗門,重做世外仙!但兩師徒都沒得想到,遊方道人早年得罪了一個仇家,知道他被逐出了師門,就遍地尋他報仇。

    後來仇家跟遊方道人,東方鳴白師徒狹路相逢,兩家鬥法,遊方道人雖然把大敵逐走,自己也被重創。

    遊方道人自知無幸,對東方鳴白說道:「我雖然迫於死生,動手跟仇人鬥法,終究是破了師門誓言。你也算是被我牽累,無法回歸雲台山,為師把平生所學和幾件寶物都留給你,你自尋生路去吧。」

    不過數日,道人就撒手人寰。

    東方鳴白知道自己絕非師父的仇家對手,萬一對方捲土重來,必然要被殺死,這才一狠心,投入了逍遙府。只可惜,這位散修終究沒有逃過殞命之災,死在峨眉山。

    王崇略過東方鳴白的遺物,仔細了搜了一遍逍遙府的兩位掌旗使的皮囊,居然給他搜出來幾件好東西,最讓他意外的是,這兩位掌旗使身上居然各有一面都天烈火旗。

    此旗是都天烈火大陣的成陣之寶,妙用無窮,論起珍貴處,並不輸給東方鳴白的三件寶貝,若是成套的都天烈火旗,威能撕天裂地,焚山煮海,價值尤勝一口上品仙劍。

    王崇卻不知道,逍遙府眾人逃的倉促,又因為玄鶴老道斬殺赤荒客和北藺君都順手搶奪了兩人身上的都天烈火旗,還給鎮壓了起來,所以幾位掌旗使事後召喚了兩次,都被太浩環阻隔,這兩位掌旗使身上的都天烈火旗,就以為也是落入了峨眉派之手。

    王崇把兩具屍身都藏在太浩環裡,無意中把這兩件至寶給截留了下來。

    這也是一種僥倖!

    兩位掌旗使身上,除了各有都天烈火大旗一面,還各有一件護身法寶,其中一件為五炎尺,能駕馭火焰,威能不凡,一件名為飛鴉壺,收了十五頭火鴉,另有一種妙用。

    王崇不懂都天烈火道法,也沒別法訣可以祭煉這幾件寶物,雖然知道都是好東西,卻暫運用不上,同東方鳴白的五蘊霞光袍和靈劍簪一起都藏入了太浩環。

    他檢視過了收穫,就盯上了地上的三具屍體。

    這王崇幾日早就把《天蛇王經》翻閱了一遍,對天蛇王經記載的天蛇真法和冥蛇王咒,已經瞭然於胸。

    修習法天蛇真法,須得尋到一條通靈大蛇,以本身精血和符水餵養,每日持密咒祭煉,待得養到火候十足,把大蛇燒成灰燼吞入肚中,就能有奇妙法力,身化妖蛇,飛騰變化,口噴毒煙毒霧毒水毒火,害人與無形,端的詭異陰損。

    《天蛇王經》所載的天蛇真法也就罷了,好歹還是修行之法,但這天蛇王經下卷的冥蛇王咒,卻是一種極為歹毒的旁門法術。

    此咒十分邪門,亦復極易速成,修行之法和天蛇真法一脈相通。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6-29 04:33 PM

卷一:天魔拜道 二、一朝收寶貨,騎牛下揚州(三) 

  若能害了一名修道之人,再尋到一條通靈大蛇和修道人的屍身置放在一口大缸內,以符籙封鎮,埋入地下七七四十九日,每日持密咒祭煉,大蛇就能吞盡修道人生前的功力,煉成一條冥蛇。

  冥蛇已非復生靈,能通靈變化,隱遁自如,出入幽冥,可做法寶一般任意操縱。

  王崇有元陽劍訣,自然瞧不上天蛇真法,甚至他也不屑東方鳴白所留的雲臺山道法,卻對冥蛇王咒卻頗有心動。

  王崇本來就出門魔門,亦不會避諱修煉魔門之法,他對東方鳴白和逍遙府的兩位掌旗使也說不上有什麼尊重。

  這法術只需四十九日就能速成,對敵威力又復甚大,頗合他現時所需,又有如此現成的三具修道人的屍身,便有心練這一道旁門的法術。

  他當日收了這三具屍體,一來是剛好有趁手的太浩環,二來是為了不想「此物」留在峨眉山,被峨眉的人發現,知道有人搶了三人身上的東西,並沒有其他打算。

  下了峨眉山,王崇原打算搜刮了好處,就尋個隱秘的地方埋了三具屍身,從此一了百了,卻沒想到從岳元尊身上得了這一卷《天蛇王經》,當然不會「暴殄天物」了。

  王崇知道自己還欠「有靈性的異種大蛇」,暫時還祭煉不得冥蛇王咒,隨手把三具屍身再次收起,踢了兩腳塵土,把自己檢視三具屍身的痕跡散了,這才從容回到前面的廳堂

  傍晚時分,三禿子帶了兩個看起來聰明伶俐,模樣也還算周正的小乞兒過來送晚餐,還腆著臉,希望王崇留下這兩個小乞兒隨身服侍。

  王崇身上秘密甚多,哪裡會留人在身邊?當即一口拒絕,亦毫不客氣的使喚他,讓這個乞兒頭去或捕捉,或購買幾條特異的蛇蟲過來。

  想要修煉冥蛇王咒,須得有劇毒且靈性十足的蛇蟲。

  這等「小事兒」,王崇自然不屑親自去做,有人跑腿,什麼不好?

  三禿子哪裡敢支吾?只好一口答允。他離開之後,就把手下乞兒都召集過來,讓他們去捉看起來比較特殊的蛇兒,都送去自己原來的宅院。

  這些乞兒消息最靈,早就知道三禿子被人占了住處,但誰也不敢多問,得了吩咐就一哄散去。

  有些渾不在意,便把此事當做耳旁風,有些機靈的,惦記三禿子許下的好處,就出了成都府,漫山遍野去捉蛇了。

  王崇等了數日,三禿子著人先後送來了百餘條蛇,卻沒有一條合用。

  他也不焦躁,只把這些蛇丟在院子裡,臨時挖出來的坑中,以《天蛇王經》所載秘法培育,看能否湊巧培育出一條合用的異蛇來。《天蛇王經》對王崇來說,不過是意外偶得,能修煉冥蛇王咒有成,便多一門手段,便是不成也無傷大雅,元陽劍訣的修行才是重中之重。

  安穩下來,沒得數日,王崇便開始修煉第二條經脈——手陽明大腸經。

  這一道經脈卻是起自起於食指尖端商陽穴,沿食指橈側緣上行,經二間、三間至合谷穴,達腕部的陽溪穴。沿前臂背面橈側,向上行於肘外側,經上臂外側前緣上行,至肩部肩髃穴,向後與督脈大椎穴處相會,然後向前進入缺盆,絡於肺,向下貫穿膈肌,入屬大腸,其支脈,從鎖骨上行頸旁,過面頰,入下齒中,再上挾鼻孔旁迎香穴,比手太陽小腸經更為繁複。

  王崇沒得師父指點,獨自摸索修行,本來就危險萬分,故而並不躁進。他用了數日苦功,煉開了商陽穴之後,就緩下了修行,務求把真氣溫陽得如臂使指,才會去煉開手陽明大腸經的第二處穴道。

  這一日,王崇正在參悟元陽劍訣,忽然有兩個少年乞兒登門。

  這兩個少年乞兒,上次三禿子帶過來一次,見到了王崇這位「上使」都頗興奮,拜倒在地,一起說道:「上使!我們這幾日辛苦,終於捉到了一條白娘娘!還請上使親自鑒別,究竟合用與否。」

  這兩個小乞兒算是三禿子手下的數十名乞兒中,僅有伶俐孩子,乃是表兄弟,都略讀過些書,因為家裡糟了難,一起淪落成乞兒,平日裡也總不甘心,想要努力求個上進。

  奈何這世道,就算良家子,除了科考之外,也沒得上進的途徑,兩個小乞兒又能有什麼出路?

  這兩個小乞兒,也不知道王崇「身份」,只想著這位「上使」比三禿子肯定强出許多,若能抱住這個「貴人」的大腿,說不定就不用做乞兒,這才賣力去野外,冒了生死的風險,捉了這頭「白娘娘」。

  王崇微微一笑,叫道:「且讓我觀來!」

  兩個小乞兒抖擻精神,從一個竹簍內傾倒出來一條白蛇,這條白蛇通體雪白,但後背上卻有六個淡青的菱形斑紋。

  一出了竹簍,這條「白娘娘」就地盤繞,做出了警惕之態,顯得靈性十足。

  王崇也微微訝然,拿捏了一個法訣,輕輕一拍,這條白蛇竟爾輕輕一顫,不受他法術迷惑。

  這大半是因為王崇修為淺薄,法術也自粗陋,但亦由此可見,這條白蛇果然有些不凡。

  王崇心頭歡喜,點了點頭,說道:「這條白蛇合我所用。」

  兩個小乞兒互相望了一眼,忽然就一起拜倒在地,叫道:「王相,楊堯請上使垂憐,收我們做個童兒!我們兄弟兩個極肯吃苦,什麼事情都做得。」

  王崇笑吟吟的一探手,把想要逃走的白蛇捉住,白蛇在他的手中扭來扭去,滑膩無比。王崇只覺得這條白蛇手感奇異,跟尋常蛇蟲不同,只是也不暇仔細琢磨,隨手丟入了竹簍。

  這條「白娘娘」雖然不凡,卻哪裡比得上王崇的手段?想要逃走那是休想。

  兩個小乞兒苦苦哀求了一會兒,不見王崇拒絕,也不見他答應,都不由得心頭嘀咕起來,不知道這位上使是個什麼心腸?

  王崇看這兩個小乞兒,一面苦苦哀求,一面互相傳遞眼色,也不由得心頭生出好玩兒的念頭來,他伸手一指,說道:「去把這頭白蛇放到蛇坑裡。」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6-30 12:00 PM

卷一:天魔拜道 二、一朝收寶貨,騎牛下揚州(四) 

  兩個小乞兒心頭大喜,急忙拎了竹簍,去把這條「白娘娘」扔到了蛇坑,還各有眼色,不知哪里弄來了抹布和掃帚,努力打掃起宅院來。

  兩個小乞兒雖然年幼力微,卻頗勤快,先把王崇每日起居的房間弄的乾淨了,再把旁邊兩間房也灑掃一番,居然讓這座破敗許久的宅院,看起來頗有幾分清爽。

  王崇也不去理會兩個小乞兒,他得了這條異種白蛇,心情頗快暢快,自忖已經溫養得真氣活潑,便著手打通手陽明大腸經的第二處穴道。

  王崇修煉元陽劍訣已經頗有根基,元陽真氣積蓄充盈,此番修煉並無窒礙,小半個時辰後,就自大功告成。

  煉開了手陽明大腸經的第二處穴道,他也不躁進,只是溫養這一處穴道,並不繼續修煉。

  王崇暫緩修行,務求穩妥,是擔心急躁之下走火入魔,可不是好耍子。

  王崇瞧了一眼天色,已經將近傍晚,就叫了一聲,兩個小乞兒都趕緊跑了過來。

  王崇淡淡的吩咐道:「你們既然入我門下,須知我可不是乞兒出身,這身打扮像什麼話?且去買一身新衣衫冠履,好生洗個澡,我另有話跟你們講。」

  王崇隨手丟了一塊銀子出去,這是他從東方鳴白和兩位掌旗使身上尋來的人間阿堵物。這三人的身上頗有不少財貨,便是任意揮霍,數年間也能過得滋潤。

  王相、楊堯兩個小乞兒頓時都大喜過望,撿了銀子,手挽手結伴而去。

  過不得片刻,三禿子帶了幾個小乞兒來送晚餐,王崇見他幾番猶豫,欲言又止,不由得問道:「可是有什麼事兒了?」

  三禿子小心翼翼的說道:「兩三個時辰前,有人闖入了花衣幫,把花衣幫上下百餘人盡數殺了,不知這事兒跟上使有無關係?」

  王崇心頭沉吟,他當然跟這件事兒沒關係,卻不會跟三禿子這種人解釋,淡淡的說了一句:「此事不該你管!這幾日,你倒也勤懇,這裡便是解藥。」

  王崇隨手丟了一枚藥丸過去,三禿子捧了,心頭大喜過望,身中大江山幫秘制的毒藥這件事,早就成了他的一塊心病。

  此時得了解藥,這貨千恩萬謝的去了,也不再問花衣幫的事兒。在三禿子想來,此必然是大江山幫高手出動,滅了不聽話的花衣幫,不然這位小上使如何肯給自己解藥?

  三禿子離去之後,王崇輕撫手腕上的元陽劍,自言自語道:「沒想到花衣幫居然被人給滅了。也不知哪家江湖豪傑,做下這件凶險事兒。」

  他當然不在乎花衣幫的興衰,也沒有興趣去探查一家江湖幫會的恩仇,花衣幫滅了就滅了,跟他能有何干係?故而王崇只是稍稍沉吟,就起身去看自己養的一坑蛇了。

  這幾日,三禿子又送過來一些大蛇,如今蛇坑裡已經有了二百多條各色蛇蟲,因為有法術禁錮,都盤不出去,只在坑裡密密麻麻的遊走,更被咒法催動,時常爭鬥,互相吞噬,每天都有一二十條蛇蟲被同類吃了。

  那條白娘娘在蛇坑中蜿蜒遊走,群蛇辟易,都縮在一旁,宛如迎接王者巡行。只有兩條大蛇還敢負隅頑抗,一條黑烏梢,一條扁頭風,都是力性長久的蛇蟲,這幾日在咒法的催動下吞了幾條同類,精氣格外飽滿。

  白娘娘似乎不滿這兩條大蛇,居然不肯臣服,咻咻叫喚,身子忽然盤起,竟爾發出了挑戰。

  王崇瞧得有趣兒,捏了一個法訣拍下,以天蛇王經上所載秘術,催動了三條蛇蟲爭鬥。

  白娘娘身子微微一晃,竟然不受王崇的咒法,但其餘兩條大蛇卻不能抵擋,立刻就咻咻吐信,身上泛起淡淡黑煙。

  黑烏梢繞了半圈,忽然一口把身邊的一條青蛇吞了,吃了一條同類,它身上的黑煙便略濃郁幾分,凶性大發。

  白娘娘似乎有些迷惑,對這頭同類稍作挑逗,黑烏梢就撲將過來,兩條大蛇在蛇坑底廝殺了片刻,黑烏梢被白娘娘用尾巴一纏,甩出丈餘,它滾落在一邊,大口張開,連吞了兩條小黑蛇,又復精神奕奕,再次沖入圈子和白娘娘廝殺。

  另外一條扁頭風,似乎在給同伴掠陣,只是它身上的黑煙散布開來,其他的蛇蟲沾染了,頓時沒了精神,氣息奄奄起來。

  王崇瞧著三條大蛇鬥的有趣,暗暗思忖:「縱然太浩環能夠保鮮,再多幾日,三具屍身也要壞了,還是趁早開煉冥蛇王咒吧!雖然煉法倉促,必不能盡如人意,可我本來就是煉就,臨時禦敵手段,講什麼盡善盡美?」

  王崇若把元陽劍訣煉成,哪裡還用得著天蛇王經的手段?

  就只是因為元陽劍訣修行不能急躁,他貪圖冥蛇王咒此法速成,又條件便利,手邊就有三具生前功力不俗的屍身,這才想要煉一煉。

  王崇捏了法訣,連拍數十記,那條白娘娘縱然不凡,但幾十道法咒下去,還是中了一記,昏昏沉沉,也如兩位同類一般,開始吞吃其他的蛇蟲。

  王崇暗暗點頭,心道:「再有三五日,等這條白娘娘養足精氣,就開始煉法吧!」

  王崇這邊剛從蛇坑處回轉,就聽得門外有響動,王相和楊堯兩個小乞兒已經回來,見到王崇,急忙行禮。

  兩人年紀其實比王崇還略大,一個十五,一個十三,王相年紀略長,已可被稱作是少年。只是兩人常年做小乞兒,頗有些面黃肌瘦,比同年紀的孩童都要生得瘦小。

  王崇見兩個小乞兒各自換了一身青藍的袍子,應該是在外面尋了地方洗浴過,早就都弄的乾乾淨淨。

  王相面相堅毅,楊堯卻頗有幾分眉清目秀,相貌竟爾都不俗。兩個童子應是許久都沒有這般乾淨過,又復有了奔頭,臉上頗有興奮之色。

  王崇微微一笑,把兩人喚到了自己起居的那一間靜室,他略作盤問,知道兩個少年都識些字,當下就把學自許旌陽的降龍金剛手傳授。

  當初王崇下峨眉山的時候,雖然答應絕不外傳這套武功,可他發過的毒誓都是應在姓唐的身上。唐某斷子絕孫,連祖墳都給人挖了,跟他一個姓王的有什麼相干?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6-30 04:31 PM

卷一:天魔拜道 二、一朝收寶貨,騎牛下揚州(五)

  王崇是魔門弟子,哪裡還講究什麼仁義道德,一諾千金了?

  王崇也不信許旌陽遠在峨眉,還能就湊巧來成都府,就見到這兩個小子。

  王相和楊堯兩個少年,當時就歡喜的聲音都顫抖了。

  兩人並不知道王崇還懂得法術,畢竟王崇除了養蛇,並無奇異之處,只以為他武功驚人,都知道這等江湖豪俠的看家本領,非是大有機緣,絕不可能得蒙傳授,一旦得了這等機緣,就如一朝飛升枝頭,凡鳥變成鳳凰。

  王崇口才又好,把降龍金剛手的威力描述了一番,推許為武林不傳之秘,直指武道大宗師,兩個少年聽得如醉如痴,得了傳授,如獲珍寶,分頭開始修煉。

  王相性子沉穩,便打算從降龍真氣入手,楊堯性子活潑,卻喜歡先修煉金剛勁。

  忽忽數日過去,王崇多次以秘法催促,蛇坑裡除了白娘娘,黑烏梢和扁頭風之外,其餘的大蛇都被它們三個吞吃乾淨。

  王崇挑了一個好時辰,把兩個新收的童子打發出去,這才開始了煉法。

  王崇站在蛇坑邊上,抖開了鐵卷,默默念誦咒文,鐵卷上立刻射出了三條黑光,迎空在他選定的三條大蛇身上盤繞一匝。

  這鐵卷本身也是一件法器,煉法術的時候要用,所以那日王崇才沒有留給岳元尊。

  這三條大蛇被黑光一繞,身上泛起淡淡黑煙,在蛇坑遊走,宛如駕馭了黑煙,乘風遨遊一般。它們吞噬同類的精氣,滋長靈性,已經從尋常蛇蟲,蛻變成了妖物。

  白娘娘身外多了一層瑩瑩白光,收益最多,其餘兩條也都各自長大了幾近一倍,有數丈長短,咻咻吐信,凶猛怕人。

  王崇捏了法訣,一聲喝令,三條大蛇一起都爬出了坑來。

  王崇手腕一抖,元陽劍化為朱虹,略略掣動,就把蛇坑周圍的泥土一起掃入坑中,他明日只需讓兩個新收的童兒好好壓平,這裡就再無痕跡了。

  王崇口中發出忽高忽低的吟嘯,以秘法迷惑了三條大蛇,帶了它們直奔後院,在他這裡早就準備下三口大缸,大缸裡外都繪滿了符籙。他先把東方鳴白和兩位掌旗使三具屍身赤條條的放進去,令其盤膝而坐,再以秘法催動三條大蛇爬進去,親手封了缸口。

  按照天蛇王經所載,只要七七四十九日,大缸中的屍身和大蛇,就會人蛇合一,化為三條冥蛇。

  《天蛇王經》所載冥蛇王咒秘法,雖然極為速成,也不是沒有缺陷!

  首先一件……修道之人的屍身,哪裡容易尋得?

  此法畢竟是旁門之術,雖然速成,可煉就的冥蛇是借了所吞修道之人生前的功力,成長有其極限,並無自行修煉提升的可能。

  因此王崇也說不上多重視這次煉法。

  封了蛇缸,王崇不覺得心頭輕鬆,暗暗忖道:「待得七七四十九日之後,我就有三條冥蛇可供驅使,尋常天罡之輩,也未必是我對手。只可惜這三具屍身,生前都是大衍境的修為,若是當時能尋到另外兩位金丹級數的掌旗使屍身,我都能回去天心觀做老祖了。」

  王崇對師門,殊無尊敬之意,魔門師徒恩情寡淡,徒兒不如師父的意,經常就要被隨手弄死,甚至煉成法物,徒兒有了本事,也時常惴惴不安,叛師逆上,也都慣常。

  他被送入峨眉,本就是九死一生,得了好處,師門長輩只會爭搶,哪怕是口湯,都不肯留下,碗底都要舔的光淨。

  王崇自小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下,若是對師門忠心耿耿,那是……真就被煉成什麼夜叉天鬼一類的法物了。

  王相和楊堯晚上回來,兩個少年雖然奇怪,為何王崇養的一坑蛇,忽然就沒了,但又畏懼王崇,居然也不敢問。

  他們初獲上乘武功,心切練成一身本領,過得幾日,心下便自淡了,不復關注這件事兒。

  日子輕鬆,忽忽過了月餘。

  數十日光景,王崇又復把手陽明大腸經的數十處穴道盡數貫通。

  煉成了兩條經脈,他體內的元陽真氣,每日裡遊走不息,已經蔚然可觀,甚至就連駕馭元陽劍都能遠及二十步遠了。這非是他自家的本事,王崇距離道入天罡還有一段遙遠的距離,能馭劍二十步,是因為陰定休留下的十二道符籙玄妙,以及元陽劍自身的靈異。

  王崇除了自己修習元陽劍訣之外,偶爾也會指點兩個少年幾句。

  他雖然沒有修煉過降龍金剛手這套武功,畢竟出身魔門,乃是正經的修道之士,凡俗的武功在修道之士的眼裡不過反掌之易,倒也盡指點的來。

  王相和楊堯兩人,分別修行降龍真氣和金剛勁,進境卻分出了快慢。

  楊堯先行一步,如今金剛勁已經微有小成,王相卻還不曾入門,這幾日頗有幾分急躁。

  王崇也不過是收兩個跑腿的童兒,指點幾句,也都是一時興起,並無悉心傳授的雅致,也懶得苦口婆心,反正關竅都說過,不曾藏私,能不能領悟,乃是兩人自家的事兒。

  就如他當初在天心觀,老師哪裡有什麼慈愛心腸,耐心指點?

  若是不肯修煉,或者修煉的慢了,不是一頓皮鞭,就是一頓棒子。執刑法的都是同門,恨不得打死這些「同門的小賤種」,省的還多一個競爭的對手,出手的人一貫都凶狠,能熬過來不容易。

  比較起王崇在天心觀學道的日子,這兩個少年的修行日常,已經算是輕鬆愜意。

  這一日,王崇靜極思動,出得房門,對在院子裡打熬筋骨的兩個少年呵呵一笑,說道:「我今日煩悶,要出去走動,你們好生看家,不得怠慢。」

  王崇每過幾日,就要出門閒遊一回,王相和楊堯也不以為奇,答應了一聲,恭送自家公子出門去了。

  王崇在街上閒逛了一回,見得市井生活,生機勃勃,忍不住就有些感慨,他年紀雖然小,但從小就在魔門,養下的幾分習慣,最愛琢磨心事。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7-1 07:21 AM

卷一:天魔拜道 二、一朝收寶貨,騎牛下揚州(六)

  「凡俗之人都說修道好,修道又有什麼好了?」

  「我還未記事兒,就被師父收入了天心觀,打小就是修道之士,所見的修道之人,沒一個快活人,也沒見什麼好人。」

  「天心觀就不說了,人人自危,誰不怕被人算計?哪個不是戰戰兢兢?一衆同門個個擔憂被師長處罰,修行門戶,一旦處罰就是生死見分,何曾有一朝的好日子過?就算那些長老也要擔心遇到厲害對頭,被人所殺,饒是運道好,沒遇到對頭,也要擔憂煉法失敗,走火入魔。」

  「此番在峨眉山,見到的那些峨眉弟子,跟我們魔門弟子又有什麼區別?功力低的時候,一樣擔心被師長胡亂尋個短處,沒道理的處罰,功力高深了,更有無窮爭鬥,又經常遭遇對頭,稍不小心,也是身死道消。峨眉幾個長老,那些時日不就是去跟人鬥法了?峨眉本山也被逍遙府攻打!就算沒爭鬥的時日,也不過荒山野嶺,孤苦涼寂……」

  「都說有了本事,不受人欺負。但是你有了本事,自然有本事更大的人欺負你,除非天下無敵,哪裡就能不受欺負了?就算天下無敵,難道就不會被人群起而攻之?」

  「我自問本事也不算差了,天心觀的同門沒一個有我强,就算是峨眉派,那最差的幾個弟子,比如謝靈遜之流,真真未必如我,還不是喪家犬一樣東躲西藏?」

  王崇想到此處,又復想道:「可凡人又有什麼好了?」

  「家窮勢弱,便要受人欺壓,家大業大,就要為了家私爭奪,親人也要翻臉,甚至勾結外人,暗害自家親戚。日子不好了,度日艱辛,飛黃騰達了,如履薄冰,說不定一道聖旨,就是滿門抄斬。遇到我這等修道人,說不定便有飛來橫禍,那個叫做唐驚羽的少年何其無辜?我雖然都沒見過此人,但他也算死在我手裡……」

  王崇微微嘆息一聲,心頭道:「還是那些佛家禿頭說的對:衆生皆苦!這衆生……便是世間一切有情,也包括了我們這些修行人家。老子從小到大,簡直是黃連水泡大,苦的很啊……」

  他正自胡亂想著心事,忽然聽得吵鬧和犬吠之聲,不由得循聲望去。

  一條惡犬追著一個娃娃瘋狂撕咬。

  那個娃娃不過才五六歲大,一身粗布小褂,倒也肥嫩可愛。

  惡犬卻足有小牛犢大小,他一個小奶娃娃如何抵擋得住?就連跑都不會跑,只懂得啼哭,晃眼就滿身鮮血,眼瞧要被活活咬死。

  王崇雖然不是個善良,卻也瞧不下去這種事兒,當時便想出手。

  沒想到他手裡才自扣了一枚石子,就聽得那條惡犬忽然悲鳴一聲,軟軟的倒地,掙扎了幾下,一命嗚呼。

  王崇是個行家,又復眼尖,知道是有人出手,他游目四顧,卻在人群中找到了一個年邁的老道士。

  這個老道士雙眼微微眯著,似乎漠不關心周圍的事兒,但左手的袍袖無風自抖,隱隱有一股極淺的法力繞身,顯然剛使了個什麼法術。

  王崇逃出峨眉山,每日裡都擔心被師門天心觀的人找上門來,也擔心被峨眉的人找上門來。

  反正他對頭多,誰找上門來都不是好事兒。

  當下王崇就多了幾分心思,畢竟修道之人本來就少,哪裡就能街上閒逛也碰上一位?他生怕這個老道士跟兩家有關係。

  王崇上了心,也不管那個娃娃,早就有他家人撲過來,抱住了孩子痛哭流涕,用不著他費心。

  王崇輕輕轉身,從另一條街道穿過去,腳下加力,緊趕了幾步,跟上的那個老道士。

  老道士暗中出手,便飄然離去,倒是頗有有道高人的模樣。

  他徐行了幾步,忽然眉頭微蹙,捏了一個法訣,輕輕向後一揚。老道士的法術,非是什麼厲害的攻伐之術,但卻頗有警醒之妙。

  王崇當初在天心觀時候,也是煉通了奇經八脈,十二正經的人物,放在俗世間,就是功成混元,只差一步就能踏入先天的不世高手。

  如今雖然轉修元陽劍訣,功力還未恢復天心觀時的境界,但王崇自忖,有元陽劍在手,若是這老道士真是沖著他來,趁其不備偷襲下,也不信就沒得機會。

  王崇正暗暗思忖,該如何探查這老道士的底細,忽然感覺到微風撲面,手腕上鏘啷一聲響亮,卻是元陽劍被驚動了。

  他一抹手腕安撫了元陽劍,卻也知道沒法再做隱藏,從街角走了出來。

  老道士眉頭微微一皺,他也沒有想到,居然是這麼一個孩子在跟蹤自己。他有個極厲害的仇家,也是時常提防有人尋仇,心思靈醒,發覺被人跟蹤,施展法術,想要逼出人來。

  王崇這般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顯然不是他的對頭。

  老道士不欲多事,打了一個稽首,柔聲問道:「小施主為何跟蹤貧道?」

  王崇哈哈一笑,說道:「不過是見道長懲治惡犬,手段高明,故而心生好奇罷了。」

  老道士心頭盤算,臉上微微一笑,說道:「老道士並無法術,小施主瞧錯了。」

  王崇啞然失笑,正要嘲笑對方居然當面扯謊,忽然就感覺到身子一緊,五六條黑索纏繞上身子來。

  「六陰絆馬索!?」

  王崇卻是識得這門法術來歷,不過是尋常的旁門手段,但若是被捆上身來,也頗麻煩。他急忙一撫手腕,元陽劍都懶得動彈,只是催生了一股劍意,頓時把五六條黑索一起斬斷。

  王崇一步躍開,他知道此法只能預先埋伏,不能隨便移動,故而不肯再逗留原地。

  老道士本想擒捉住王崇,問一問這小孩子的來歷,如何就窺破了他的行藏,倒是並無傷人之心。卻不曾料到,這孩子居然身懷劍術,不由得大是吃驚,急忙叫道:「我並無惡意,少俠且勿生誤會。」

  王崇試探出這老道士雖然有些法術,卻不過尋常江湖術士的本領,根本不可能是峨眉山的人,也不是天心觀的路數,心頭微微一鬆,把手頭扣著的一枚石頭彈了出去。


作者: k8813849    時間: 2019-7-1 10:37 AM

本帖最後由 k8813849 於 2019-7-1 12:52 PM 編輯

卷一:天魔拜道 二、一朝收寶貨,騎牛下揚州(七)

    王崇元陽劍訣雖然略有幾分火候,借助陰定休留下的符箓,也能駕馭元陽劍,但卻不敢輕易動用。畢竟他才煉開兩條經脈,還不足以正經駕馭這口仙家飛劍,若是胡亂炫耀,有高人路過,說不定就出手搶了他的寶貝。

    尋常對敵,王崇都是以劍訣彈出石頭,威力尤勝尋常羽箭,當初他就是用一枚石子打死了吳銘。

    石頭近身,卻被幾條黑氣阻擋,王崇元陽劍訣修行不足,附在石子上的劍氣也薄弱,打碎了兩條黑氣,終究還是被老道士的法術給擋了下來。

    老道士護身的黑氣一抖,宛如手臂般靈活,不知把石子拋去了哪裡。

    老道士不曾料,王崇還手的這麼快,雖然抵擋住了,卻也不由得一身冷汗,暗暗忖道:「我修煉的不過是旁門左道之術,這少年身懷劍意,石頭上也是一股銳利的金鐵之氣,怕不是某大門派出門歷練的弟子!我的仇家跟老道一般,都是旁門左道之士,絕對不懂上乘劍術,此必然是誤會。」

    兩人交手一場,一個聰明伶俐,一個經驗老道,實力也都稀鬆平常,誰也沒能奈何得了誰。

    老道士被王崇的劍法所攝,搶先解釋了幾句:「貧道楊拙真,在本府的小道觀做主持,恰好路過,看那孩子可憐,才施展法術驅逐了惡犬,並無他意!」

    王崇出手試探了一招,心下不由得嗟吁,自己功力不足,奈何不得這老道士,他倒是還有殺手鑭,卻不願意輕易顯露。

    兩家各有顧忌,又都探出了對方底細,知道對方不是自己的對頭,跟老道士一般,王崇也有罷手之意。

    少年笑瞇瞇的說道:「我也是瞧不過眼,想懲處那頭惡犬,只是出手沒有道長快,故而心頭一時不忿。在下唐驚羽,是個尋常的讀書人,倒是讓道長見笑了。」

    老道士楊拙真暗暗苦笑,心道:「你怎算尋常讀書人?」

    王崇不想說自家來歷,楊拙真也不願逼迫。

    當下老道士又復一禮,說道:「老道的小觀就在前面不遠,不知道小施主可有閒暇,讓老道做個東道。」

    王崇欣然答應,兩人剛才還劍拔弩張,此時言笑晏晏,頗有一番忘年之交的模樣。

    老道士楊拙真前頭引路,果然沒有幾步,就到了一座小道觀,前後不過五六間房舍,除了老道士,也就只有兩個徒弟。

    大徒兒楊明遠,已經有三十幾歲年紀,早就能獨當一面,有人來觀中請道人去做法事,都是楊明遠出頭露面。

    小徒弟只有六七歲,叫做楊銀乘,乃是老道士撿來的孤兒。

    楊拙真對兩個徒兒笑了一笑,說道:「這位唐公子大有來歷,你們且去泡壺香茶,再送上幾個鮮果。」

    楊拙真打發了兩個徒兒,對王崇笑道:「這幾個鮮果,香滑水嫩,滋味不錯,還是街坊的幾個施主送來,老道也是借花獻佛。」

    老道士頗為健談,王崇雖然年紀幼小,但身兼道魔兩家之長,見識亦自不凡,倒也並不怯場。

    兩人各自旁敲側擊了一番,王崇問出來楊拙真乃是一個旁門散修,他也交代了自家的「底細」,說自己是:「大江山幫幫中一位長老的私生孩子,不能養在跟前,只能發配來此處過生活。」

    楊拙真信不信,王崇也不知道,反正大家不過萍水相逢,哪裡有許多實話可說?

    王崇呆了一會兒,便自告辭,老道士楊拙真親自送了觀外。

    待得王崇離開,他便把兩個徒兒交到身邊,叮囑道:「剛才那位唐公子,雖然年紀幼小,但一身本領還在你們師父之上,以後若是見到,必然要多加恭敬,不可得罪。」

    他的大徒弟楊明遠頗為不信,說道:「這位唐公子不過才十一二歲,能有什麼本事?」

    楊拙真歎息一聲,說道:「你師父我不過學了一些旁門左道的手段,哪裡比得上真正的仙家?你雖然學了一身內外功夫,凡俗之中,已經算是一流,但法力尚不及為師,絕非人家正道真傳的對手。這位唐驚羽公子,出身大是不凡,只怕學有道門的真傳劍術,日後前途遠大,必然非是池中之物。」

    楊明遠聽得王崇居然懂得劍術,又是驚詫,心下也頗羨慕,他也知道玄門的真傳劍術不是自己可以貪戀,只能恭謹的道了一聲:「弟子必然遵從師命!」

    楊拙真的小徒弟楊銀乘,眼珠咕嚕嚕轉了一陣,心頭暗忖道:「師父說這個小哥哥本事極大,我若是去討教幾招,豈不是日後就能親手給父母報仇?」

    王崇出門走了一圈,散了心頭悶鬱,回到了自家宅子,就把王相和楊堯叫了過來。

    他笑吟吟的對兩個少年說道:「你們這幾日,也不知道降龍金剛手練的如何,我且考校你們一回,你們去把三禿子手下的小乞兒都收伏了,把三禿子攆走。若是能做成此事,就繼續留在我門下,若是做不成,就不必回來了。」

    王相和楊堯互相對望了一眼,心頭都是火熱。

    如今他們兩人在乞兒群裡的威望,早就超過了三禿子。

    王相深恨三禿子當年欺壓,早就想使個手段,把他攆走去別的地盤過活,只是沒有王崇發話,不敢動手罷了。

    楊堯煉開了三五處穴道,金剛勁走的是外家剛猛路數,最能鍛煉筋骨,力氣已經勝過了尋常大人,不要說三禿子,就算等閒三五個大漢都不是他對手。

    兩人甚至都不須動手,只是藉著王崇的虎皮,就能扯起一面大旗,從容把三禿子手下的乞兒掌握。

    王相和楊堯躬身一禮,興致勃勃的去了。

    不過半個時辰,兩人就帶了數十名乞兒頭目回來,三禿子手下數百乞兒,都被這些小頭目掌握。這些人早就聽說「上使」的威名,當然知道好歹。王相和楊堯甚至都沒做什麼,只說上使讓我們掌管爾等,他們就主動把三禿子一頓好打,弄得這廝灰頭土臉,抱頭鼠竄去了。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7-1 04:34 PM

卷一:天魔拜道 二、一朝收寶貨,騎牛下揚州(八)

  王相和楊堯兩個少年,也不知道王崇想要做什麼,招攬這些小乞兒作甚。

  自從花衣幫被覆滅之後,這夥乞兒沒了幫會撐腰,爭奪地盤,時常受欺負,巴不得投奔到一個更有力的靠山門下,反倒是興奮多過了忐忑。

  王崇隨手取出了百兩紋銀,扔給了王相,說道:「咱們家門前的水果鋪子要出兌,你且去把它兌下來,好生經營!」

  王相楊堯和一衆小乞兒,頓時就是一楞,但誰也不敢多說什麼。

  王相撿了銀子,就出門而去。

  王崇也扔了一個包袱給楊堯,說道:「我也給你百兩銀子,你帶了這些乞兒去好生洗涮一番,換了新衣服,再飽餐一頓,都去交給王相。」

  楊堯接過王崇的銀子,也是一頭霧水而去。

  這些小乞兒卻不知道,王崇也是巧遇老道士楊拙真之後,發現自己的身份頗有破綻,這才隨手「亡羊補牢」。

  他一個來歷不明的少年,住的是荒廢的宅子,身邊也沒有下人服侍,說他是江湖匪類都是往好了想。似王崇這種行徑,最像的就是成了精的狐狸黃鼠狼,這些小妖精偏愛幹這種占了荒宅的事兒。

  如果因為這點「破綻」,把江湖上捉妖伏鬼的道士招惹來,那才是大笑話。

  王崇倒也不指望這些小乞兒能做什麼事兒,只求先把場面撐起來,再慢慢的填補人家氣息。

  他手頭盡有銀錢,對兩個童兒也不吝嗇,不數日,這處荒宅就煥然一新。

  王相和楊堯倒是真有些管家的模樣,是兩把過日子的好手。

  王相頗有心機,雖然鮮果生意,小本薄利,可只要肯下心思,縱然薄利,倒也有出有入,他接手經營之後,每日居然還略有盈餘,被拿來補貼家用。

  楊堯性子活潑,沒有王相這般穩重,他把乞兒們做了一番整飭,挑了十幾個手腳勤快,又有些模樣的乞兒,在店裡幫忙,剩下都打發出去,挎了了籃子,沿街叫賣鮮果,雖然還未有盈餘,卻讓滿成都府都知道這家鮮果店的果品新鮮,物美價廉。

  小乞兒們打小浪跡,吃過了苦頭,忽然有了安定之處,都十分勤快,每日晚上回來,還不肯休息,非要把宅子打掃幾遍不可。多了數百小乞兒進進出出,讓這間荒廢的宅子,忽然就有了一番富貴人家的氣象。

  王崇忙著修煉,吩咐了下去,也就不大管事兒了,他其實早就看上了幾處正經的宅院,準備買下來,搬遷出去,只是冥蛇還未出缸,暫時不方便挪動,這才耽擱了下來。

  這日王崇正在家中打坐,忽然聽得有個孩童聲音,不多時,手下的少年就帶了一個六七歲的小道士過來。

  王崇瞧得是熟人,這小道士正是楊拙真的小徒弟楊銀乘,含笑問道:「你今日怎有空過來?可是你師父請我?」

  小道士一禮到地,小臉上頗嚴肅的說道:「正是老師有請,不知唐公子可有些閒暇?」

  王崇一口應道:「並無什麼事兒,我這就去拜望令師。」

  王崇吩咐一聲手下少年,就跟著楊銀承出了門,他瞧這小道士眼光有神,隨口問道:「小道爺!你可曾學了什麼法術?」

  小道士奶聲奶氣的答道:「師父說,他所學不是玄門正宗,怕耽誤了我,只傳授了養氣的功夫,希望我以後能有個機緣。」

  王崇微微一笑,並不接話,他可不想做這個小道士的「機緣」。元陽劍訣是他冒了生死干係,千辛萬苦的偷來,如何肯白白教人?天蛇王經他倒是不吝傳授,可也得楊拙真師徒真敢去學,這般邪門的法術,煉成之後,雖然威力不俗,可也後患無窮。

  小道士見這位唐公子不曾接話,心下悶悶不樂,帶了王崇到了自家觀中,就跑去後面生悶氣去了。

  楊拙真正在指點大徒兒,他設了一座法壇,正在手把手教大徒弟,如何步罡踏鬥。這座道觀甚小,香火也不旺盛,平日頗為清淨,故而楊拙真時常有暇指點徒兒武功法術。

  老道士見王崇來了,讓楊明遠自行練習,急忙迎了過來。

  王崇眼尖,瞧出來楊拙真設下的乃是六陰鬼馬壇,乃是旁門修煉六陰索的法門,這等旁門法術,他舉手便可破去,也懶得多瞧。王崇哈哈一笑,說道:「道長面上有些急迫,可是有什麼事兒?」

  楊拙真嘆息一聲,說道:「唐公子也是有道行之人,早就瞧破了老道的行藏,有些事情便不必瞞了。我確是為一件事煩憂,若是唐公子肯幫襯一二,老道或可過此難關。」

  王崇微微一笑,也沒一口答應,笑著說道:「楊道長且分說一二?」

  楊拙真見這位「唐公子」沒有一口拒絕,已經是微微放落了心思,解釋道:「老道出身乃是小門戶,我師父只收了兩個徒弟,我還有一位師兄,叫做孟兮航……」

  王崇聽得此處,忍不住笑道:「可是兩師弟反目成仇了?」

  老道士頗有些嗟吁,嘆了口氣,說道:「師門蒙羞,確是跟師兄不睦!」

  聽得老道士楊拙真直承是師兄尋仇,王崇一笑說道:「你們兩家誰人對錯,須得跟我說一說,我須只幫道理,不幫交情。」

  王崇這麼說,非是他有什麼規矩,是有意無意營造出自己乃是名門正派的假像,免得被人窺破底細。

  楊拙真急忙叫道:「是非曲直,自有公斷!老道士不敢欺瞞良心。」老道士當下就把自己師門的事兒說了一遍。

  他師父乃是旁門,但也練有幾門法術,寫就了一卷符本,臨死前讓兩個徒弟選擇,一個繼承他的道觀,一個繼承他的符本。

  師兄貪戀道觀富庶,就選了繼承師門基業,楊拙真自然選了符本,另外尋了一處道觀掛單。

  本來兩師兄弟各安本份,頭幾年倒也無事,後來楊拙真的師兄似乎遇到了什麼為難,幾次送書信來,讓楊拙真把符本借他,楊拙真自然不肯。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7-2 10:23 AM

卷一:天魔拜道 二、一朝收寶貨,騎牛下揚州(九)

  楊拙真的法術比他師兄高明些許,本來也不懼師兄,但卻不知他師兄不知哪裡尋了幫手,便欲强行索要符本。

  楊拙真提前得知了消息,自知鬥不過師兄請來的幫手,被逼不過,無奈只能遠走他鄉。

  這些時日,楊拙真又復被師兄尋到,故而也想要尋個幫手,求到了王崇的頭上。

  王崇微微沉吟,說道:「既然不過是一符本,何不抄錄一本送給你師兄?」

  楊拙真嘆息一聲,說道:「非是老道不願意,實是在師父床前發下了毒誓,若不然,我又何惜一符本?」

  王崇又換了個問題:「既然鬥之不過,就再走遠一些也罷。」

  楊拙真幽幽說道:「若是尋不到人幫忙,老道自然也就再次遠行了。我也非是戀棧此地,老道這個小徒弟乃是附近人家的孤兒,總想著還幫他尋回父母,若是我們師徒一走,他只怕就再也無望見得雙親。」

  王崇哈哈一笑,說道:「既然如此,待你師兄來,我就幫你撐個場面。」

  老道士楊拙真頓時千恩萬謝,他倒是不在乎這個少年的本領。兩人交手過,王崇的本領也未必就高過他,但一手劍術頗為正宗,必然是有來歷的人,能夠跟這少年的師門扯上關係,才是老道士的念想。

  王崇呆了一會兒,就告辭而去。

  老道士把王崇送出了道觀,又回去調教徒兒了。

  王崇也不著急回去住處,他出來一回兒,也想消閒散悶一番。老道士楊拙真的道觀甚窮,也只有茶水鮮果可以招待,雖然殷勤留飯,他也懶得吃什麼粗糙飲食。

  王崇在成都府已經住了一月有餘,早就把城中每一個角落踏遍。

  魔門跟道家不同,一貫講究飲食醇美,享受舒服,大多數魔門弟子,都用度奢華,更勝人間富貴人家。

  王崇亦不例外,他手頭又不是沒有銀錢,故而從不苛待自己。

  此時,他正是去成都府最有名的一家酒樓,想要吃個餐飯。

  王崇挑的不是飯口,酒樓中食客不多,他點了幾樣精美的小菜,要了一小壇酒樓自釀的美酒,自斟自飲,倒也閒暇愜意。

  王崇答應了老道士,心頭也是有些底算,他以天蛇王經祭煉的三條冥蛇,再有幾日就能出缸了。雖然新煉成的冥蛇,火候不足,還需時日磨煉,但在這種煉氣層次的鬥法,料必沒有對手,已可占盡上風。

  三條冥蛇出缸的時日,來不來得及趕上老道士的劫難?王崇卻是不放在心上。他又不是良善之輩,魔門弟子出爾反爾,又算什麼大事兒了?

  他和楊拙真又沒有什麼天大的交情!

  楊拙真讓他幫忙,也不提什麼報酬,也不提醒有無危險,連師兄的幫手是誰都不肯說明,這老道士也未必就存了十成十的良心。

  王崇懷著心事,也沒打算遮掩,故而情緒露於顔面,想起自己也沒個去處,日常修行更無人指點,頗有些惶惶然,茫茫然,忽然就嘆息了一聲。

  他這聲嘆息出口,就聽得耳邊想起來一個蒼老的聲音,笑呵呵的叫道:「你這小娃子,又有什麼愁苦,要這般嘆氣了?」

  王崇心頭驚駭,急忙游目四顧,卻不見跟自己說話的人。

  這個蒼老的聲音如在耳邊,但左近卻無人,他知道是遇到了高人,當下雙手一拱,低聲喃喃自語道:「前輩可肯現身吃些酒菜!」

  他知道蒼老的聲音,必然是道術之輩,自己聲音多小,對方也必然聽得到,故而直接開口邀請。

  這邊話才出口,蒼老的聲音又復笑道:「你倒是有些心思!既然你請,老乞兒就吃你一頓。」

  王崇只覺得眼前一花,一個中年乞丐就坐在了面前,以他的目力,也沒瞧出來,這中年乞丐是怎麼來的。

  這中年乞丐雖然衣衫補丁甚多,卻漿洗的乾乾淨淨,手裡拎著一根竹杖,背後一個黃皮大葫蘆,頗有遊戲風塵的高人姿態。

  王崇心頭驚駭,但畢竟小有城府,只讓店家再送上幾樣酒菜,也不多囉嗦。

  中年乞丐食量奇大,酒量又好,王崇叫店家添了三次酒菜,都給他吃的乾乾淨淨。他不言不語,卻是偷眼觀瞧,揣摩這個中年乞丐來歷,生怕是遭遇到了對頭。

  中年乞丐吃飽喝足,燦爛一笑,說道:「老乞兒本來以為,成都府這種地方也能出狐仙黃鼠狼精耗子精了,卻沒想到是個略懂劍術的小小少年。你家長輩呢?」

  王崇剛要答話,眉心就是微微一涼,演天珠只送出了兩個字:拜師!

  王崇心思電轉,暗暗忖道:「演天珠讓我來成都府,難道就是要撞這一次的機緣?這老乞兒究竟什麼身份?為何演天珠如此看重?」

  王崇也不知道演天珠的來歷,這又是件寶貝,不是萌寵,平日也沒法溝通,滿腹的疑問,也沒人回答。

  他雖然想了好多,但念頭轉動也不過就是一瞬,當即就離席拜倒在地上,痛哭流涕起來。

  中年乞丐被弄得哭笑不得,他平生最愛遊戲風塵,此是路過成都府,想起來成都府的諸多美食,忍不住進城來大快朵頤。偶然聽得有個少年占了一處荒宅,還弄出來鮮果生意,收攏了一群小乞兒,滿街挎了果籃叫賣,誤以為是什麼貪玩的小妖精,就想要來教訓一番。

  他見到了王崇,卻發現這個少年身上,隱隱有一股劍氣,還是玄門正宗,並非是什麼邪怪成精,這才現身一見,卻沒想到遇到這般尷尬場面。

  王崇可不敢一直哭下去,萬一遇到個喜歡痛快的前輩,覺得他婆婆媽媽,豈不是弄巧成拙?他一面哽咽,一面說道:「弟子剛被攆下峨眉……」

  中年乞丐微微訝然,問道:「你是犯了什麼事兒?」

  王崇就怕沒得機會開口,他拋出一句「剛被攆下峨眉」,就是為了爭取說話的機會,當下他就把自己的經歷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除了隱瞞了出身天心觀,冒充唐驚羽這一關鍵,當真沒有絲毫遺漏,也無半句虛言。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7-2 04:29 PM

卷一:天魔拜道 二、一朝收寶貨,騎牛下揚州(十)

  中年乞丐耐心聽完,不由得莞爾一笑,說道:「確是白雲老尼姑的性子,又倔又硬。她為了維護自家徒兒,愛屋及烏,偏袒莫虎兒,此事做得差了。」

  詆毀了白雲大師一句,中年乞丐饒有興趣的望著眼前少年,忽然伸手一按,王崇就覺得一股奇異的真氣灌體而入,在經脈裡遊走了一圈便自退去。

  王崇心頭大駭,渾身寒毛都炸了,也不敢催動元陽真氣,任由令蘇爾真氣來去,他並無準備,沒有提前把真氣送入天地之竅,就算再怎麼遮掩,也必然被中年乞丐探查出來,一身峨眉心法的修為。

  中年乞丐嘖嘖稱奇道:「白雲老尼姑真沒眼力,居然放過這麼一塊渾金璞玉。」他伸手一攙王崇,叫道:「男兒膝下有黃金,如何就能輕易跪拜他人?快些起來,莫要做如此痴怨之態。」

  王崇出了一身冷汗,呆然半晌,才忽然反應過來,做出福至心靈的模樣,順勢站了起來,擦了擦眼淚,恭恭敬敬的答道:「前輩既然跟白雲仙師相識,必然也是遊戲風塵的劍仙一流,不知驚羽可有機緣拜師門下?」

  中年乞丐哈哈大笑,說道:「你倒也機靈!我知道白雲,白雲那老尼姑可未必瞧得上我,算不得相識。我乃是丐王令蘇爾,傳承的是西川毒龍寺鐵犁老祖一脈道法,佛道雙修,本門有個規矩,想要拜師,須得做乞兒二十年,你可願意?」

  王崇心思剔透,哪裡會去回答願意不願意這等話題?他雙膝跪倒,磕了八個響頭,叫道:「師父!請受徒兒一拜。」

  丐王令蘇爾不由得啞然失笑,說道:「你這小子,著實機靈!不過且慢拜師,我可以收你為徒……卻有個條件。」

  王崇雙手抱腕說道:「師父有甚條件,吩咐下來便是。」

  令蘇爾哈哈大笑,說道:「你答應了老道士楊拙真,幫他抵擋師兄尋仇。我門下最重信諾,你若是這件事做得好,老乞兒就收你為徒。」

  王崇頓時鬆了一口氣,他還以為是什麼考驗!這等小事兒,他有十足信心可以做的盡善盡美。只是他原本想要煉成冥蛇,有三條冥蛇在手,就能輕易抵擋楊拙真的師兄和一衆幫手,此時卻不好用了,須得另想辦法。

  王崇腦中盤算,嘴上卻答應的爽快,道:「此事便是師父不說,我亦要幫忙到底,必不會讓師父失望。」

  令蘇爾點了點頭,隨手袖袍一卷,滿室清風,已經走了個無影無蹤。

  酒樓中的客人夥計一切如常,似乎並不曾覺察,有個中年乞丐方才出沒,由此可見這位丐王劍術之高明,已經到了無形無跡的地步。

  令蘇爾一走,王崇心頭一鬆,險些癱在地上。

  「他怎麼對我一身峨眉心法無動於衷?」王崇這個念頭才冒出來,演天珠就送了一道涼意,在眉心化為短短一行字:「他以為你在峨眉山學的。」

  王崇頓時愕然,半晌才啞然失笑,暗忖道:「原來如此,是我當慣了賊,心頭有鬼,竟然念不及此。」

  他心思活潑開了,第一件事,就是想起自己身上的幾件寶物。

  「虧得我謹慎,把太浩環和元陽劍都擼在手臂上,用衣袖遮住了。若是垂在手腕上,被令蘇爾看到,豈不是就露了馬腳?我一個連仙道入門都還未的小子,如何能夠這麼多寶貝?」

  「這等好運氣,哪裡有一而再,再而三的道理?這兩件東西,我該先藏起來,不能讓這個師父發現。」

  「這些寶物也就罷了,終究是外物,還可藏覓,只是那幾條冥蛇又該如何處置?這幾日就要冥蛇出缸。丐王令蘇爾……應是正道仙修!若是被新拜的師父知道,我用修道之士的屍骨修煉冥蛇王咒,他老人家只怕一時三刻,就要清理門戶了。」

  王崇也有些慶幸,令蘇爾說走就走,若是令蘇爾留下來,不用幾時,他就要馬腳盡露來,如今這位丐王一走,倒是給了他彌補破綻的機會。

  王崇出身魔門,倒也對正邪各派的厲害人物略有耳聞,可他並不曾聽過西川毒龍寺鐵犁老祖,令蘇爾的名頭更是今日第一次知道。

  他雖然知道演天珠是異寶,讓他拜師,必然大有緣法,仍舊心頭忐忑,奈何師父已經拜了,想要後悔也不可能。

  王崇心頭正自盤算,演天珠又復送出了一道畫卷,只有寥寥數行文字:令蘇爾是韓無垢的俗家侄兒,身兼三家之長,是天下間最好師父。

  「韓無垢?」

  王崇腦子裡千折百回,他也沒有聽過韓無垢的名字,自己的「老師」身兼三家之長,一家就是西川毒龍寺鐵犁老祖,另外一家自然是韓無垢了,卻不知還有哪一家真傳?

  王崇轉了一會兒念頭,心道:「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待得冥蛇出缸,再說其他。若是冥蛇出缸,就被令蘇爾發現,我能保活命已經不易。」

  王崇倒也並不吝嗇三條冥蛇,比起能夠拜師丐王令蘇爾這等機緣,那等外物不值一提。只恨他法力太淺,只能煉法,卻沒手段把三條冥蛇毀屍滅跡,若不然把三條冥蛇毀了,倒也一了百了。

  王崇定了定心思,也無心吃喝,會了鈔起身離開。

  回到了住處,王崇暗暗計算時日,大約還有七日,就是冥蛇出缸的時候,他須得確保那一日,令蘇爾不在這附近,好讓自己不至於露出馬腳。

  王崇當然沒得本事,使喚這位丐王,讓這位師父走東奔西,但是他卻知道一件事,自己若是不在此處,令蘇爾十之八九也不會在附近。

  王崇心下盤算良久,把王相和楊堯喚來,說道:「我有一件事兒,須得你們跟我一起去辦。」

  王相和楊堯自然不敢違背他的命令,當晚就被帶去了楊拙真的道觀。

  楊拙真本以為,王崇就算答應了幫忙,也只會在有事兒的時候趕來,哪裡料到他提前幾天就帶了手下小乞兒過來?老道士歡喜的什麼也似,不但倒履相迎,還把道觀的房舍都空出來,自家師徒三個擠做一處,其餘都給王崇和他手下小乞兒們住。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7-3 02:36 PM

卷一:天魔拜道 二、一朝收寶貨,騎牛下揚州(十一)

  王崇做了這番安排,思忖十之八九,令蘇爾不會再去舊宅,剩下的問題,就是如何在七日後,妥善安排冥蛇出缸之事。

  忽忽過的幾日,楊拙真這邊氣氛越來越是緊張,偶爾還有陌生的江湖客在道觀外出沒,顯是有為而來。

  老道士楊拙真師徒三人,每日加緊修煉,為對敵做準備,王崇卻並不在乎,一派輕鬆自若。他知道自己就算失手,也有丐王令蘇爾在旁幫襯,絕不出來大問題,只是會影響他在師父心目中的位子罷了。

  王相這一日正演練降龍真氣,忽然心頭火熱,一團暖流起自丹田,須臾就衝破了無處大穴,轉會陰,過命門,入夾脊,沖上腦後玉枕,聚於頭頂百會。

  他本來修習降龍真氣,久無寸進,心浮氣躁。

  這幾日,卻因為時時都要擔心有敵人來犯,反而沉靜了下來,忽然就有了突破,降龍真氣在經脈中流轉,王相雙掌一拍,使出了降龍八掌。

  這套掌法乃是配合降龍真氣的招數,共有八招:青龍出海,火龍貫日,飛龍乘雲,神龍見首,龍戰玄黃,魚龍百變,風虎雲龍,盤龍卸甲!

  王相直打的虎虎生風,每把這套掌法打過一遍,似乎就有許多感悟,筋肉血脈都似乎在脫胎換骨一般。

  就連王相自己,也不知把一套降龍八掌打了多少遍,忽然一聲長嘯,一個跟頭摔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卻是降龍真氣耗盡,涓滴不存,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他弄出了這麼大的動靜,道觀又不大,早就驚動了所有人。

  王崇見他演武的如醉如痴,也不去阻攔,任他一直耗盡了真氣摔倒,這才走了過去,塞了一枚丹藥,喝道:「快些吞了!」

  這枚丹藥,還是花飛葉臨下山的時候所贈,若非王相此時參悟武學,將要油盡燈枯,王崇也捨不得給他。

  王相此番演武獲益非同小可,從此便算是踏上了武學正途,只要繼續勤修苦練,遲早能內外功合一,功成混元,晉升武學大宗師!

  王相吞了丹藥,只覺一股暖流入腹,瞬息就散至四肢百骸,全身似乎都有了力氣,剛要站起來,卻被王崇伸手一按,喝道:「好生躺著,運轉降龍真氣,莫要浪費我一粒靈丹。」

  王相不敢違拗主人的命令,躺在地上,運轉降龍真氣,不知不覺,就是幾個時辰過去,待得他心頭一激靈,猛然躍起,卻已經是天黑了。

  他才跳起來,身邊的楊堯就叫了一聲:「王相哥哥,莫要鬧出動靜來,公子和道長他們都去安歇了。」

  王相看到楊堯在旁邊守護自己,也不由得感動,一面舒展筋骨,一面說道:「虧得公子的一粒丹藥,不然我怕是要大病一場,這次可能就幫不得忙了。」

  楊堯笑道:「哥哥倒是有運氣,居然一時突破,武功反而在我之上了。」

  王相頗為得意,他年紀比楊堯大,修習武功卻輸給了這個表弟,心底本來就憋悶,如今卻輕鬆許多,笑道:「你修煉的是金剛勁,進境一直都比我快,說不定再有數日,你又會追到前面去。」

  楊堯倒也並不艶羨自家的表哥,「唐驚羽公子」對他們兄弟一並看待,都傳了降龍金剛手的功夫,只是先練後練的區別,日後自己也會修習降龍真氣。

  楊堯悄聲說道:「我們手下的小乞兒打探得最近城裡來了一個長大凶惡的道人,聽說見人就問楊道長住哪裡,必然就是楊道長的大敵了。我們可要去探個消息?好讓咱家公子知己知彼。」

  王相正是武功初成,欲報恩的時候,聞言思忖了一會兒,就說道:「我們不可驚動旁人,正好趁夜色去看看那邊都約請了什麼人物。」

  兩人知道這會兒沒準有人盯著道觀,故而也不走正門,從後面翻牆而出,便去那道人的落腳處。

  兩人猜測的不錯,那個長大凶惡的道人,正是楊拙真的師兄孟兮航。

  他此時正恭恭敬敬的站在地上,如孫子一般伺候著一個面色慘白的年輕人。

  這個年輕人摟著兩個濃妝艶抹的妞兒,正在吃吃的笑,扭頭對孟兮航說道:「你們師門那點玩意兒,我也瞧不上眼,本公子要的就是那一卷天蠶絲!你師父那老鬼真不識貨,居然把這等寶物用來書寫符本。你師父那老鬼的幾手三腳貓的旁門法術,也配用天蠶絲做符本?」

  孟兮航陪著笑,小廝般拘謹,就算被辱駡了師父,也不敢回嘴,他早就吃了大虧,知道這個看似酒色過度的年輕公子,名叫秦旭,號稱紅線公子,得有云臺山的劍術真傳,自己真真的不是對手。

  秦旭譏諷了孟兮航師徒幾句,便自得意的說道:「我久想煉一門法術,名為十二花神罡煞!只是身子太弱,受不得花神罡煞的侵蝕。還是老師告訴我,若能找到天蠶絲一類的天材地寶,就能以此物祭煉一件寶物,功效和法術相當,鬥法的時候,反而更加便利。本來我還想,如此天材地寶,實在不好尋找,卻沒想到轉眼就碰到了一宗,你說我是否洪福齊天?」

  孟兮航連忙諂媚的答道:「秦公子自然是洪福齊天,不然豈能被出雲道長收入門下,尋常人如何能有這般福氣,拜師雲臺山大宗。」

  臉色慘白的秦旭呵呵一笑,再也不理會孟兮航,只跟懷中的兩個妞兒調笑,說些不堪入耳的話。

  王相和楊堯離開道觀的時候,王崇是有覺察的,他卻沒有阻止,反而在稍遲片刻之後,也離開了道觀,緊跟在兩人的身後。

  王相和楊堯練武才一個多月,輕功自然稀鬆平常,只是兩人做慣了乞兒,倒也謹慎小心,摸到了孟兮航和年輕公子的落腳處,就各自去偷了一套小廝的衣衫,扮作下人混入了其中。

  孟兮航和年輕公子是在成都府最大的一處客棧下榻,名喚——來福客棧!包了一個跨院,十分雅靜。

  孟兮航還帶了十多個道童,秦旭身邊更有數十名江湖豪客追隨,還帶了幾個女眷,各自有體己人服侍,也不許客棧的小廝進來。

  王相和楊堯琢磨了許久,也不得其門而入,只能在院子外晃蕩。

  王崇雖然緊隨其後,但卻比王相和楊堯精細的多,他只是觀察了一會兒,就翻身入了院子,見到了一個小道童手端茶盤路過,就迎面過去,微微一笑,使出了天心觀獨門秘傳的邪法。

  他不但修成多羅識,還修成了天魔五識的——抵律識!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7-3 04:32 PM

卷一:天魔拜道 二、一朝收寶貨,騎牛下揚州(十二)

  抵律識更改自身記憶,不怕被搜魂,是極高明天魔秘術。

  迷魂攝魄這等附帶的小手段,王崇平日都不屑使用,也就是圖個便利,才拿這個小道童開張。

  這個小道童雖然也有些修為在身,哪裡經受得住天魔秘法?

  小道童只給王崇瞧了一眼,都來不及叫嚷,就自迷糊,被他補了一記手刀,砍在脖頸上,頓時就昏了過去。

  王崇也是膽大包天,把這個小道童拖到僻靜角落,換了他的衣衫道袍,手托茶盤,從容闖入了孟兮航和年輕公子的住處。

  孟兮航也是神魂不屬,只顧得胡亂吹捧年輕公子,居然沒覺察這個小道童換了人。

  王崇送了香茶,理所當然的就旁服侍,他聽了幾句兩人交談,不由得心頭詫異,暗暗思忖道:「原來楊拙真老道師門的符本,居然是天蠶絲編造,這可是好寶貝。」

  王崇出身魔門,眼光見識不差,這世間能夠號為天蠶的靈物,最少也有九種,但不拘哪一種天蠶所吐之絲都是一等一的天材地寶,最合適用來祭煉旗幡一類的寶物。

  逍遙府的都天烈火旗,就是一種天蠶絲編造,水火不侵,更能吸附天地元氣,轉為滔滔法力。

  秦旭飲了一杯葡萄美酒,被身邊的美人兒逗的哈哈大笑,沖著孟兮航揮了揮手,說道:「你且下去吧!明日若是不能把符本拿來,我就要親自出手了。我若是親自出手,答應你的那門法術,也就不會傳授。」

  孟兮航大是惶恐,叫道:「我明日必然說服那個不成器的師弟,把符本獻出,讓公子祭煉寶物。」

  秦旭得意洋洋的說道:「若是我能煉成花神扇!便是正邪各派之中也算一號人物了。」

  王崇聽得花神扇之名,不由得微微愕然,他進來的晚,沒聽到孟兮航吹捧之語,只聽到天蠶絲的事兒,還不知道秦旭出身雲臺山。

  「這花神扇的名目,叫人好生熟悉。」

  王崇遍搜記憶,忽然想起來在哪裡看到花神扇的名目,他暗暗忖道:「東方鳴白的道書之中,不就記載了這件寶物的祭煉法門?」

  「花神扇乃是雲臺山不傳之秘,難道這個一臉煞白的浪蕩公子跟東方鳴白老師藝出同門,也是雲臺山一脈?」

  「瞧這個小子酒色過度,法力也不見得多强,就算奪了楊拙真的符本,他也未必有本事祭煉寶物,只怕還是要去求他師門長輩。」

  王崇心底不由得生出了幾分嫉妒之心,肚內暗暗駡道:「這廝如此不堪,居然也能拜師雲臺山,當真叫人氣憤!我若是讓他得了符本,祭煉成寶物之後,再順手奪了,豈不是美哉?」

  王崇那是無法無天的性子,就算知道年輕公子出身雲臺山,仍舊不懼,他峨眉山的五靈仙府都混進去過,哪裡還怕什麼雲臺山的傳人?

  雲臺山山主九煙上人道法之高深,並不輸給正道三宗兩派一府的宗主掌教。

  只是九煙上人性子喜怒無常,收徒糜爛,門下有正人君子,也有邪祟小人,算是介乎正邪之外的一個大門派。

  雲臺山比之峨眉也許稍遜,卻比王崇出身的天心觀强盛不知幾許,由不得王崇不肚內暗生嫉妒,他心底細細盤算,如何讓這個一臉慘白的傢伙摔一個天大的跟頭。

  孟兮航這老道士,也是常年學道煉法,讀書不多,吹噓拍馬的手段並不精熟,此時也頗覺沒什麼好詞兒了,急忙起身告退。

  王崇一躬身正要跟著孟兮航一起離開,秦旭卻隨手一指,叫道:「你這個小徒弟倒也伶俐,這幾日且跟隨在我身邊。」

  王崇那是多麼有眼力?

  故而進來沒多久,就熟悉了兩人習慣,幾次添茶倒水,遞送手巾,都做的恰到好處,被秦旭一眼看中。

  孟老道恍惚間,也沒看清楚這個「小徒弟」是誰,他心頭有事兒,也沒太在意此等細節,淡淡吩咐了一聲:「好生服侍秦公子!」便此匆匆去了。

  王崇也不多言,只是悶頭做事,不旋踵秦旭睡下,摟著兩個美人兒,就開始昏天黑地。這兩個女子乃是成都府最有名的青樓名妓,手段繁多,慣會哄人,把個秦旭服侍的快快活活,風騷流淌。

  王崇知道自己打昏的小道士,隨時都可能被人發現,也不敢耽擱功夫,在秦旭昏天黑地的時候,悄悄把這位風流公子脫下的衣衫摸了一回,順走了這位紅線公子的法寶囊。

  一朝得手,這小子從容退出了房間,翻牆而出,離開的時候,還沒忘了叫上兩個手下。

  王相和楊堯見到王崇,心頭驚訝,又復愧疚,慚愧沒能打探出來什麼消息,正要說甚麼,王崇揮手一擺,說道:「我已經知道楊拙真道長的敵人來歷,你們快跟我走!」

  兩人還不知道,王崇摸走了秦旭的家什,怕人家追出來,還以為王崇是擔心自己兩兄弟,冒險來追回他們,都感動的五體投地,默不作聲的跟著自家公子一路狂奔。

  回到了楊拙真的道觀,王崇就閉門不出,弄得王相和楊堯也不知道,自家公子究竟是生氣了還是怎地。

  王崇並無閒心跟兩個小乞兒糾纏,他回到了房中,就打開了秦旭的法寶囊,第一件就看到了秦旭仗以成名的紅線劍!

  紅線劍也算是旁門有名的飛劍之一,這種飛劍相當雅致,看起來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綉囊。

  紅線劍並不是裝在綉囊裡頭,綉囊本身只是劍囊而已,而是化為十餘根紅線,在綉囊上刺綉了十餘朵殷紅的梅花。紅線劍的劍囊,另有一種妙用,可以儲藏修道人的元氣,危急關頭可以恢復功力。

  東方鳴白的道書,也有記載紅線劍的祭煉法門,只是他們師徒不曾尋得合適的材料,他師父祭煉的是太浩鈎沉陣圖,他自己只祭煉了一枚靈劍簪!

  王崇都不敢打開看,直接扔到了太浩環裡,他也是擔心秦旭忽然醒悟過來,催動劍訣,紅線劍飛舞起來,說不定自己就要畫虎不成反類犬,作個大死了。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7-4 10:32 PM

卷一:天魔拜道 二、一朝收寶貨,騎牛下揚州(十三)

  秦旭的法寶囊中,除了紅線劍之外,還有銀票一疊,黃金錠子數十,以及無數珍珠古玩,還有些華麗的衣衫,十來口江湖豪傑所用的刀劍。

  如論功力,東方鳴白好歹也是修成大衍的人物,遠遠勝過秦旭這位紅線公子,但如論身家,東方鳴白就遠遠不及了,這位散修還有些修行人的模樣,秦旭卻是滾滾紅塵,富貴修仙的路數。

  王崇隨手把一應事物都塞入了太浩環,忍不住暗暗沉吟起來:「孟兮航老道居然請了雲臺山的人,卻是有些麻煩了。秦旭不過是外强中乾之徒,他這位紅線公子被我偷了東西,沒了隨身的寶貝,十成本事應該都去了九成半,不過是一頭沒爪牙的老虎,不足為懼。但秦旭可是雲臺山的弟子,若是吃了虧,就呼朋喚友,叫來許多同門幫手,就不好打發。」

  「一旦驚動了雲臺山的人,莫要說楊拙真那老道,我和楊拙真捆綁一塊,只怕也不過湊個拼盤。就算我新拜的師父都未必頂得住,他老人家不過是一介散修,如何能鬥得過雲臺山?我當想辦法通知老師,讓他老人家來拿主意。」

  王崇轉一個念頭,就能生出來無數的鬼主意,他微微一笑,跑去跟楊拙真老道求了筆墨,在道觀中挑揀最醒目的牆壁上,胡亂書寫了:「有云臺山之人助拳,請師尊明示!」這些字樣。

  楊拙真老道本來還不知道他討要筆墨作甚,待得見到這些字,頓時臉色突變,再也鎮定不能。

  他幾次哆嗦著,想要問一聲:「該當如何是好?」

  楊拙真不過小門小戶的旁門雜修,如何不知道自己便是有三頭六臂,也抵擋不得雲臺山的高人?

  他甚至有些暗暗後悔,不如早些交出去符本,也可以免去此禍。

  王崇繪了七八面牆,就聽得一個又好氣又好笑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你這小子,倒也詭詐,我才不過去找老朋友喝個酒,你這邊就弄出了事兒來。」

  王崇一回頭,果然見自家師父正笑吟吟的站在院子當中,左手中還捧著酒壺,另外一隻手裡還有吃了一半的肥雞大腿。

  王崇慌忙拜倒,叫道:「此番爭鬥,弟子想知己知彼,就去了來福客棧探查個究竟,卻發現孟兮航老道請了雲臺山的一位弟子,叫做秦旭。我在峨眉山的時候,聽峨眉弟子說起天下修道門庭,以正邪十二大派為最,雲臺山於正邪之外,獨樹一幟,也不差這十二家大門戶多少。弟子不知該如何著手,倒也不是怕,只是擔心給師父招惹麻煩,故而才胡亂畫上幾筆,思忖師父必能看到,能提前拿個主意。」

  丐王令蘇爾搔了搔頭,轉過頭,對身後說道:「這小子果然如你所言,有些小聰明,居然能想出來這麼一個法子招呼我。」

  王崇心頭突突一跳,卻見一個身穿黑色道袍,長鬚飄飄的年邁道人攜了一個七八歲的童子翩然現身,正是峨眉陰定休老祖的第三弟子玄鶴道人。

  玄鶴道人身邊的童子,王崇也熟悉到了極點,正是惹禍的魔王,翻天的熊寶寶——莫虎兒大少爺。

  「怎的玄鶴也來了?還帶了莫虎兒這混帳?我師父難道跟玄鶴道人熟識?我怕不是要露馬腳……」

  王崇心頭有無數大鬼,十分惴惴,臉上卻不動聲色,做出驚喜交加的神色,一禮拜倒,恭恭敬敬的說道:「原來是玄鶴老仙長和莫虎兒小弟。」

  玄鶴道人還只是手捋長鬚,微微一笑,沒有說話,莫虎兒卻一撇嘴,搶話說道:「我如今可是峨眉弟子了,拜在玄鶴恩師門下。你這等資質平庸的貨色,本來就不配入我峨眉,如今撿了個師父,也算你運氣好了。」

  莫虎兒說這話,還自覺得意,給師門長臉,卻把玄鶴道人和令蘇爾都氣的七竅生煙。

  他詆毀王崇資質平庸,不配入峨眉也就罷了,旁邊可還站著丐王令蘇爾呢?

  令蘇爾剛收王崇做徒弟,豈不是說他老人家就是個撿破爛的?

  還什麼撿了個師父,哪有這般說話的?

  玄鶴道人更是臉面無光,怕好友生氣,急忙一拍自己的徒兒,喝道:「莫要亂說話,且去一邊玩耍!」

  玄鶴道人被白雲大師硬塞了這麼一個堵心的徒兒,心底並不快活,但又無可奈何,平日裡不管怎麼交代,這混世小魔王都聽不進去。

  莫虎兒哼了一聲,也不是很把玄鶴這個師父放在眼裡,他聽得可以四處去玩耍,倒也開心,臨走前還不忘了跟王崇顯擺。

  這小子把小下巴一挑,傲然說道:「好叫你得知,白雲大師把一葫蘆乾元換骨丹都賜給了我。如今我已經煉開了十二正經,再有月餘就能煉通奇經八脈,為峨眉派最出色的小爺!」顯擺完了,這熊寶寶才一蹦一跳的去了。

  玄鶴道人和丐王令蘇爾面面相覷,兩位長輩都不知該說什麼好。

  王崇更是很有想撞牆的衝動,他何等辛苦?如今才煉開了兩條經脈。莫虎兒什麼貨色,居然就靠著一葫蘆乾元換骨丹,修為反而超出了他之上?

  「白雲大師十分不公平,憑什麼我就要被攆下山,莫虎兒就能留在山上?峨眉由這等人物主持,只怕敗亡無日了。」

  王崇心下吐了個槽,他也知道峨眉派家大業大,哪裡就是容易敗的?只是不肚內詆毀幾句,心下十分之不平衡。

  玄鶴老道伸手扶額,有些無奈的說道:「且不去管那個混小子,我來問你,在來福客棧都看到了些什麼?」

  王崇見玄鶴道人問起自己,去來福客棧探查到了什麼,頓時鬆了一口氣,知道兩位長輩還沒發現自己的馬腳,才有些微放心。

  王崇口才便給,三言兩句,就把看到的事兒說的清楚分明,還把偷自秦旭的法寶囊取了出來,跟自家老師說道:「弟子當時想著,楊道長肯定不是此人對手,就順手牽羊偷了他的法寶囊。諒必此人沒了法寶,怎都要消停幾日,可以做個緩兵之計。」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7-4 10:38 PM

卷一:天魔拜道 二、一朝收寶貨,騎牛下揚州(十四)

  丐王令蘇爾忍不住哈哈大笑,他接過了法寶囊,略作翻看,說道:「這十二口紅線劍也算是頗有來歷,經過了一次煉質,只是你現在還用不得。待我幫你封鎮了這十二口紅線劍,再不會被他收回去,你日後你學成劍訣,可以用本門心法重煉。」令蘇爾捏了一個靈訣,拍在了法寶囊上,又復遞給了徒兒。

  王崇心頭竊喜,答應一聲,接過了法寶囊,仍舊揣入了懷裡。

  有了這個東西,他就能把太浩環和元陽劍都藏入法寶囊,自來沒有師父查看徒弟法寶囊的道理。

  王崇是早就算計好了的,經此一來,再也不用擔心賊贓暴露。

  玄鶴道人頗為贊許的說道:「你也算是有勇有謀,處置的十分不錯。」誇了王崇,他就想起自己的徒兒,莫虎兒哪裡是個省心的?

  當初許旌陽得了一葫蘆乾元換骨丹,二十餘日就煉開了奇經八脈和十二正經,三個月就踏入先天,進入胎元之境。

  莫虎兒得了一樣的奇遇,同樣是一葫蘆乾元換骨丹吃下去,進境卻比許旌陽慢了數倍,著實糟蹋好東西。

  玄鶴道人既然收徒,當然也不吝傳授,但每次指點這個徒兒,都氣的七竅生煙。

  莫虎兒這小子明明資質魯鈍,卻還不夠虛心,一味的好高騖遠,不肯扎穩根基,把一套峨眉入門的劍訣練的亂七八糟。若沒有那一葫蘆乾元換骨丹,只怕十年都難煉氣有成,三十年能夠晉入胎元之境,已可算是僥天之幸。

  玄鶴道人心情複雜的瞧了一眼王崇,居然略有幾分羨慕令蘇爾。當初王崇可是先入的峨眉,若不是白雲大師攆走,他早就收入門下了。

  令蘇爾聞言哈哈一笑,對玄鶴說道:「本來我欲以此事考驗他,沒想到卻引出來雲臺山的人,這件事怕是非我們兩個出面不可!」

  玄鶴道人亦是微微一笑,說道:「正該如此!」

  楊拙真老道這會兒才有機會插話,苦著臉,說道:「多謝兩位道長援手,小道本門的瑣事,驚動兩位大駕,著實慚愧!」他原本惦記引出王崇背後的長輩,現在卻不敢做如此想了。

  楊拙真其實早就知道,師傳的符本乃是天蠶絲織就,只是他師父根本沒本事用天蠶絲祭煉法寶,只能繪成符本用作傳宗,所以他不肯給師兄,也不敢跟王崇說明,畢竟寶物難舍,怕人惦記。

  老道士本擬自己師兄不過請了幾個三山五岳的散人,哪裡料到會惹到雲臺山的頭上?

  不過是一個小小旁門的符本之爭,哪裡就忽然變成了雲臺山和峨眉派兩家的爭鬥?

  楊拙真夾在其中,左右都為難,很想舍了符本,只求自保。

  如今他想要舍了符本,卻如何跟令蘇爾交代?

  更何況,居然還惹出來峨眉派的人!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楊拙真老道故意設了陷阱,勾結峨眉派,要坑害雲臺山的傳人。

  令蘇爾不以為然的說道:「世上自然有公道!就算是雲臺山的弟子想要圖謀別人家的寶物,我見得也要管一手,別人怕他九煙上人,我令蘇爾卻不怕!」

  楊拙真暗暗叫苦,心頭道:「我把符本給了你也罷,你老人家自去爭鬥吧!」

  楊拙真雖然一肚皮的心思,卻不敢跟丐王令蘇爾分說,只能訕笑著把令蘇爾和玄鶴道人請入了後堂。

  秦旭胡天胡帝的一整夜,居然也沒發現自己的法寶囊丟了。

  直到天色大亮,日近午時,這位紅線公子才一臉春意的起了身,讓兩個姑娘服侍他穿衣洗漱。

  穿好了衣衫,秦旭摸了一下自己的腰間,微覺詫異,再仔細摸了一會兒,快要把自己摸到起興,也沒找到法寶囊,這才急了。

  秦旭在房間內翻箱倒櫃,趴在地上一寸一寸的滿屋找了一回,又復把兩個青樓小娘按倒在床上,剝脫的白羊也似,仔細搜了一遍,仍舊不見自己的東西,這才確定自己的法寶囊是真的丟了,心頭頓時惶然。

  他惱怒嬌嬌,闖出門去,把兩個青樓的姑娘楞在床上,各自對望了一眼,心頭都忖道:「原來不是回籠火炮,卻是走了什麼水頭!」

  兩個女子見多了,長有客人早上起來,總覺得自己丟了什麼東西,多半是會不得過夜的鈔,也有少數是覺得丟了貞操,悔恨**放浪,不是君子所為。

  這些事情自然另有人處理,卻不需要兩個姐兒操心了。

  秦旭雙目發赤,找上了孟兮航的房間。

  這孟老道昨夜倒是孤枕,起來的也早,他是年歲大了,顧惜身體,不敢浪天浪地,早早起身,已經用過了早膳,見得這位秦少爺如此臉色,也是大大的一楞。

  孟兮航急忙問道:「秦公子如此情急,可是遭遇了什麼事兒?」

  秦旭怒駡道:「你還問我出了什麼事兒?你昨夜放了個賊在我身邊,把本公子的法寶囊偷了,還不快把那小賊交出來?」

  秦旭也非是蠢人,找不見了法寶囊,立刻就懷疑到了昨夜的小道士身上,來逼問孟兮航。

  法寶囊裡頭是他多年積攢的身家,更不消說還有一十二口紅線劍了!

  他不過才天罡境界,哪裡煉得出來這等寶貝?

  那十二口紅線劍是他師父出雲道人所煉,嚴格來說,乃是師門雲臺山的東西,只是交給他使用罷了,若是丟失了,必然要被師父責駡,甚至逐出師門都不是沒有可能。

  孟兮航老道也懵了,叫道:「那個徒弟還是你自行留下,我哪裡知道出了什麼事兒?你要人,我這就喚來……」

  孟兮航此時才忽然記得,自己昨夜恍惚,居然不記得是哪個徒兒,他也不敢分辨,只下令讓所有的徒弟都過來。

  孟兮航也非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對徒弟的管束,亦非常鬆散,所以秦旭丟了東西的事兒,瞬息間就傳遍客棧。

  被王崇打暈的那個小道童,早就醒了過來,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也不敢聲張。待得孟兮航傳喚徒弟,秦旭丟了重要寶物的事兒傳了出來,這個小道士心裡砰砰亂跳,只有一個念頭:「這卻是要死了!」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7-5 12:14 PM

卷一:天魔拜道 二、一朝收寶貨,騎牛下揚州(十五)

  孟兮航老道平日,素無公平二字,故而門下的徒弟,做錯了的肯定有罰,做好了未必有賞,平素還專一慣愛喜怒無常。

  這小道童猶豫片刻,一咬牙,換了一身素淨的衣衫,準備抵賴到底,絕不說起自己昨夜被打暈的事兒,免得惹禍上身。

  孟兮航老道把所有徒弟湊齊,秦旭早就等得不耐煩了,心頭恨恨,暗暗道:「若是給我找到那個小王八蛋,必然剝皮抽筋,我的東西也是他可以染指?」

  一排十多個小道士站的穩穩,秦旭從左到右,從右到左,從東到西,從西到東,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沉著臉問道:「你可還有其餘的徒弟?」

  孟兮航老道無奈的說道:「我一共就這麼十六個徒弟,全數帶在了身邊,公子您也都見過,哪裡還有第十七個來?」

  秦旭哎呀一聲,就是一跤跌倒,這會兒他哪裡還不知道,昨天晚上,自己是把一個賊招在了身邊。

  孟兮航老道也是慌了,急忙幫秦旭推胸,他道法雖然不成,武功卻還來得,這一手推宮過血的手法,已可算得一流。

  過不得片刻,秦旭大叫一聲,跳了起來,叫道:「昨天誰還見到什麼可疑人物?」他問了無數句,哪裡有人答他?

  那個被王崇弄過的小道童,更是極力鎮定自己,就跟同門一般,力稱並無遭遇異狀。

  秦旭見問不出什麼來,又復把自己手下的江湖豪客喚來,讓他們去城中捉賊。這些江湖豪傑聞聽說自家的公子丟了寶物,群情洶洶,隨即就四散了開去,用盡江湖上的手段,去尋找昨夜的飛賊了。

  楊拙真的道觀,乃是一個極大的疑點,自然不會被秦旭手下的江湖豪客錯過,甚至有人公然就欺上門來。

  丐王令蘇爾知道,秦旭丟了法寶囊,雖然去了九成本事,可畢竟是道入天罡的本事,一身罡氣非同小可,絕非是王崇和楊拙真兩個嫩芽可以抵擋,故而拉扯了玄鶴道人留在道觀裡不曾走。

  來道觀裡尋找賊人的四位江湖豪客,巧巧的就撞正了鐵板。

  王崇不敢去玄鶴道人跟前晃蕩,生怕哪裡就露出了馬腳。

  尤其是,他計算冥蛇這一日就要出缸,自己不能去舊宅子,一旦被師父和玄鶴道人看到,後果須難以承擔。

  他也不敢讓兩個手下的小乞兒去辦這件事,畢竟這兩個也是自己跟前人,出了事兒脫不開干係,只能偷著去尋楊拙真老道士的小徒弟楊銀乘。

  楊銀乘卻跟莫虎兒打的火熱,他和莫虎兒年歲相當,莫虎兒又能吹牛,故而兩個孩子才只初見,就廝混的頗熟。莫虎兒正在給楊銀乘說起來峨眉的無數好處,把個楊銀乘羨慕的口水都淌了半個衣襟。

  王崇找到楊銀承的時候,莫虎兒正在吹的口沫橫飛,便思忖也害他一記,這熊孩子坑了他幾次,居然還被收入了峨眉,多大的不公平?正好借此找補了。

  王崇也不過去跟兩個熊寶寶搭話,肚內暗暗揣摩,該如何把一口大鍋扣在他們頭上,忽然聽得道觀門口有嘈雜之聲。

  整個道觀也沒多大,故而王崇輕輕一躍,伸手一勾房上的椽頭,就看到有四個穿了皂青勁裝的大漢氣哼哼的闖入了進來,跟楊明遠當場就起了爭執。

  楊明遠做人老實本分,這幾日師門有事兒,更是不欲節外生枝,奈何這四個江湖人闖入了道觀,就污蔑觀裡做賊,讓他交出一個孩子,還有什麼寶貝。

  這四個江湖豪傑武功雖然不俗,腦子卻不大好使,從自家公子那裡聽來的消息就頗含糊,秦旭哪裡有情緒跟他們解釋這種丟臉的事兒?故而跟楊明遠說起來經過,也是有點顛倒,聽起來就好像在說:楊銀承偷了他們家東西一般。

  王崇也是娃娃,楊銀承也是娃娃,這些江湖豪傑只覺得就是一樣,哪裡想到兩下裡會有許多差別?

  楊明遠昨夜是跟師父師弟一起睡,當然知道楊銀承絕不可能做賊。更何況,自家師弟什麼樣子他深悉根底,絕不是做賊的人,年紀又復太幼,才六七歲,哪裡可能偷人東西?這幾個莽漢擺明了就是來挑釁,他分辨了幾句,就耐不住火氣上撞,跟這幾個人動起手來。

  也是楊明遠運氣好,他雖然內外武功也算不俗,可雙拳難敵四手,這四個江湖豪客又是秦旭親自降服的綠林大盜,不但武功精湛,更兼久走江湖,心狠手黑,非是他這種一心修道,幾乎沒跟人動過手的道士可比。

  兩下一交手,本該楊明遠大敗虧輸,卻不知怎地,這位年輕道士的每一招使出,都平添了無數精妙變化,把四個大盜一起打翻在地,贏得輕鬆自在。

  楊明遠也非是凶狠的性子,指著幾個鬧事兒的江湖人,駡道:「我們這清白的道觀,須不是你們鬧事兒的地方。快些滾了,別處去撒野!」

  王崇肚內暗笑,他當然知道,不是自家師父出手,就是玄鶴道人的法術,楊明遠才能贏得了這一場比鬥。

  他心頭一動,覷得莫虎兒和楊銀乘都轉到了前面不遠,就自言自語道:「楊道長早就把那東西藏到我的老宅裡,這些混貨來這邊,哪裡找得到?」

  王崇一鬆手,將身落地,瀟瀟灑灑的走了。

  莫虎兒卻是個有心思的,他跟楊銀承玩了一會兒,早就從小道士這裡打聽出來,楊拙真和孟兮航兩師兄弟是為了爭奪一件東西。

  只是楊銀乘也不知道爭奪的是什麼,他師父不曾提起符本的事兒,故而莫虎兒也不曾問出來真相,只能胡思亂想。

  這惹禍的魔王,翻天的熊寶寶忽然就起了一份心思,暗暗忖道:「我跟師父來幫忙,哪裡有白白幫忙的道理?我如今雖然拜師,但身上一件法寶也無,日後如何行俠仗義?既然這裡有件寶貝,我不如就先借用一番,待得師門賞賜了更好的飛劍法寶,便把這尋常貨色還回他們。」

  莫虎兒心下計較已定,就拉著楊銀承問道:「你可知道唐驚羽住在哪裡?」


作者: k8813849    時間: 2019-7-5 05:14 PM

卷一:天魔拜道 二、一朝收寶貨,騎牛下揚州(十六)

    楊銀承可沒有莫虎兒那些心思,這孩子還相對淳樸一些,當下就說道:「我去過一次,就在咱們道觀不遠。」

    莫虎兒拉著楊銀承說道:「我有些好處與你,你且帶我去唐驚羽的地方,現在他們人都在道觀裡,人太雜亂,他們那邊轉更清淨些。」

    楊銀承似懂不懂,就帶了莫虎兒從後門溜出去,兩個孩子手挽手,邁開了小短腿,走街過巷,轉瞬就繞到了王崇所居的舊宅。

    王崇把所有小乞兒都帶了走,故而此時舊宅無人,倒是讓兩個孩子直闖了進去。

    莫虎兒也頗膽大心細,在宅子裡轉了一圈,就找到了王崇埋下的三口大缸。

    他撥開王崇故意灑落在大綱上的泥土,就看到上面有幾道符箓,符箓下面還有幾個口訣,卻是王崇故意把收取冥蛇的口訣留下,專一等著坑人。

    莫虎兒好歹也是峨眉派的弟子,玄鶴道人早就傳了他峨眉心法,自是認得這些符箓,不會認錯是鬼畫符,至於收取冥蛇的手法,更是一看便會,沒有絲毫存疑。

    楊銀承看到這三口大缸,也忍不住好奇,問道:「這卻是什麼?」

    莫虎兒不想讓他分潤,就含糊說道:「你且退開些,我要做法了。」

    楊銀乘也不知道,大天白日的,又沒有什麼對頭,如何就要做法?但瞧著莫虎兒小臉嚴肅,又頗不耐煩,也不敢多問,退開到了一邊。

    莫虎兒借助一葫蘆乾元換骨丹的藥力,打通了十二正經,也煉就了幾分峨眉真氣,他學的是峨眉的入門六種劍術之一——少陽劍訣!故而體內運煉的是少陽真氣。

    這門劍訣說起來,跟王崇所學的元陽劍大有干係。

    當年陰定休老祖初入道,就是學的這一門少陽劍訣。待得這位峨眉老祖道法劍術日益高深,就覺得少陽劍訣威力不足,變化簡陋,劍訣也是下品,就博采眾家之長,以少陽劍訣為本,從正邪三十六路劍術中取其精華,化為枝葉,演化出來一十二式元陽劍法和元陽劍訣。

    陰定休老祖重新推演的元陽劍訣劍法,比少陽劍訣高明了十倍以上,乃是他畢生劍術的菁華。

    這位峨眉老祖創出了元陽劍訣,少陽劍訣就落為峨眉派的入門劍法之一,尋常弟子都可以修得。

    莫虎兒催動了少陽真氣,順著王崇留下的符箓,一筆一筆勾畫,他勾畫完了一處,就聽得裡頭骨朵朵響,似乎有一股氣要衝出來,不由得心頭大喜,又復去勾畫下一口大缸。

    不多時,莫虎兒就把三口大缸上的符箓勾畫完畢,把他修為淺薄的少陽真氣,也消耗的一乾二淨。

    莫虎兒雖然疲累欲死,卻滿懷興奮,肚內暗暗叫道:「也不知道楊老道藏了什麼寶貝,今日都歸莫小爺了。」

    楊銀乘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他好心好意的問了一聲:「可要我幫忙?」

    莫虎兒急忙叫道:「可用不著,你再退遠一些。」

    楊銀乘也不是個苯孩子,頓時就覺出來不對勁,只是他心頭還是指望,莫虎兒日後帶契他,也拜師峨眉派,故而不敢反抗,乖乖的退遠了一些。

    莫虎兒雙手捏了法訣,喝了一聲:「開!」

    三口大缸內的大蛇,過了七七四十九日,早就吞了東方鳴白和兩位掌旗使的肉身和精氣,化為了三條冥蛇。

    聽得號令!

    三條冥蛇一起催動神通,三口大缸頓時炸的四分五裂。

    莫虎兒開了三口大缸,就見到有三條黑氣匹練一般躥了出來,他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只覺得肯定是個好寶貝,不然如何那麼多人搶奪?不由得大喜過望,還拚命的掐了法訣,想要收了這三條黑氣。

    這三頭冥蛇乃是王崇的精血養就,又是他持咒祭煉而生,只肯聽自家主人的話,哪裡會把旁人放在眼內?

    六團碧油油的眸光,盯著莫虎兒和稍遠的楊銀乘,生出了凶性,空中蜿蜒遊走,想要吞噬了這兩個「小東西」。

    王崇留下的只是法訣,別有一番奧妙,除了開啟大缸,放出冥蛇,還有催促冥蛇附體之妙!他也不想害人,畢竟他原本選定的人是楊銀乘這孩子,他只是想讓楊銀承把冥蛇從舊宅帶回道觀,如今換成了莫虎兒也是一般。

    莫虎兒連連催動法訣,被法訣一引,三條冥蛇就收斂了凶性,接二連三的鑽到了這的身熊寶寶上。

    這惹禍的魔王,翻天的熊寶寶不知道究竟,還以為自己收寶成功,當下就喝了一聲道:「快走!」

    他是怕被人找上來,看到三口炸碎的大缸,肯定知道裡頭的東西被人拿了,若是被討要回去,莫小爺給還是不給?

    莫不如就裝作不知道,把事情一推三六九,裝成乖寶寶的模樣,只說自己不曾惹禍。

    莫虎兒拉了楊銀乘撒腿跑出了王崇的舊宅,楊銀乘看到莫虎兒一捏訣,三口大缸就炸了個稀碎,飛出了三條黑氣,纏繞到了這小爺的身上,整個人都是懵的,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顧得跟莫虎兒一起跑。

    兩人才跑出了王崇的舊宅,就被兩個滿臉鬍鬚的大漢攔住。

    秦旭手下有數十名江湖豪客,有莽撞的,自然也有做事伶俐的。

    這兩個滿臉鬍鬚的大漢,一個叫做混天猴魯猛,一個叫做入水蛟齊雷,做的是山水兩道的買賣,獨行江湖的大盜,平日裡最為心狠手黑,從來都是殺人越貨,只要出手,必然要死人,不會放客人走活口。

    這兩個人也猜測,自家公子丟的東西,十有八九跟楊拙真有關,但卻沒有去道觀裡觸霉頭,而是在道觀外觀望。

    他們眼瞧四個同伴被楊明遠打了出來,都心頭警惕,也暗暗竊笑這四個憨貨居然敢上門去。這些江湖豪客都是被秦旭用了手段收伏,平日間也並不和睦,巴不得有人倒霉,自家方能脫穎而出。

    混天猴魯猛和入水蛟齊雷,耐心在道觀外等候,果然看到了兩個孩子跑出來,就想要抓來做個人質。
作者: k8813849    時間: 2019-7-6 11:18 AM

卷一:天魔拜道 二、一朝收寶貨,騎牛下揚州(十七)

    混天猴魯猛和入水蛟齊雷,也是沒想到楊銀承和莫虎人矮腿短,卻跑的甚快,開始並沒有追上。他們瞧見莫虎兒和楊銀承跑進了王崇的住處,這兩個大賊也不知道,這家舊宅子有什麼蹊蹺,仍舊如前一般謹慎,守在了外面,果然又把兩個孩子給等了出來。

    混天猴魯猛呵呵一笑,叫道:「兩個小寶寶,莫要亂跑,叔叔帶你們去買糖吃。」

    入水蛟齊雷也知道自己兩個滿臉凶相,尋常孩童如何會信任他們?故而一聲不吭,張開一雙蒲扇般大的巴掌,就探向了兩個孩子的衣領子。他有十成自信,自己一把就能拎起來兩孩子,由不得他們掙扎。

    楊銀承也學了些武藝,急忙後挫一步,正要施展師傳的武藝,旁邊的莫虎兒卻不耐煩了,他自忖是峨眉弟子,反手就是一招,並指代劍,直刺齊雷的勞宮穴。

    兩個孩子反應都算機敏,但卻有一宗東西,比他們兩個發動的尤快,附身在莫虎兒身上的三條冥蛇化為滾滾黑煙暴起,三條大蛇巨口張開,頓時把入水蛟齊雷各自咬中,奮力一扯就撕做了三塊。

    一條冥蛇吞了半塊齊雷,就盯上了混天猴魯猛,它乃是那頭白娘娘化生,格外強猛,遠勝其餘兩條冥蛇,吞了東方鳴白的屍身,猶不滿足,更惦記血食。

    混天猴魯猛一臉駭然,他哪裡料到莫虎兒身上,居然有如此厲害的「妖物」?正待施展輕功逃走,「白娘娘」就大口一張,噴出了一團慘綠毒霧,罩住了這個江洋大盜。

    混天猴魯猛慘叫一聲,就如揚湯沸雪,全身融化了一般,這個江洋大盜駭然的高舉雙手,見到自己的手掌,胳膊,身軀……都有黃水淌落,心頭慘然,腦子裡忖道:「我一生做事凶狠,這是糟報應了嗎?」

    一個念頭未有轉完,身軀就被毒霧所化,也作一團霧氣,混入了毒霧之中,又復被白娘娘一口吞吸了回去。

    這兩個大賊手底下有過百條人命,死在妖物之口,也算是惡貫滿盈了。

    這條冥蛇連得血食,露出了滿意的神態,身軀夭矯一盤,就要縮回莫虎兒身上。

    便在此時,一聲嬌叱,喝道:「妖人膽敢當街害人!」三點寒星就直奔莫虎兒的咽喉要害。

    莫虎兒正驚訝自己得到的「寶貝」威力如此驚人,他才不會覺得冥蛇性子殘忍,非是正經路數,只覺得自己是峨眉弟子,用什麼寶貝都是應該。忽然見得三點寒星飛來,急忙一個懶驢打滾,就躲避了開去。

    偷襲的紅衣少女見得他躲過,一揚手又是一口飛刀,直奔莫虎兒的左眼。

    莫虎兒好歹也是修仙出身,對這種江湖暗器,沒得防備也就罷了,有了準備,哪裡還會被傷到?一探手就抓住了射來的飛刀,罵道:「哪裡來的小賤婢,敢偷襲你莫小爺!」

    紅衣少女眼見莫虎兒背後黑氣,似乎又要發威,二話不說撒腿就跑,她可比兩個江洋大盜聰明多了,出手用的是暗器,距離莫虎兒還遠,故而逃的時候也便利。

    莫虎兒欲待放出三頭冥蛇,但是他哪裡有本事催動?捏了法訣,做了半天的姿勢,三條冥蛇都睬也不睬。

    莫虎兒還以為是自己學法不夠純熟,跺了跺腳,罵道:「下次讓我遇上,必然用這三條大蛇吞你了。」

    紅衣少女跑的匆忙,小臉紅撲撲的,轉過了街角,一頭撞在一個老者懷裡,老者忍不住罵道:「鬼丫頭,虧你跑得快,不然我們爺孫倆今兒就要交代了。你都瞧見了人家懂得法術,居然還敢抵爪子,沒給那人駕馭的妖物吞了,算你命裡還有幾年陽間飯吃!」

    紅衣少女吐了吐小舌頭,嬌憨的摟住了老者的胳膊,說道:「我也是看那兩個小子,居然用那般殘忍的手段,當街就使動凶物吃人,才氣憤不過。」

    老者歎息一聲,摸了摸自家孫女的額頭,說道:「那兩個又不是什麼好人!一個叫做混天猴魯猛,一個叫做入水蛟齊雷,做的是山水兩道的買賣!別家做強盜,還惦記上天有好生之德,只搶掠財貨,少肯傷生害命,他們兩個平日裡最為心狠手黑,從來都是殺人越貨,只要出手,必然要死人,不會放客人走活口,手底下有過百條人命,落得如此下場,也算是惡貫滿盈了。」

    紅衣少女似有不服,嘟囔道:「就算是兩個惡人,殺了他們也罷,何苦還要驅使妖物去活吃?」

    老者自從獨子跟人比武落敗,重傷去世,眼前就只剩下了這麼一個孫女,平時也寵愛的緊,聞言笑道:「仙家鬥法,各處手段,哪裡就是我們凡人能窺測?你這次可是膽大包天,修行的人也是可以得罪?」

    紅衣少女嘟囔道:「我算計只要殺了那駕馭妖物的小子,妖物失去了主使,必然也就沒什麼威力了,沒想到那小子居然還算機敏。」

    老者歎息道:「若是如你想的容易,人家何苦還去修道。你焉知那妖物失去了主人,不會發狂食人?若是被妖物發狂,吃了附近的住戶,豈不是都算你作孽?」

    紅衣少女這才不辯解了,她一雙眼睛放光,長長的睫毛撲愣愣的忽閃了兩下,問道:「爺爺!你能看出來那小子是什麼路數不?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修行的人,你說我也有機會拜師學仙嗎?」

    爺爺呵呵一笑,說道:「學仙哪裡有這般容易?當年你爺爺我也走遍了三山五嶽,四野八荒,卻不曾遇到真正的仙緣。雖然也碰到幾個懂得法術的人,卻都不是正經路數,不敢去跟他們學了法術害人。」紅衣少女和老者祖孫倆人,說說談談,便回到了下處,他們也是在來福客棧落腳。

    這祖孫倆,爺爺行走江湖經驗豐富,知道來福客棧有厲害人物投宿,這幾日多了好些江湖豪客進進出出,故而也不再大堂飲食,吩咐客棧的夥計把飯菜送到房中。

    他一個年邁老者,一看便是精通武藝,還帶了個孫女,本來就扎眼,並不想再多招人矚目。
作者: k8813849    時間: 2019-7-6 06:56 PM

卷一:天魔拜道 二、一朝收寶貨,騎牛下揚州(十八)

    這個老者江湖上極有名聲,乃是著名的武道宗師之一,號為四寶大俠尚文禮。

    尚文禮之所以被稱為四寶大俠,因為他有四樣絕藝,第一便是號為:「九牛二虎一條龍」的外門硬功。尚文禮不但天生神力,修煉了這獨門秘傳,更是培養力氣,力大無窮,乃是天下武林六大神力之一;其二便是獨門的百步劈空掌,雖然這路武功並不能真個掌力遠及百步,但二十步內確有分金裂石之威;其三便是一手九連環鴛鴦手的暗器手法,能一口氣連打九種暗器,防不勝防;最後一門就是千里獨行術,能日行千里,夜走八百,是極上乘的輕功提縱術。

    這位江湖老俠客的孫女叫做尚紅雲,今年才十四歲,已經學了一身好武藝,尤其是九連環鴛鴦手的暗器手法,更是得了祖父的真傳。

    兩祖孫不想招惹事情,奈何樹欲靜,而風不止!

    秦旭派出去了手下江湖豪客,晃眼就是大半日過去,卻沒有半點消息,不由得心下焦躁,忽然想起來,暗暗忖道:「我怎麼不從這間客棧查找?也許那小賊也住在此處,才能進出自如。」

    秦旭想的雖然差了,但也不能說這麼想不該,他手下大半散出去了,所以這位紅線公子也不吝辛苦,自己就開始滿客棧的搜尋。

    秦旭搜遍了大半個客棧,仍舊一無所獲,不由得心下焦躁,手段也就越發粗糙。他尋到了尚文禮和尚紅雲祖孫兩人的方外,敲了兩記,不得回應,就一腳把大門給踹了開。

    祖孫兩人剛吃過了東西,尚文禮每日都要修煉內家真氣,故而聽到有人敲門,也沒有來得及去開。

    秦旭把門踢碎,闖入房中,見到祖孫兩個,不由得就是獰笑一聲,喝道:「果然捉住你們了。」

    尚文禮匆忙收了煉氣之術,他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兒,和和氣氣的問道:「這位公子,不知何事踹開我房門?」

    尚文禮哪裡想到,秦旭是見他懂得武功,還有個孫女,他氣火攻心之下,頓時想的歪了。尚紅雲的身量跟王崇差不多,女孩子雖然年長一兩歲,但總比男孩子瘦小,就誤以為是尚紅雲被長輩教唆,女扮男裝,去偷了自己的東西。

    當下也不容尚文禮辯解,秦旭上去就是一把抓住了尚文禮的胸襟,喝道:「快把本公子的法寶囊和紅線劍還來?」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尚文禮頓時臉上色變,他只覺得秦旭的「武功」深不可測,自己行走江湖多年,居然不曾見過這樣內外功夫俱臻至上乘的人,還如此年輕,心頭就是凜然。

    尚紅雲眼瞧爺爺被人抓住了胸襟,哪裡還肯罷休?這小妮子本來就是如火般暴烈的性子,當下就雙手一揚,把從爺爺學來的九連環鴛鴦手發揮到淋漓盡致,一口氣連發出八種暗器。

    秦旭也是大意了,他畢竟是雲台山的弟子,眼光銳利,瞧出來這祖孫兩個只有武功傍身,並不懂得法術,也沒有把兩個凡人放在眼裡。

    尚紅雲連發八種暗器,他仗著自己練就了道家罡氣,渾然不在意。其餘七種暗器,射到身上,都被他的護身罡氣擋住,偏巧尚文禮有一種迴旋勁的手法,乃是他獨門不傳之秘,但卻早就傳給了自家的孫女,免得女孩子遇到大敵吃虧。尚紅雲第八枚袖箭用上迴旋勁的手法,袖箭射出去,在空中勁力一抖,就倒射回來,正中秦旭的左眼。

    饒是秦旭有道術在身,奈何眼睛乃是極脆弱的地方,他的罡氣又未爐火純青,沒能修煉到這等要害,被袖箭穿入了眼窩,疼的嗷嗷嚎叫了一嗓子。

    尚文禮久走江湖,見孫女出手傷人,知道此事已經沒法善罷甘休,運起了九牛二虎一條龍的硬功,一招百步劈空掌就拍在了秦旭的腦門上。

    饒是老俠客功力深湛,但秦旭的護身罡氣非同小可,硬生生受了這一擊,居然只是腦袋一晃。

    尚文禮剛才就覺察這個臉色慘白的年輕人功力深不可測,自忖全力一招,就算是獅子老虎也要被拍碎的頭蓋骨,此人卻毫髮無傷。他知道秦旭來歷必然不俗,不敢再多糾纏,飛起一腳踢中的秦旭的胯下,身子趁勢退開,抓起了孫女穿窗翻出了房外,施展了千里獨行的輕功,轉瞬就逃出了來福客棧。

    秦旭疼的頭腦昏然,腦門挨了尚文禮一記重手法,也還罷了,胯下又復被補了一腳,簡直是痛徹心扉,比被刺瞎了一隻眼,心頭尤為驚懼。

    若非是學道多年,好歹也是天罡境的修士,有幾分定性,秦旭這會兒非軟癱在地上不可。

    他掙扎著想要摸出來師門靈藥,先把傷口敷上,但摸來摸去,這才想到自己的法寶囊早就被小賊偷去,師門的靈藥也在法寶囊裡頭,不由得大叫一聲,又氣又疼,全身都簌簌發抖。

    尚文禮帶了孫女逃出了客棧,一路疾行,想要先逃出城外,但跑出沒有多遠,就看到了兩個孩子偷摸摸的過來。

    莫虎兒雖然被尚紅雲暗器嚇到,但這小子過了危機,忽然就生出了旁的心思來。

    這位惹禍的小魔王,翻天的熊寶寶暗暗思忖道:「我如今已經有了三條大蛇,哪裡還需要怕什麼紅線公子?唐驚羽那種廢物都能偷得他的法寶囊,我去了再威逼一回,說不定能拿到多少好東西。」

    思忖至此,他也不回去道觀,滿成都府四處亂轉,想要找到秦旭住在什麼地方。

    莫虎兒也有兩三分小聰明,他專一在街上找江湖人物,遇到了就尾隨上去,在沒人處動手。莫虎兒的武功雖然不成,但冥蛇只要被刺激了,就會顯化出來,尋常江湖豪客哪裡等抵擋?

    幾次三番之下,也給他湊巧問出來秦旭的下處,只是先後傷了七八個江湖豪客,其中還頗有兩三個無辜。

    成都府乃是大城,故而有商號,也有鏢局,莫虎兒胡亂選定江湖豪客,有兩個是本地鏢局的鏢師,跟秦旭並無干係,不幸遭遇了冥蛇,也一樣被生吞活吃。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7-7 10:14 AM

卷一:天魔拜道 二、一朝收寶貨,騎牛下揚州(十九)

  莫虎兒雖然隱約覺得自己弄死的幾個人,很可能有些人並不是對頭,但這熊寶寶哪裡會多想?也只是腦子裡打個轉,就把這些無辜當成屁放了,興致勃勃的帶了楊銀乘直奔來福客棧。

  楊銀乘倒是越來越驚懼,越發覺得這廝不是好路數,但是這些事都是兩人一起做的,他如何敢單獨開脫自己?只能捨生忘死,跟上莫虎兒這惹禍精罷了。

  莫虎兒本來還有些沒把握,遠遠的看到了尚文禮,尚紅雲祖孫兩個,驚喜的大叫道:「果然是你們,快些納命來!」

  尚文禮暗暗叫苦,他剛才在一旁,也瞧見了莫虎兒驅動冥蛇撲殺了混天猴魯猛和入水蛟齊雷,不知道莫小爺也是偷來的東西,還以為此人精擅邪門妖法,動念殺人,哪裡敢當面敵對?

  尚文禮扯了孫女,扭頭就跑,根本也沒敢存了動手的心思,他仗著輕功過人,饒了兩圈就躍入了一戶人家的後院。

  莫虎兒和楊銀承沒得江湖經驗,一路就追了過去,跑出去不遠,兩個孩子沒見到尚文禮和尚紅雲祖孫倆,卻見到來福客棧的招牌赫然在望。

  莫虎兒大喜,叫道:「果然就在此處,那兩個老小賊人也是住這裡,萬分沒錯了。」

  楊銀承欲待勸說一句,卻哪裡來得及?

  莫虎兒大搖大擺的就闖入了客棧,來福客棧這會早就雞飛狗跳,秦旭四處搜人,把客人們弄的怨聲載道,只是眼瞧他帶了無數江湖人,知道此人豪橫,不敢聲張,都紛紛退了客房去別家住了。

  來福客棧的掌櫃焦頭爛額,正不知如何是好,就聽得尚文禮祖孫二人的房間中,連續有慘呼之聲。他匆忙趕去的時候,秦旭已經只有出的氣兒,快沒有進的氣兒了。

  客棧的掌櫃不但怠慢,急忙去秦旭和孟兮航老道包下的院子裡去尋人,剛把孟兮航老道尋過來,莫虎兒這個熊寶貝就進了客棧。

  孟兮航不過是旁門左道之士,哪裡有什麼靈丹妙藥?好在他平日也行走江湖,普通的金瘡藥還是有些,急忙給秦旭拔了左眼窩上的袖箭,敷好了傷藥,就見秦旭嘴唇哆嗦,想要開口,又不好開口的模樣。

  秦旭其實是想要這老道士,幫自己看看子孫根是否還有的救,但如此丟人的事兒,他還真拋不開面子,這邊正自折騰,莫虎兒就帶著楊銀乘闖入了進來。

  莫虎兒見到了秦旭,雖然覺得這個小白臉被一個老道士抱住懷裡,場面頗為「旖旎」,卻也因為年紀太小,沒往旁出想,興致勃勃的喝道:「可找到你們倆了!快交出身上的寶貝!」

  孟兮航老道心頭惱怒,喝道:「哪裡來的熊孩子,居然也敢登門討寶貝?」他也沒多想,隨手一推,就把自己練就的六陰索飛了出去。

  這門法術是他師門所傳,也算是件旁門左道的法寶,也算是一門下乘的法術,須得弄到六根上過吊,怨氣深纏的繩子,每日持咒祭煉,又復需要收攝陰氣,需要一年零六個月才能煉成,出手就是六道黑氣,捆物拿人,頗有效力。

  楊拙真老道運氣略差,尋得的上吊繩品質不好,只能煉成六陰絆馬索,運用的時候,只能預先埋伏,不能隨便移動,頗多限制。

  莫虎兒試演了幾次,知道這三條大蛇,不是自己能隨意操縱,但只要有人想要傷害自己,它們就會出來吞人,故而怡然不懼,把小胸脯一挺,就等著孟兮航老道來拿。

  六陰索剛剛落下,莫虎兒身上的三條冥蛇就感應到了,白娘娘搶先躥了起來,大口一張,就把六陰索給吞了下去,順勢撲下,孟兮航老道只不過修煉了幾手旁門法術,如何抵擋得住這種天魔秘傳?被白娘娘一口就吞去了半個身子,剩下兩條腿摔在地上。

  秦旭剛剛被重創,正半暈不醒,孟兮航和來的兩個孩子動手,他都沒甚反應,待得老道士被冥蛇吞了半個身子,被灑了一臉的血,這才反應過來,心頭驚悸,急忙咬破了舌尖,强提精神,雙掌一推,把自己煉就的罡氣發了出去。

  人間武者到了先天胎元之境,就已經修行了到了極處,除了打磨功力,讓真氣更雄厚些,再無寸進之望。

  仙道魔道之士,胎元大成之後,不過才是起步,要「褪凡身,煉罡脈」,這一步沒得仙魔兩家真傳,根本無法著手修煉。

  雲臺山一脈頗有幾種上乘的煉罡脈的心法,但秦旭畏懼艱辛,貪圖輕易,學了一門極為速成的桃花罡煞。

  此法須得去雲貴之地,尋得生有桃花瘴的桃林,以秘法收攝桃花瘴氣,與本身真氣煉化相合!

  煉成之後,一出手就是桃花滿天,粉紅色的罡氣帶有甜沁心肺的劇毒,克敵制勝也有妙用,若無防禦手段,只要被桃花罡煞侵蝕經脈,幾乎必死無疑。

  桃花罡煞對敵威力雖然不俗,然過於速成,根基不厚,日後想要晉升大衍之境,不說是無望,總要比正常按部就班修煉上來之輩,最少要多苦修二十年往上。

  秦旭剛把桃花罡煞打出,白娘娘也大口一張,噴出了一團慘綠毒霧來。

  這條白娘娘本身性子靈異,又復吞了東方鳴白的畢生功力,雖然才自出世,還未有恢復到東方鳴白生前的功力,卻也不輸給秦旭多少。

  粉色的桃花罡煞和慘綠的毒霧在空中交擊一處,頓時就僵持起來。

  秦旭一臉的慘樣,莫虎兒這熊寶寶不但沒有同情之心,反而格外的興奮,眼瞧自己的「大蛇」口噴毒霧,抵擋住了此人的桃花罡煞,就大叫道:「快把平生寶物獻上來,莫小爺饒你不死。」

  與此同時,稍後發動的兩條冥蛇也先後撲上來。

  秦旭法寶囊都沒了,自知無法抵禦,急忙拎起來孟兮航的兩條大腿望空一拋。

  兩條冥蛇畢竟是畜生,又沒人駕馭,只有本能而已,立刻就各自叼了一條大腿,奮力一扯,把這老道的殘屍再扯兩分,吞嚼吃了。

  秦旭得此空檔,掙扎著一躍而起,從剛才尚文禮翻出去的窗戶跳了出去,顧不得褲襠如絞如磨,眼窩也陣陣撕裂般的疼痛,兩條大腿邁開,一路狂奔而去。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7-7 04:28 PM

卷一:天魔拜道 二、一朝收寶貨,騎牛下揚州(二十)

  失去了秦旭的威脅,三條冥蛇又復縮回了莫虎兒身上,不管這熊寶寶如何催使,都只不理他,把這小子給氣的夠嗆,又拿三條冥蛇無可奈何。

  莫虎兒眼見自己鬧出這麼大的事兒來,心思一轉,忖道:「還是先回道觀去,就把這些事兒一推,只做什麼也不知道。」他拉了楊銀承,便自脫身走還,一路上也沒忘了叮囑這個小子,不要泄露了兩人的秘密,還許願說,一定能幫楊銀承拜師峨眉。

  楊銀承見到死了這麼多人,早就覺得不對,但是他畢竟才是個孩子,被莫虎兒忽悠了一陣,暈乎乎的回到了道觀,就一言不發,自己去發悶了。

  自從那四個江湖豪客尋釁,就再無人來,丐王令蘇爾不耐煩悶坐,出去買酒了,只留下玄鶴道人枯守。

  王崇雖然安排下巧計,但知道這種事兒,常有意外,也自捏了一把汗,不知道謀算的事兒會否出紕漏。

  師父離開了道觀,莫虎兒恰在此時帶了楊銀承悄咪咪的溜回來,王崇知道自己謀算成功,才算是吐了一口長氣。

  楊銀乘自去發悶了,莫虎兒卻還不肯老實,回了道觀也不去見自己的師父,還四下裡溜達,口中喃喃自語「這等小地方有甚好呆?師父說帶我去尋無形劍,早一些找到,豈不是大功一件?管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兒,有個甚意思?」

  王崇跟在的他身後,也不去驚動這個熊寶寶,只是悄悄一招手,三條冥蛇便自離身,從莫虎兒身上飛起,化為三條黑氣,落入了他的衣袖中。

  莫虎兒修為淺薄,為人又沒定性,根本不知道自己新得的「寶貝」,已經被人取走,還在嘟嘟囔囔。

  王崇也不去驚動莫虎兒,收了三條冥蛇,扭轉身就回了自己的房間,他手捉三條冥蛇,暗暗思忖該如何處置,忽然心頭微微一涼,久無動靜的演天珠忽然萌動,一團清涼的氣息直灌眉。

  這一次卻無什麼圖畫,只有三個字末那識!

  「末那識?」

  「這是什麼意思?我卻並不曾修成這一門天魔識……」

  天心觀秘傳的《五識魔卷》,王崇只修成了多羅識和抵律識,只有天心觀的開派祖師天心道人修成了末那識,能「溝通陰陽;逆返死生」!

  王崇也曾嘗試過修行末那識,但卻未能找到修行此一種天魔識,最為關鍵的玄命之竅!

  他心頭思忖良久,始終不得其解,便悄悄催動天心觀秘法,再一次嘗試修煉末那識。

  王崇運轉天心觀的獨門心法,接連運用數次,仍舊搜不著玄命之竅,正覺此路不通想要放棄。

  便在此時,三條冥蛇猛地一掙,那條白娘娘脫出了王崇的手心,繞著他的腰肩,盤旋到了背後,狠狠一撞,撞在了他背後三尺之處,隱隱約約,似乎有什麼東西被撞碎了一塊。

  王崇眉心突突一跳,五識魔卷心法略一運轉,就有一股玄異的力量反饋過來,他急忙驅動了三條冥蛇,任由這三條冥蛇撞擊背後三尺之處。

  三條冥蛇各自撞了有十七八下,有一處玄竅若隱若約浮現!

  三條冥蛇一起咻咻吐信,爭先恐後鑽入了其中。

  「咦噓哉!」

  「原來如此!」

  王崇畢竟聰明,只是微微思忖,就明白了大概。

  冥蛇已非復生靈,介乎有無之間,通靈變化,隱遁自如,出入幽冥,天生就和玄命之竅有種種感應,故而演天珠才會做出如斯提示。

  王崇修習《五識魔卷》多年,更兼修成了多羅識和抵律識,魔門心法比元陽劍訣要更精熟的多,心念一動,就定住了玄命之竅。

  「玄命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如火,火裡生金,雷霆振發,萬物誕哉?」

  玄命之竅錨定,末那識開啓,王崇再修成一種天魔識,他亦不曾料,自己居然有此機緣。

  玄命之竅和天地之竅不同,後者只能運轉天地元氣,一如人身竅穴,但玄命之竅卻介乎有無之間,故而冥蛇可以出入。

  王崇心頭一動,發出了號令,白娘娘得了主人召喚,又復從玄命之竅鑽了出來。

  冥蛇天生神通,能大能小,此時白娘娘縮為一條尺許的小白蛇,玉雪可愛,繞著他蜿蜒遊走。

  王崇微微一笑,從法寶囊裡取出了元陽劍所化的赤色手鐲和太浩環,丟給了白娘娘,這頭冥蛇張口含住,翹尾一擺,又復游入了玄命之竅。

  冥蛇,元陽劍,太浩環,這些東西一直都壓在王崇心頭,生怕被師父發覺,雖然還有紅線公子秦旭的法寶囊可以收藏,終究不夠周全。

  如今都收入了玄命之竅,那真是神仙也找不出來端倪。

  解決了這個大難題,王崇不由得雙掌一擊,心頭歡喜不盡。

  至於又煉成了一種天魔識,反而是小道了,根本不值得大驚小怪。

  其實也不是王崇瞧不上末那識,此法能「溝通陰陽;逆返死生」,但天心道人修煉了,也不過就是在壽元將盡的時候,把自身轉為僵屍之軀,苟延殘喘。

  儘管這位祖師還能生出肌膚血肉,恢復人身,逆返死生,但天心道人哪裡敢活轉回來?

  他活過來沒得幾日,怕是就陽壽盡了,還不如僵屍之軀能多苟且些歲月。

  如今天心道人的棺材,就在天心觀的後山,這位老祖已經沉睡了不知多少年,也就是逢年過節的時候,會被門徒們請出來,拜一拜祖師,瞻仰「天心老祖宗」的真容。

  王崇還沒到了壽元垂盡的時候,也不覺得自己會活得如此一言難盡。

  王崇解決了自己最大的問題,滿心歡喜,在房中等了一會兒,不見老師出面叱責,最後一塊石頭也落了地,知道丐王令蘇爾這會不曾關注自己。

  且不說楊拙真老道的道觀這邊,如今來福客棧已經鬧哄哄成了一片。

  這裡不但鬧出好多事兒來,還死了人,幾個當事人又都不見影蹤,把個客棧掌櫃急的什麼也似。


作者: k8813849    時間: 2019-7-8 11:37 AM

卷一:天魔拜道 二、一朝收寶貨,騎牛下揚州(二十一)

    孟兮航老道被莫虎兒放縱冥蛇給吃了,尚文禮,尚紅雲祖孫逃了,就連秦旭也不知所蹤,客棧裡鬧出這麼大的事兒,早就驚動了官府,成都府已經派了衙役過來探察案情。

    秦旭手下的江湖豪客都有行走江湖的經驗,不願意跟官府打交道,各自躲了開,但孟兮航老道的徒弟們卻不懂得這些,被官府的衙役抓了一個正著。

    這些小道士雖然也有些武功,有那麼三兩個得寵愛的徒弟,還跟孟兮航學了幾手法術,但被官府的衙役如狼似虎的一通恫嚇,都如鵪鶉一般,給一條鐵索都縛了去,並無人敢反抗。

    畢竟孟兮航這種旁門左道之士,還未能做到凡俗無敵,武功不過尋常武者,法術也發動遲緩,有許多限制,還能被凡人破去,他的徒弟們就更不堪了。

    丐王令蘇爾早就知道,孟兮航和紅線公子秦旭在來福客棧下榻,他出來買了一葫蘆酒,又買了些肉食,順道就拐到了這邊來。

    令蘇爾雖然不怕雲台山,也並不真想跟九煙上人結仇,畢竟九煙上人道法高深,門徒又多,一旦得罪的狠了,日後修行也有阻礙。

    何況這件事,不過是秦旭看上了楊拙真的符本,原本就不是什麼大事兒。令蘇爾暗忖,自己出手嚇走秦旭,讓這件事兒了了,乃是最好的結局。

    令蘇爾雖然修道,卻並不禁葷腥,平日裡就貪這一口美食,他一口酒一口肉吃喝的興高采烈,搖搖晃晃到了來福客棧外,正欲進去會一會秦旭,卻見無數衙役們在客棧裡來去。

    丐王令蘇爾也不上前去,拉扯了一個看熱鬧的老人家,問道:「這來福客棧出了什麼事兒,居然惹動這許多公人?」

    被令蘇爾扯住的老頭笑呵呵的說道:「這裡投宿了一夥江湖大盜,不知怎麼分贓不均勻,就胡亂廝殺起來。據說死了六七八個,有個老道還被同夥夾生活吃了,慘叫聲響徹雲霄,左鄰右舍都聽得瘆人……」

    這等鄉間野老談起這等逸趣兒之事,必然會添加十倍的油鹽醬醋,說的話道聽途說,虛妄不堪。

    令蘇爾聽了一會兒,皺了皺眉頭,頗後悔找這個老人家打聽消息。這位老人家嘴裡的故事荒誕不經,饒他也是修道人,都不敢相信,世上事居然還能如此匪夷所思。

    令蘇爾暗暗忖道:「也不知道秦旭究竟遇上了什麼事兒?難道被什麼仇家找上門來?他丟了法寶囊,又復被人所傷,只怕再顧不得搶楊拙真老道的東西了。」

    令蘇爾也沒耐心去詳查究竟,他回了道觀,把這件事跟玄鶴道人和楊拙真說了一遍。

    楊拙真還不敢信,急忙讓大徒弟楊明遠去打探消息。

    楊明遠在成都府也算是熟門熟路,畢竟他常出門去做法事,認識許多三教九流的人物,不過半個時辰就打聽的明明白白,回來跟丐王令蘇爾,玄鶴道人和自家師父稟報。

    楊拙真聽得自己師兄居然被人用邪術給「吃了」,心頭還頗悲愴,惋惜自己的師兄,怎麼忽然就糟了災劫,落得個死無全屍。也詫異那位雲台山的弟子怎麼就得罪了仇家,被人重傷,但更多還是慶幸,終於不必得罪雲台山這等名傳天下的大門派,急忙謝過了兩位幫忙的風塵異人。

    丐王令蘇爾和玄鶴道人,此時也有些尷尬,他們並未有出力,楊拙真的危機就此解除,頗有些好大力氣一拳,打在棉花裡的感覺,兩人也不願生受楊拙真的拜謝,各自婉拒。

    這老道也有些心思,危機過去,就想跟兩位世外高人攀扯些關係。楊拙真心頭暗暗忖道:「我學道幾十年,就沒遇到過一個高人,好容易遇到了峨眉派的仙師,還有令蘇爾這等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高人,怎能不求教一番?」

    他也知道自己年紀大了,就算磕破腦皮,人家也不會收徒,便把小徒弟楊銀乘扯了過來,帶了兩個徒兒一起拜倒在地,苦苦哀求玄鶴道人憐憫這個小徒弟。

    玄鶴道人剛收了一個熊寶寶,這一個徒弟就煩悶不過來,哪裡還肯再收一個?當下袖袍一拂,施展了個遁術,在眾目睽睽之下,化為一縷青煙,倏忽不見。

    楊拙真見玄鶴道人走了,就又跪在令蘇爾面前苦苦哀求。

    令蘇爾微微一笑,說道:「老乞丐這一脈,從來都不廣收門徒,每一代都只有兩三個傳人。」

    楊拙真老道打蛇隨棍,急忙叫道:「前輩才只得唐驚羽小兄弟一個徒兒,莫不如再多收一個,也不算壞了規矩。」

    令蘇爾哈哈笑道:「我早年曾答應一個朋友,要收他晚輩為徒弟,那時候他的晚輩還在襁褓,故而不曾帶走。如今這小子也長大了,即將回歸師門,這就兩個徒弟了。我便是再收一個關門徒弟,也非是絕世天資不收,你這個小徒兒十分愚魯,決然不配入我門下。」

    令蘇爾把話說的如此直白,老道士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訕訕的起身,頗有些難過。

    令蘇爾從袖中取出一個巴掌大的紙牛,隨手一拋,紙牛落在地上,化為了一頭雄壯的青牛,哞哞直叫,他抱起了自己的小徒弟一起坐在青牛背上,一聲長笑,伸掌一拍青牛脖頸,這頭青牛四足生出朵朵白雲,破空直上。

    老道士楊拙真看的好生艷羨,但是他們師父沒得緣分,又能如何?楊老道只能拉著兩個徒兒,長歎一聲,回去房中。

    王崇聽得耳邊呼呼風聲,偷眼觀瞧,已經身在半空,只這片刻功夫,就出了成都府,他運足目力往下打量,大地上的風景宛如畫兒一般飛速退去。

    上一次有這般體驗,還是被峨眉長老們救出「師門」,只是此回心境不同,更為從容。

    兩師徒胯下的這頭青牛,週身玄光盤繞,足下青雲朵朵,口噴霞光,煞是神異。

    王崇才是煉氣的層次,距離能出入青冥,駕馭遁光還有數層大境界,縱然得有真傳,想要臻至那等境界,也要數十年功侯,不覺得生出了幾分羨慕來。
作者: k8813849    時間: 2019-7-8 11:37 AM

卷一:天魔拜道 二、一朝收寶貨,騎牛下揚州(二十二)

    王崇暗暗忖道:「待我也功成大衍,一定要煉一門天下間飛的最高,也最快的遁法!要不就像師父一樣,尋一頭神獸代步!」

    他瞧看了一會兒風景,又想了一會兒將來如何修行,興奮有些淡了,這才想起來問道:「師父!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令蘇爾笑道:「前朝曾有人說:願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我們此去便是揚州。」

    王崇心下驚訝,又復問道:「師父為何不回去咱們的洞府,去揚州作甚?」

    令蘇爾言道:「我出門這一趟,收你為徒是順便,渡化你師兄出家方為正要。」

    王崇心頭微動,問道:「除了我們二人,師父門下有幾位師兄師姐?脾氣都如何?好不好相處?」

    令蘇爾笑道:「我門下確只有你們兩個。至於你這個師兄好不好相處,為師也不知道。我一共就見過他兩次,第一次見他,你師兄還未滿三朝,第二次見他,也就是十數日前,交談不過片刻。」

    王崇嘻嘻一笑,問道:「我這個師兄,是個什麼樣的人?為何不跟在師父身邊?」

    令蘇爾卻有些苦笑,說道:「他少年成名,乃是名傳天下的大才子。我上次去渡化他,你這位師兄貪戀紅塵,並不願意跟我出家修道,此是去二次渡化。」

    王崇不再多問,只是肚內揣摩:「原來我這個師父門下並無多少徒弟,日後務求事事乖巧,莫要給這位師兄搶了寵愛。」

    他出門魔門,知道師父寵愛,乃是最要緊的東西。

    如是師父喜歡,就能多與些好處,多傳你法術。如是師父另眼相看,只怕就什麼都沒得,法術學不到,好處沒有也罷,還有苦頭可吃,且還不限足量。

    令蘇爾的青牛踏雲光而行,當真有乘風萬里之逍遙,從成都府到揚州有三四千里,不過飛了兩個多時辰。

    在揚州城外,丐王令蘇爾一拍青牛的脖頸,落下了雲光,也不入揚州城,逕直去了揚州城外的一家寺廟。

    丐王和這家寺廟的主持似頗熟捻,問老和尚討了一間禪房,師徒兩個暫且落腳。

    令蘇爾尋好了下處,卻不安歇,吩咐王崇不要亂跑,自己揚長而去,也沒說要去哪裡,幾時歸來。

    王崇在禪房裡呆了一會兒,頗覺蠖屈蝸潛,太過窄小,不甚舒適,便自出了禪房,在這座廟宇裡閒逛起來。

    這座廟宇並不大,卻頗有些年代,房宇斑駁,除了主殿可能略修繕過,其餘幾處禪房都甚多破損,有時光荏苒的痕跡。

    王崇轉過了經堂,居然還見到了一處倒塌的禪房,這間禪房塌了大半,磚石塊壘,久無人打理,已經生出了無數雜草。

    他正思忖此處為何不曾修繕,就聽得一聲梵唱,一個老僧含笑而來。

    王崇倒是認得這位老僧乃是主持,跟他新拜的師父頗為相熟,不敢怠慢,他出身魔門,各種眼色若無具備,不知道要吃多少苦頭,故而一禮到地,態度十分恭謹,問道:「老禪師,可是被小子驚動了修行?」

    老僧搖了搖頭,說道:「非有!我只是見你在此處徘徊,不覺有些感慨。」

    王崇心頭突突一跳,暗暗忖道:「這老和尚只怕修有天眼通,難道發現我身上的破綻?」

    老僧望了一會兒這間塌倒的禪房,一臉慈悲的說道:「我當年是一名江洋大盜,縱橫數省,做下無數大案。」

    王崇聽得眼神發直,他哪裡料到這老和尚當年,還有這麼一段公案?

    老僧充滿緬懷的說道:「結果遇到我師,被他老人家以佛法降服,帶來這座寺廟潛修。當時我就住在這間禪房,有一次不耐修禪的清苦想要逃走,卻被師父發現,就出手打塌了這間禪房。」

    王崇雙手合十,唸了一聲:「當年老禪師的脾氣好生火爆。」

    老僧哈哈一笑,說道:「沒錯!當年老僧的綽號,就叫做火爆天王!」

    王崇暗暗咋舌,只從這個綽號,便可判定這老僧,當年絕非凡俗人物。

    老僧搖了搖頭,又復說道:「師父也沒懲罰我,只讓我念了三千三百遍金剛經!後來我漸漸參悟佛法,也知道自己所作所為,實是犯了許多惡業。一直都把這間倒塌的禪房,當做警醒自己的印記,就連早年隨身之物都不曾取出。」

    老僧瞧了一眼王崇,忽然笑道:「卻沒想到,小檀越居然在此地駐足良久,必是跟我當年的那些事物有緣。老僧也覺得跟這些舊時物件緣分已盡,就都贈與小檀越吧!」

    老僧輕輕一舉手,無數磚石就滾動起來,一團灰光飛出,落入了他的手中。

    王崇瞧得分明,從倒塌的房舍中飛出的東西是一口連鞘的寶刀,刀柄刀鞘灰撲撲的不甚起眼,形制古樸,瞧來非是凡物。

    老僧頗有感慨的撫摸了一回兒,把寶刀交給了王崇,還舉手一點,拇指按在了他的額頭,頓時有一道法訣流淌,印入了少年的腦海。

    老僧哈哈一笑,說道:「這口寶刀名曰:斬雷!這門道法乃是貧僧早年修習,名為飛火擊雷大法!如今老僧跟凡俗斬盡塵緣,這一刀一法都歸你了。」

    老僧灑然而去,倒是把王崇弄的呆呆良久!

    他幽幽了歎息了一聲,轉回了師徒二人所居的禪房,關上了房門,暗暗思忖道:「我本以為被窺破了行藏,卻沒想到是個機緣,莫名就多了一口寶刀和一門道法。」

    王崇只覺得這老和尚行事,當得起「高深莫測,匪夷所思」八個字評語,不敢再繼續亂晃,在禪房呆悶了半日。

    將近傍晚的時候,令蘇爾卻氣呼呼的回來,連晚飯也不肯吃,強行把主持大師拉到師徒兩人的禪房,非要老和尚陪他下棋。

    令蘇爾和老僧手談半局,場面頗不堪入目,王崇與棋藝上也頗有造詣,偷看了一會兒,只覺得這兩位長輩加起來,在棋藝上,也不是自己的對手。

    令蘇爾勉強下得數十手,心浮氣躁,棋盤上輸得一塌糊塗。

    老僧笑吟吟的問道:「可是令徒的事兒?」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7-8 06:30 PM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

  令蘇爾似乎找到宣泄的口子,叫起撞天屈來,說道:「當初若非那廝苦苦哀求,我怎會收他俗家侄兒?如今這小子說什麼要匡扶正統,叫嚷什麼修道與百姓無用,與朝廷無益,還勸我把一身本事拿來賣給皇帝老兒,搏一個封妻蔭子!」

  「你且說說,這是什麼事兒?皇帝老兒也配我令蘇爾給他賣命?」

  王崇此時正隨侍師父身邊,忍不住噗嗤一笑,他這才知道自己師父居然被自己這位師兄,又一次給拒絕了。

  令蘇爾神色不善,伸手一按鼻孔,噴出了一道白煙,敲了王崇的腦殼一記,叫道:「你這小子笑話什麼?明日起,你去渡化你那師兄,若是不能把他渡化入門,我也不收你了。」

  王崇哪裡料到居然有這般天降的禍事?

  他苦著臉解釋道:「徒弟不是笑,只是想不到師兄讀書讀到了呆愚,以聖人自居,卻不思忖有幾分力量。」

  令蘇爾忽然想起玄鶴道人曾說起唐驚羽也是少年讀書人,問道:「聽說你當年也是個神童?」

  王崇借用的唐驚羽唐少爺,出身官宦人家,確有神童之名,他當即一口應道:「徒弟當年確有些才名,若非家道中落,如今只怕也有功名了。」

  令蘇爾好奇的問道:「你為何就不想去給皇帝老兒賣命?」

  王崇臉色幽幽的說道:「我父親去世,徒兒險些被繼母害死,然朝廷禮法在,我就算讀出天大功名,也要對繼母恭恭敬敬,甚至還要替她討個封浩。讀書讀書,科考科考,豈不是越讀越憋屈,越考越遜悶?」

  丐王令蘇爾自知失言,他還真不知道這個徒弟身世頗慘,居然差點被繼母害死。

  主持大師見兩師徒一起氣悶,微微一笑,說道:「既然你不成,就讓令徒兒去說令徒兒,也不失為一段佳話!且看……你這兩個徒兒哪一個是修道的種子,讀書的良才。」

  令蘇爾剛才不過是氣話,此時想來,讓王崇去渡化自家的大徒弟,倒也不失為一個妙法。

  他輕輕撫掌,微微一笑,叫了兩聲:「妙哉!妙哉!我怎就想出來如此妙法?」

  丐王令蘇爾沖著王崇,豪氣干雲的說道:「我給你三個月時間,三個月後,再來查驗。若是不能渡化你師兄,我就罰你在這裡做一年的小和尚。我還有些事情,不能久留,就把這事兒交托給你了。」

  王崇心頭有數十頭青牛狂奔,哪裡料到這個師父如此的不靠譜?他正要「據理力爭」,就見令蘇爾袖袍一揮,滿室清光,居然就此走了。

  王崇呆呆半晌,不知該說什麼是好。

  還是主持大師笑道:「你這師父一直都是如此,莽莽撞撞,不似個修道的人物,倒是比老僧早年還要有江湖氣。既然你師父走了,你就暫且在小廟居住,有什麼事情,可跟老僧說。」

  王崇行了一禮,謝過了主持大師,這位老和尚含笑收了棋盤棋子,灑脫而去。

  王崇一個人留在禪房,直至如今,他還不相信自己的師父真的走了,把渡化師兄的事情交托給了自己。

  「師父啊!你可還沒說,我那師兄究竟是誰?」

  「也罷!也罷!這位師兄既然是名傳天下的才子,自然名聲甚隆,只要稍稍打聽,應該不難知道是誰人。至不濟,還可以問問主持大師,他和師父交好,必然是知道我那師兄身份來歷。」

  王崇伸手扶額,左思右想了一會兒,乾脆睡下了。

  翌日!

  王崇起身洗漱,去問了主持大師,果然自己的師父不曾回來,再複問起自家師兄的事兒,沒想到大師居然也推說「知之不詳」,只聽說這位俊彥,乃是揚州八秀之一。

  王崇也只能認命,在廟裡用了早膳,動身直奔揚州城。

  他們師徒暫居的寺廟去城中,有二三十里,以王崇的腳程,一兩個時辰也就看到了城門。

  揚州府,天下至為富庶之地。

  王崇年幼時學道的天心觀在西北苦寒之地,就算一窩子魔道修士整日價出門擄掠,也沒見什麼好東西。

  一進入揚州城,王崇就大是感覺不凡。

  這座名城有名傳天下的禪宗祖庭,有瘦西湖,文化傳承,源遠流長,風景名勝無數,更有「淮左名都,竹西佳處」之美譽。

  揚州商賈繁盛,熱鬧之處,讓人目迷五色,不過揚州最為有名氣的,卻是天下第一繁盛的煙花柳巷,天下名妓,泰半出於此地。

  王崇腰中阿堵物,遠超十萬貫,現銀就有幾千兩銀子,銀票約有七八萬兩,還不說黃金錠子,以及無數珍珠古玩。

  他如是想要揮霍一番,便是足享受幾年的歡樂時光,也未必能花盡囊中財貨。

  只可惜,王崇深知,若是在這種地方「荒淫無度」幾個月,只怕那個師父就回不來了。甚或回不來還是好的,令蘇爾若是知道自己徒兒這麼混帳,只怕非得要清理門戶不可,一劍就砍個了賬。

  王崇在城中打聽了一回,頓時有些迷茫。

  如今揚州最有名的才子,足足有八人,號為揚州八秀,個個年少,人人桀驁。

  若說哪一位更有名氣,更為才氣縱橫,倒也頗有爭論,但卻保管沒有一個人偏愛出家學道。

  王崇腦中對這位「師兄」幾無有瞭解,完全無從判斷,這八名才俊哪一位才是他的「真命大師兄」。

  「這卻是糟糕了。我究竟渡化哪一人才是?就算我漫天撒網,把這八個才子一起渡化了,可也要師父肯收才行。」

  他苦惱了一會兒,又復暗忖道:「揚州才子如何這麼多?少上幾位,也方便我行事。」

  王崇在揚州城中轉了一會兒,眼瞧這天下有名的繁華之地,也頗有些心動,不想就這麼早早回去,想著:「反正師父給了三月時光,也不差這一日,好容易來了一趟揚州,不如四處玩耍一番!」

  他信馬由繮,一路閒行,倒也不挑揀去處,只挑熱鬧處行去。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7-9 11:55 AM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二)

  揚州好玩的甚多,王崇逛了半日,就尋了一家最有名的酒樓,要了幾個酒菜,稍稍飲了幾杯酒,想起上一次在酒樓遇到師父,自家這位師父本領甚大,騎牛逍遙,雅量仙姿,不由得心情一暢,暗暗忖道:「總有朝一日,我也修成如此本領,要遊玩天下,方才暢快。」

  他這邊正暗暗發誓,忽然聽得街上有人策馬而過,驚得行人紛紛走避。

  「這是江湖遊俠嗎?」

  王崇行走江湖的經驗不多,只在天心觀,煙道人身邊,峨眉山和成都府這幾處地方呆過,還真沒見過幾個江湖豪傑俠客。

  策馬狂奔的數人,有男有女,皆勁裝,左跨弓,右懸刀劍,英姿颯爽,人品風流。

  這些人騎術頗為精絕,坐騎也十分神駿,並不曾碰撞街上行人,雖然惹得行人慌亂,卻也沒什麼慘事發生。

  一個面目英挺的少年,忽然一抬頭,見到了前方的酒樓,大笑道:「今天就在這裡吃午飯了。」

  他飛身下馬,隨手把繮繩一抖,纏繞在一株大樹上,繮繩把馬兒勒得稀溜溜長立嘶鳴,半晌才四蹄落地,鼻孔裡狂噴白氣。

  一個少女嗔怒道:「十二郎就是不愛惜馬兒!好好的一匹石榴紅,再給你騎乘幾次,只怕就廢了,下次給你換一匹駑馬!」

  被喚作十二郎的少年笑而不語,但臉上頗有得色,顯然對自己的騎術,頗有自傲。

  一行少年男女上了酒樓,去了雅間,雖然也有人覺得王崇一個孩童,孤身一人吃喝頗為奇怪,卻也只是掃了幾眼,沒有過來刁難。

  王崇心頭好奇這些少年男女的來歷,卻沒有找夥計來問,這些人看起來頗有權勢,只怕夥計先把自己給賣了,他自然有其他辦法打聽消息。

  王崇暗捏法訣,悄悄開了玄命之竅,一條冥蛇鑽了出來,在空中盤繞了一陣,就鑽入了牆壁。

  冥蛇有隱遁之能,尋常凡夫俗子也瞧之不見,縱然大庭廣衆之下,王崇也不擔心被人窺破行藏。

  冥蛇鑽入牆壁,在牆中蜿蜒遊走了一會兒,鑽到了雅間之內,在正東的牆壁內一盤,妖力運轉,把這幾個少年男女的對話傳遞了出來,直入王崇的耳朵。

  這些少年男女都有些姻親關係,主要來自兩家大戶,一家姓楊,一家姓曹,都是著名的武林世家。

  曹家的十二郎,叫做曹貔。

  從小就喜歡學武,不但把祖傳武功學成,家裡還耗費重金,請了無數江湖好手來家傳授武藝。

  曹貔學遍百家武藝,仍不知足,輾轉請托,央人說合,終於得了三湘武學宗師金元宗的首肯,答應收他為徒,傳授了一身本領。

  所以他年紀雖然小,卻已經武功精深,平日又仗義疏財,頗有小孟嘗的美譽,乃是揚州一帶有名的俠少。

  曹家的十二郎,今日是跟人約了比武論劍,故而把親眷和好友都帶了來,一來是觀戰,二來是助威。

  王崇聽得一會兒,頓覺無聊,就把冥蛇收了回來,他一個學道之人,如何瞧得上這些學武的凡俗?

  當今天下,海內海外,總有幾百家大小修道門派,但最少有九成修道門派遠在海外,尋常人就算乘坐舟楫,也難尋到仙蹤,海內的門派也都封閉門戶,有大陣覆蓋,凡俗之人就算是知道方位,終其一生也找之不到。

  至於遊戲風塵的奇人異士,平常人一生都不會撞見一個,也只有久走江湖之輩,才能偶爾得逢。

  天下想要求仙問道之輩不知凡幾,但真個有機緣之輩,當在億億萬萬分之一,故而才有一句:「仙在虛無縹緲間,縱是登山不見山!」極言仙道之難得!

  比如這位曹家的十二郎曹貔,也未嘗不想學道,只是沒得門路,只能退而求其次,去拜個武林宗師。

  王崇舉杯在手,再不去管那些少年男女,思忖起自家的事兒來,心道:「我那師兄不知起了什麼念想,居然回絕了師父的渡化,甘願做一個凡夫俗子,莫不是忠君之心太甚?」

  令蘇爾好心好意去渡化徒弟,卻被生生兩次拒絕,自然氣憤難當,須也怪不得這位丐王。

  王崇一口飲了杯中酒,忽然生出了一個念頭,暗暗忖道:「他入門就要做師兄,班輩在我之上,哪裡就有這麼好的事兒?說不定師父傳下的道法,就先他後我,甚至只傳師兄,不傳師弟……」

  「師父雖然說,渡化不得師兄,就讓我做一年小和尚。可做一年小和尚,又是什麼大事兒了?稍微受點薄懲,就此絕了這位師兄入門,少了一個競爭之人,豈不是天大的好處?」

  師父傳授法術,先傳師兄,後傳師弟,甚至不傳給班輩排後的徒弟,並非魔門獨有,正道門派也有這般規矩。

  比如峨眉,陰定休老祖傳道授徒也頗有偏頗,玄機,白雲,玄德這幾個徒弟得了真傳,玄鶴這種就只配湊數,眼巴巴的看著師門真法,卻不能得蒙傳授。

  要不然,也不會有玄葉道人反出了峨眉,還帶走了五位師弟和自己的徒兒,另立山門的故事。

  王崇心思一轉,就有了決斷,暗暗計較該如何行事。

  「這事兒不能因我而壞,我須得做出無數努力,但偏偏……引得這位師兄反感,死都不肯拜師學道,一切都是這位師兄貪戀紅塵的罪過。」

  王崇亂想心事兒,看起來就有些呆呆楞楞,一個手持摺扇,頭戴白色汗巾的書生,急匆匆走上樓來,瞧了這個獨據一桌的小孩子一眼,微生奇怪,但因為跟人有約,也不暇多管閒事兒,徑直進入了雅間。

  書生才進去雅間,就聽得裡面傳來激昂爭論之聲。

  王崇早就收回了冥蛇,也不耐煩再去偷聽,但卻忽然有個名字傳入耳朵。

  十二郎曹貔中氣十足,聲音從雅間裡傳了出來,大叫道:「司徒德沛!倒要見識一下,你的萬里封侯劍!」緊接著就有刀劍錚鳴之聲,顯然兩人也就動起手來。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7-9 06:17 PM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三)

  王崇心底思忖:「司徒德沛?難道是揚州八秀的司徒有道,字德沛的那人嗎?這人會不會是我那位師兄?」

  王崇思忖片刻,就推桌而起,也不用人通秉,直接闖入了雅間。

  正在看熱鬧的少年男女們,見到王崇忽然闖進來,都不由得一楞,虧得他才十一二歲,年紀太幼,不然早就被這群心氣極高的少年男女給轟了出去。

  一個靚麗的黃衫少女柔聲說道:「我們乃是好友聚會,卻不歡迎外客,你家大人何處?快去尋找他們吧!」

  王崇何等膽大包天?就連峨眉都敢走一遭,當然不會怯場。

  他雙手抱腕,微微一拱,含笑道:「我是陽城唐驚羽,剛才聽得有人稱呼德沛兄名諱,可是揚州司徒有道?」

  王崇雖然是不速之客,但氣度非凡,倒也不曾讓人小瞧。

  方才登樓的的書生,手中捏了一根竹箸,微微一笑,說道:「原來是九歲中了秀才,名傳兩省八十城的小神童,我正是司徒有道。」

  王崇還真不知道:「唐驚羽」的文名,居然如斯之盛,連遠在揚州的司徒有道都有聽聞,心下不由得微微一鬆。

  本來他只是硬撞上來,還預備了許多言辭,若是這位司徒有道真是揚州八秀之一,自然會想方設法「妥善」結交,既然對方聽過「他」的名頭,就不必多言語了。

  在座的楊曹兩家的幾個少年男女,出身武林世家,也不甚在意一個秀才的功名,但聽司徒有道提起,這個少年九歲就中了秀才,有名的小神童,還是態度略有舒緩,稍微高看了一眼。

  十二郎曹貔亦是手裡捏了一根竹箸,含笑說道:「驚羽小弟來的正巧,且請入席,看我和司徒德沛比劍。」

  王崇也不拒絕,微微拱手,便在司徒有道的下首坐了,態度不卑不亢,頗有魏晉之風,尤其是他年紀幼小,更讓在座諸位少年男女心生贊嘆。

  曹貔手中竹箸一揚,喝道:「我再來領教司徒兄的萬里封侯劍!「

  司徒有道掌中竹箸點出,朗笑道:「十二郎,請!」

  兩人隔空比劍,兩根竹箸勾畫精妙,每一招每一式,都蘊含上乘武學道理。

  王崇瞧得片刻,卻感覺有些無聊,他可不是武道大家,乃是修道人士,想到劍法,就是縱橫千里,斬敵人首級的飛劍之術。

  兩人武功還未到了先天,不能真氣外發,故而這般隔空比劍,就只是純粹拼招數變化,就比武論劍,可稱得上十分「文雅」。

  但是與王崇這種人想來,何必費這種力氣,真要比劍,他元陽劍直戳過去,便是十個司徒德沛,再加上十個曹家十二郎,也是一起了賬。

  劍術變化再精妙,手中的劍器不夠犀利,出手不夠快速,都只是銀樣蠟槍頭。

  若不然,道門飛劍怎會有煉形煉質兩種法門?

  曹貔跟司徒有道拼鬥了近百招,額頭漸漸又涔涔汗下,心頭暗忖道:「司徒德沛果然不愧是人稱萬里飛虹,這一路萬里封侯劍著實厲害,我師門的金石劍法注重內勁變化,招數上遜色了一籌。」

  曹貔為人豪爽,當下就喝了一聲,手中竹箸連抖了八下,逼退了司徒有道,就扔下手中的竹箸,叫道:「萬里封侯劍果然精妙無雙,我招數上,實是不及。只是曹十二不服,欲真正討教一番,我們去外面如何?」

  司徒有道喝了一聲道:「好!就應十二郎所請。」兩人長身而去,先後躍出了窗外。

  司徒有道在腰間一抹,就有一口軟劍彈出,陽光之下,寒光四射。

  曹家的子弟中,卻有人早就準備好了長劍,抖手拋出,曹貔在空中接了長劍,也不拔劍,只是持了劍柄輕輕一抖,劍鞘就脫刃飛出,手中長劍順勢挽了一個劍花,直指司徒有道的肩背五處大穴。

  兩人人在半空,已經交手,雙劍交拼數次,曹貔雙足落地,只覺得手中一輕,抬手望時,不覺滿臉尷尬,他手中一口重金購來的百煉精鋼長劍,已經斷為了兩截,手裡只有半截斷劍。

  司徒有道並未趁機出劍,長袖一籠,把軟劍收了起來,微微一笑,說道:「我家傳的芙蓉劍頗鋒銳,傷了十二郎的兵刃,著實抱憾!」

  他本想略交代兩句,就此罷戰,王崇在樓上含笑開口說道:「小弟近日剛巧得了一口寶劍,就暫借曹家哥哥比劍!」

  王崇當初偷了紅線公子秦旭的法寶囊,其中就有十來口江湖豪傑所用的刀劍,過於長大的不方便取出,他選了一口軟劍,裝作從懷中掏出!

  曹貔本待拒絕,當王崇取出了那口軟劍,他的眼睛就再也挪移不開。

  這口軟劍叫做盤螭!

  盤成一團,黑黢黢的並不起眼。

  王崇隨手抖開,頓時化為一口寒光四射的長劍,只看賣相,就可知道,必然是吹毛斷髮,削鐵如泥的神兵利器。

  王崇也不賣弄什麼劍法,他取過一尊酒盞,只是橫劍在面前輕輕掠過,酒盞紋絲不動。王崇伸手輕輕一提,手裡就多了一個瓷環,酒盞上半已經被切了下來,憑空矮了三分。

  滿座衆人一起驚呼,實是不曾有人見過如此鋒利的刀劍,曹家十二郎自問也見過幾口好兵刃,卻從未見過如此好的一口劍。

  就連司徒有道也大為震驚,心頭暗忖道:「這口劍鋒銳無雙,遠勝我家傳的芙蓉劍,若是曹貔持此劍跟我交手,萬一傷了芙蓉劍,豈不是愧對先祖?」

  司徒有道的芙蓉劍,乃是祖上所傳,哪裡捨得跟盤螭硬對?

  王崇含笑把盤螭劍扔下,曹貔實在不捨得拒絕,接過了這口盤螭軟劍,把玩了好一會兒,這才戀戀不捨的說道:「如此神劍,萬金難求。我跟司徒德沛比劍,若是讓這口寶劍有甚損傷,卻賠償不起!」

  曹貔抬頭對司徒有道說道:「這場比劍就此作罷,我認輸就是!我的劍術確實略遜德沛兄。」

  司徒有道聽聞此言,心頭也是落下一塊大石,他又何嘗不怕折損了自家的芙蓉劍?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7-10 10:17 AM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四)

  司徒有道當即含笑說道:「十二郎當真豪爽過人,今日是我占了便宜,真要論劍術,你我不過伯仲,哪裡是一兩百招能分出來勝負。」

  曹貔得了寬慰,挽回少許顔面,心頭也不由微微輕鬆,含笑說道:「司徒德沛果然不愧是文武全才,這等好聽的話語,我就說不出來。」

  兩人相對大笑,手挽手重新登上樓來,曹貔把盤螭遞了過去,只是眼神裡宛如伸出了鈎子。這口盤螭劍讓他心癢難搔,若非曹十二郎自負英雄,不肯出手强奪,哪裡會還了?

  王崇哈哈一笑,說道:「我又非是習武之人,曹兄英雄年少,正該是此劍主人。我吃了你的酒席,便以此劍為回禮吧!」

  曹貔大喜過望,但嘴上卻說:「此劍乃是神兵利器,千金難易,珍貴無比,我怎好收下?我怎好收下?」

  說了幾句,怎好收下,這位曹家的十二郎手裡兀自緊握,不捨得撒開。

  在座的幾個少年男女,誰不是跟他交往甚深?都知道十二郎愛劍如命,家裡珍藏了幾口寶貝,從來不捨得給人看,出門也不佩戴,只帶了一口尋常的百煉精鋼長劍,這口盤螭見如斯神物利器,他捨得還給人家才怪!

  剛才說話的黃衫少女,噗嗤一聲笑道:「十二郎如此言不由衷,倒也稀罕見了。驚羽小弟的盤螭劍果然神物,我這個做堂姐的就做主替他收下。驚羽小弟來揚州,想必沒什麼好住處,我家在城南有個園子,倒也還算雅致,算做是回禮了。」

  黃衫少女舉止斯斯文文,但豪氣卻勝過了尋常男兒,替曹貔收下了盤螭劍,便報以重禮,絲毫也不占王崇的便宜。

  王崇微微一笑,當下起身一禮,含笑答道:「長姐有賜,小弟不敢拒絕!」

  黃衣少女見他爽快,盈盈一笑,宛如異花綻放,勝於春色!

  曹貔頓時一塊石頭落了地,黃衫少女叫做曹須晴,是他大伯的獨生愛女,回贈的園子在揚州頗有名聲,不但位置絕佳,園內更是鬥檐流水,構造精巧,便是萬兩白銀都難買到,價值絕不輸給盤螭劍。

  有如此厚重的回禮,他這口盤螭劍就收的心安理得了,不必心頭忐忑!

  有了此一層贈劍還宅的關係,王崇立刻就跟楊曹兩家的少年子弟廝混嫻熟。

  王崇多不開言,每出語必有見地,曹貔看他著實順眼,就忍不住問道:「驚羽小弟為何孤身一人出行?你雖然膽略不俗,終究年紀還小。」

  王崇笑了一笑,說道:「我非是孤身一人,是跟了一位長輩出門遊歷,寄居在揚州城外的紅葉寺。今日是我那長輩去訪友了,無人管束,才溜來揚州城,要瞧一瞧,這天下有名的繁華紅塵,究竟有多氣概。」

  這番話讓滿桌的人都疑心盡去,王崇的年紀實在太小了些,孤身一人,行跡著實有些可疑。

  楊曹兩家都是大戶,門中子弟素以清白著稱,並不敢胡亂結交朋友。

  曹貔忍不住笑道:「驚羽小弟如此人才,長輩必然也是雅量高潔之士,不知我等可有福分拜見?」

  王崇哈哈一笑,說道:「我這幾日也見不著他老人家,說要去訪友消悶,不知多久才回來。等我這位長輩興盡而返,十二兄又還未遠行,當略作東道。」

  曹貔倒也並無興趣去拜望一個陌生的長輩,聞言只是舉杯,頻頻勸酒。

  王崇陪飲了幾杯,沖著司徒有道微微拱手,說道:「聽聞揚州八秀文采出衆,人品風流,今日見到司徒德沛,果然文武雙全,更勝傳名!只是揚州八秀的其餘幾位,小弟緣慳一面,可否叨擾德沛兄幫我引薦?」

  司徒有道微微一楞,隨即笑道:「令我跟其餘七位詩酒相交,倒也頗熟悉。下次詩會,便請唐小兄弟過來一起湊個熱鬧。」

  王崇笑吟吟的謝過了司徒有道,便不再做聲,只是看著衆人推杯換盞,飲宴的興高采烈。

  曹須晴在席間偷偷傳了紙條給司徒有道,司徒有道展開偷瞧,不由得滿面含春,喜不自勝。

  司徒有道雖然文名極盛,家傳武功也是出神入化,但出身卻頗貧寒。他早幾年偶遇曹須晴,頓時驚為天人,只恨自己還未有功名,不敢貿然去提親,曹須晴待他似也頗有不同,剛才傳遞紙條,非是其他事兒,只說也想去參加揚州八秀的詩會。

  心上佳人只求這點小事兒,司徒有道自忖不過反掌之易,微微頷首,示意此事他應下來了。

  這兩人的小動作,自然瞞不過王崇去,王崇也不甚在意,這些凡俗的情愛糾葛,與他而言,不過雲煙,瞧一瞧,也就散了。

  他倒是真想要借助司徒有道這一層關係,見識一番揚州八秀。

  這夥少年男女一直飲宴到近晚,方才準備散去,曹須晴更是做主,送了一匹好馬給王崇,自家跟一個姐妹共乘一騎,灑脫離去。

  王崇目送這些楊曹兩家的少年男女絕塵而歸,含笑問道:「不知有道兄住在哪裡?」

  司徒有道心頭暗忖道:「這個少年出手豪闊,舉止大方,來歷只怕有些奇異,保不齊就是什麼名門望族子弟,我當多做結交。」

  這位揚州八秀之一,名傳天下的大才子,微微一笑,說道:「我一個人獨居,距此倒也不算甚遠,不過驚羽小弟年紀太幼,不如讓為兄送一程如何?我久聞紅葉寺頗為雅致,還未去過,正好順便。」

  王崇一笑說道:「既然如此,司徒兄不如上馬,我們共乘一騎,此去紅葉寺也頗遠,步行去恐怕要月上柳梢了。」

  司徒有道欣然從命,飛身上了馬,他雖然不懂武功,但身子健壯,騎術倒也還來得。

  王崇手挽繮繩,驅策這匹名為紫蘇騮的好馬,四蹄奔踏,須臾就出了揚州城,直奔紅葉寺。

  回到了紅葉寺,主持正在晚課,見到王崇帶了朋友來,也只是淺笑,讓小沙彌把薄粥和鹹菜送入了禪房。

作者: k8813849    時間: 2019-7-10 06:32 PM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五)

    王崇和司徒有道兩人,雖然吃了半日的酒,但從揚州城回來道路也頗遠,確有些餓了,縱是素粥鹹菜,也吃的甚是滿足。

    用過了晚膳,王崇見天色太晚,他一來是不慣跟人同睡,二來也是要打坐煉氣,免得耽擱修煉,故而嚴詞拒絕了司徒有道抵足同眠的懇求,又去找主持大師替司徒有道討了一間禪房,兩人分頭睡下。

    王崇雖然拜師了丐王令蘇爾,但令蘇爾還未傳授他道法,也不曾指點與他,修行元陽劍訣仍舊戰戰兢兢,生怕出了甚差錯。

    如今他已經開始修煉第三條經脈——手少陽三焦經!

    十二正經分為手三陽經脈,手三陰經脈,足三陽經脈和足三陰經脈,若是王崇貫通了手少陽三焦經,就完成了手三陽經脈的修煉。

    誠所謂孤陽不生,獨陰不長,所以手三陽之後,就算元陽劍訣這等霸道的法訣,也不可能以為追求孤陽,也需要調和陰陽,接下來就要修煉手三陰經脈了。

    比起修煉手三陽經脈,修煉手三陰經脈的時候,還需要調和陰陽,比修煉手三陽經脈猶要危險三分。不過此時還輪不到擔心手三陰經脈的修煉,王崇一昧心思,要先把手少陽三焦經貫通。

    《靈樞·經脈》有云:「三焦手少陽之脈,起於小指次指之端,上出兩指之間,循手錶腕,出臂外兩骨之間,上貫肘,循臑外上肩,而交出足少陽之後,入缺盆,布膻中,散絡心包,下膈,遍屬三焦;其支者,從膻中上出缺盆,上項,系耳後直上,出耳上角,從屈下頰至;其支者,從耳後入耳中,出走耳前,過客主人前,交頰,至目銳眥。」

    有過修煉手陽明大腸經和手太陽小腸經的經驗,王崇起手修煉手少陽三焦經,倒是相對容易。

    一夜無話,王崇穩紮穩打,倒也煉開了無名指尺側端的關衝穴,此穴一開,元陽真氣就如沸水,自其餘兩道經脈轉挪過來,在關衝穴積蓄圓滿,隨時可以再貫通下一處穴道。

    王崇不敢貪功冒進,稍稍凝定了一番心神,便自上床睡了。

    睡到半夜,大約是白日吃多了酒水,王崇忽然覺得尿急,便起身趁夜而行,找了一個空曠的所在,扯開腰帶放水。

    他這一泡尿撒的頗為痛快,繫上腰帶,正要回房中去,忽然聽得有人柔聲叫喚。

    王崇定了定神,抬眼四顧,便看到一個皮毛雪白的小狐狸,頂著一個髑髏頭,一步一拜,正在衝他連連點頭。

    王崇早就聽說,旁門畜類修煉有一處關口,靠本身修行無望過去,須得尋人「討口封」。若是被人你說一句:爾是什麼畜類?便終身無望人道。若是被人說一句:果然似個小人兒!就能脫胎換骨,化形得個人身。

    王崇出身魔門,對這種旁門畜類,頗有幾分同情之心,他嘻嘻一笑,喝道:「快些變化個美女來,我瞧你有幾分人樣子!」

    小狐狸聞聽此言,全身激動的簌簌發抖,它也是想要討口封甚久了,但卻不敢冒然去求人。鄉村愚夫慣愛咒罵妖孽,它有好些同族都是被人咒罵,散了道行,不得變化人身。

    這頭小狐狸卻有幾分智慧,聽得紅葉寺有高僧駐錫,心思高僧必然慈悲,這才想要過來碰個運氣。

    奈何老和尚半夜從不出門,只在自家禪房打坐,小狐狸白天又不敢出現,故而在紅葉寺附近梭巡已經有數月,一直都不得機會。

    今日也是湊巧,看到了王崇出來,它苦候甚久,早耐不住辛苦,心頭已經有了打算,若是被人壞了修行,也只好認命罷了。

    沒想到,王崇卻笑嘻嘻的說她像人,這小狐狸就地打了兩滾,化為了嬌俏的白衣少女,雙鬢垂髫,還未長成,只有十四五歲。她衝著王崇飄飄下拜,聲音宛如黃鶯出谷,脆珠玉盤,盈盈說道:「謝過小師父!」

    王崇哈哈一笑,說道:「我可不是小和尚,你莫要叫我小師父。瞧你一身妖氣精純,應也是沒有害過人命,我送你一場造化,日後好生修行去吧!」

    小狐狸本來以為,王崇是個凡人,聽得對方口氣甚大,眼珠微微一轉,躬身又復拜了一拜,這才一扭身,又復化為一頭白毛小狐,轉瞬跑的遠了。

    王崇目送小狐狸消失在夜色之中,倒也不以為意,畜類化形,成就人身,只不過修行起步罷了,大多數也就是精通兩三種幻術,沒什麼厲害手段。

    這頭小狐狸想要正經修行,還需如人一般,從煉氣開始,得承人身,不過是體內終於有奇經八脈和十二正經了。

    王崇被這頭小狐狸打擾,睡意全無,仰望天宇,只見得繁星點點,宛如正月裡的煙花,一道天河橫亙,不知有多少星辰羅列其上。

    他暗暗思忖道:「常聽師父說,九天之上的星辰,每一顆距離我們都無比遙遠,就算修成陽真的大修士,身劍合一,就此飛去,也要數百年光陰,才能到達最近的一顆。聽說那些星辰,都甚是荒蕪,沒有人煙,但也有億萬分之一,亦有生靈繁衍,不知我什麼時候,能修成橫渡虛空的手段,去天上走一遭!」

    王崇呆呆望了一會兒滿天星斗,燦爛星河,忽然眉頭突突一跳,演天珠又送上了一道清涼氣息,氣息之中有一道人影,乘風騎牛,瀟灑快活,正是他師父令蘇爾。

    「咦!師父怎麼又回來了?」

    王崇凝定心神,便思最近有否露出什麼破綻,演天珠每次出現都有深意,這一次必然也不是無的放矢。

    他心思轉的極快,立時就想到還有一處破綻,更不稍稍猶豫,急忙把八成的元陽真氣送入了天地之竅,功力驟然下降到不足兩成。

    過不得半柱香的功夫,王崇就聽得背後有人叫道:「你這傻小子,不去睡覺,卻在這裡發呆作甚?」

    王崇一扭頭,做出了驚喜交加的神色,叫道:「師父!你老人家怎麼回來了?」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7-11 08:37 PM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六)

  丐王令蘇爾一按鼻孔,噴出一道白氣,又敲了一記自己徒兒的小腦袋瓜,氣哼哼的說道:「當然是為了傳授自家傻徒兒煉氣法門,讓你趕早修煉。」

  王崇頓時大喜,他拜師不就是為了這個?

  當下翻身躍起,叫道:「還是師父好!徒兒久盼能學得一身本事,如師父一般逍遙。」

  令蘇爾不知施展了什麼法術,眼光如電,虛空生芒,王崇不由得微微凜然,卻聽得自家師父說道:「你現在可有兩個選擇……」

  王崇急忙問道:「有什麼兩個選擇?」

  丐王令蘇爾說道:「我也不知道你在峨嵋學了什麼心法,此法倒也精純,是第一等的入門道法。你入我門來,自然要學本門心法,你是要兼修峨嵋心法,還是讓我廢了你峨嵋真氣,只修煉本門心法?」

  王崇毫不猶豫的說道:「弟子拜入師父門下,願只學本門心法。」

  若是換過旁人,只怕還有猶豫,但王崇哪裡會?

  他知道自己身具修為的事兒,令蘇爾早就看破。

  如今令蘇爾主動提起,王崇當然要選擇「廢了」峨眉心法,去了這點「賊根」,他就是西川毒龍寺鐵犁老祖一脈,全無瑕疵的正經傳人了。

  令蘇爾哈哈一笑,顯得十分欣慰,當下說道:「本門心法,不立文字,不傳六耳,你且附耳過來。」

  王崇乖乖的湊到了師父身前,令蘇爾把一篇數千字的心法,傳授給了王崇。

  王崇心頭暗暗記憶,待得令蘇爾傳授完心法,問他記下多少,當即張口背誦,居然一字不差。

  令蘇爾也是暗暗歡喜,修道人收徒,自來喜歡聰明的徒弟,不然徒弟愚魯,點撥十句,只能解得一句,師父就要煩惱不過來。

  一篇法訣不說修煉,光是背誦就要幾個月的徒弟,還是攆出師門算了。

  令蘇爾讓王崇背誦了三遍,確定他記得無誤,這才一一講解這篇心法的諸般修煉訣要。

  王崇顯露出聞一知十,舉一反三的聰穎,師徒兩人一個教,一個學,天色微微放亮的時候,王崇已經把這篇《七二煉形術》了然於胸,再無一絲不解之處。

  令蘇爾也頗為欣慰是,手撫其頂,說道:「師父最近確實分身不得,要祭煉一件要緊的法寶,好去做一件大事兒。此事若能達成,為師的修為便可更上層樓,故而不得不去。你師兄這邊,若能渡化,便算是大功一件。若是不能,也不須忐忑,師父也不會責罰與你。只是這功行卻不可耽擱,若是我回來的時候,你還未打通一條經脈,我可是真要罰你。」

  王崇正要分說,就感覺一股熱浪,從頭頂湧了下來,自己還殘留的兩成元陽真氣,猶如揚湯沸雪,頓時都被這股熱浪化去。

  他耳邊聽得師父說:「我以本身功力,化去你峨嵋的真氣,你趕緊運轉七二煉形術,抱元守一,能夠把你這點真氣,轉為多少本門真氣,就看你的運氣了。」

  王崇不敢怠慢,閉目盤坐,運轉師傳的七二煉形術。

  丐王令蘇爾這一脈的心法,別出心裁,在煉氣和胎元境界跟尋常心法也差不多,只是多了易筋鍛骨煉髓三大步驟,先天氣血旺盛,煉出的真氣格外强猛。

  王崇把一股熱浪沉入丹田,沿著會陰,轉入尾椎,上行至命門,夾脊,一路沖到了後腦玉枕大穴。

  本來至此,乃是煉氣的一大關隘,尋常人不知要磨煉多少火候,方得成功!能夠花去數月光陰,煉開玉枕穴,都算是一等一的天才。

  王崇當年在天心觀,早就煉開了周身經脈,此時真氣源源不絕,哪裡有什麼窒礙?他稍微凝神,熱浪就沖過了玉枕穴,貫通了百匯,然後在百會穴稍稍盤旋,就直落眉心,迎香,過喉嚨,沉如了膻中,又復歸入了丹田。

  這一路行氣,乃是奇經八脈的任督二脈,為周身經脈之源頭。

  真氣在丹田鼎盛如沸,顯然打通了任督二脈之後,仍有餘力。

  王崇稍稍猶豫,就催動了這股熱浪轉入了帶脈,帶脈繞腰身一匝,宛如環帶,為周身經脈總束,帶脈貫通,這股熱浪才漸漸消歇。

  令蘇爾開始略驚訝,隨即就狂喜,暗暗忖道:「也不知道我這徒兒在峨嵋學了什麼道法,根基打磨的甚佳!我打散了他的峨眉真氣,又復以本身功力相助,這小子居然借此煉開了三道經脈,日後修煉,必然事半功倍!」

  王崇也覺察到了,自家師父以本身功力相助,幫他衝開經脈。若不然以他才兩成不到的元陽真氣,如何能夠貫通任督二脈,以及帶脈?

  當下他翻身拜倒,連連叩頭,說道:「多謝師父相助!只是經此一來,不用三個月,弟子今日就煉開三條經脈了,應該不會再有什麼責罰了吧?」

  令蘇爾正自歡喜,聞言頓時有些尷尬,說道:「我回來時,你若是沒能煉開奇經八脈,我定要罰你!」

  這位丐王一拂衣袖,正要離去,王崇想起了老方丈的事兒,急忙說道:「昨日本寺住持大師,贈了我一口寶刀,一門飛火擊雷大法,不知該如何區處?」

  令蘇爾微微啞然,隨即笑道:「老和尚的人情,你收了便是!待你七二煉形術有成,我再親自指點你修煉老和尚的飛火擊雷大法。他的那口寶刀品質還在紅線劍之上,等你本門心法有成,也能煉成一口飛刀!你倒是好運氣,學道還未入門,就有飛劍飛刀了。」

  令蘇爾一拂衣袖,破空直上,這一次他沒施展法術,也沒騎乘青牛,而是以本身功力飛行,倒是讓王崇又開了一回眼。

  王崇悠悠然,回到自己禪房,卻呆不多一會,天色變開始放亮,司徒有道起的甚早,過來辭行。

  王崇做出了至愛好友的模樣,力勸他騎乘了紫蘇騮回去,免得步行勞累,下一次自己去拜訪,再取回這匹好馬。

  司徒有道受不過王崇婉言相勸,就騎了紫蘇騮,殷殷道別,定了三日後約請詩會,這才告辭而去。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7-11 08:43 PM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七)

  王崇送別了司徒有道,又復去拜見了主持大師。

  這位老和尚法號清月,在本地頗有名聲,只是卻無人知道他也是修行中人,清月大師的幾個徒弟也都是普通人,並未有得傳他佛門真栓。

  清月大師正在禪堂早課,王崇見到這位大師,一禮到地,說道:「昨夜我師父回來,讓我多謝大師所賜。他說那口斬雷寶刀也能煉成仙家飛刀,十分珍貴。」

  清月大師哈哈一笑,放下了手裡的木棰,瞧了王崇幾眼,露出了幾分古怪之色,問道:「令師可是把七二煉形術傳授給了你?」

  王崇老老實實的答道:「正是!」

  清月老和尚微微頷首,說道:「以後你可以稱呼老僧——師兄!」

  王崇微微吃驚,問道:「清月大師也是令師門徒?」

  清月大師搖頭微笑,說道:「咱們祖師一道傳三友,我師父紅葉僧是大師兄,你須叫一聲師伯,一共收了八個門人,我排名第七!還有個二弟子葵花道人,已經轉劫而去,門下聽說有兩個徒弟,我也不曾見過。你師父令蘇爾是老祖的三徒弟,也是我師叔。你師父繼承了老祖衣鉢,執掌門戶,乃是我們這一派掌教。你學了七二煉形術,已經是本門真正的弟子,故而我才把這些事兒說與你聽!」

  王崇這才明白,為何令蘇爾把自己扔在紅葉寺就不顧而去,原來是把自己托付給了清月大師。

  他當即重新拜倒在地,叫了一聲:「見過師兄!」

  清月大師受了他一禮,伸手輕輕一攙,王崇只覺得全身一暖,在一股柔和的真氣包裹之下,情不自禁的站了起來。

  只憑著一手,這位清月老和尚一身劍術佛法,就已經登堂入室,隱然是劍仙一流的人物。

  清月大師柔聲說道:「七二煉形術乃是本門扎根基的心法,乃是重中之重,不可輕忽,你修煉中有甚疑難,盡可來問我,老僧必然為你一一解答。」

  已經明瞭了兩人身份,王崇倒也不客氣,只是昨日他已經問過了令蘇爾,七二煉形術的諸般疑難,此時也沒什麼問題,只是隨口問了幾句,修行上的日常。

  清月大師一一耐心解答,王崇在大師的禪房裡坐了一個多時辰,這才告辭而去。

  回轉了自己所居的禪房,王崇心頭就是一陣陣的喜意翻湧,紅葉寺頗為清淨,香客極少,本來就是個修行的好去處,他當即閉了門戶,要好生修煉一番。

  王崇把自己的八成「真氣」,從天地之竅中汲取歸還本身。

  至為精純的天地元氣,在七二煉形術的催動下,化為了丐王令蘇爾這一脈的七二煉形真氣,輕易就貫通了沖脈,隨後又打通了陰維、陽維,陰蹺三脈,這才餘力衰絕,只差最後一條陽蹺脈,就能徹底貫通奇經八脈!

  道魔兩家真氣按照品質,共有九階三十六品,元陽真氣乃是七階最上品,列為太乙元真之數,七二煉形真氣雖然不如元陽真氣,卻也為六階第一,位列——陰陽元精。

  故而王崇的八成「真氣」,轉化為七二煉形真氣,能打通四條經脈。

  王崇閉關了三日,想要打通奇經八脈最後一條經脈,但連續兩日有所進步,第三日就忽生燥鬱,真氣如沸,生出不妙的兆頭來。

  他知道自己過於急切,苗頭不好,放緩了修煉。

  恰在這一日,曹須晴派了家族僕廝,把所贈宅院的房契諸物一並送來,還讓人問一聲,明日詩會的約期之地,可否在新宅子舉行。

  王崇自是一口應了,打發了曹家的下人,暗暗思忖道:「明日必可見到我那位師兄!師父的言語之中,這位師兄頗為古板方正,熱衷名利官場,不知道真人當面,又是如何?」

  王崇閒散了一日。

  第二日一早,就孤身一人離開了紅葉寺,路上行人卻不多,阡陌之間,薄霧縱橫,雞犬之聲,隱隱有聞,倒也素雅靜謐。

  眼瞧快要到了揚州城,忽然聽得背後有人呼喚:「公子,公子!等我一會兒。」

  王崇微微啞然,扭轉身,卻見一個小書童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肩上扛著一個小包裹,眉清目秀,衣衫華美,顯是個大戶人家出身。

  小書童趕了上來,微微忐忑,又復有些狡黠。

  王崇愕然半晌,才不由得問道:「你不在山中修煉,跑來紅塵廝混作甚?」

  這個小書童雖然打扮的齊整,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廝是個女兒身。

  王崇更是一眼就認得出來,這個扮作小書童的女孩兒,正是那日討口封的小狐狸。

  小狐狸卻不正面作答,一翻身跪在了地上,哭啼啼的說道:「胡蘇兒在家中,也不過是個不受待見的野孩子。那日若非公子慈悲,只怕一生一世都要做個畜類。左思右想,也沒甚可留戀,不如以身為奴,答謝公子天恩!」

  王崇哈哈一笑,說道:「你倒是有幾分機智……」

  他正要驅逐了這頭小狐狸,胡蘇兒打蛇隨棍上,抬手一擦小臉,破涕為笑,笑嘻嘻的說道:「公子出門在外,若無個小廝服侍,哪裡成什麼話?胡蘇兒雖然不成器,但女紅來得,也有幾手廚藝,更略通詩書,也能充作門面。」

  王崇微微愕然,想了一會兒,說道:「收你幾個月無妨。只是我隨時都可能離開,跟隨師父去仙山修行,不可能帶你走的。」

  他出身魔門,自然不會把人往好處想,這個小狐狸性子狡黠,雖然不知道報恩之說有幾分真誠,只怕多少也雜有幾分旁的念想。

  說不定,那日她就沒走,躲在一邊,看到了令蘇爾來去之姿。

  故而王崇直接言明,可以收他隨身幾個月,卻不能長久留下。

  胡蘇兒眉目蕩漾,如水波漣漣,就算不是女裝,也可看出來是個小美人胚子,柔聲說道:「胡蘇兒絕不會讓公子為難,如是嫌棄了,隨時可像個小貓兒小狗兒一樣扔了,只做眼不見,心不煩是了。」

  王崇哈哈一笑,說道:「有趣有趣,跟我來吧!」

作者: k8813849    時間: 2019-7-12 12:15 PM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八)

    王崇身為魔門出身的修士,心硬如鐵,極有決斷。

    小狐狸胡蘇兒這些手段,他根本不放在心上,都敢孤身出入峨眉派,哪裡害怕什麼小狐狸?

    主僕兩個再次上路,胡蘇兒嘰嘰喳喳,倒也十分活潑,把自己的來歷,一五一十的跟王崇說了。

    她出身的狐族,也是數百年的大家族,有丁口接近三百,只是能夠化形人身的不過一二十人。有個老奶奶叫做胡三娘,道行最為深厚,一家子都依賴胡三娘的運籌帷幄,才能賴以平安數百年,家道不衰。

    只是他們胡家是野家仙,不曾得有什麼真傳,也沒人供奉,又擔心被人發現,官府出兵討伐,道士上門誅殺,經常東躲西藏,也頗顛沛流離。

    王崇倒是還真沒接觸過畜類修道,這些小狐狸還不配稱作妖怪,好歹也要得了法術,才能稱之為妖,似它們這些剛得人身的畜類,還只能叫做精怪。

    它們只是靈性天生,能借助人間紅塵之氣,化為人身,化為人身之後,也跟尋常人差不多,並無什麼厲害的手段,不要說道術之士和武藝精熟的江湖豪傑,甚至未必抵擋得過身強力壯的普通人。

    王崇聽得有趣兒,偶爾也插嘴幾句,惹得小狐狸嬌嗔薄怒,主僕兩人倒也其樂融融。

    主僕二人進了揚州城,王崇也有些茫然,他並不知道曹須晴所贈的園子在什麼地方,正要尋人打聽。

    小狐狸胡蘇兒自告奮勇帶路,轉得七八條街巷,果然見得不遠處,就是一座氣派闊敞的大宅。

    大宅的門上有「須晴園」三個飄逸娟秀的大字!

    王崇上門去叩問,宅院裡的僕廝聽的是「唐驚羽」公子,都一窩蜂的湧出來,十分的拘謹。他們都知道,須晴園今日就要換了主人家,這位「唐公子」就是他們日後的主人,哪裡能不小心翼翼?

    若是一個不小心,惹惱了新主人,不知要吃多少苦頭。

    且不提這些下人心頭忐忑,王崇踏入了宅院,饒是在他峨眉五靈仙府都呆過,也不禁讚歎一聲,果然有富貴人家的氣象。

    為了讓園子裡有些景致,曹家花了大力氣,從附近引了一條小河的支流過來,在園子了盤轉九曲,又復弄了假山,池塘,養了赤色錦鯉,亭台樓閣館驛且都不說,光是這園子的景致,就是萬金難買。

    這一處地方,光是有錢還不成,非得有豪門巨戶悉心調教,方能有此一分雅致。

    這裡是曹須晴父母給獨生愛女,日後要做陪嫁的宅院,也是曹家三小姐最愛的地方,每年都要過來小住幾月,所有的丫鬟僕廝都是精挑細選,多少都略通詩書。

    若不是王崇氣魄太大,出手就是盤螭劍這等神兵利器,曹須晴哪裡捨得這處園子?

    王崇倒也還不怎地,畢竟他見識過峨眉的五靈仙府,凡俗宅院再豪奢,再用心也比不過仙家的氣派,小狐狸胡蘇兒卻兩眼放光,頻頻四處放眼,都不知道該看哪一處好了,只覺得到處都是美景。

    他們胡家雖然也是大戶,但卻絕不敢居住在人煙繁盛之地,縱然有幾處宅子,也是深山老林,又或者偏僻所在,再加上胡家畢竟是一窩子妖精,從根頭上就村氣,縱然精心侍弄,又哪裡有這般眼光見識?

    胡蘇兒暗暗忖道:「若是能在這裡安安穩穩的住下,每日都能讀些詩書,便是神仙般的日子了。我要是能在如此美宅住上幾個月,跟了這個主人,也就不虧什麼了。」

    王崇吩咐了下人去準備酒宴,迎接賓客,自己隨便選了一處樓閣小憩。

    今日出來的早,王崇不捨得浪費光陰,要稍稍修煉一番。

    胡蘇兒卻興高采烈,要去「巡察」家宅,王崇也不管她,任由這小狐狸去瞎胡鬧。

    不多時,司徒有道提前來赴宴。

    這一次他出面邀請其餘揚州八秀中人,算得半個東道主,不敢來遲。

    王崇正在樓閣上,運轉七二煉形術,真氣在已然貫通的七條經脈中遊走,溫養七二煉形真氣,聽得司徒有道來訪,急忙親自迎了出去。

    這位大才子還把紫蘇騮帶了過來,見到王崇就把這匹馬交還過來,笑道:「為兄家中貧寒,若是再餵養幾日,只怕就把這匹好馬給喂的瘦了。」

    王崇哈哈一笑,吩咐下人好生照顧,這才引了司徒有道入內。

    司徒有道和王崇並肩同行,他也是初次來此,頗為園子的風光所驚,笑道:「聽說你還在紅葉寺住,若非今日詩會,怕還是不會來此。」

    王崇哈哈一笑,說道:「家里長輩吩咐我在紅葉寺等他,哪裡敢須臾離開。」

    司徒有道伸手一指,笑道:「你也是讀書讀的呆了,你告訴紅葉寺的和尚一聲,你家長輩知道了,自然來尋你。」

    王崇哪裡是沒想到這件事兒?他是擔心自己欣然來此,被師父令蘇爾當做貪慕榮華,心下唾棄。

    王崇也不好跟司徒有道解釋,只是一笑而過,並不接話。

    還未把司徒有道安排妥當,就有僕人來報,又有幾個人過府拜訪,卻非是楊曹兩家的年輕子弟,而是揚州八秀中的喬壽民、唐雲、唐讓之、師曾雪四人聯袂前來。

    算上司徒有道,揚州八秀還有羅金農、李禪、王夢白等三人,都是才名傳天下的才子,詩書畫詞俱為絕藝,只是都還未有做官,只等多年苦讀,一朝高中。

    王崇急忙叫了司徒有道,一起轉頭迎接出去,遠遠的就看到喬壽民高聲喝道:「那就是九歲中了秀才的唐驚羽小弟嗎?」

    王崇微微一笑,叫道:「不敢!喬兄的名聲,我讀書是不知聽多少人提過,若是能不吝賜一幅山水,我也可以去跟同鄉炫耀了。」

    喬壽民在八人之中年歲最長,一向以老大哥自居,更以寫意山水名傳天下,一幅畫卷,往往千金難求,他聞言笑道:「今日心情好,我就畫一幅山水送你,若是心情不好,便是墨汁也沒得。」

    王崇亦是笑道:「必不敢讓喬大哥敗興而歸。」
作者: k8813849    時間: 2019-7-12 07:25 PM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九)

    揚州八秀的幾個才子前來做客,也存了幾分,想要試試「唐驚羽」才學的念頭。

    喬壽民頗有幾分好勝之心,來時還跟唐雲、唐讓之、師曾雪三人說道:「唐驚羽名聲不小,不知是否虛名,至少也逼他做幾首詩詞,瞧一瞧有無真材實料,若是真有才學,方配跟我等結交。」

    他瞧見這等雅致的園子,忍不住暗暗忖道:「能用一口破銅爛鐵,換了一套如此豪宅,此子必然有些奇異之處,我就算想要試探,也不可倨傲失禮!」

    王崇剛把五人迎到一處廳堂,胡蘇兒就轉了回來,這小狐狸不知哪裡去瘋了一回,頭上的帽子都歪了,露出了如雲秀髮,也不避嫌疑,趴在王崇的耳邊,嘰嘰喳喳說了幾句閒話。

    司徒有道、喬壽民、唐雲、唐讓之、師曾雪等幾個才子,眼瞧這個「小書僮」跟王崇熟不拘禮,出入無忌,都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揚州瘦馬天下聞名,揚州的讀書人也慣愛風雅之事。

    胡蘇兒雖然穿著男裝,但卻一望可知是個女孩子,又跟王崇如此親暱,誰人都會猜測,此女跟他關係非凡。

    王崇也不解釋,只是呵斥道:「在這等才子面前,不可沒了規矩。快去吩咐下人趕緊送香茶來,再安排果品,我也不熟悉這宅子,你就要多上心些。」

    胡蘇兒吐了吐香舌,立刻就如小旋風一般跑出去了,不旋踵各色丫鬟僕人就在她的指揮下,安排先來的這幾人入酒席。

    王崇故作不經意的問道:「卻不知,羅金農、李禪、王夢白三為兄長,怎還不過來?」

    唐讓之忍不住搶先說道:「金農和夢白,最近都在李禪府上,三人昨晚必然飲宴,也許此時還有些宿醉,來的稍晚。」

    師曾雪笑道:「李禪那傢伙,最近被一樁麻煩事兒纏身,有個乞丐屢次去尋他,非要讓他出家學道。李禪賢弟出身書香門第,只要苦讀,高中狀元,方一展平生抱負,如何肯跟一個乞丐去學道?」

    喬壽民也笑道:「那乞丐必然是招搖撞騙,如是真有些道術,就算讓我們幾個拜師,也並無不可啊!」

    王崇微微驚訝,心道:「那乞丐……十成八九是我師父,這位李禪,應該就是我那位還未入門的師兄了?」

    喬壽民逸興橫飛,叫道:「若是我也學成法術,就要去天上明月一回,問一問嫦娥,廣寒可冷。」

    王崇微微一笑,肚內卻暗暗忖道:「這位喬兄年紀已經不小,想是家中已經有了妻妾,觀其眉眼,氣血盈虧,非復童子之身,如何還能學道?」

    自來魔門道家都重童身,破了元氣之人,修煉就要艱難。

    更何況,喬壽民雖然有此言語,卻非是心頭慕道,而是覺得,若遇到有道之士,學一學法術,閒時取樂,倒也不妨!

    這種人缺了道心,仙家絕瞧不上眼。

    司徒有道也不覺啞然失笑,湊趣兒說道:「可惜我家貧,便是乞丐也不願上門來,不然也想見識此位得道高人。」

    幾個人隨口說些閒話,把丐王令蘇爾好生羞辱,王崇也不覺偷笑,曉得那日,為何令蘇爾氣呼呼的歸來,再也不肯去渡化那位李禪師兄了。

    他從小就在天心觀學道,魔門規矩嚴苛,若無過人才能,早就被師父充當祭品,煉成什麼邪門法寶了。

    作為天心觀的弟子,王崇不但道法精神,琴棋書畫,文武兩途都造詣不凡,即便是唐驚羽本人,以文采而論,也未必就及得上他。

    幾位才子非要吟詩佐酒,王崇倒也不怯場,只是一輪酒令行過,司徒有道、喬壽民、唐雲、唐讓之、師曾雪等幾個才子,也頗服氣這位小神童果然腹中有錦繡。

    喬壽民興致上來,更是當場就潑墨作畫,給「唐驚羽」畫了一幅山水,讓其他人一起用了印章,說要湊一個八秀齊聚。

    王崇自是做出了歡喜之色,叫胡蘇兒妥善收起,一副要做傳家寶的模樣。

    也沒得多久,楊曹兩家的年輕人陸續都來赴會。

    曹貔神采奕奕,把盤螭配了一個雕工精美的劍鞘帶在腰間,更顯年少風流。

    喬壽民等人跟王崇倒也還客氣,對楊曹兩家的少年少女卻不大理睬,也只有司徒有道頗為慇勤。

    楊曹兩家是武林世家,素不以詩書傳名,族中子弟雖然也讀書,卻並沒有文章傳天下的讀書人,故而才會被這幾個心高氣傲的才子恃才傲物,高慢相待。

    楊曹兩家的年輕人也不耐煩跟這些讀書人一起,覺得這些「腐儒」甚是頑固,一言一行都要有些臭規矩,不夠爽快。

    好在這處宅子本來就是曹家三小姐的府邸,她自行引了楊曹兩家的年輕人換了一處飲宴,把主場留給了喬壽民,司徒有道、唐雲、唐讓之、師曾雪等人。

    王崇兩邊都陪了一會兒,仍舊不見其餘三人過來,忍不住問道:「為何羅金農兄、李禪兄、王夢白兄仍不來赴宴?可是嫌棄這裡簡陋?唐某粗俗?」

    喬壽民哈哈一笑,說道:「你借我一個小廝,我手書一張紙條,把他們三個喚來。」

    王崇也不好使喚府邸原來的僕人,把胡蘇兒叫了過來,待得喬壽民寫好了字條,就讓她給三人送過去。

    不過半個時辰,羅金農、李禪、王夢白就聯袂而來。

    羅金農遠遠的看到了他們幾個,就笑道:「我們三個本來今日要去遊湖,卻被喬兄一紙文書強行召喚,若不罰喬大哥幾杯酒,怎能出得心頭一口悶氣?」

    喬壽民哈哈大笑,說道:「自當罰酒!」

    王崇拱手抱腕,說道:「唐驚羽見過三位兄長!」

    李禪本來有些悶悶不樂,他被丐王令蘇爾糾纏,這幾日頗氣悶。

    王崇以寶劍換名園,頗有江湖豪客氣,讓李禪以為也是「令蘇爾一流」的江湖人,故而並不想來赴宴,羅金農和王夢白登門相邀,也都推脫說小有微恙,反而被他拉去飲酒。
作者: k8813849    時間: 2019-7-13 12:53 PM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十)

    若非喬壽民親手寫了字條,他們三個今日就不過來了。

    李禪見王崇一表人才,風流自賞,書卷氣甚濃,迥然非是自己料想的江湖術士,這才略微改容,拱手為禮。

    他們幾個到來,喬壽民開心至極,先讓三人在自己的畫上簽押了印章,就笑吟吟的提議道:「曹家的這處園子名氣極大,只是人家並不喜外人遊覽。我們今日借了驚羽賢弟的光,得以遊覽如此名園,豈可不留些詩畫?也算是給驚羽賢弟喬遷之喜,充作賀禮了。」

    喬壽民乃是揚州八秀的老大哥,其餘七人也是難得湊聚一起,又復如此開心,當下司徒有道就搶先應了,就連李禪都振發精神,笑道:「我們都可作詩作畫,驚羽小弟作為東道主,難道不應該也出手嗎?我也想要見識一番,九歲中了秀才的小神童,詩畫如何。」

    唐驚羽啞然失笑,說道:「如何敢班門弄斧?不過,李禪兄都這般說了,我再推脫,你一定就惱了!也罷,小弟就先來拋磚引玉,反正自家兄弟,你們還能笑話小弟畫技拙劣不成!」

    唐驚羽喚胡蘇兒上來,重新鋪開了紙墨,他隨手潑墨,畫了一幅園林,結構精巧,曲折迴廊,更在水邊隨手畫了八九個讀書人,狂飲高歌,正是他自己和揚州八秀的模樣。

    唐驚羽的畫技,也算的一等一的水準,揚州八秀個個欣喜,過來圍觀一遍,唐讓之就笑道:「小弟卻不善園林,更精仕女,就藉著驚羽小弟這幅畫,填幾個侍女罷!」

    唐讓之提筆畫了三個小丫鬟撲蝴蝶,果然栩栩如生,工筆精雅!

    他們這邊正詩酒相合,潑墨作畫,做些讀書人的快樂事兒,忽然有下人過來稟報,說道:「唐少爺,有個道人在外面求見,非說我們家裡有妖怪。我聽得他不是來赴宴的,不想讓他進來,他卻吵鬧的緊。」

    李禪眉頭一挑,就忍不住露出冷笑,他盯著王崇,心底微微有些不快,以為這位「唐驚羽」果然露出江湖術士的馬腳來,又復要鬧什麼麼蛾子。

    王崇忍不住瞧了一眼胡蘇兒,心道:「莫不是這個小狐狸惹來的事兒?」

    他自家就懂得法術,心道:「胡蘇兒妖氣清淡,除非是真有天罡境的修士,決不能在門外就感應到妖氣,這道士只怕是個假貨!」

    自來道魔兩家的修行之士,都不耐踏足滾滾紅塵,尤其是此乃揚州府,天下一等一富庶繁華之處,修行人更是絕足,就算令蘇爾來渡化徒弟,都寧可在城外找家寺廟,不肯來城中。

    王崇也不信那道士,心頭思忖一回,淡淡說道:「取十兩銀子,贈予那道人,就說今日有客,不便請他進來,讓他過幾日再來。」

    王崇給胡蘇兒一記眼神,這小狐狸嘟著嘴,取了自己的私房銀子,遞給了來報信的下人。

    李禪見王崇如此處置,這才臉色微微好些,說道:「這些江湖之士,實在太過討厭,我前幾日遇到個乞丐,非要我從他去學道。他自己尚吃不飽飯,哪裡來道可讓我學?」

    王崇哈哈一笑,忍不住揶揄道:「天下道術四萬八千門,說不定那乞丐就有驚世大道傳與李兄呢!」

    李禪頓時滿臉通紅,反唇相譏道:「莫不如我把這機緣讓給驚羽小弟,你去從那乞丐學道吧!」

    王崇哈哈大笑,叫道:「如此就謝過李兄了,這道我去學!」

    揚州八秀的幾位才子都道王崇是在開玩笑,便是李禪也覺得王崇不過是調笑,佯裝作勢要走,王崇急忙賠罪,幾個人鬧成一團,反而氣氛更見融洽。

    過不多時,下人回來,拱手稟報道:「那的道人果然如唐少爺所料,拿了銀子就走了,也不曾謝一聲!」

    唐讓之歎息一聲,說道:「驚羽小弟還是年幼,居然被這道士哄騙了十兩銀子去。」

    唐驚羽一擺手,說道:「今日幾位哥哥來赴宴,詩酒相合,還得了這許多墨寶,十兩銀子值當什麼?豈能讓無關之人掃了雅興。」

    王崇陪了這邊一會兒,就扯了司徒有道,去楊曹兩家那邊去了,他畢竟忝為地主,如何能把人家仍在一旁?

    曹須晴正在和幾個姐妹玩投壺,見王崇過來嫣然一笑,說道:「也難為唐小弟還要兩邊相陪!」

    王崇微微一笑,也頗無奈,沒想到司徒有道跟楊曹兩家的年輕人關係尚可,喬壽民他們就完全不給面子。但這種事兒,他又能如何?不管說些什麼,都是掃了兩家面子,不如什麼也不說。

    王崇這邊陪了一會兒,卻比那邊輕鬆太多了,楊曹兩家的少年男女玩的開心,半點不需要他招呼,也不需要詩酒相合。

    他正自斟自飲,卻見曹須晴悄悄撇下幾個姐妹,走到了身邊,袖中遞過一物,小聲說道:「驚羽小弟,麻煩你將此物交給李禪!」

    曹須晴故作交錯而過,走出幾步,又復回頭,俏臉上滿是羞紅。

    王崇如何不明白,這位曹家三小姐是喜歡上了李家郎君,卻無緣接近,這次詩會才如此熱心,不由得暗笑一聲,微微頷首,做出了答應之意。

    曹須晴微微斂身,做了一個動作極微小的萬福,匆匆而去,再不敢回頭。

    王崇也不好去窺測人家女孩子的信物,把司徒有道一個人撇下,回轉身去了前面,趁人不注意,扯了李禪到一旁,苦笑道:「有件事兒,須得李兄不惱,才敢出口。」

    李禪笑問道:「什麼事兒?只要不是把出家學道的機緣還了來,就隨便你提,我必然答應。」

    王崇把曹須晴轉托之物,遞了過去,說道:「卻不是我的事兒,曹家三小姐托我相送此物!」

    李禪眉頭一皺,搖頭說道:「此事唐小弟卻做的差了。不過我也知道你為難,這就回信一封,你替我送去,東西就不收了。」

    李禪當即取了紙筆,微微沉吟,便寫了一首絕句:「我非登徒逍遙子,只願一世做路人!願做南北紛飛雁,各有前程各有緣。」

    詩是倉促寫就,也不甚工整,意思卻明瞭。
作者: k8813849    時間: 2019-7-13 05:45 PM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十一)

    王崇苦笑一聲,說道:「小弟這是要做惡人了。」

    李禪正色說道:「我早有婚約,如何好做此風流浪蕩事?更何況齊大非偶,曹家女非我良配!」

    王崇這一次,也不好意思去見曹須晴,把胡蘇兒喚了過來,讓她去把書信和東西給曹家三小姐送去,並且細細叮囑,不可讓旁人覺察。

    胡蘇兒喜滋滋的跑開,不多時,這小狐狸就跑了回來,小聲說道:「少爺,我怕是做錯了事兒!曹家三小姐接了書信和東西,就帶了楊曹兩家的年輕人匆匆離去,甚至連告別都無,一定是生氣了。」

    王崇心道:「曹三小姐不生氣才怪!」他把胡蘇兒打發了,也不去跟李禪說這件事,李公子自然知道,自己的一封書信會多傷人心。

    喬壽民,司徒有道等人,並不曾察覺此事,聽得楊曹兩家的人走了,反而更覺得自在。

    這場詩會一直開到了月上中天,司徒有道、唐雲、唐讓之、羅金農、李禪等幾人告辭去了,喬壽民、師曾雪、王夢白這三人在王崇的慇勤挽留下,卻留宿在園子裡。

    王崇安排好了喬壽民、師曾雪、王夢白的住處,又復讓下人把兩處酒宴之地收拾乾淨,這才回了早上休息的樓閣。

    他所選這處樓閣,名為小意憐星樓!

    小意憐星樓坐落在須晴園的東首,為須晴園最高的一幢,共有七層,向東遠遠的可以眺望園子外流淌而過的古運河,向西便可周覽須晴園全貌,卻是藏書之用。

    曹家三小姐不捨得藏書,早就把藏書搬走大半,剩下了一些市面上常見的版本,也都懶得收拾了。

    王崇喜歡高處,直上了七樓,在靠東的床榻上盤膝坐下,正要運煉真氣,忽然聽得簌簌之聲,扭頭望去,小狐狸胡蘇兒卻鬼鬼祟祟的也爬了上來。

    他微微一笑,喝道:「你在那裡鬼頭鬼腦,成個什麼樣子?」

    胡蘇兒委委屈屈的小聲說道:「人家哪有鬼頭鬼腦,不過想著,公子怕不是還要什麼服侍,這才湊了過來。」

    王崇搖了搖頭,也不去管她,捏了一個法訣,就催動了七二煉形術,開始今日的功課。

    王崇當然不是對小狐狸十成十的放心,故而修煉之前,早就放出了一條冥蛇出來。只是冥蛇隱在牆壁之上,這頭小狐狸道行太淺,根本瞧不破罷了。

    胡蘇兒看著王崇修煉,一雙秀氣滿滿的明眸裡,都是艷羨之色。

    她瞧了一會兒,忍不住嘟囔道:「好生小氣的公子,便傳我一些道法又怎麼了?人家這輩子都是他的人了,就算不當我是書僮,好歹也能當個靈寵。本姑娘一身皮毛柔順滑暖,用來暖手,不知多麼好!」

    王崇心與意合,再不聞身外事,根本沒有聽到,這頭小狐狸的嘀咕。

    如此一夜過去,王崇半分姿勢都不曾動過,他乃是一心求道的人,在天心觀門下,就以刻苦聞名,後來得了元陽劍訣,也是苦修不綴,如今總算是踏入了正途,自然更不會懈怠。

    待得日出東方,天色放明,王崇心頭忽然一震,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身體內開裂……

    一處虛浮天地,冥兮忽兮的竅穴忽然打開,滾滾天地元氣充盈,噴湧而出。

    王崇心頭震驚之下,卻絲毫也不慌亂,把這些天地元氣盡數納入經脈之內,以七二煉形術催動,順勢一轉,就把奇經八脈最後一條陽蹺脈給沖蕩了開來。

    「我下山已經許久,怎麼五識魔卷的心法還有進境?又開了一處天地之竅?」

    天魔五識煉開的五種竅穴,數目並不相同。

    末那識煉開的玄命之竅唯一,抵律識煉就的陰陽之竅卻傳說有一十八處,如今王崇也只煉開一處。

    至於多羅識能煉開的天地之竅,總計三十六處,暗合天罡之數,王崇道行淺薄,也只煉開了一處。

    天心觀修成五識魔卷的人,算上王崇也才三個,修成多羅識的更只有他一人,故而王崇也不知道多開一處天地之竅有什麼好處。

    他平時轉運功力,幻滅修為,一處天地之竅也盡足夠了,也不曾想過提升五識魔卷的修為。

    王崇煉開第一處天地之竅,也有些天地元氣洩出,只是份量極少,最多也只能抵七八日苦功。

    這一處新開的天地之竅,湧出的天地元氣略多,可也極其有限,助他衝開了陽蹺脈,就漸漸消歇,只夠煉開一道陽蹺脈而已。

    王崇把七二煉形真氣在奇經八脈內,遊走了七八個來回,這才睜開眼,不由得心頭歡喜,暗暗忖道:「居然把奇經八脈都貫通了!若是日後修行都是如此進境,三月後師父回來,我怕是連十二正經也能煉開。」

    想到此處,王崇又復微生沮喪,就算他修煉進步奇快,道入天罡也要數年,修成大衍,出入青冥,飛行自如,沒有十數年苦功是想都不要想。

    王崇安慰了自己幾句,微微舒展身體,卻發現膝蓋上微沉,低頭看時,卻見胡蘇兒枕在他腿上,已經睡的星眸垂簾,櫻口輕翕,如玉的俏臉和脖頸不住往他大腿上挨挨擦擦,好一幅海棠春睡。

    王崇伸腳踢了踢這頭小狐狸,也不由得氣惱,喝道:「下次自己睡去,爬在我身上算怎麼回事兒?」

    胡蘇兒被王崇踢醒,嚇了一跳,急忙叫道:「公子不要生氣,小奴奴下次不敢了。」

    王崇也不理睬她,吩咐道:「快去吩咐下人準備早餐,給三位兄長送去。」

    胡蘇兒急忙跳了起來,小旋風一般跑下了小意憐星樓,她扭頭呸了一口,嘟囔道:「我就不該裝睡來討好他!這個唐公子修道修的殘忍無情,許是早就沒了人性。」

    王崇也不知道,小狐狸背後如此吐槽,他好容易功力進境,心頭歡喜,暗暗忖道:「若是我七二煉形真氣轉為元陽真氣,估摸也能煉開三四條經脈了。」

    他雖然有多羅識,能「氣相千變;幻滅修為」,卻並不敢隨便廢去功力,雖然恢復一次不過數日,可一旦有甚變故,必然措手不及。

    王崇正自忖想,就聽得下人來稟報:「昨日那個道人又來了,還說本宅妖氣越發沉重!」
作者: k8813849    時間: 2019-7-14 11:20 PM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十二)

    王崇到也想知道,這個道人究竟什麼來歷,就吩咐下人把道人帶去前廳等候。

    他有心晾一晾這個道人,故而先用了早膳,這才緩步離開小意憐星樓,待得少年到了前廳,卻見一個滿臉的虯髯長大道人在座椅上閉目養神。

    聽得王崇的腳步聲,這個道人雙目開闔,宛如激電。

    這一手落在尋常人眼裡,必然敬若神明,可王崇是修行中人,只一眼就瞧破這個道人底細。這道人神完氣足,居然有一身好功夫,怕不已經是武家宗師級數,卻一絲法力波動也無,根本不通道法。

    他哈哈一笑,說道:「道長兩日都來本宅,說我宅院有妖氣,卻不知妖氣在什麼地方?」

    這名長大道人冷笑一聲,喝道:「我笑你死到臨頭還不自知,快些帶我去後宅。」

    這道人如此無禮,頓時有忠心護住的下人出來怒斥。

    王崇微微一笑,阻止了下人過來喝罵,他聽得這道人說起後宅,就知道不是說小狐狸。

    昨夜小狐狸一直都跟他在小意憐星樓。

    更何況這長大道人一身武功雖然不凡,已經修煉到了虛室生電,目有玄神的地步,卻不通道法,根本不可能看不透小狐狸的妖氣。

    這個道人雖然倨傲,也無禮貌,行為卻頗奇異,他也想要見識此人如何收妖,權作一時好頑。

    其實若說起來,王崇隨身的冥蛇才是妖氣最重的邪物,但冥蛇能隱遁變化,莫要說這個滿臉虯髯的長大道人,就算真正的道門子弟,功力淺了,也看不出來。

    王崇陪這個道人到了後宅,這個長大道人從背後抽出了一口長劍,指著一處枯井,喝道:「妖孽!快出來受死。」

    王崇的臉色也微微一變,他也感應到了這口枯井下有妖氣。

    昨日王崇並不曾來這邊,他也知自己不過才煉開奇經八脈,煉氣的功夫不過走了一半,數步之內,尋常妖氣瞞不過他耳目,但隔了一兩處院子,全沒本事覺察。

    「這個道人修為也不如何,他絕非靠自己覺察此處有妖物,莫不是……」

    王崇心頭沉吟,卻聽得枯井內骨朵朵冒出了一團黑氣,一個黑影躥了上來,直撲向他。

    王崇並不驚慌,手腕一翻,五指虛拿,袖中一條青鱗冥蛇,隱約浮現,初如髮絲,繼而如箸,紅信吞吐,就要衝出,擇人而噬。

    他正要出手,解決掉這頭小妖怪,長大道士喝了一聲,身劍合一,飛空擊斬,攔下了這團黑氣。

    王崇心頭一鬆,也不想暴露自己懂得法術,煉就冥蛇的事兒,微微一笑,退開一邊,旁觀長大道士和那團黑氣惡鬥。

    這團黑氣之中的妖怪,身材矮小,宛如嬰童,但卻四肢纖細,躍動如飛,饒是王崇目力也還不錯,一時間也不能瞧出是什麼妖物,他暗暗思忖道:「這道士和妖怪都有些不妥!」

    滿臉虯髯的長大道士雖然運劍如飛,那頭妖物也貌似凶威赫赫,但兩人爭鬥之際,都留了幾分後手,不像是生死爭鬥,更像是在做一場大戲。

    「這妖物是道士自家養了,弄出來四處騙錢的吧?」

    王崇儘管一心學道,武藝也自不凡,下過幾分苦功,並不是容易被糊弄的人,他心頭冷笑,卻不耐煩看個全套,喝道:「兀那道士,若是你這一招仙人指路稍偏三寸,這妖物就中劍了。你現在這一招蒼松迎客又使的太快,只需稍緩一分,這怪物必然伏誅……」

    王崇說了才沒兩三句,滿臉虯髯的長大道士就背後冷汗,急忙一縱躍開,那頭妖物也身子落在枯井上,黑氣收斂,露出了真容,看似一個瘦瘦弱弱的小女孩,滿臉都是童稚。

    若非這個小女孩身上屍鬼之氣濃烈,看起來就像是誰家養的女娃娃,只是出身窮苦,所以瘦弱太甚。

    滿臉虯髯的長大道士略有些尷尬,苦笑一聲,正要開口,王崇卻搶先一步說道:「兩位若有什麼事情想說,可以明言,若是不想說,我就當從未看穿罷了!」

    王崇出門魔門,對江湖種種鬼蜮伎倆瞭如指掌,他其實並不在乎兩人的來歷,又有什麼故事。若是這兩人肯說,他就當聽個故事,若是這兩人不肯說,他正好樂得少管閒事兒。

    滿臉虯髯的長大道士沉吟良久,長歎一聲,說道:「是我小覷了天下人,以為可以唬住公子,討得一些盤纏,卻是班門弄斧了。」

    滿身屍鬼之氣的小女孩,輕盈一躍,跳到了他肩背上,也不說話,只是盤弄他的頭髮,顯得弱弱怯怯,頗有嬌憨之意!

    道士本來想言明自己的苦衷,就告辭而去,見得女孩兒如此,不由得心頭酸楚,拱手一禮,不再多言,說道:「我父女有一樁難處,想請公子收留幾日,過得難關,便自離去!」

    王崇點了點頭,回頭喝道:「莫要在那裡鬼鬼祟祟,快過來招呼人,把他們父女安頓好!」

    小狐狸胡蘇兒,早就在一旁偷瞧,被喝罵了一句,委委屈屈的過來,說了一聲:「兩位請跟小婢來。」她昨日還是書僮打扮,今日已經換回了女裝,做個俏丫鬟模樣,配合她如花容顏,倒也頗有大戶人家得寵婢女的氣象。

    長大道士本想多問一句,為何肯收留兩父女,念頭在心中轉了一回,只能付諸苦笑,說道:「公子真是善心。」

    王崇洋洋一曬,做出不以為然的神色,心底卻道:「這老道士一個出家人,居然養了一個渾身屍鬼之氣的女兒,怕是也有些來歷,但又跟我有什麼相干了?」

    王崇出身魔門,也沒什麼古道熱腸,他收留這來歷古怪的兩父女,不過是隨性為之罷了。

    他目送長大道士和小女孩兒跟著胡蘇兒走開,望了一眼那口枯井,伸手一拍,把袖中的青鱗冥蛇放出。

    這條青鱗冥蛇在枯井中遊走了一圈,並未有發現任何東西,王崇這才放心,收了冥蛇,回轉到前面。

    此時喬壽民、師曾雪、王夢白等三人,已經用過了早膳,聯袂來了小意憐星樓。
作者: k8813849    時間: 2019-7-14 11:20 PM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十三)

    喬壽民笑呵呵的問道:「聽說昨日那道士又來了?還要捉什麼妖!不知捉的如何了?」

    王崇一笑說道:「此人頗有些可憐之處,卻不是捉妖的道士,只是想要討些江湖錢。我見他可憐,就順勢收留了,喬兄想要看熱鬧,可是要失望。」

    喬壽民聽得此人是個騙子,頓時就是去了興致,問道:「今日唐小弟可有閒暇,我們出門去遊玩一番如何?來揚州不去風月之地,豈不是白來一場?」

    師曾雪和王夢白倒還有些良心,兩人一起說道:「驚羽小弟如此年幼,去什麼風月之地,今日我二人做東,請喬大哥去喝花酒,驚羽小弟便不須去了。」

    王崇也不想去見識什麼風花雪月之地,喬壽民勸說了幾回,頗有些起哄的心思,他都斷然拒絕。

    師曾雪和王夢白又不肯配合,喬壽民見勸不動,最後也只能同了兩位還好友悻悻離開。

    送走了喬壽民、師曾雪、王夢白三人,王崇就在小意憐星樓上,又復修煉了一個下午。

    到了晚上,他準備用晚膳的時候,長大道士帶了小女孩兒過來請安。

    王崇著實不是個好奇心旺盛的寶寶,見兩父女頗有侷促,也不動問,只吩咐小狐狸胡蘇兒準備晚膳,邀請兩父女一起吃飯。

    須晴園的廚子,是曹家三小姐重金相聘,手藝十分不凡,一手淮揚菜得了當今天下名廚戴慕樓的真傳,若非是曹家這等富豪人家,尋常小門小戶決計請不過來。

    曹須晴自家倒也不缺一個廚子,想著「唐驚羽」孤身來此,找這些把穩又勤快的下人,必然許多麻煩,這才把大多數的人都留了下來,就包括這位淮陽名廚。

    昨日的宴請和今日的早中兩餐,都是出自這位大廚之手,滋味地道,菜餚精美,王崇很是喜歡。

    揚菜十分講究刀工,刀功比較精細,尤以瓜雕享譽四方。

    菜品形態精緻,滋味醇和;在烹飪上則善用火候,講究火功,擅長燉、燜、煨、焐、蒸、燒、炒;原料多以水產為主,注重鮮活,口味平和,清鮮而略帶甜味。

    今日晚膳,這位大廚為了討好新僱主,用盡了渾身解數,做了四涼八熱十二道菜!涼菜也就罷了,只有一道淮安茶散,十分特殊,入口酥脆,熱菜有清燉蟹粉獅子頭、大煮乾絲、三套鴨、軟兜長魚、水晶餚肉、松鼠鱖魚、梁溪脆鱔……盡為淮揚菜系名傳天下的佳餚。

    長大道人畢竟已入中年,性子多少有了穩重,那個瘦瘦弱弱的小女孩卻兩眼放光,手中舉箸不停,吃的兩個小腮幫子都鼓了起來。

    這個小女孩兒人雖然瘦小,飯量卻不俗。

    十幾個菜,她一個人包了一多半,連續吃了五大碗飯,食量驚人,絕非是尋常小女孩兒的模樣。

    王崇雖然知道此女必然有些古怪,也不聞不問,只是笑吟吟的陪著兩父女用此晚膳。他畢竟是煉氣之士,自己吃的也不多,待得用膳完畢,就讓小狐狸叫人收拾下去。

    小女孩兒還有些戀戀不捨,打著飽嗝,盯著那些菜,頗有些意猶未盡。

    長大道人默默的等須晴園的下人撤下了酒菜,上了香茶,已無閒雜人等,才躬身一禮,說道:「我叫做燕北人,小女燕金鈴,並非是道士,乃是一個江湖人!」

    王崇微微一笑,說道:「我亦可以算是江湖人,燕先生不須如此拘謹!」

    便在此時,王崇體內的演天珠,忽然突突一跳,送出了一道涼意,在眉心炸開,顯出四個字——兩個鈴鐺!

    王崇暗暗吃驚,心道:「兩個鈴鐺是什麼意思?演天珠居然如此鄭重其事的提示?」

    燕北人歎了口氣,說道:「我少小從師學了一身武藝,本想做些驚天動地的大事,卻因為遇上了一個冤孽,後來便有了這個孩子。」

    王崇微微一皺眉,問道:「令夫人……」

    燕北人苦澀一笑,說道:「也說不上夫人,畢竟我也無法明媒正娶,她也不能跟我廝守終身。這娃兒她娘非是人身,她也不讓我問起,究竟什麼來歷。後來生下了這個孩子,她就說再跟我們一起,將有大禍,不忍心這個孩子受牽連。我總覺得一家人一起,總能撐過去,跟她爭吵了幾日,她就留書一封,不辭而別。」

    「金鈴這孩子,小時候倒也跟尋常孩童無異,但年紀稍大,就一身的黑氣,更有種種異能。我帶了她也不敢在繁華之地出沒,甚至連有人家的地方都要小心避讓,只能露宿荒郊野外。就是如此,也還是擔驚受怕,萬一遇到什麼道法精深的仙長,非要出手降妖除魔,又或被人認錯,以為是什麼怪物,要打要殺,我難道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女兒被人殺了?」

    燕北人說到此處,頗有些哽咽,抹了抹淚,這才說道:「不得已,我就換了一身道裝,也冒充道士。遇到過幾次道爺都給我糊弄過去,他們也只以為我是個搶生意的,沒想到我是為了護著自家的孩子。」

    王崇倒是沒想到,燕北人居然得遇這麼一樁奇異的姻緣,還有了這麼一個後代。

    他心頭暗忖道:「雖然不知道兩個鈴鐺是什麼來歷,但演天珠提示一回,須得著重!」他伸手按住了小女孩子的額頭,渡了一道七二煉形真氣過去。

    這股真氣在小女孩兒體內盤繞了一圈,王崇發現自己的真氣跟小女孩兒體內的一股異氣,居然頗為相合,不由得心頭驚訝。

    燕北人本來還頗為驚駭,正要動手阻止,卻見小女孩兒臉色柔順,似乎貓兒被主人所擼一樣舒服,發出呼嚕嚕的聲音,這才壓下了心頭衝動。

    王崇抬起來手指,心頭頗為驚訝,微微沉吟,暗忖道:「也不知她母親是個什麼東西,居然遺傳了這等詭異絕倫的血脈?這小女孩兒體內有一股異氣,這股異氣讓她身上屍鬼之氣極重,只有一半算人,乃是天生的妖物。」
作者: k8813849    時間: 2019-7-15 07:15 PM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十四)

    王崇年紀雖幼,身兼正邪兩家真傳,眼光自是極高。

    這小女孩身懷異氣,天生的妖物,最合道魔兩家的幾種特殊心法,王崇手上就有兩三門心法適合她修行。

    其一自然是七二煉形術,七二煉形術跟這個小女孩的天生異氣極為契合,若是修行,進境之速,必然倍於常人,再有就是「天蛇王經」了。

    天蛇真法本來就是人身修成妖物的法門,比七二煉形術更合這個小女孩修行。

    王崇心底沒什麼正邪之見,他自己就是魔門的小魔頭,隱姓埋名,投師峨眉失敗,好容易拜入了丐王令蘇爾門下,哪裡會真把自己當成正道弟子?

    若是他還在天心觀,早就把這個小女孩兒收了,轉手推薦給門中長老,也是個不大不小的功勞。

    此時王崇已經拜師了令蘇爾,自然不會隨便把師門心法傳人,更不可能暴露身份,傳小女孩魔門心法。

    王崇思忖一會兒,含笑搖頭,說道:「若是我師父回來,我可求他老人家幫你把女兒身上的惡氣化去!雖然少了一樁機緣,從此可做個尋常女孩,再無什麼異狀。」

    王崇知道燕金鈴這個女孩子,是個修道的好苗子,也知道燕北人這個父親,更想帶著女兒過尋常人的生活,故而提了一個頗中肯的建議。

    燕北人驚喜交加,匍匐拜倒,哽咽道:「若是能讓小女恢復平常人模樣,便是天大恩德,燕北人粉身碎骨,無以為報。」

    王崇搖了搖頭,說道:「也不須報答,此事不過順手為之。」

    燕北人感激涕零,他女兒卻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吃吃艾艾的說了幾句話,但卻含糊不清。

    燕北人急忙說道:「小女心思也還靈巧,就是天生無法說話,剛才是在感謝恩公!」

    王崇有天魔五識在身,不要說一個小女孩的啞啞之語,就算天魔巨妖說的什麼話,他都能聽得分明,禽言獸語更是不在話下。

    他微微一笑,問道:「你不願意化去體內異氣嗎?」

    小女孩很堅定的點了點頭,小臉上都是認真的神色。

    燕北人正要呵斥,王崇卻伸手阻止,思忖了一會兒,他不知道這個燕金鈴這個小女孩,為什麼拒絕化去體內異氣,卻絕不會強迫她,說道:「我雖然知道幫你的辦法,卻沒有幫你的本事。我這裡有一篇心法,你且拿去修煉一番,或可收攏身外的黑氣,但最多也就是治標,不能治本。」

    王崇所給的這篇心法,得自東方鳴白,名為——五色梅花罡煞!

    五色梅花罡煞和桃花罡煞一般,都是雲台山別傳的十二花神罡煞之一。

    桃花罡煞帶有甜沁心肺的劇毒,五色梅花罡煞卻有一股寒徹人心的霜雪之氣,清幽淡雅,冰寒徹骨。修煉此法須得收集天地間傲雪霜寒的梅花香氣,融匯到自身真氣之中,舉手抬足之間,可把敵人凍成冰碴。

    王崇傳授此法,並不怕露出馬腳,就算被令蘇爾知道,也可以推說,當初翻看秦旭舊物,偶爾所得。

    反正都是雲台山的心法,誰能說得清,是來自東方鳴白還是紅線公子秦旭?

    燕北人驚喜交加,欲待感激,卻不知說什麼好了。

    王崇讓胡蘇兒去取來筆墨,把五色梅花罡煞默寫了一遍。

    這頭小狐狸在旁邊,一邊給自家公子磨墨,一邊心底默默念誦,只想要偷偷盡數背下來,卻哪裡能夠?她可沒有王崇過目不忘的本事,焦急的抓耳撓腮,卻是越發背的凌亂。

    王崇書寫的奇快,文不加點,一氣呵成!

    他把寫下的心法交給燕北人,說道:「此法乃天大之秘!你和女兒可以一起修行,可若是說給第三人知道,便有殺身之禍,父女皆不能免。」

    燕北人急忙答道:「燕某父女必然不敢說與旁人。」

    王崇又復叮囑了一句:「若非是生死關頭,不可用此法卻敵,切記切記!」他說的嚴肅,並不是怕這對父女不知高低,胡亂顯露本事,只是竭盡全力表現此法珍貴罷了。

    這個女孩子天生不凡,又有演天珠的提示,王崇也是樂得順手結個善緣。

    說不定數十年後,就是一樁大大的恩情,能讓對方捨命來還。

    魔門中人做事只看利益,能夠讓人心甘情願捨命獻上好處,才是第一等的大魔頭。

    那等做盡壞事,人人喊打喊殺,卻不見得能得幾分好處的貨色,不過是腦子頗有貴恙的蠢物,魔門遍地都是此等廢貨,王崇根本瞧之不上。

    燕北人指天發誓:「燕某絕不敢胡亂炫耀此法,若有違背,天地厭之!」

    王崇擺了擺手,讓兩父女不須多禮,也微微露出逐客之意。

    燕北人不敢叨擾,急忙跟王崇拜別,帶了女兒一臉歡喜的去了。

    燕北人父女剛走,胡蘇兒就按耐不住,小狐狸嬌滴滴的伏在王崇的身邊,柔聲說道:「公子都能傳他們父女法術,為何不傳我一些?我跟公子的關係,怎是他們父女能比,胡蘇兒可是公子的身邊人呢!」

    小狐狸一臉的撒嬌,王崇卻冷笑一聲,說道:「此法乃是雲台山秘傳,你真敢學嗎?你修煉此法,只要出手一次,就要等著天下第一等的大派,傾盡全力追殺。」

    小狐狸吃了一驚,她雖然不過是野家仙,但雲台山這等天下間最頂尖的大門派,又如何能不知道?

    她期期艾艾了良久,才頹然說道:「我不敢學!公子教我些別的吧?」

    王崇又復冷笑一聲,說道:「我還有一門飛火擊雷大法,你又能學嗎?」

    胡蘇兒聽到雷法兩字,全身汗毛都炸了,哪裡敢接話?她妖族出身,最畏懼雷劫,如何還敢去修煉雷法?

    王崇見她不語,補了一句狠的,說道:「你這也不學,那也不學,還能學什麼?難不成要學我的看家本領,師門嫡傳?」

    胡蘇兒再有小心思,也知道王崇絕不會傳她師門正法,灰溜溜再不敢多言。

    王崇是半點功夫都不肯浪費的,呵斥了小狐狸,又復一捏法訣,開始了修行。
作者: k8813849    時間: 2019-7-15 07:17 PM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十五)

    胡蘇兒見他開始打坐,不敢再過去抱著大腿裝睡,悄悄的溜了出去,在王崇面前,她壓力十分之大,越來越覺得自己真就像個小丫鬟。

    小狐狸離開了小意憐星樓,氣憤憤的自言自語道:「若是怕被雲台山的人知道,你自己為何又學?還教了那對父女?明明是糊弄我,偏偏本姑娘還不敢反駁。」

    胡蘇兒在園子裡轉了幾圈,還是按耐不住,繞到了燕北人父女的住處。

    這對父女的住處,是她親自安排,距離小意憐星樓不遠,原本是一些下人的住處。曹須晴專門安排了穩妥人在此處,看管小意憐星樓,免得走水,燒了一樓的好書,如今這些人都被曹家三小姐帶走了,就把這幾間房舍空了出來。

    胡蘇兒膽子頗大,要不然也不敢去紅葉寺討口封了。

    她稍稍猶豫,心頭那個膽大包天的念頭,始終揮抹不去,乾脆一咬銀牙,大了膽子,敲開了這對父女的房門。

    燕北人見是胡蘇兒,知道她是王崇身邊親近之人,也沒有防備,一臉笑意的把小狐狸迎了入內。

    胡蘇兒生怕夜長夢多,笑吟吟的說道:「我家公子好心,讓我來指點你們父女修行五色梅花罡煞!」

    燕北人正在撓頭,他一身的好武功,卻不通道法,根本看不懂五色梅花罡煞的修行口訣,無數的道家術語,瞧得他頭也大了。

    小狐狸此來,讓燕北人欣喜若狂,立刻就取出了王崇手書的五色梅花罡煞口訣,問道:「這調和鉛汞作何解?」

    小狐狸笑吟吟的解釋了一遍,她眼珠一轉,說道:「我且取些筆墨,替你註解一番,免得我這次答了,你回頭忘掉。」

    燕北人連聲叫好,胡蘇兒匆忙而去,果然抱了一疊宣紙回來,鋪開之後,一字一句的抄寫五色梅花罡煞的心法。

    燕北人見到不懂的地方,只要指出來,小狐狸就註解在旁邊,寫的詳細備至。

    胡蘇兒雖然是出身野家仙,畢竟從小跟了胡三娘學過道法,雖然學的粗淺,解讀這等心法卻輕而易舉。

    燕北人久走江湖,開始還以為,王崇十分不凡,也不過跟自己一樣是個江湖異人,五色梅花罡煞他看不懂,也沒有多想,仍舊認定了是內功精要一類,只是出自道門,跟自己所學不類。

    王崇說了,此法只能治標,不能治本,他也沒想過會有多珍貴。

    小狐狸一字一句的註解,讓燕北人心頭越來越是震撼,暗暗忖道:「難道這位公子居然是修行中人?傳我的不是內功心法,卻是一部修道的口訣?」

    燕北人久走江湖,如何不知道修行中人,宛如神龍見首不見尾,就算有天大的機緣,偶爾當面,也因為眼拙識淺,根本認不出來。他也想過找個高人,解決了女兒身上的黑氣,但卻一個真正的道行之士都沒碰到,最多見了幾個降妖抓鬼的道士,真論本事,還不如他。

    所以這些年,燕北人尋訪有道之士的心思,也漸漸淡了,沒想到居然遇到如此奇緣?還得到了疑似道門真傳的口訣!

    燕北人心頭歡喜不禁,一時間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小狐狸倒也勤懇,忙了一夜,幫燕北人註解了五色梅花罡煞,待得天色放明,她註解完畢,伸手一推註解好的心訣,把原來王崇寫下的那卷沒註解的收入了袖中,揚長而去。

    燕北人得了小狐狸註解的這一篇心法,倒也不在乎王崇手書的那一卷,何況他也不知道胡蘇兒是不是奉命而來,也不敢阻攔,倒是讓小狐狸偷梁換柱,當著他的面兒,堂而皇之的取了五色梅花罡煞的口訣。

    燕北人的女兒燕金鈴,難得能在一張好床上,蓋了軟暖的被褥,好生睡上一覺,故而這一夜,小女孩兒都沒醒,也不知道房中還發生了這等事兒。

    胡蘇兒得了五色梅花罡煞的口訣,激動的每走一步,腰身都扭來扭去,實在安耐不住心頭的激動。

    她暗暗忖道:「就算公子不要我,我現在跑回家裡去,憑了這一卷口訣,也要做一個狐狸大仙,奶奶都要高看我一眼。」

    胡三娘子雖然操持了一大家子,上下幾百號狐口,修為卻並不算高深,勉強入了先天,有胎元之境的修為,卻無望天罡,法術也懂不多幾件,最多跟老道士楊拙真,還有他師兄孟兮航差不多。

    紅線公子秦旭都有天罡境的修為呢!

    胡蘇兒正滿腦子修成狐狸大仙,在家裡威望日隆的念頭,忽然聽得一聲雷響,嚇得雙腿如飛,直奔小意憐星樓。

    一口氣跑到了樓中,她才聽得滾滾雷音,大雨驟然落下。

    「原來是下雨了,嚇的本姑娘小心肝都顫了!」

    胡蘇兒聽得天上雷聲滾滾,還真有些害怕,平日天上打雷,她都是跟了胡三娘一起,鑽到地洞裡去躲避,還真不敢光天白日的呆著。

    小狐狸腳步匆匆,上了頂樓,見到了王崇,這才心頭略安,她雖然不知道王崇道法如何,但卻覺得在自家公子身邊,心頭安定無比。

    王崇見到這頭小狐狸,忍不住微微一笑,他當然知道,畜類修道,最怕天上打雷,若是被雷電之氣感應到妖氣,一道雷下來,就要打滅了幾百年的修為。

    異類精怪遇到雷雨天,不是蟄伏洞中,就是弄了什麼法子躲避,絕不敢如小狐狸這般晃蕩來去。

    他伸手一招,喝道:「且來我身邊!」

    胡蘇兒剛湊了過來,就有一道雷在小意憐星樓上空炸開,就連王崇也不敢大意,知道這是天雷感應到了妖氣。也虧得小狐狸道行不深,故而天雷感應的不夠精微,若不然這一道雷就是打在小狐狸身上了。

    他抓住了胡蘇兒的小手,放出了七二煉形真氣,度入了小狐狸體內。

    得了七二煉形真氣之助,胡蘇兒遮掩去了身上的淺薄妖氣,天空上的雷電再也感應不到目標,盤旋了片刻,便自去別處轟隆了。
作者: k8813849    時間: 2019-7-15 07:18 PM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十六)

    王崇倒是不怕雷電,只是雷雨天氣,天地元氣暴躁,也不大合適修煉了。他斜斜的依靠在欄杆之上,遠遠的眺望園子外流淌而過的古運河,心頭有無數念頭翻湧。

    王崇是天心觀弟子,被師門派遣了去峨眉竊取心法。

    按照天心觀的謀劃,過不多時,就會有人跑去峨眉山,聯絡王崇這個奸細,也逼迫他快些行動,吐出所得峨眉心法。

    天心觀上下握有王崇的把柄,也不怕他不就範。

    只是誰也不會想到,王崇運氣不好,遇到了白雲這個脾氣暴躁的老尼姑,把他給攆下了山。更不會想到,王崇被攆出峨眉,根本沒有回去天心觀,直接就背叛了師門,獨自逃走了。

    這是王崇身上的一個極大破綻,不管是他日後遇上天心觀的人,還是天心觀的人打聽到他拜入了令蘇爾門下,必然還會如附骨之蛆,找上門來,逼迫他交出師門心法。

    王崇也不知道,該如何解決此事,只能希望天心觀弟子的身份被揭穿之前,多學些上乘心法,逃去一個沒人的地方,潛修到罡煞,乃至大衍之境,做一個逍遙散修。

    如果……

    王崇忽然想笑,其實他也知道,如果自己身份敗露,是不會有機會逃走的,畢竟他的師父也是仙人,哪裡會讓一個初學道沒幾年,修為淺薄的少年逃走?

    他唯一的機會,是在師父沒有發現的時候逃走,逃到海角天邊,再也不要被找到。

    「或者……」

    王崇也知道另外一些比較極端的做法,比如他修成的道法,去滅了天心觀,只要天心觀上下都死絕了,也就沒人知道他身份了。

    天心觀上下數百口,修為最高的老祖,也不過大衍境,門中幾個長老,也不過勉強煉就罡氣,品質還不如和。

    饒是如此,王崇除非是有金丹以上的修為,才有可能把天心觀上下盡數殺死。

    若是他修為不足以,雷霆霹靂,一擊斃殺天心觀修為最高的幾個,一旦被人纏住,天心觀只要逃出去幾個,就是他殺身的禍端,敗露的苗頭。

    可是道門百年苦修,能煉就大衍就已經是絕世天才了,沒有三五百年苦功,哪裡能夠晉陞金丹?

    王崇也不覺得,有什麼秘密能隱瞞三五百年,這麼漫長的時日。

    「也許我現在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夢幻泡影,轉瞬成空,老禿們的說法,還真的有些道理。」

    早上這場大雨,足足下了大半個時辰,放雲散雨收,天色放晴。

    雨後的須晴園,景色格外妖嬈,斗簷轉角,小橋流水,更透出原主人的精巧構思。

    小狐狸倒是勤快,趕緊跑出去,吩咐下人準備早餐,給自家公子送過來。

    王崇吃過飯,看了一會兒風景,也覺得厭倦了,他今日不知怎麼,並不想修煉,看看日過午時,心道:「總要去渡化我那位師兄幾次,不如今日就去拜訪他罷!」

    王崇換了一身衣服,吩咐下人把紫蘇騮備好鞍韂,這才從容離府,去拜訪李禪。

    李禪這兩日難得清靜,令蘇爾不來叨擾,他只覺得神清氣爽,就連讀書都覺得更有興致。

    忽然那聽得下人來報,有好友「陽城唐驚羽」來訪,急忙迎接了出來,見到王崇,就笑道:「今日早上的大雨,讓天地都晴朗幾分,我本來也想出門走走,只是嫌棄路泥濘,沒想到唐小弟卻有興致。」

    王崇哈哈一笑,說道:「還虧的有人送了一匹好馬,緩緩行來,倒也不覺得道路難行!」

    李禪吩咐下人設下酒宴,兩人攜手入席,談談詩文,說說閒話,倒也頗為逍遙。

    王崇正想著,該如何試探這位師兄,李家的家丁卻忽然跑來,稟報道:「今日不知什麼風,喬先生也來拜訪了。」

    話音還未落,喬壽民的爽朗笑聲,已經傳入耳朵,他跟李禪熟捻,也不用在外等候,可以直接登堂入室。

    李禪見到喬壽民一身白衣,手持一把青紙扇,意態逍遙,忍不住說道:「喬大哥可是又要去留仙樓?」

    喬壽民把青紙扇抖開,遮住了半邊臉面,笑道:「李賢弟所料不錯,正是要去瞧一瞧孫大家!」

    李禪搖了搖頭,對王崇說道:「喬大哥什麼都好,就是太過風流了些!家中已有嬌妻,卻偏愛流連風月之地,留仙樓的孫青雅大家,琴棋書畫,樣樣風流,就把他迷的一日要去七八回,不然就小貓兒抓心抓肝一般難受。」

    喬壽民被李禪調侃,也不生氣,笑嘻嘻的說道:「昨日本想帶唐驚羽小弟去見識一番揚州的風月,卻被兩個惡客攔住。今日卻是巧了,驚羽小弟不可推辭。」

    王崇微微一笑,說道:「就陪喬大哥走一遭!」

    他可不是讀書人,會把所有人都當成君子,心頭更是玲瓏剔透,這幾日跟揚州八秀都有交往,早就揣摩出來喬壽民的言行。

    揚州八秀,有些人身家富裕,也有些人……比如喬壽民的家境就非常一般。

    喬壽民喜歡流連花街柳巷,風月青樓,卻身無太多銀鈔,每次去都要拉著一位友人,好能給他會鈔。

    師曾雪和王夢白,昨日不讓王崇跟著去,也是怕這位大哥在新結交的朋友面前丟了臉面,被人嘲笑窮酸。

    喬壽民和李禪都不會騎馬,王崇就把紫蘇騮丟在李府,自己跟喬壽民和李禪一起,雇了一頂轎子,直奔留仙樓。

    留仙樓乃是揚州八大風月之首,最近來了孫青雅這位大家,更是引得無數揚州的才子豪客紛紛前來,就只為聽一曲,若能跟孫大家問答幾句,更是歡欣鼓舞,猶如撿到了什麼寶貝一般。

    喬壽民時常過來,雖然他不是有錢的豪客,畢竟是文名在外,身份不凡,留仙樓上下也不敢怠慢,立刻就有個花枝招展的半老徐娘過來,親親熱熱的拉著喬壽民的胳膊,說道:「喬大官人昨日怎麼走了?孫小姐還想請你作詩一首,卻尋不見人……」

    這位媽媽見到了李禪,臉上頓時生出春色,叫道:「姑娘們快來看,李公子也來了!」態度比見到喬壽民,更加親近了幾分。

    這卻不是嫌貧愛富,知曉李禪家裡富裕,卻是因為李大公子詩詞為淮陽第一,煙花柳巷的姑娘,誰若是能求得李子詞一首,配上小曲兒,吟唱出來,數日便能傳揚天下!

    長有人說:但有風月處,就有李子詞!

    極言李禪詩詞之辭藻華美。
作者: k8813849    時間: 2019-7-16 12:27 PM

卷一:天魔拜道 三 才子佳人,棋逢對手(十七)

    李禪微微一笑,說道:「可不敢搶了喬大哥的風頭,這位媽媽給我們安排一處雅間,我今日要請兩位兄台喝酒。」

    王崇是初次來,故而亦步亦趨,跟著喬壽民和李禪,也並不想出什麼風頭。

    這位留仙樓的媽媽見他年紀太小,只以為是兩人的晚輩,只是稍稍打趣兒了一句,誇讚他生的俊美,便去纏著喬壽民和李禪了。

    待得三人在雅間落座,便有幾個姑娘過來,似是跟李禪頗為熟捻,談笑無忌。

    喬壽民卻有些坐不住的樣子,連續問了幾次,孫大家何時出來,也被這些姑娘調笑了幾句。

    王崇卻不耐這等熱鬧,飲了一杯茶,想起師父令蘇爾提過幾次,是因為朋友相托,這才要收李禪為徒,心頭暗忖道:「不知道李禪的叔叔究竟是何人,竟然讓令蘇爾也不得不賣這麼大的面子?若此人也是修行中人,為何不自己收徒?若非是修行中人,我師父又怎會結交為朋友?」

    他心下念頭打了一個盤轉,有心想要旁敲側擊一番,就灑脫一笑,開口說道:「昨日我府中來了個道士,非要說須晴園中有什麼妖怪。」

    李禪頓時被吸引了注意力,就連幾個姑娘都忍不住一迭聲的催促道:「快說快說,究竟是什麼妖怪?」

    喬壽民哈哈一笑,他性子頗愛賣弄,搶了王崇的話頭,說道:「哪裡是須晴園有什麼妖怪?是這個道士沒了盤纏,就想要裝神弄鬼一番,騙些錢鈔。」

    李禪冷笑一聲,說道:「這些和尚道士,江湖騙子,就該打了出去。」

    王崇哈哈一笑,說道:「李兄為何對這些人等頗為不喜?」

    喬壽民又復搶著說道:「李禪有個叔叔,自小愛慕仙道,也不知道被什麼人哄騙,說自己三生歷劫,此生沒有成就,須得轉世再來,故而投河自盡了。你說李禪可還能喜歡這些僧道術士嗎?」

    王崇聽得此事,不由得肚內苦笑一聲,心頭暗忖道:「換做是我,怕是也要把上門的僧道一流,全數打出去。怪不得我師父令蘇爾,渡化不得這位師兄。」

    王崇這才知道,為什麼李禪的叔叔不親自收徒,非要轉托令蘇爾,原來是轉世去了。

    李禪隨手舉杯,叫道:「且不要說這些糟心事兒,今日只談風月!」

    便在此時,忽然有琴音輕響,外面有一發聲的高喝:「是孫大家出來了!是孫大家出來了!是孫大家出來了……」

    不知多少人都喧囂起來,就連喬壽民和李禪也安耐不住,向外望去。

    留仙樓構造奇特,呈現回字形,端坐房中就可以眺望到院子裡。

    對面的主樓上,一個白衣女子正在撥弄琴弦,雖然不成曲調,卻也清雅悠揚。

    她把琴弦調了又調,忽然間就有錚鳴之音,宛如行雲流水,從手指下淌洩出來。

    饒是王崇並不喜歡這些俗雅的東西,也不由得誇讚一聲,這位孫大家果然琴技高明。

    王崇隨手給自己斟了一杯茶,微微歎息,心頭忖道:「不過是一女子,何至於如此孟浪失態?」

    他自小修道,雖然是出身魔門,可也是正經的修行人,對俗世間的恩怨情仇都頗為淡薄,也無法理解,這些人為了一個女子,居然激動如斯。」

    孫清雅名傳天下,確有真材實料,這一手琴技,出神入化,琴音激盪,似乎能讓人生出小橋流水,萬物人家的畫卷,聽者無不擊節讚歎。

    喬壽民更是一迭聲的叫好,還催促身邊的李禪,叫道:「早叫你給孫大家寫一首好詞,你總是推脫不肯,如斯琴音,怎麼就配不上你的詞了?」

    李禪不覺苦笑,他這些時日,實在有些煩惱,沒得心情作詩填詞,此時被喬壽民催促,他正要絞盡腦汁應對好友,忽然見到一旁閒適的王崇,叫道:「放著驚羽小弟這等才子,喬兄遮莫非要我獻醜?」

    喬壽民心頭微微一動,叫道:「也好!驚羽小弟,你且做個詞,讓我品評如何?」

    王崇也不推脫,笑道:「既然喬大哥逼迫,我就以壽民兄為題,作詞一首,也擠兌你一番,讓你為難我。」

    喬壽民哈哈大笑,忽然不以為意,反而連聲催促,李禪也生出了興趣,叫道:「便是要聽聽,壽民兄能做成什麼詞兒!」

    王崇長身而起,手拍欄杆,吟唱道:「堂堂天上喬公子,夜半牽車進火,霞光迸,海底騰輝。」

    喬壽民和李禪忍不住一起叫了一聲:「好詞!」

    王崇賣弄精神,提氣喝道:「雲間未放月中秋,牧童笑,華池宴罷,乘個月明歸。」

    「龍劍分光自鬥牛,海上歸槎萬里。」

    「才為漢殿無雙手,恩到閩山第一州!亦有人言識仙骨,只看何日議封留。」

    這一首詞牌名為浪仙郎!

    王崇做的仙氣縈繞,饒是喬壽民和李禪也是揚州有名的才子,也不由得連聲叫好。

    不要說兩人,便是留仙樓中的客人,聽得有人吟詩作詞,也不由得把眼望來,見王崇一個小小少年郎,風流倜儻,人物菁華,所做之詞,又復華美如此,也不由得竊竊私語,想要打聽是誰家公子,賣弄滿腹錦繡。

    喬壽民有意給王崇揚名,大聲喝道:「此乃陽城唐驚羽,九歲中了秀才,名傳兩省八十城!」

    喬壽民常來留仙樓,不少客人都識得這位大才子,聽他宣揚「唐驚羽」的大名,頓時滿樓轟然。

    孫青雅修眉輕佻,對身邊的侍女柔聲說道:「去請那三位公子!」

    當孫青雅的小侍女走下樓來,諸位客人喧囂更甚,孫青雅平日都是彈曲一首,略作對答,就回房去休息了,難得請客人上樓。

    喬壽民得意洋洋,扯著李禪和王崇,叫道:「今日多虧兩位賢弟,不然我還未有機會一近芳澤!」

    三人上得樓來,就聽得孫青雅柔聲說道:「這位唐驚羽公子,所做詩詞實在動人,青雅欲彈奏一曲,也不知會有幾處錯漏,三位公子還請不吝賜教。」

    喬壽民急忙叫道:「正要聽孫大家的無雙琴藝!」
作者: k8813849    時間: 2019-7-16 06:23 PM

本帖最後由 k8813849 於 2019-7-16 06:24 PM 編輯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十八)

    喬壽民興致勃勃,李禪雖然沒有表現的如此性急,也頗有興致。

    王崇跟隨在喬壽民和李禪身後,並不多言,撿個座位,靜靜的坐下。

    孫青雅稍稍挑動琴弦,不旋踵就把剛才王崇所做的一首浪仙郎給彈奏了出來,更銀牙輕啟,喉嚨婉轉,把這一首詞,唱了出來。

    孫青雅不愧是名傳大江南北的大家,歌聲悠悠,宛如玉珠落盤,待得最後一句「才為漢殿無雙手,恩到閩山第一州!亦有人言識仙骨,只看何日議封留。」唱罷,滿座寂靜,就連外面的客人都忍不住神馳意往,不忍打破氣氛。

    喬壽民,李禪都通音律,此時更是沉浸其中,久久不能自拔。

    王崇雖然亦頗欣賞,但卻並無沉迷,此時他才有興趣多瞧了這位孫大家一眼。孫青雅不過雙十年華,雖然在留仙樓,卻無半點風塵之色,雙眸如剪水,肌膚若凝脂,眉目如畫,雲鬢高挽,舉止端靜賢淑,另有一種風采。

    有詩句可讚曰:九霄環珮傳清音,玉人步履落凡塵。

    孫青雅輕撫琴弦,柔聲說道:「多謝三位公子,青雅今日倦了,此一曲彈得不好,且等我閉門反思數日,下次再做討教。」

    這位青樓大家一曲奏罷,忽然出言逐客,喬壽民雖然不捨,卻也不會做惡客,拉扯李禪起身,揮手出房門而去,倒也頗灑脫自在。

    王崇起身跟這兩位一起離開,出門之前,忽然佇足,回首說道:「我瞧你命不久矣,下次未必還能見著,就提前說一聲,你剛才錯了三處指法。」

    孫青雅身邊的小侍女氣的什麼也似,鼓起了腮幫子,叫道:「你才是命不久矣!哪裡來的登徒子,就敢詛咒我們家小姐。」

    王崇懶得跟一個小侍女爭執,也不理會她的叫嚷,揚長而去。

    孫青雅倒是未有惱怒,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似乎在深深思索。

    喬壽民和李禪聽得王崇出此「驚人之語」,都有些呆了,詛咒人命不久矣,頗為惡毒,非是君子所為。

    兩人都以為「唐驚羽」是年少氣盛,才做了一首浪仙郎,志得意滿,被請上孫青雅的閨房,卻轉瞬又被逐走,心頭不滿,這才有如此逾矩的言語,都想要勸說幾句。

    王崇也不爭辯,雙手抱腕,跟喬壽民和李禪告辭,兩人幾番挽留,都給他含笑拒絕,獨自一人出了留仙樓。

    喬壽民始終不捨離開,拉扯了李禪,仍舊留下喝酒,李禪也頗不滿王崇口出惡言,故而也沒去追王崇,任由他離去。

    王崇去李禪家取了紫蘇騮,打馬回轉須晴園,他剛到家中,就聽得下人來報,有客人來訪。

    王崇也沒多問,讓下人把客人請來。

    不多時,就有一個穿著長斗篷,遮住的顏面之人,被帶入了小意憐星樓。

    王崇貪圖清淨,不喜有人身邊,故而小意憐星樓中,除了小狐狸胡蘇兒,並無其他人在。

    來者見王崇驅走了引路的下人,卻沒讓胡蘇兒退下,輕笑一聲,揭開了斗篷,露出一張宜喜宜嗔的嬌靨,卻是不久前,留仙樓逐客的孫青雅。

    小狐狸胡蘇兒撇了撇嘴,怏怏不樂的送上茶點,心道:「我家公子原來也尚風流,不知哪裡結識這等狐媚女子,比我們狐狸精還要舉止風騷……」

    且不提這頭小狐狸心下如何詆毀孫青雅,這位青樓大家柔聲問道:「青雅先要謝過公子的一曲浪仙郎!並要問過一聲,公子為何說我命不久矣?」

    王崇冷笑一聲,說道:「我從未見過,大白天的還有鬼物顯形!」

    被王崇說成是鬼物,孫青雅不但未有惱怒,美目中頗多異彩,柔聲說道:「唐公子怎能如此詆毀奴家!有甚證據,說奴奴是個鬼物?」

    王崇修為不足,還真就瞧不出來,這位混跡青樓的孫大家是個鬼物。

    偏巧他性子謹慎,在留仙樓的時候,催動了一條冥蛇兜轉了一圈,查看有無危機。

    王崇所煉三條冥蛇跟他宛如一體,冥蛇有所感應,他亦有所感應。

    那條冥蛇感應到了孫青雅身上有一絲極淡的鬼氣,王崇當然也就知道了,這位青樓大家非是生人。

    鬼物天性純陰,縱然修為如何渾厚,大白日裡顯形,也要受太陽真火炙烤,損耗元氣,他說孫青雅命不久矣,倒也非是虛語。

    王崇不是愛找麻煩的性子,縱然發現孫青雅有些古怪,也只會置之不理,偏偏演天珠給了一點靈機,讓他點破此女身份,故而才有臨走的那句話。

    王崇也不知道演天珠究竟有什麼目的,仍舊照做了。

    此時孫青雅讓他舉出證據,王崇伸手一拍,放出了一條白鱗冥蛇,正是那頭白娘娘所化,繞著小意憐星樓一匝,先把此處封閉。

    孫青雅見到這條冥蛇,不由得臉色微變,叫道:「原來是同道中人,只是我們並無仇怨,公子為何咄咄逼人?」

    孫青雅袖中隱隱有光華流動,顯然是有了先禮後兵的準備,若是王崇仍要為難,她也不怕動手。

    小狐狸胡蘇兒,哪裡見過這種場面?

    虧得她性子乖覺,急忙躍到了王崇身邊,眼珠骨碌碌亂轉,心底不知在打什麼主意。

    王崇搖頭說道:「我又不曾為難你,哪裡來的咄咄逼人?你身為鬼物,如何見得赤陽?也用不著我出手,你在留仙樓招搖下去,最多一兩個月就要魂飛魄散。」

    孫青雅也摸不透王崇的來歷,她暗暗忖道:「這個少年駕馭的白蛇,非是玄門正宗的路數,應該也是旁門左道,說不是故意為難,倒也有七八成准。只是……他點破我的身份作甚?」

    孫青雅念頭七八轉,款款走到了王崇身邊,也跟他一般,盤膝坐下,臉上都是輕柔的笑意,說道:「公子可是有以教我?」

    王崇哪裡有甚話?

    他正在沉吟,演天珠倒也直接乾脆,又復送出了一道涼意,直貫眉心。

    「去叫燕北人,燕金鈴父女過來……」

    王崇心頭微微一動,隱隱猜到了幾分眉目。
作者: k8813849    時間: 2019-7-17 10:36 AM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十九)

    他衝著小狐狸一努嘴,低聲說道:「去把燕北人父女叫來。」

    孫青雅臉色大變,喝道:「你居然拘禁我相公和女兒,著實卑劣!」她袖中飛出一口短劍,身劍合一,飆光電射!

    王崇心頭驚駭,哪裡料到……孫青雅就是燕北人的渾家?

    他匆忙把手腕一翻,五指虛拿,袖中一條青鱗冥蛇,隱約浮現,初如髮絲,繼而如箸,紅信吞吐,沖天而起,和孫青雅的斗在一處。

    孫青雅的武功比燕北人還要高明,一身真氣臻至先天,劍術實是得了真傳,若非是修行出了問題,又結婚生女,此時怕不早就道入天罡。

    王崇的三條冥蛇都是吞了生前有大衍之境的修士屍身,雖然新煉有成,火候不足,還需時日磨煉,卻也不是尋常人間武者可敵。

    孫青雅此時不過胎元之境,若非她手中的一口短劍,青虹吞吐,煞是靈異,王崇又有意留手,這條青鱗冥蛇早就把她給吞了。

    孫青雅跟這條冥蛇邀鬥,看起來不落下風,心底卻越來越是焦躁。

    她本擬出其不意,生擒了王崇,免得他用自己的相公和女兒威脅,哪裡料到這個少年法術靈奇,所用的大蛇,似法術非法術,似法寶非法寶,夭矯靈動,變幻無方,就連自己師門所傳的仙劍都斬殺不掉。

    孫青雅暗暗忖道:「這少年究竟什麼來歷?為何定要跟我為難?」

    王崇也頗驚訝,他亦不曾料到,孫青雅竟然精通劍術,還有一口仙家劍器!

    他心底也自暗暗思忖道:「孫青雅所用劍術,雖然非是名門正宗,卻也有些來歷,難得手中還有一口祭煉過的仙家飛劍,品質也不差紅線劍和斬雷寶刀。此女究竟什麼來歷?演天珠為何非要我點破她身份?」

    兩人各有所忌,也都有無數疑惑,在小意憐星樓中劍光蛇影,斗的如火如荼。

    小狐狸胡蘇兒,早就跑了出去,她一頭撞入了燕家父女所居的偏房,喝道:「快些跟我去小意憐星樓!你家夫人找上門來了。」

    燕北人也吃了一驚,還未來得及安撫女兒,燕金鈴就縱躍如飛,越過了父親和胡蘇兒,直撲小意憐星樓。

    這女孩兒也不耐煩去走樓梯,一躍就有三五丈高,如一頭小猴兒一般,探手在欄杆上一抓,一悠一蕩,又復躍上了丈餘,身法伶俐,兩三下就衝上了七層樓,一頭闖入了進去。

    孫青雅眼見自己女兒跳了進來,不由得大驚,叫道:「莫要過來!」她生怕青鱗冥蛇傷了自己女兒,短劍幻出一片光影,要絆住這條妖蛇。

    王崇喝了一聲道:「我並無囚禁燕家父女,莫要再跟我拚鬥了!」

    他虛虛一招,那條青鱗冥蛇就化散為片片青霧,被收入了袖中。

    孫青雅也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女兒,悲喜交集,她見女兒沒有束縛,知道王崇並無囚禁她,心下也略放鬆,把短劍也收入了袖中。

    燕北人腳步稍慢,可也緊跟著到了,見到自己夫人,亦是有悲有喜,竟爾久久無言。

    一家三口溫存片刻,孫青雅這才盈盈萬福,滿臉歉意的說道:「是妾身誤會了唐公子,還望唐公子莫要怪罪。」

    王崇抬手一招,又復把圍住小意憐星樓的白鱗冥蛇收入了袖中,心頭頗有些後悔,肚內暗忖道:「冥蛇之法不該胡亂顯露。可除了此法,我也就只有元陽劍可用,元陽劍更不合被人瞧見……」

    若非是演天珠催促,王崇根本不會插手孫青雅一家三口的事兒。

    王崇也不過才煉氣的修為,沒有冥蛇相助,還真不敢跟孫青雅這種,得了仙家劍術真傳之輩相鬥,但事已至此,他亦是無可奈何,總不能殺了這一家三口?

    此時演天珠又沒了動靜,不管他以演天術如何催動,演天珠都只能被他任意驅使,在經脈中遊走,卻不會生出靈應妙感。

    王崇得不到演天珠的回應,沉默良久,這才說道:「也是我魯莽。」

    這話頗有一言難盡之意。

    孫青雅有滿腹疑問,卻沒有一個問題方便問出口,她身懷無數秘密,哪裡敢讓人知道底細?

    雖然見到了夫君和女兒,但是孫青雅驚喜過後,抱著女兒,不由得悲上心頭,暗暗忖道:「可憐我女兒,不能跟在娘親身邊,燕北人這混賬東西,怎麼就把金鈴養的如此瘦弱?想必是吃也不好,睡也不好,身上的衣衫也髒了,必是漿洗的不夠勤……」

    燕金鈴好久沒見過娘親,在孫青雅的話裡挨挨擦擦,十分的親密,燕北人良久才憋出了一句:「你可還走嗎?」

    孫青雅臉色微微一變,放下了女兒,起身對王崇微微一禮,說道:「多謝唐公子讓我能再見一回女兒,只是我們一家,總不能團員,不然必有大禍。今後還請唐公子多加照顧我這不成器的夫君,還有可憐的小女兒。」

    王崇打了個哈哈,只覺得無話可說,他根本不知道這一家子,究竟有什麼問題,只能沉默。

    孫青雅依依不捨的把女兒送在燕北人的身邊,扭身就走,便在此時,演天珠又復送出一道涼意,演化出幾個字:「把東方鳴白的道書給她……」

    王崇暗罵了一句:「這吃裡扒外的東西!什麼寶貝也往外送。你家王少爺也還是個窮人哩!」

    王崇也有些奇怪,為何演天珠這一次如此活躍?

    他心頭思忖,沒有動作,演天珠安耐不住,一道又一道的涼意送出來,把個王崇的腦門都凍的冰涼。

    「陰定休老道飛昇之前,欽定了日後要光大峨眉門楣的五大傳人:一仙二雲兩個鈴鐺!」

    「燕金鈴便是將來峨眉三代最出色的女弟子之一。便是她父母將來也是大有來歷的人物……此時結交,將來好處無窮!」

    王崇呆了一下,暗暗忖道:「什麼一仙二雲兩個鈴鐺?陰定休老道開的什麼道場?」

    孫青雅雖然狠下心離開,心底卻柔腸百結,萬分不捨,她當初逼不得已,棄家出走,就是為了保護這兩人,如今又再見面,反而讓她隱隱有些擔憂。
作者: k8813849    時間: 2019-7-18 12:28 AM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二十)

    王崇在峨眉山,五靈仙府的時候,跟齊冰雲幾乎沒有接觸,僅有的一次,也不過是被齊冰雲救醒。所以他對這位峨眉四大弟子之中唯一的女弟子,並無多少感覺,甚至都不知道齊冰雲的師父是哪一位。

    反倒是莫銀鈴,王崇較為熟悉。

    當初莫銀鈴被煙道人抓了,王崇作為「內鬼」,幾次攔阻煙道人殺害,也算是薄有恩情。

    莫銀鈴一入峨眉,就被白雲大師收入門下,傳授正宗道法,這女孩心思靈巧,就刻意跟王崇和岳元尊疏遠,兩人這才形如陌路。

    再加上莫虎兒這個熊寶寶,實在太過扎眼,又跳脫的厲害,他就算想忽略這位據說「前途不可限量」的峨眉女弟子,也絕無可能。

    有了齊冰雲和莫銀鈴,再若是加上燕金鈴,演天珠所言的一仙二雲兩個鈴鐺,王崇居然也見識了大半,就不知一仙是哪一位,另外一朵雲又是誰人?

    「東方鳴白的道書,我早就銘記於心,也不怕送了出去,只是這東西來歷頗不光明,怎好胡亂送出?」

    演天珠消停了片刻,又復送出一道涼意,這一次就簡短的多,只有個字:「十二花神罡煞!」

    王崇沉吟良久,反覆權衡利弊,這才下定了決心。

    王崇和演天珠的交流,不過是電光石火,一剎那罷了。

    孫青雅才下了小意憐星樓,少年就探頭出去,叫道:「孫大家請稍候片刻,我有件東西請你一觀!」

    燕北人有些茫然,他雖然想要攔下孫青雅,卻又遲疑,自家夫人明明不捨他們父女,卻非要離開,必然有些緣故。

    燕北人久走江湖,也知道有些事情,不可以常理度之,萬一有甚危險,他倒是不怕,就怕牽連到自家女兒,故而孫青雅要走,也沒有去阻攔。

    燕金鈴更是可憐巴巴的,抓著父親的衣襟,啞啞叫喚,卻發不出聲音來。

    燕北人也不知道王崇有什麼神通本事,能讓他們全家團圓,但卻存了千萬分之一的希翼,急忙施展輕功,從小意憐星樓上跳了下來,攔住了孫青雅。

    孫青雅略有猶豫,還是停下了腳步,柔聲問道:「唐公子有什麼東西,欲給奴家展觀?」

    王崇隨手扯下桌案上的一張宣紙,寫了幾個字,揚手拋下。

    孫青雅素手輕捻,把這張紙接了過來,只瞧看了一會兒,就露出驚駭之色,叫道:「這豈不是雲台山……」說到這裡,孫青雅住了嘴,似乎知道漏了嘴。

    她心情澎湃,抓住了燕北人的手,拉著自家夫君重新上了小意憐星樓。

    王崇也不耐煩玩什麼欲擒故縱,賣什麼關子,他得了演天珠的提醒,知道燕金鈴日後成就遠大,自己若能提前結交,未來有無窮好處,就想要快刀斬亂麻,三言兩句,搞定個全套。

    不等孫青雅開口,王崇就柔聲說道:「我也是無意中得了這一套法訣,此中頗多曲折,孫大家也不必問了。本來此法不可輕傳,但……能夠救人一命,卻也不好吝嗇」

    孫青雅眼眶都紅了,拉著燕北人盈盈拜倒,柔聲說道:「此大恩大德,難女孫青雅和家夫沒齒難忘……」

    王崇把手一揮,令小狐狸去取筆墨紙硯,自家擼了擼袖子,待得小狐狸把筆墨紙硯取來,就默不作聲的開始默寫法訣。

    王崇自從在五靈仙府醒轉,身邊就多了演天珠,此物雖然來歷神秘,但他卻有一層感覺,演天珠必然不會害他。

    故而王崇雖然不明白,為何演天珠非要他把十二花神罡煞相贈,仍舊不打折扣的把十二門法訣一一默寫出來。

    小狐狸胡蘇兒,開始還有些擔憂,燕北人的手裡是她重新寫的法訣,可不是王崇的原本,若是暴露了,也不知道自家公子會如何懲處。

    她等了一會兒,不見王崇提起此事,忍不住又大膽起來,偷偷的在旁觀看。

    胡蘇兒看了一會兒,才驀然明白過來,原來這法訣,總計一十二篇,每一篇都有不同威力,合併起來,想必更有無窮妙用,不由得心癢難搔,恨不得把王崇手裡寫好的法訣搶過來。

    只是小狐狸也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招惹不起這位公子,就算逃回家裡,自家的老祖宗胡三娘子也護不住自己,這才不敢莽撞。

    燕北人兀自有些茫茫然,他偷著一扯自家夫人的衣袖,問道:「這門法訣,可是非常厲害?」

    孫青雅略略猶豫,壓低了聲音說道:「有了這套法訣,我就能在數年之內,道入天罡!再也不怕鬼老的追殺,若是你和金鈴也能修成一門,我們一家便可團團圓圓,不用顛沛流離。」

    燕北人心下狂喜,正要再多問幾句,卻被自家夫人悄悄暗示,讓他不可開口。

    王崇一筆字,寫的龍飛鳳舞,不但速度奇快,絕無半點潦草,他悶頭寫了兩個多時辰,把十一卷花神罡煞的全套法訣默寫了齊全,順手遞給了兩夫婦,說道:「還有一卷,我已經贈給燕先生,就不重新譽寫了。」

    孫青雅心頭狂喜,拉著燕北人,再次拜倒。

    王崇也不耐煩這麼多禮數,揮了揮手,孫青雅不敢多攪擾,帶了燕北人和燕金鈴去了一旁,兩夫妻相看淚眼,絮絮叨叨也不知道說了什麼貼己話。

    孫青雅抽了一篇花神罡煞,遞給了燕北人,說道:「我們夫妻暫時還不能團聚,我這就要去山中修法,待得修成法術,就回來找你們父女。唐公子所傳的五色梅花罡煞不合適你修行,這一篇大葵花神罡你倒是可嘗試修行。」

    孫青雅收了十篇花神罡煞,再次帶了夫君女兒,過來謝了王崇,就匆匆而去。

    燕北人十分不捨,卻又無可奈何,燕金鈴啞啞叫嚷,兩腳亂跳,扯著父親,急的什麼也似,想要催促父親把娘親拉住,但燕北人卻動也不動,到了後來,這小女孩兒哇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王崇心下歎息,這些悲歡離合,他倒也不是見不得。

    只是……

    他混沒想到,燕北人父女這對麻煩,居然還是落在他手裡。

    「孫青雅剛才提及了什麼鬼老……不知是什麼來歷。不過,這種事兒跟我又沒干係,且不去理會。」

    王崇一揮衣袖,讓燕北人父女退下,胡蘇兒卻是機靈,悄悄跟了出去,她看上了兩父女手裡的法訣,又琢磨給兩父女講解法訣去了。
作者: k8813849    時間: 2019-7-18 12:26 PM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二十一)

    喬壽民和李禪。

    那一日,並未回去,就在留仙樓住了一夜。

    待得天亮,兩人在倚紅偎翠中起身,卻聽得留仙樓中鬧鬧嚷嚷。喬壽民愛熱鬧,去打聽了一回,回來後一臉的落寞,失魂落魄。

    李禪好奇的問道:「喬兄為何如此臉色?」

    喬壽民的答道:「孫大家不知為何,忽然就不知所蹤。留仙樓的管事兒已經報官,只是官府卻沒有半點頭緒,當真讓人心中忐忑。若是給我知道,是誰擄掠青雅,必然不與他善罷甘休。」

    李禪聞言,也頗惆悵,他也是久慣風月,知道青樓姐兒忽然失蹤,不是跟人跑了,就是被人擄掠了去。

    前者也還好了,後者就命運難測。

    正在留仙樓詢問案情的一位捕頭,臉上也頗多歎息,他探問一回,就帶了幾個捕快離開。

    有個捕快忍不住問道:「余捕頭!這案子頗有蹊蹺。」

    余捕頭搖了搖頭,說道:「莫要多問!最近附近,連續出了幾個大案,有滿門忽然死絕,也有人口莫名失蹤,都是沒有任何線頭。這等蹊蹺案子,非是我們可以破獲,我們這點本事,能捉些蟊賊,保護鄰里平安,已經不易,還是等上頭派人來吧。這等飛賊大盜,我們就算查出來兇手,也奈何爾等不得。」

    余捕頭還有句話,沒敢說出口,他甚至懷疑,最近揚州府有妖祟,只是這種話他隨便說出去,一旦傳揚開去,惹得人心惶惶,他也難討一個蠱惑人心的罪名,這身官皮可就要被扒了。

    何況,也又沒什麼證據,哪裡好胡亂出口揣測?

    留仙樓這邊鬧騰了一回,喬壽民和李禪也沒心情繼續尋花問柳。

    李禪本想回家去,喬壽民是個喜歡玩樂的性子,扯住了他說:「我們不如去須晴園,找驚羽小弟去喝酒,他那裡風光極好,也能舒暢胸懷。」

    李禪無奈,也只能叫了轎子,跟喬壽民一起來拜訪王崇。

    王崇昨日送走了孫青雅,便不再見人,只在小意憐星樓上修行,他已經煉通了奇經八脈,想要盡快把十二正經亦復貫通。

    七二煉形術和峨眉心法頗不相同,峨眉是純正的劍修路數,發祥兩晉,盛於唐宋,峨眉派弟子入門的煉氣之術,就是劍訣,以劍氣貫通週身經脈。

    比如莫虎兒,拜師後修煉的是少陽劍訣。

    西川毒龍寺鐵犁老祖這一脈,仙武同流,煉氣之餘,也要修習拳法,熬煉筋骨,更近上古修士。

    令蘇爾走的匆忙,也沒想到這個徒兒有可能短短數月,就煉通週身經脈,故而只傳了煉氣法門,並沒有傳授配合七二煉形術的拳法,甚至都沒提及此事。

    王崇自然也不知道,七二煉形術貫通奇經八脈和十二正經之後該如何修煉。

    他修煉了一夜,早上用過早膳,還沒多久,聽得喬壽民和李禪來訪,也頗詫異,急忙迎接了出去。

    喬壽民見到了王崇,唉聲歎息,叫道:「唐小兄弟!你可知道昨夜留仙樓出了大事,有人把孫大家擄掠走了。」

    王崇還是少頃片刻,才反應過來,喬壽民說的是孫青雅,他心頭暗暗一笑,柔聲問了一句:「可報官了沒?」

    李禪亦是有些愁眉不展,這位大才子低聲說道:「我聽說最近揚州出了好幾件蹊蹺的案子。比如南門外有一戶人家,全家六十七口,忽然就暴斃府中,就連雞犬都橫死。又比如揚州外有個三家村,本來有七十餘戶,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少了五六戶。村民們發現少了人家,還未來得及報官,又有兩戶人家沒了……」

    王崇聽得微微一愣,他忽然就想起來,自己在成都府的時候,花衣幫上下百餘人,盡數被人殺了的那件案子。

    當時他也沒有在意,又不是他下的手,何況他出身魔門,普常人死上百八,也只當做尋常。

    此時想來,卻隱隱有些想法,只是模糊不清。

    王崇暗忖道:「花衣幫的案子,乃是在成都府,這裡是揚州府,距離數千里遠,哪裡就能有聯繫了?應該只是湊巧。能輕易就殺了這麼多人,只怕是有修行中人出手。」

    喬壽民和李禪也沒有什麼頭緒,他們被王崇請到了裡頭,在小意憐星樓落座,把所知的事兒,胡亂糾纏成了一團跟王崇隨意說起。

    這兩位也不是要問王崇尋個主意,只是找他說個話,排解心頭憂煩。

    王崇也知道,兩人並非來尋他幫忙,陪兩人說了一會兒話,就吩咐下人安排酒宴。

    喬壽民和李禪畢竟是風流才子,酒席上吟詩唱對,漸漸忘了煩憂。

    喬壽民在須晴園勾留到了晚上,也不肯離去,還拉扯李禪,要跟王崇一起秉燭夜談。

    王崇想著自己還要「渡化」李禪,也不差這一兩日的修煉功夫,若能多拉近一些關係,日後也好糊弄令蘇爾,也是欣然挽留。

    喬壽民和王崇勸說了一回,李禪也只好讓人去回府報信,亦留在了須晴園。

    喬壽民和李禪留宿不走,王崇又叫人在花園中開了一處酒宴,三人喝到了月上柳梢,這才興盡散去。

    王崇給兩人安排下了住處,回到了小意憐星樓,卻見燕北人在樓下等候。

    王崇不由得笑道:「燕先生可是有什麼事兒?」

    燕北人臉色凝重的說道:「有些事兒,本不想告知東主,免得給公子招惹禍患。今日偶然聽得三位先生談論起最近揚州府的蹊蹺案子,北人剛好知道其中秘辛,思忖良久,還是跟公子說一聲。」

    王崇微微沉吟,一笑說道:「若非是三言兩語,可以分說明白,燕先生就跟我上樓一敘!」

    王崇在最高的第七層安歇,他招呼燕北人一起上了頂層,分賓主坐下。

    小狐狸胡蘇兒端上了香茶,還送了些茶點過來,都是府中的廚子所制,頗為精美。

    燕北人知道小狐狸跟王崇親近,胡蘇兒能給他父女註解花神罡煞,他就以為這頭小狐狸,想必也得了王崇一些傳授,亦是道門中人,也沒有避諱胡蘇兒。
作者: k8813849    時間: 2019-7-18 05:46 PM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二十二)

    「做下這些案子的人,應該是兩個兇徒,乃是常山鬼老的門下,一個喚作胡九歸,一個喚作種崖!他們是為了追索我們父女而來,卻是連累無辜了。」

    「這兩人傷害這許多人的性命,是為了練一種名為——九鴉魘神術的邪法。」

    「九鴉魘神術?」

    王崇心頭一個激靈,忽然就明白了鬼老的來歷!

    他出身魔門,對正邪各派的厲害人物略,倒也有耳聞。

    常山鬼老一脈,恰跟他一般,亦是出身魔門,乃是七十二外道之一。

    在魔門的時候,王崇只聽說常山有個魔門外道,叫做鴉道人,精通九鴉魘神術,倒是不知這位鴉道人,還有個鬼老的諢號。

    九鴉魘神術和天蛇王經同級,此法比天蛇王經還要更為殘忍,需要殺傷無數生靈,以生靈精魂為材料,育化九頭黑魂鴉,能入夢殺人,更能一念引人入夢,將人心操縱。

    天魔旁門和外道,所修功法良莠不齊,往往只能逞兇鬥狠,或者以邪門法術,延生續命,卻不能真個得了大道,也無望飛昇。

    天心觀除了五識魔卷之外,所傳的魔法都稀鬆平常,就連開派祖師也不過大衍級數,若不然如何會甘冒大險,派出王崇去偷盜峨眉法訣?

    如天心觀這等小門戶,真個把峨眉惹惱,峨眉只需要派出玄鶴道人,李虛中,王野靈之流,就能把天心觀滿門上下盡滅。

    至於鴉道人,若無九鴉魘神術,鴉道人也就是煙道人的層次,只是他得了天魔真傳,就強出了煙道人一線。

    就算有九鴉魘神術,他也比不上天心觀這等魔門旁支,畢竟旁門比外道,還要高明些許。

    王崇這邊暗暗思忖,燕北人已經把自己所知,盡數娓娓道來。

    「我雖然不知道金鈴的娘親,究竟什麼來歷,但跟這個鬼老必然有莫大關係。金鈴的娘親,總是擔心被鬼老找上門來,才迫不得已離開我們父女。按照金鈴的娘親所說,鬼老一定要捉了她去,修煉什麼邪門法術。還說金鈴體質特殊,跟她一般,若是被鬼老發現,也會一併捉去,修煉那種殘忍的法術……」

    說到此處,燕北人歎息一聲,頗有幽怨之意。

    王崇微微點頭,說道:「九鴉魘神術,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法術,若是你家夫人能修成一門花神罡煞,舉手抬足間就能破去此法。」

    王崇出身天心觀,算是小門小戶,他入道修行以來,所見所知,幾乎都是比天心觀強橫不知幾許的大門派,還是難得有如此機會,蔑視其他修行門戶。

    王崇所言,也是實話!

    天蛇真法和冥蛇王咒,最善鬥法,尤其是可以借助修道人屍身,煉成冥蛇,變化無窮,威能莫測。

    九鴉魘神術雖然跟天蛇王經同級,卻不是鬥法之用,乃是用來暗害他人的手段。

    十二花神罡煞雖然也不是什麼特別上乘的法門,在雲台山甚至被列入別傳,不入正宗真法,但正面鬥法之能,卻在諸多罡氣中位列前茅。

    若是孫青雅修成花神罡煞,找到了鬼老,正面鬥法,必然可以一戰成功,將之擊殺當場。

    就算是燕北人父女,若能修成一門花神罡煞,當也能滅殺了鬼老!

    除非是……

    孫青雅腦子拎不清,暴露了行蹤,又或者公開尋仇,自身在明,鬼老卻躲在暗處,暗暗偷襲,九鴉魘神術之下,花神罡煞都未必有機會出手。

    這些瑣事兒,王崇就不會提點燕北人父女了,莽撞的人一生莽撞,把細的人一生把細,此乃天生的性格,怎麼都改不掉。

    燕北人想不到諸多複雜,聽得王崇說,若是能煉成花神罡煞,就能擊殺鬼老,心頭震撼,頓時就明白,自家夫人為何會如此狂喜,還說自己父女若是也能煉成,一家人就能團團圓圓。

    他心底就如小貓抓撓一般,想要回去好生修煉——大葵花神罡!

    王崇察言觀色,知道燕北人心頭如何想,他深通人心勾兌之道,當下微笑一聲,說道:「此事我心頭有數。先生這些時日,就留在我府中,只要不離開這裡,我保你父女安然無恙。」

    王崇道行雖淺,有元陽劍和三條冥蛇在手,倒也不懼鴉道人門下的兩個徒弟。

    打發了燕北人,王崇正要趁夜修行,小狐狸胡蘇兒兩眼放光的湊近了過來,諂媚的笑道:「你都把雲台山的秘法傳了燕先生一家,也不差傳奴奴一篇!」

    王崇被胡蘇兒提醒,心頭大是堵塞,他伸手扶額,很想演天珠來給自己指一條明路,但偏偏這會兒,這件寶貝沒有了任何動靜。

    「不拘是煉就冥蛇,還是知曉十二花神罡煞,這兩件事兒若是洩露出去,著實大大不妙。縱然可以都推在秦旭身上,終究也不是個事兒!」

    胡蘇兒見王崇臉色不對,也不敢多夾纏,灰溜溜的走下樓去,又去偷偷琢磨,從燕家父女身上騙來的兩篇花神罡煞。

    十二花神罡煞被雲台山列為別傳,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修行相對繁瑣。

    比如五色梅花罡煞,不是小雪初晴,哪來的梅花吐蕊?

    沒有梅花芬芳,自然也就修煉不得五色梅花罡煞。

    桃花罡煞須得去雲貴之地,尋得生有桃花瘴的桃林,以秘法收攝桃花瘴氣,方能修煉,一場跋山涉水,就更不必說了。

    十二花神罡煞之中,最為容易修煉,限制最少的,反而是大葵花神罡。

    葵花乃是常見之物,農戶田間常有,甚至房前屋後種上幾株,待得秋日,收穫些瓜子,冬日閒磕,爽利無比。

    小狐狸胡蘇兒,畢竟乃是狐族,常年在野外晃蕩,自然知道那裡有葵花,她心頭正盤算,該去哪裡修煉,忽然哎呀一聲,又復氣惱起來。

    這幾日,她光惦記花神罡煞的心法,卻忘了此法須得突破先天,有胎元之境的修為,才能著手修煉。

    胡蘇兒連煉氣也還未起步,只懂得些粗淺的調息法門,哪裡修煉得這種「高深」的法門?
作者: k8813849    時間: 2019-7-19 10:58 AM

本帖最後由 k8813849 於 2019-7-19 03:24 PM 編輯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二十三)

    胡蘇兒一時氣悶,怏怏不樂的回去了房中,又開始惦記,怎麼從自家公子身上套取一門煉氣的心法。

    燕北人和小狐狸不一樣,他可是先天境的高手,滿足了修煉花神罡煞的要求。

    他在自家房中,悶悶的翻了幾遍兩篇心法,暗暗忖道:「五色梅花罡煞不合我的內公路數,倒是這大葵花神罡,頗合我心意,只是卻哪裡去尋什麼葵花?」

    燕北人可不是胡蘇兒,胡蘇兒久住揚州,對周圍熟悉的很,他卻兩眼茫茫,根本不知道去哪裡尋找葵花。

    燕金鈴倒是沒有煩惱,她跟著父親,日子過得顛沛流離,好容易這幾日,吃的好,又能夠放心大睡,早就小貓兒一樣,睡的呼嚕嚕。

    小女孩兒眼角都是笑意,卻是夢裡見到了娘親,夢到娘親給她做了新衣衫,自己正在花叢裡亂跳,開心的不得了。

    燕北人回頭瞧了一眼女兒,心頭微微一顫,忽然就把心一橫,暗忖道:「我就不信,諾大揚州城,就找不到幾株葵花。反正金鈴在這裡也頗安全,我就趁夜出去找尋一番。」

    燕北人背了寶劍,他是王崇的客人,故而大搖大擺就離開了須晴園,也無人攔阻他。

    王崇和喬壽民,李禪,飲宴到極晚,燕北人又和王崇談論了一會兒,此時已經是深夜,燕北人便也不忌憚,施展輕功,穿牆越戶,尋找起葵花來。

    也是他運氣不錯,找了小半個時辰,就在一戶人家的屋後,見到了十餘株葵花。

    燕北人翻牆而入,平復了一下心情,就從懷中取了火折子出來,就著月光,翻看那一篇大葵花神罡的心法。

    他看了幾行,就暗暗調息,以秘法收攝葵花上攢聚的太陽精氣。

    雲台山的十二花神罡煞,雖然是速成法門,卻也非是容易修煉。

    燕北人修行了一夜,倒也沒覺得有甚長進,他知道此乃高深法門,急躁不得,並不氣餒,又復越出了這家宅院,回去了須晴園。

    接連幾日,燕北人都在揚州城內尋找葵花,修行大葵花神罡,有時晝伏夜出,有時候光天白日的就出去,日子倒也安逸。

    王崇除了每日修煉,倒也跟揚州八秀,還有曹楊兩家結下了幾分友誼,時常請人過府來飲宴,日子更不寂寞。

    忽忽就是七八日過去,王崇這一日正在修煉,忽然真氣湧動,又一處虛浮天地,冥兮忽兮的竅穴驟然打開,滾滾天地元氣噴湧而出。

    王崇急忙把這一股用處的天地元氣,以七二煉形術的心法納入經脈,趁勢把最後幾處穴道衝開,貫通了手太陰肺經。

    他打通了奇經八脈,十二正經卻才開始修煉,手太陰肺經是王崇煉開的第一條十二正經。

    王崇來不及歡喜,緩緩把一身七二煉形真氣平復,心頭生出了疑惑之意。

    「怎麼又衝開了一處天地之竅?」

    「當年我不知費了多少苦功,才成了天心觀唯一修成多羅識之人!開第一處天地之竅的時候,不知多少礙難。如今不費吹灰之力,連修煉也無,就能煉開兩處……怕不是有什麼蹊蹺?」

    王崇左思右想,想到了令蘇爾傳授的七二煉形術,他兩次開啟天地之竅,都是修煉七二煉形術到了關鍵,不由得沉思起來。

    「難道七二煉形術和五識魔卷,有什麼莫名的勾連?可也不見玄命之竅和陰陽之竅有甚變化……」

    王崇反覆思忖了一回,始終不得其解,他暗暗催動真氣體察自身,也不見有什麼端倪,也只能滿腹疑惑,暫且不來深究。

    又復煉開了一條經脈,王崇心頭也頗歡喜,拋開忽然打開了第三處天地之竅的古怪,他暗暗盤算道:「三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以我目前的進境,當有七八成把握在師父回來前,把十二正經修煉完成。」

    「只是突破先天,進軍胎元之境,頗有些阻難。我當初在天心觀修行的時候,也就是煉開了奇經八脈和十二正經,沒能道入先天,不知胎元之境是個什麼風光。」

    王崇雖然也算的天資出眾,奈何天心觀實在不是什麼大門大戶,心法也頗粗爛,同樣的修行,他遠比不上峨眉派的尋常弟子。

    就連花飛葉都比他強出一籌,人家好歹也是胎元境!

    由此可見,修行之人,真法傳承的要緊。

    沒有上乘法門,就算天資橫溢,不世出的天才,也只有望天關興歎,不能突破更高境界。

    王崇正自推想修行上的事兒,小狐狸胡蘇兒跑了進來,說道:「喬公子又來了!」

    王崇微微一笑,說道:「還不有請?」

    他話音未落,喬壽民的聲音就從樓下傳來,叫道:「請什麼請?為兄已經來了。」

    喬壽民這幾日,經常來須晴園,只是時常吃請,這位大才子也頗不好意思,留了數幅畫作。

    其實若論價值,喬壽民的畫作,遠遠超過了幾頓酒宴,只是他脾氣古怪,願意跟王崇來往,每天作畫相贈他都樂意,換了瞧不上眼的人,就算金山銀山,他也是一筆不動。

    王崇急忙打發小狐狸去看茶,笑道:「喬兄這幾日來的太勤!我幾次勸說你乾脆搬過來。反正小弟一個人住這般大的園子,也頗空虛寂冷,有喬兄在,還可壯膽!偏偏喬兄就不願意!」

    喬壽民打了個哈哈,遮掩了過去,他哪裡是不願意來?

    家中雌虎威風凜凜,怎會允許他成日價外面放浪,逍遙瀟灑?

    這些丟面子的話,他卻不方便說,岔開了話題,說起今日的來意:「最近,揚州府又出了一個大案子!你跟曹楊兩家關係親密,可知道楊家死了人?」

    王崇驚訝道:「卻是不知!怎麼回事兒?」

    喬壽民說道:「楊家也是本府大戶,更兼子弟多習武藝,便是江湖大盜,也冒犯不得。」

    王崇當然知道,曹楊兩家都是武林世家,族中子弟武功高強,所以也頗吃驚,楊家居然出了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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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門九境:煉氣,胎元,天罡,大衍,金丹,陽真,太乙,化道,劫仙!

    煉氣:煉通奇經八脈和十二正經,內外功合一,功成混元,俗世間稱作武道宗師

    胎元:生命形態改變,能胎息,入先天,人間武極。

    先天胎元是一個境界
作者: k8813849    時間: 2019-7-19 05:42 PM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二十四)

    喬壽民把自己打聽來的消息一一道來,讓王崇也不由得大吃一驚,心頭震撼。

    楊家家大業大,正房的一支,就住在揚州外的一處莊園裡。

    就是楊家正房這一支,一夕之間,滿門死絕,據說死狀都慘不忍睹。

    喬壽民得了消息,就趕緊來跟王崇說知。

    喬壽民倒也不是覺得,這位陽縣的少年郎有什麼手段,可以破了這個案子。只是整日價相處,王崇身上那股淡然恆定的氣質,讓他覺得心安,願意跟他說些閒話罷了。

    王崇聽得事情的始末,也不由得微微震驚,心頭暗忖道:「這可不是魔門手段,這怕是……被魔頭奪魄了罷!」

    魔門和道門正宗最大的區別,就是修行的道路不同!

    道門雖然道法千萬,但歸根究底,不脫煉氣的路數。

    魔門秘法千變萬化,但最根本的核心,就是——天魔奪道!

    據說,域外虛空,有無數魔頭,無形無質,來去無蹤,只要勾留生靈的一點念頭,就能翩然下界,以無窮手段蠱惑人心,待得生靈入甕,就一點點蠶食生靈之靈性,最後取而代之。

    故而道門最重降魔的手段,免得被天魔所趁,壞了道行。

    魔門的根本心法,卻是幻變心靈,勾引天魔下界,再以無上秘法斬殺魔頭,奪了魔頭的法力神通,此為——天魔奪道!

    魔頭的法力神通,哪裡是容易奪取?

    古往今來,魔門弟子,不知有多少是死在天魔奪道這一關,不能斬殺魔頭,反而被魔頭誘惑,一身功力,喪盡流水,身死道消,魂魄散滅。

    天魔奪道危機無窮,好處亦是無窮。

    只要斬殺一頭域外魔頭,法力道行就能飛躍一個大層次,就如道門「無上靈丹吞入腹,從此駕風上九宸」,乃是莫大的機緣。

    天魔奪道雖然是極厲害的手段,能夠增長修為,習獲神通,但魔門正宗如道門一般,也講究循序漸進,徐徐圖之。

    各大魔門的弟子,要先修成五陰魔,六欲魔,渡過長生劫,煉就克制魔頭的神通法力,又有師長護持,才會進行天魔奪道。

    旁門外道,就一言難盡,貪圖天魔奪道的種種好處,急功近利者比比皆是,修為不足,也要強行天魔奪道之輩,簡直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

    就算的魔門六大正宗,十個弟子裡有一個能天魔奪道,已經算是僥天之悻。

    更次一籌的別傳,旁門,外道,死在天魔奪道這一關口的不知凡幾,只有千百分之一能夠僥倖,剩下的幾乎都是被魔頭奪了魄,倒行逆施,乃至化為魔物。

    王崇所慮的並非無的放矢。

    不拘魔門道家,終究都是修行中人,畢生苦苦追求的,不外是修成上乘法術,乃至破空飛昇,逍遙天外。

    就算魔門也甚少有無緣無故殘傷生靈的舉動。

    燕北人跟王崇提起,鴉道人門下胡九歸和種崖,傷害許多人的性命練九鴉魘神術。

    王崇也沒太多在意,此乃魔門弟子日常行徑,他也沒有路見不平,斬邪除惡的念頭。

    此時思來,王崇卻有些意動。

    若是胡九歸和種崖真的被魔頭奪了心靈,他還真要出手。

    魔頭一旦降臨人世間,就會不斷吞噬生靈,壯大自身,對魔頭來說,最好的資糧,就是修道之人,尤其是修魔道之輩。

    王崇修為淺薄,正是魔頭的最好糧食,就算他不出手,魔頭也會來尋他。

    反過來,魔頭也是魔門修士最為渴盼,助長功力的外物。

    修道之路,披荊斬棘,萬事都要一身承擔,魔門修士更講究,與——天魔爭鋒!

    至於去尋人求助,王崇根本想都沒想過。

    去尋人相助,還不如直接跑路,豈不是更安全?

    喬壽民說的口乾舌燥,卻見王崇有些神思不屬,一口飲盡了胡蘇兒奉上的香茶,頗有些憂心忡忡的問道:「也不知道官府那群廢物,能否破了這個案子。」

    王崇喝了一聲道:「胡蘇兒!去把燕先生叫來,再準備幾樣禮品,我要去楊家弔唁!」

    喬壽民略略猶豫,說道:「為兄跟楊家卻沒什麼交情,你幫我準備一份禮品,我就不去了。」

    王崇知道喬壽民不大瞧得起這些武林世家,也不勸說,只是道:「喬兄就在此處稍歇,我還要去尋司徒兄,好結伴同去。」

    這邊話音還未落,就有下人來稟報,司徒有道過府來訪。

    王崇知道必然是楊家的事兒,驚動了司徒有道,就同了喬壽民一起出去迎接。

    司徒有道臉色也頗惶然,見了兩人,也不寒暄,說道:「我是來請驚羽小弟跟我一起去楊家弔唁,喬兄可去否?」

    喬壽民歎息一聲,說道:「我還是不去了,你們兩個去盡一份心吧。」

    司徒有道也不跟喬壽民客套,扯了王崇就要走。

    王崇也只能讓燕北人和胡蘇兒趕緊準備車馬。此番是去弔唁,須得帶些人手,不然難道空手去,那些禮物總要人搬抬。

    司徒有道來的匆忙,也沒來得及準備拜祭的東西。

    王崇叫了七八個下人,一併去揚州府最大的喪葬店舖,購買了拜祭的事物,這才備了馬車,叫了司徒有道一起同行。

    去楊家弔唁,諸般事情雜亂,王崇卻處理的井井有條,司徒有道也不由得暗暗稱讚,兩人在馬車裡,這才有暇交談。

    司徒有道語氣低沉,說道:「楊家死了近三百餘口,還剩下的族人大怒,邀請了近百位江湖人,要搜尋兇手。為兄惦念楊家的人死的太慘,這個兇手肆無忌憚,怕還會胡亂殺人,也奉了約請……」

    王崇微微驚訝,但也知道,此乃應有之意。

    曹楊兩家是武林世家,遭遇如此大難,必然不會全指望官府查案,自行組織人手報仇,也是江湖的慣常規矩。

    只是他想不明白,司徒有道為何也摻和其中。

    司徒有道雖然文武雙全,但他乃是正經出身的士子,並非江湖豪俠,這種動輒殺人的江湖尋仇,對一個讀書人來說,乃是對前途大有干係的事兒。

    喬壽民就是知道此節,所以才不來弔唁。

    當然,他跟楊家並無交情,才是更主要的原因,也沒見誰家死了人,路人都一窩蜂去弔唁,那是吃絕戶。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7-20 11:49 AM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二十五)

  司徒有道見王崇臉色,知道他究竟疑惑什麼,他低聲說道:「我本來也不想插手,但是見那麼多人,死的那麼慘,心中總有一股正氣,難以消磨。驚羽小弟,你是沒見到楊家莊的模樣,從上到下,人人……死無全屍!」

  司徒有道說到死無全屍這一句,雙手都握緊了,不住地輕輕顫抖,心情激蕩,難以自抑。

  王崇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反倒是同乘的燕北人眼皮一翻,露出幾分嘉許之色。

  他可是正經的武林人,拜師學藝的那一天,就想要行俠仗義,鏟除不平。若非是娶了孫青雅,被常山鬼老一脈糾纏,此時說不定就如四寶大俠尚文禮一般,江湖上行俠仗義,名頭如雷鳴般響亮。

  燕北人心頭暗忖道:「胡九歸和種崖,這般喪盡天良,屠害無辜,當真惡貫滿盈。本來我也沒本事除害,但他們偏巧惹了公子的朋友,此番必然難逃天譴。」

  燕北人也不知道王崇的底細,他從王崇手裡學了花神罡煞,未免就有些把這個東家往高了估算,認定王崇有本事擊殺了兩個鬼老門徒。

  王崇雖然不過才煉氣,但有三那條冥蛇和元陽劍,倒也真不懼區區兩個鬼老門徒。

  更何況,他深知九鴉魘神術的優劣,只需不給這兩個門徒暗中施術的機會,就算對方煉成了這種魔門邪法,也並不擔憂勝負。

  馬車啾啾,一路向城外而去。

  王崇此番出門,是要找出凶徒,十之八九會動手,叫上了燕北人,是想多一個緊急時候的幫手,沒有讓小狐狸胡蘇兒和燕金鈴一同出門。

  王崇和燕北人,司徒有道三人的馬車剛走不久,就有一匹紫蘇騮沖出了須晴園。

  馬背上兩個女孩兒,一個眉目如畫,巧笑倩兮,一個啞啞叫喚,臉上都是驚喜之色,身子卻十分瘦弱。

  胡蘇兒得意洋洋的說道:「到時候,我讓你出手,你就出手!」

  燕金鈴倒是聽話,連連點小腦袋。

  這幾日小狐狸胡蘇兒「辛辛苦苦」替他們父女注解心法,倒是讓這女孩兒對小狐狸極有好感,覺得小狐狸是世上少有的幾個,肯對她親近的人,極值得結交的好朋友。

  小狐狸帶上燕金鈴,卻是知道,自己雖然討了口封,化身成人,但也就比普通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孩子,稍稍力氣大些,身子伶俐些,並無什麼爭鬥之能。

  所以,小狐狸很需要燕金鈴這個「保鏢」。

  楊家的莊院,哀哭之聲不絕,曹貔紅著眼睛,幫忙接待賓客,臉上都是憤憤之色。

  曹楊兩家是姻親,他又時常跟楊家的年輕子弟玩耍,這一次頗死了幾個他的好朋友。

  這位曹十二郎,恨不得抓住了凶手,當場大卸八塊。

  跟在曹貔身邊的是他的幾個好友,還有幾個同門的師兄弟。

  得知了楊家出事兒,他就向師門求援,三湘武學宗師金元宗自己有事來不了,卻把門下武功最好的幾個徒弟派了過來。

  一個身材雄壯的大漢,鷲視狼形,乃是金元宗的大徒弟,名叫雄天齊!

  他行走江湖,頗有經驗,深信凶手必然還會回來,說不定就混在賓客中,故而盯著來往的賓客,想要找出來隱藏的凶手。

  一輛馬車疾馳而來,司徒有道遠遠的就高喝一聲,飛身下了馬車,這一手輕功極俊。

  曹貔見是他,撲過去抱住了司徒有道,哽咽道:「勞煩德沛兄前來。」

  司徒有道嘆息一聲,說道:「出了這麼大的事兒,我怎能不來!我必然跟曹兄弟一起,把凶手找出來。此等惡貫滿盈之輩,必然天網恢恢,難逃追索。」

  王崇也沒有賣弄武功,他的武功,其實也不如何高明。

  司徒有道著急,施展輕功躍下了馬車,他卻等著馬車停穩,這才跟燕北人一起下來。

  燕北人一出現,雄天齊就忍不住眼睛一亮,他瞧得出來,燕北人腳步沉凝,淵渟岳峙,武功深不可測,走了上去,問道:「兩位也來吊唁?」

  王崇把手一舉,頗有些稚氣的說道:「小生陽縣唐驚羽!數日前有緣跟曹楊兩家幾位好朋友結識,還得蒙三小姐賜了一套宅院,故而前來吊唁。這是我家老僕!」

  王崇隨便一句,交代了燕北人的身份,雄天齊這才恍然。

  他知道曹貔最近得了一口盤螭劍,就是這個少年所賜,不由得肚內暗忖道:「這個少年來歷有些奇異,不但能隨手送出盤螭劍,還有如此武功精强的老僕,我要多加關注!」

  雄天齊倒是不太懷疑王崇,只是王崇來歷奇特,故而多了幾分心。

  雄天齊也自報了家門,言稱自己是曹貔的師兄,王崇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舉手為禮,態度溫潤,頗有君子之風。

  楊家也是大門戶,前來吊唁者絡繹不絕,故而也不是每個人都能被楊家的子弟接待,司徒有道和王崇這些人,就被曹貔引入了裡面。

  幾人按照禮數,奉上了禮品,去靈堂上了香,就被曹貔帶到了一處園子。

  這裡有數十名面目各異,但卻一望而知,都有一身武藝的江湖人,還有十幾個頭上纏著白布,目眥盡裂的少年,都是楊家的子弟。

  曹貔一出現,這些人就紛紛上前,問道:「十二郎!可有什麼眉目?」

  曹貔一臉苦笑,說道:「哪裡有甚眉目?不過雄師兄有個朋友,乃是天下名捕,答應了過來幫忙,必然可以找到誰是殺人的凶徒。」

  雄天齊出師極早,江湖名望不俗,一衆江湖人聽得,都連聲叫好,倒是讓雄天齊臉上微有幾分得意。

  王崇和燕北人也就罷了,司徒有道被引到這邊,臉色就不大好看。

  他終究是揚州八秀之一,天下有名的才子,雖然自負文武雙全,但終究是讀書的士子,面對這些江湖人,就未免有些渾身不爽利。

  王崇見司徒有道臉色微變,心知肚明,他也不太習慣跟江湖人一起,低聲說道:「我這個老僕也有些行走江湖的經驗,可否讓他和有道兄去檢驗一番屍首,也許能小有所獲。」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7-20 05:51 PM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二十六)

  曹貔倒是沒想太多,他急著出去招待賓客,就對一個師兄弟說道:「小六兒,你來帶德沛兄他們,去後園的停屍之地。」

  曹貔匆匆離開,王崇和司徒有道,還有燕北人,卻在小六兒的帶領下,去後園的停屍處。

  小六兒也是三湘武學宗師金元宗的門徒,只是年紀頗小,有十四五歲,比王崇大一兩歲,性子頗活潑,路上念叨:「我雄師兄已經去看過,並沒有發現什麼,你們想必也看不出來什麼東西。不過,我也知道,你們這些人,不管有沒有本事,都想要顯露自己能人所不能……」

  司徒有道眉頭一挑,剛要說什麼,王崇就拍了拍他的手臂,微微一笑,示意不須如此。

  司徒有道這才忍耐了下來。

  這一次,楊家死了三百餘口,只能把後園開闢出來,因為棺槨不夠,好多下人都是鋪了蘆席,蓋了白布,此時天氣尚可,但也隱隱有刺鼻的味道。

  燕北人到了現場,四處轉悠,偶爾揭開白布,瞧看一眼屍身。

  他知道楊家是大戶,不能讓人擅動長輩和夫人小姐的屍身,故而也只查看一些下人的屍身,並不會去做開棺這等魯莽的事兒。

  王崇是魔門弟子,從小就在山門修行,哪裡有行走江湖的經驗?他也不會仵作的驗屍手法,就算去看,也情知道自己什麼都看不出來。

  好在王崇還有別的手段,他暗暗把三條冥蛇放出了一條。

  白娘娘能隱能現,凡俗之輩也看不著,也只有燕北人,功成先天,略有覺察,只是游目四顧,並沒有找出任何端倪。

  一條白鱗大蛇,在園子上空游弋,它在園裡盤繞了一番,就沖著南方吐信。

  王崇精神陡然一振,說道:「我去那邊看看!」

  司徒有道文武雙全,但也不會江湖手段,他更不耐此地的屍臭,見王崇似乎有什麼發現,急忙就跟了上去。

  燕北人也是一般,他哪裡有不跟著王崇的道理?

  小六兒見他們三個直奔南邊,忍不住叫道:「那裡是後山,什麼也沒有,你們去幹什麼?」

  他叫了幾聲,王崇,司徒有道和燕北人哪裡理會?

  小六兒自覺是曹貔的師弟,也算是半個主人,這些人應該聽他的話,見三人都不理會,忍不住就惱了,上去想要攔阻。

  他沒有挑選司徒有道,也下意識的忽略了燕北人,畢竟這兩個一個是曹貔好友,一個看起來就不好惹,好死不死的去攔阻王崇。

  小六兒頗有些趾高氣昂的叫道:「當這裡是什麼地方?還敢胡亂走去?離開莊子太遠,莫要被那個藏起來的的凶徒殺了你們。」

  王崇也不答話,就是嘻嘻一笑,一記天魔抵律識就發了出去。

  他以天心觀的秘法,勾魂攝魄,對付一個精通武功的普通孩子,簡直是大材小用。

  小六兒眼珠一轉,眼皮一翻,就換了一副嘴臉,叫道:「須得我也跟去,方能確保安全。」

  王崇連聲叫好:「遮莫要小六兒少俠保護了。」

  司徒有道和燕北人是兩凡夫俗子,哪裡看得出來王崇所用的法術?也只當小六兒這個小孩子貪玩,見大家要去什麼地方,非要跟了去。

  兩人也沒有反對之意,他們都不知道王崇要去什麼地方,也有什麼話說。

  王崇等一行四人出了楊家的莊院,直奔後山。

  王崇有白娘娘引路,根本沒有曲折,爬到了半山,就看到了一處洞穴,洞穴外有淩亂的足跡,還有一些血跡。

  饒是司徒有道和小六兒,都沒什麼江湖經驗,也知道此地必然有特別之處。

  燕北人更是手按背上的劍柄,只要一動念,就能拔劍斬出。

  王崇倒是沒什麼驚異,他也沒打算自己動手,萬事有冥蛇出戰,他又慌亂些什麼?

  王崇正要驅動冥蛇,進入洞穴一探,就聽得裡頭有一聲厲吼,一個全身生就羽毛的怪物沖了出來,舉爪拍向的小六兒。

  這個少年雖然性子自大,好歹也是武學大宗師門下生徒,反應極快,一翻身躲過了這一擊,雙手在腰間一帶,腰間多出來一對判官筆。

  這對判官筆雖然只有一尺七寸,但在小六兒手裡,甚至能撥打飛鳥,實是極厲害的一對兵刃。

  小六兒在金元宗門下,學的是打穴的功夫,在對判官筆上下了五六年苦功,能一口氣連打八處穴道,

  只是小六兒只跟人動過手,又專精打穴,他面前的這頭妖物,全身羽毛,似鳥非鳥,似獸非獸,半人不鬼的,何處是要害,哪裡才是穴道?

  小六兒不敢冒然動手,身法一挫,退開了數步。

  全身生就羽毛的怪物沒有追擊,巨爪一翻,就沖著司徒有道拍了下來。

  司徒有道早就一按腰間,把家傳的芙蓉劍抽了出來,他身法如風,一閃退開,手中的芙蓉劍直指妖物的左眼。

  錚叮!

  一聲脆響,妖物沒能抓到司徒有道,舉爪一架,芙蓉劍也是上好的利器,居然沒能斬斷妖物的爪子,只斬出來一道深痕。

  司徒有道心頭大驚,劍光如電,一口氣連出了八招,卻被這頭妖物一雙巨臂收攏,以身上的羽翼硬抗了過去。

  燕北人拔劍在手,還在掠陣,王崇瞧見他動也不動,不由得暗駡一聲:「江湖人的臭規矩!」

  他知道燕北人是不願意下手夾攻,尤其是司徒有道還未有顯露敗相。

  江湖之人,有狡詐奸佞之徒,也有慷慨豪邁之士,有聰明機變之輩,也有燕北人這種食古不化,禁守某些規矩,但卻根本不曉得,這些規矩什麼時候應該守住,什麼時候,應該拋棄的固執人物。

  「這時候,還要守江湖規矩,不肯一起下手,等司徒有道被怪物殺死嗎?」

  王崇腹誹了一句,扣了兩枚石子彈出,他雖然沒了元陽真氣,但七二煉形真氣亦是不俗,灌注其上,兩枚石子猶如沒羽之箭,啵啵兩聲,打碎了這頭妖物的雙眼。

  這卻不是什麼暗器功夫,而是化劍術為用,正宗的峨眉劍術,元陽劍式。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7-21 10:23 AM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二十七)

  這頭妖物哪裡料到,旁邊居然還有王崇這等不講理的人物?慘痛的狂叫一聲,再也顧不得其他,奮力狂撲。

  司徒有道急忙縱身躍開,這頭怪物雙爪拍在一塊石頭上,打的石頭粉碎,這才曉得,這頭妖物不但雙爪利如刀劍,更兼力大無窮。

  司徒有道壓低了聲音叫道:「誰有暗器?」

  這頭妖物瞎了雙眼,如此發狂,上前近戰,絕非是明智之選,故而他才有此一問。

  小六兒叫道:「看我的!」

  他掏出來隨身的六支袖箭,抬手打出。

  兩支袖箭被全身生就羽毛的妖物彈飛,一支走空,剩下三支全數射中了這頭妖物。

  小六兒的暗器功夫,已經算是不俗,只是他的袖箭威力不大,若是中在人身,倒也可以將之重創,這頭妖物中了袖箭,幾乎全無妨礙,仍舊怒發如狂,還沖著小六兒這邊撲了過來。

  小六兒一面施展輕功引逗怪物,一面全身摸索,駡道:「你小六爺身上,就這六支袖箭,沒別的東西,餵你這駑貨了。」

  司徒有道是個讀書的士子,身上帶了芙蓉劍,還是因為此劍是他家祖傳,能夠圍在腰間,哪裡有什麼暗器?

  他把眼來望燕北人,燕北人苦笑一聲,說道:「我平生不用暗器。」

  燕北人在衆人之中,武功最高,早就瞧出來,這頭妖物雖然力大無窮,皮糙肉厚,卻喪了神智,只有一腔的凶性,也說不上厲害,當即拔劍在手,一招北斗亂七星,攻了上去。

  王崇趁著他們三個跟妖物動手,大袖一擺,就鑽入了洞穴之中。

  當著司徒有道,燕北人,小六兒的面子,他不方便催動冥蛇,留下來也沒什麼用,還不如進去找一找,有否其他妖物。

  他心頭暗忖道:「若真是鴉道人的兩個徒弟,已經有一個變成了妖物,不知道另一個什麼樣子?」

  王崇走了幾步,讓白娘娘顯形出來,借著這頭冥蛇的雙睛射出的妖光,從容前行。

  走不得多遠,就聽到有呼救之聲,這處洞穴也不大,再前行了數十步,就看到了一個男子被吊在的洞穴頂上,見到了王崇,臉上大喜,呼喚道:「快來救我!」

  王崇露出了訝然之色,問道:「你是誰?怎會在這裡?」

  這個年輕男子,叫道:「是楊家的五少爺,楊西生!被那頭怪物捉來,要生吃了。你若是肯救我,我們楊家家財無數,願意以千兩白銀相酬。」

  王崇念叨了一句:「楊西生?那怪物不是兩頭嗎?你只見到一頭?」

  楊西生大叫道:「只有一頭,就是那頭鳥兒一樣,生有羽毛的妖怪。你快些把我放下來,若不然,等那頭怪物回來,我們都要被他吃了。」

  王崇臉色古怪,反問道:「你為何不自己下來?」

  楊西生大叫道:「我如何能下的來?若是我能下的來,還央求你求我作甚?」

  王崇伸手一指,喝道:「你身上又沒繩索捆縛,不是你自己的雙足,抓住洞頂嗎?」

  楊西生抬眼望去,只見自己的雙足,化為了一雙黑黢黢的巨爪,正牢牢抓住了洞頂,不由得大駭,叫道:「我怎會是這般模樣?我怎會是這般模樣?」

  他猛然怪叫一聲,隱藏在背後的雙翅張開,向著王崇撲了下來,嘴裡怪嘯道:「你為什麼要說破,不說破,我還是人,我還是人……」

  王崇嘆息一聲,身外盤繞的白娘娘,忽然現身出來,一口就把這頭妖物給咬住。

  自稱楊西生的妖物,雖然奮力掙扎,卻如何抵擋得住一頭冥蛇?

  白娘娘巨口吞張,頃刻間就把它整個生吞了。

  同為妖物,冥蛇的等階,高出它不知幾許。

  王崇在洞中繞了一圈,不見再有其他的礙眼事物,不由得暗暗忖道:「這個楊西生也罷,外面的那頭妖物也罷,都不像是胡九歸和種崖,它們都太弱了些。」

  王崇雖然出身魔門,其實並不是太熟悉魔門法術。

  天心觀只是魔門旁支,除了五識魔卷之外,並沒有其他天魔真傳。王崇除了五識魔卷之外,唯一稍有瞭解的魔門功法,就只有《天蛇王經》。

  王崇想到了天蛇王經,忍不住思忖道:「難道九鴉魘神術和天蛇王經一般,也有兩種法門,除了自身修煉,還能化生妖物不成?」

  王崇雖然知道九鴉魘神術的名目,也僅僅知道,此法殺傷無數生靈,以精魂淬煉,化為九頭黑魂鴉,能入夢殺人,更能一念引人入夢,將人心操縱。

  白娘娘吞了自稱楊西生的妖物,似乎意猶未盡,咻咻吐信,似乎還想要往南而去。

  王崇先把白娘娘的身形隱了,出了洞穴,此時司徒有道,小六兒和燕北人,已經把那頭妖物斬殺。

  三人雖然沒有受傷,但跟如此怪異的妖物惡鬥一場,都是大口喘息,顯然剛才的戰鬥,頗為刺激人心。

  小六兒本來有些倨傲,此時態度卻轉為親熱,口裡叫道:「燕大叔,司徒哥哥,多虧了你們,方能殺了這頭妖物。」

  他一抬頭,見王崇從洞穴中出來,忍不住想要說些什麼,但卻終究沒有開口。

  剛才王崇出手,打瞎了妖物的雙眼,小六兒也是瞧得分明,知道這個看起來儒雅和氣,比自己還小了一兩歲的少年,武功只怕更在自己之上。

  小六兒頗後悔剛才自己態度囂張,此時想要道歉,卻又抹不下來臉面。

  司徒有道沒見過王崇展露武功,但他自然不會以為,王崇手無縛雞之力。

  他和這個少年初識,就是王崇堂而皇之的闖入席間,侃侃而談,還贈送了曹貔一口盤螭劍,身懷如此寶物,還能大方送人,王崇來歷,絕非凡俗。

  剛才王崇出手,只是兩枚石子,就擊碎了妖物的雙眼,讓他們占得上風,更是讓司徒有道暗生欽佩。

  司徒有道畢竟是讀書人,知道人人都可能有些秘密,非是王崇自己說起,自己不合去問,所以也沒有做聲。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7-21 05:31 PM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二十八)

  燕北人早就知道王崇不凡,三個人裡頭,他是唯一不意外者,見到王崇出來,急忙叫道:「公子,可在裡頭發現了什麼?」

  王崇搖了搖頭,說道:「我沒見著什麼。」

  小六兒不服氣,說道:「我也去看看!」撒開了雙腿,就向洞穴裡頭跑。

  司徒有道不放心,急忙跟在後面。

  兩人不過半柱香的功夫,就都走了出來,小六兒有些晦氣的說道:「果然什麼也沒有。」

  小六兒和司徒有道去探查洞穴,王崇卻早就跟燕北人說了自己的看法,燕北人也深以為然,也覺得這頭妖物,並不是胡九歸和種崖其中之一。

  故而當小六兒和司徒有道出來,燕北人就說道:「這頭妖物雖然厲害,卻也不可能殺了楊家那麼多人。此事絕不能就此了結,只怕還有手尾!我們先把這頭妖物帶回莊園去吧。」

  小六兒這才露出恍然大悟之狀,叫道:「沒錯!楊家也是武林世家,三百多人,哪裡是這頭妖物能殺得光?」

  他本來還暗有些得意,覺得自己找出了「凶手」,被燕北人提醒,這孩子也幡然醒悟,自己和燕北人,司徒有道聯手,就能擊殺的妖物,如何能夠殺死楊家三百多人?

  楊家武功好手可不少,就算十個頂一個,也足夠把這頭妖物殺死十多次了。

  燕北人提議把這頭妖物帶回去楊家的莊院,小六兒和司徒有道都沒有拒絕,小六兒甚至還有些雀躍。

  他雖然信了燕北人的話,也覺得這頭妖物,必然不是真正的凶手,但至少也有些干係,總不能一頭妖物,就這麼平白無故的棲息在此處?

  殺了這頭妖物,總也是長臉的事兒。

  小六兒上去捉住了這頭妖物的一雙爪子,司徒有道本來也想上去,只是看著這頭妖物一身血污,頗為骯髒,不由得犯了潔癖。

  燕北人久走江湖,不避污穢,上去跟小六兒一起,提起了這頭妖物,走下了山去。

  王崇從頭到尾,都沒有動手的意思,反正這頭妖物也不過尋常人體形,小六兒和燕北人都是武人,兩人就足以把這頭妖物抬走,何須他出手?

  他嘻嘻一笑,拉扯落在後面的司徒有道,說道:「德沛兄!這件事頗為蹊蹺。除了這頭妖物,只怕還有什麼邪祟,我們最近要多小心些。」

  司徒有道微微點頭,他也深信,絕非是這頭妖物,殺了楊家滿門三百餘口。

  王崇也沒說,自己的白娘娘還吞了一頭妖物,畢竟解釋起來麻煩,反正不過是無足輕重的小角色,也不會有甚影響。

  一行四人下了山,回到了楊家的莊院,頓時就惹起了無數人關注。

  尤其是曹貔請來的江湖好漢,還有楊家的一衆少年都跑過來圍觀這頭被殺死的妖物。

  小六兒洋洋得意的把殺死這頭妖物的過程,說的天花亂墜。

  曹貔和楊家的年輕人,哪裡有閒心聽他講古?

  聽聞這頭妖怪還不一定是凶手,真正的凶手只怕還在潛藏,好多人都鬧哄哄,要去後山搜尋。

  小六兒故事還沒講到一半,曹貔就帶了六七十人直撲後山。

  把個小六兒弄的好生沒趣兒,自覺還未講到精彩處,就連王崇雙石打碎妖物的眼睛那一段都還未講,大把的精彩關目,都被憋在肚子裡。

  他畢竟是少年心性,喜歡熱鬧,稍微失落,也就抖擻精神跟了上去,叫嚷道:「我也隨去。」

  王崇不想再去湊熱鬧,白娘娘雖然仍舊向南,他卻知道,今日必然不會有什麼收穫。

  笑話!

  他們幾個人弄出來這麼大的動靜,只要胡九歸和種崖不是傻子,就會潛藏起來,他們已經殺戮太多,若是還能保持神智,這會必然是消化收穫,鎮壓魔頭,再胡亂殺人,只怕就要被魔功反噬。

  若是……

  他們已經被魔頭奪魄,這會兒十之八九,正在蛻變,化為妖物,也不會有餘力再行殺戮。

  王崇身上的秘密太多,他並不願意跟其他人一起行動,免得被人窺破了身上的秘密,有其他人在場,他許多手段也不方便使用。

  因是之故,他決定到了晚間,獨自一人行動,這會兒卻要養精蓄銳。

  楊家也是大戶,雖然正房被屠戮了三百餘人,尚有散居它處的旁支,也不缺接待客人的人物。

  王崇又是頗重要的賓客,故而他很快就被安排了住處,燕北人和司徒有道,也被安排住了下來。

  司徒有道本來要加入,曹貔組織起來的報仇隊伍,但他跟那頭妖物大戰一場,心有餘悸。司徒有道雖然行走過江湖,卻沒經歷過幾場廝殺,更沒跟這種妖物動過手,心境有些不穩,故而沒有跟曹貔他們走,也留了下來。

  王崇被安排好了住處,就閉門謝客,調息真氣,準備夜間出手。

  司徒有道本來還想尋他,聊聊事情,此時也無奈,只能也回轉自己的住處,暫且安歇。

  曹貔那些人,去了兩個多時辰,就陸續又復歸來,並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跡,只把原來那個有兩頭妖物的洞穴,放了一把火,燒了一個通透。

  沒能找到什麼線索,曹貔心頭不爽,他著實不太信,楊家的案子居然是「妖物」行凶,只是一口氣死了這麼多人,附近又找到了這種妖物,讓他也沒了主意。

  曹貔和一衆師兄弟,還有請來的江湖豪客,楊家的年輕弟子,鬧哄哄的湊到了一處,商量了半日,也沒有什麼結果。

  白日裡鬧哄哄的,轉眼到了晚上,反而都靜了下來。

  雖然被邀請來的江湖豪客不少,但畢竟楊家出了大事兒,這些江湖人也不好喧嘩,大多數都安歇了,只有幾個不耐寂寞的傢伙溜出去找酒吃。

  王崇耐心等到月上中天,這才推門而出,仍舊是直奔後山。

  這一次,他在冥蛇的引領下,直接翻過了後山,一路向南。

  王崇並不知道,他離開了楊家的莊院沒有多久,身後就跟了兩條小尾巴。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7-22 07:20 AM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二十九)

  胡蘇兒和燕金鈴,兩人一前一後,緊緊跟隨著王崇。

  胡蘇兒本來就是畜類,變化了原形,哪裡都能潛藏,甚至還跟著大家去了一趟後山,也沒有人發現她。

  燕金鈴天生身懷異氣,更被燕北人調教,一身武功,遠勝曹貔,司徒有道之輩,更兼身輕如燕,迅如鬼魅,比胡蘇兒還好隱藏身形。

  故而兩個小妞,白天在楊家的莊園裡隨處一躲,居然也沒人發現。

  王崇半夜起身,小狐狸拉著燕金鈴,也跟著出楊家的莊院。

  燕金鈴嗚咽兩聲,想要說話,胡蘇兒一扯她,笑眯眯的說道:「不要急!我這個鼻子,靈敏無比,就算數里之外,都不怕追丟了人。」

  這頭小狐狸天生的嗅覺靈敏,善於追蹤獵物,根本不用湊近跟隨,只憑了王崇留下的氣味,就能遠遠綴上。

  燕金鈴其實想說,自己天生異能,也能憑著氣味,跟蹤王崇,只是她說不出話來,只能嗚咽。

  胡蘇兒說自己天生嗅覺敏銳,燕金鈴就放下心來,跟著小狐狸穿山越嶺。

  王崇雖然有些修為,畢竟還粗淺,根本沒能發現,自己被小狐狸和燕金鈴給跟蹤了。

  至於冥蛇,畢竟是個異物,對冥蛇來說,胡蘇兒和燕金鈴,就跟路邊野兔野雞,黃鼠狼,走地鼠,並沒任何區別,沒有主人的驅使,並不會特意提醒王崇。

  王崇翻過了後山,探手一抓,從自己的玄命之竅中取出了元陽劍和太浩環,更把五蘊霞光袍穿在了身上。

  道家的法寶,分為道傳法器和咒煉法器兩種!

  道傳法器禁制有缺!

  法器的另外一部禁制,便是祭煉法訣。

  主人想要驅使道傳法器,須得修煉相應的法訣,祭煉法訣跟法器禁制合一,才是完整的一套,可以發揮全數威力。

  驅使道傳法器,功力越深,威力就越大,就算被人奪去,也無法使用。

  道家飛劍十之七八都是道傳法器。

  咒煉法器禁制完整,只要有一句咒語,任何人都能如意驅使,敵人奪去之後,只要知道咒語,輕易便可化為己用。

  有些咒煉法器,甚至常人也能運用,只是常人沒有真氣法力,損耗的是精血,妄自駕馭法器,不是大病一場,就是折損壽元。

  元陽劍是道傳法器,太浩環和五蘊霞光袍都是咒煉法器,只需一句咒語,就能發揮種種妙用。

  王崇得了東方鳴白的道書,內有祭煉的法訣,他偷學了雲臺山的法門,雖然還談不上運使如意,卻也勉强能駕馭了太浩環和五蘊霞光袍。

  都天烈火旗和逍遙府掌旗使的兩件寶貝,王崇沒有相應的法訣,就只能望洋興嘆。

  王崇如今只是煉氣級數,修為不足,穿上五蘊霞光袍也只是為了緊急的時候,方便逃走,並不敢胡亂任用,駕馭了騰空御器。

  一旦把真氣耗盡,對敵的時候,就要任人宰割了,所以仍舊以雙腳趕路。

  王崇倒也不信,胡九歸和種崖,就算煉成了九鴉魘神術,又能鬥得過自己?

  忽忽行出了數十里,眼見得夜色越發幽深,王崇放出去引路的冥蛇,突然輕鳴一聲,發出了警示。

  王崇精神微微一振,加快了腳步,不旋踵,就見得一座小廟,隱藏在一片竹林之中。

  王崇捏了法訣,把一條灰鱗冥蛇驅遣,蜿蜒游入了竹林。

  冥蛇穿過了竹林,就見得小廟中有炊煙裊裊,只是這種夜半三更,也不是準備早飯的時辰,氣氛頗為詭異。

  這條冥蛇妖力運轉,把所見所聽傳給了王崇。

  王崇微覺驚訝,這座小廟有炊煙,卻沒有人氣,又太過寂靜,顯然非是善地。

  他催動了冥蛇,悄然鑽入了小廟,饒了一圈,穿入了正殿。

  冥蛇沒有本我意識,只有主人有所需求,才會把自己所見所聞,一絲不差的傳遞。

  王崇只瞧了一眼,就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他出門魔門不假,但還真沒見過這般殘忍的畫面。

  這座小廟的正殿裡,有一口大鍋,骨朵朵的冒著黑氣,裡頭煮了無數斷肢殘體,不斷有人面浮將上來,發出無聲嘶號。

  王崇心神微微蕩漾,忽然感覺不妥,一頭黑色烏鴉,雙翅展開足有丈餘,一雙淡金的眸子,死死的盯著他,似乎露出無數嘲弄。

  「黑魂鴉!」

  王崇幾乎是瞬息間就反應了過來,欲待睜眼,卻再也睜不開,知道自己一時不察,被黑魂鴉扯入了夢境。

  王崇嘗試了數次,無法醒轉,也不在意,露齒一笑,喝道:「你是胡九歸,還是種崖?」

  黑色烏鴉根本不答話,怪叫一聲,雙翅一震,化為了無數黑色羽毛,紛紛灑灑。黑色羽毛有一股奇異力量,任意飄蕩,越布越廣,不斷吞噬空間。

  王崇生出一股明悟,若是給黑色羽毛遍布虛空,自己就要被送入更深一層夢境。

  他絲毫也不慌亂。

  若是其餘法術,王崇修為太低,還真就沒法抗衡,但黑魂鴉入夢殺人,操縱人心,恰好他也擅長。

  天魔抵律識打開,王崇一雙眼睛似乎生出了無窮魔力,奇光綻射,被他目光掃過,黑魂鴉所化羽毛,頓時被消彌一空。

  黑色羽毛要遍布虛空,王崇的天魔抵律識,卻能化去黑色羽毛,穩定夢境。

  雙方法力糾纏,一時間相持不下。

  忽然間!

  一頭黑色烏鴉又復出現,黑魂鴉的淡金雙眸正定對上王崇的雙目,一人一鳥,在瞬息之間,意識勾纏。

  王崇頓時生出千百輪回,夢幻泡影之感。

  他大喝一聲,天魔抵律識全力發動,一個將要形成的夢境破碎成了無數色彩斑斕的黑色光羽。

  王崇雖然逃脫一劫,也有幾分心有餘悸,他知道,若是給黑魂鴉拖入夢境深處,瞬息間就能體驗無數夢境人生,每一重夢境,都會消磨意識,直到把自己化為行屍走肉,魂飛魄散。

  一人一妖,各有所長,互相克制!

  黑魂鴉操縱夢境,入攝人心,詭異莫名。

  王崇修為孱弱,但是鬥法的時候,卻能別出心裁,總能在絕境之中,找出反擊之道。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7-22 11:30 AM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三十)

  兩人在夢境之中交拼了數百記,黑魂鴉怪叫一聲,一雙淡金色雙眸滴出血來,王崇的眼前生出了無數黑色羽毛,再也無法催動天魔抵律識,眼中奇光暗淡了下去。

  黑魂鴉雖然被王崇所傷,卻「破」去了王崇的天魔抵律識。

  九鴉魘神術和天魔抵律識,雖然都不夠精專,卻都涉及到了無上魂術的範圍。

  天下法術,不脫——道神氣禁四門!

  禁法乃是天下通法!

  各門各派都有傳授,諸如隱身,甲馬,護身,祈福,驅邪,求雨,陣法,雷法,罡鬥……都是禁法之列!

  氣法卻是上古宗傳,劍修崛起的兩晉唐宋更為發揚光大,漸成主流。

  神法亦號神通,也包含了禁頦咒法,香火神道,巫祀祖祭,以及……魂術!

  神法淵深奧妙,艱澀難修,自從劍修崛起,氣法日益興盛,神法一系大為衰落,如今已經極少有人修習。

  道法為物,最為至高!

  乃是求長生,得超脫,飛升九宸之妙法。

  黑魂鴉破了王崇的法術,怪嘯連連,漫天翻飛的黑羽,更是濃密,化為層層烏雲,籠罩天地。

  王崇雙手一捏法訣,忽然就有一道劍光,如雷電,照耀虛空,當頭向黑魂鴉斬去。

  黑魂鴉驚的怪叫一聲,雙翅一撲,就拔空而去,讓王崇的劍光落在了空處。

  還不等王崇變化劍光,這道劍光之外,就有無數黑羽一層一層,落在了劍光之上。

  下一個瞬息,王崇的劍光便自崩碎。

  王崇修為不足,平日仗著元陽劍和陰定休遺留的十二道符籙,也還能使用幾招劍術,在夢境之中,演化的劍光,就只是虛有其表。

  黑魂鴉試探出王崇的底細,再不畏懼,猛然從天空撲下。

  王崇露出了一個充滿自信的微笑,雙手捏了劍訣,又復有兩道劍光浮現,向黑魂鴉迎了上去。

  黑魂鴉先是以黑羽,破去了第一道劍光,又復雙爪一捏,破去了第二道劍光,便再無顧忌,化為無數黑羽,紛紛灑灑,向王崇身上罩落。

  王崇也是精通魔門之術的道士,知道自己的天魔抵律識被「破去」,若是給黑羽籠罩,就要被拉扯到更深一層的夢境,再也醒轉不來。

  他毫不遲疑,又復幻化了兩道劍光。

  黑魂鴉藏身無窮黑羽之中,露出嘲弄的神色,偷偷一抓,精鐵一般的黑爪,穿透虛空,直撲王崇的腦門。

  它本擬入夢之中,這小子必然隨意自己拿捏,完全沒有想到,在夢中,王崇還有反抗之力。

  儘管如此,它仍舊認為,自己這一擊,十拿九穩。

  這頭黑魂鴉有十成把握,只要把王崇拉入更深一層夢境,憑自己以夢殺人,操弄人心的手段,必然可以把這個少年玩弄於股掌之上。

  黑魂鴉的爪子落在王崇腦門上的時候,卻見到這個少年臉上笑容不改,自己的一抓,並沒有抓中實物,卻抓入了一團奇異的漩渦。

  王崇掌心生出了一團漩渦,擋在面門。

  這團漩渦煞是奇異,黑魂鴉全身一緊,身不由己的被吞收了大半身軀,它匆忙化為了無數黑色羽毛,想要逃走,哪裡還能夠?

  王崇掌中一團漩渦,生出無形之力,把虛空的黑色羽毛一一掃蕩。

  他謀劃良久,故意示敵以弱,先假作天魔抵律識被破,又以幻化的劍光迎敵,做出勢窮力蹇的姿態,就是為了引敵入甕。

  黑魂鴉雖然狡詐,卻哪裡及得上魔門正宗弟子,自入門開始,就琢磨勾兌魔頭,欺詐魔物?

  王崇掌中的漩渦,非是什麼法術,乃是他修成天魔抵律識打開的陰陽之竅。

  黑魂鴉本體被陰陽之竅吞吸了大半,力量大衰,只能呱呱亂叫,噴出一道又一道的黑氣,化為一個接一個零碎的夢境,想要迷糊敵人。

  它全盛之時,尚且奈何王崇不得,此時身殘魂缺,又如何能夠以夢惑敵?

  王崇雙目奇光綻射,重新施展天魔抵律識,一一破去這些零碎的夢境,同時駕馭陰陽之竅,不斷吞噬黑魂鴉所化的黑色羽毛,隨著漫天的黑色羽毛漸漸減少,他奮力一掙,雙眼重新睜開。

  王崇脫出了夢境,黑魂鴉就再無任何威脅。

  天魔抵律識威力全開,只是瞬息間,就絞碎了黑魂鴉的最後一絲抵抗,將之盡數收入了陰陽之竅。

  王崇也不管被他困入了陰陽之竅的那頭黑魂鴉,駕馭了冥蛇在小廟中轉了一圈,再沒有發現其餘蛛絲馬跡。

  他剛才被廟中的殘忍場面,驚駭了一次,此時已經恢復了過來,大步穿過了竹林,踏入了廟中。

  王崇走到正殿,望了一眼骨朵朵冒著黑氣的大鍋,嘆息一聲,正要想辦法處置了此物,忽然一團黑氣湧上,七八張臉孔浮現,有男有女,無聲嘶號,宛如在求救一般。

  王崇知道這些人已經被邪法祭煉,自己法力低微,也沒本事救人,召喚冥蛇,正要硬氣心腸,打碎這口大鍋,忽然聽得有一男一女交談的聲音。

  女的聲音清脆是個少女,叫道:「爺爺!我們這裡借宿可好?」

  蒼老的聲音,笑道:「這裡也好,就是打擾廟裡的大師們了。」

  一個老者帶了一個紅衣少女施施然走了進來,蓋因為這座小廟的大門敞開,根本沒有阻客之意。

  王崇心頭一動,走出了正殿,見到一個身材高大威猛的老者,還有一個眉目如畫,雖然年歲還小,卻十足的小美人胚子紅衣少女。

  他雙臂張開,喝道:「且留步!」

  這對祖孫正是尚文禮,尚紅雲祖孫,他們和紅線公子秦旭衝突之後,擔心被人尋仇,不敢在成都府久呆,就一路南行,想要來揚州府拜會一位尚文禮的老友。

  祖孫倆卻沒想到,撞正到了這座廟裡,遇到了王崇。

  當初莫虎兒和尚紅雲有過照面,還被尚紅雲射了幾件暗器,兩祖孫和王崇卻沒有見過,並不知道對方是誰。

  尚紅雲有些不忿,喝道:「你也不是這家廟裡的人,為何要攔住我們?」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7-22 04:38 PM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三十一)

  王崇雖然不認識尚文禮和尚紅雲祖孫倆,卻可以十成肯定,這對祖孫必然跟胡九歸,種崖不是一夥,他嘆息一聲,說道:「我亦是才來,不巧發現廟中生了命案,正殿中有屍骸,甚是不堪入目,故而才攔阻兩位。」

  尚紅雲狐疑的叫道:「有命案?怎見得你就不是凶手?」

  尚文禮急忙抓住了孫女的肩頭,喝道:「不可亂說!這位小哥才幾歲,如何能是凶手?」

  這位四寶大俠沖王崇一拱手,說道:「老漢久走江湖,頗有些經驗,可否我入內一觀?看看是什麼凶手犯案!」

  王崇沒有再多阻攔,任由尚文禮和尚紅雲兩祖孫闖入了正殿,尚文禮也還罷了,畢竟久走江湖,藝高膽大,頗有城府,尚紅雲卻受不住,尖叫了起來。

  王崇隨後走入正殿,恰好見尚紅雲跑去一旁嘔吐,顯然是被鍋中之物,給弄的噁心了。

  王崇隨手抽了一條汗巾,遞了過去。

  他從紅線公子秦旭身上偷來的法寶囊,裡頭有數十套華麗衣衫,這些汗巾之物都是衣衫的配飾。

  尚紅雲猶如翻江倒海,哪裡還有什麼顧忌,隨手接過來,擦了擦嘴,好容易緩了一口氣,這才顧得上瞧看手裡的汗巾。

  這塊汗巾乃是蘇綉,質地是最上乘的綢緞,上面還有精巧的刺綉,一望可知,價值不菲。

  尚紅雲就有些愧疚,訕訕的說道:「弄髒了你的帕子!」

  王崇微微一笑,說道:「些許隨用之物,髒了也就髒了。你好一些了沒?」

  尚紅雲點了點頭,她吐了一場,的確好過了些,只是回頭一望那口大鍋,又覺得有些難受,不敢在正殿裡呆著,急忙走了出去。

  尚文禮莞爾一笑,匆忙出去,安撫孫女。

  王崇本想借用冥蛇之力,處置這口大鍋,多了尚文禮和尚紅雲祖孫,他不方便再催使冥蛇,也就跟兩祖孫一起,走出了正殿。

  尚文禮見王崇一派自然,雲淡風輕,知道此子必然不凡,急忙一抱腕,說道:「老夫尚文禮,這是我孫女紅雲!」

  王崇也還以一禮,笑道:「小生唐驚羽,陽城人士,此來揚州是隨同長輩訪友。」

  王崇頓了一頓,又復說道:「偏巧最近,有位友人家裡出了一件大事兒,滿門被殺了三百餘口……」

  王崇口才伶俐,只是三言兩語,就把事情因果交代清楚。

  尚文禮不由得毛骨悚然,他雖然久走江湖,也未曾聽過如此凶險殘忍之事,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問道:「可是有道術之士?」

  王崇略微點頭,這種事兒也沒什麼好隱瞞,他雖然不知道尚文禮的來歷,卻也看得出來,這個老者步履穩健,顯然身懷武功。

  尚紅雲在院子裡,找到了一口井,急忙打了一桶水,不但自己洗了把臉,還把王崇的汗巾給漿洗了一下。

  她雖然是女孩子,但喜歡舞槍弄棒,並不會針織女紅,漿洗衣服什麼的更是極少做。

  尚紅雲雖然洗了幾下,汗巾上見不到污物,仍舊有些氣息難聞,不好意思還給王崇,偷偷擰乾了藏在身上,準備晚上好生洗滌一番,再還了給人。

  這女孩兒一直都支著耳朵,聽王崇講述故事,她擦了把臉,匆匆轉身回來,叫道:「爺爺,這邪派妖人實在可惡,居然濫殺無辜,我們也去幫忙吧!」

  尚文禮微微沉吟,他只覺得最近,自己祖孫流年有些詭異,先是在成都府見到了會駕馭妖蛇的少年,又複遇到蠻不講理,武功驚人的年輕公子,到了揚州府,居然又複撞正了這般奇異的凶險。

  尚紅雲扯了爺爺的骼膊,叫道:「我們行走江湖,俠義為先,哪裡有遇到這般慘事,卻袖手旁觀的道理?」

  王崇可沒有拉人入夥的意思,他急忙叫道:「此事凶險,兩位爺老孫幼,還是莫要摻和。」

  尚紅雲不服氣的叫道:「你莫要小瞧人,我武功也不差的。」

  這女孩兒見得樹枝上有一頭鳥兒,抬手就是一飛刀。

  尚紅雲的九連環鴛鴦手的暗器手法得了祖父的真傳,倒是極準,一飛刀就射中了枝頭上鳥兒。

  尚紅雲一揚下巴,頗有些示威之意。

  王崇不由得有些好笑,正要說點什麼,卻忽然就臉色大變。

  被飛刀射中的鳥兒,不但沒有一頭栽倒,反而怪叫一聲,振翅飛起。

  這頭鳥兒,藏在樹上,體型宛如麻雀,振翅飛起,卻猛然大了一圈,居然是一頭黑色烏鴉!

  王崇心頭凜然,急忙催動了天魔抵律識!

  天魔抵律識發動,連續擊穿了六層夢境,王崇只是身子一晃,安然無恙。

  尚文禮和尚紅雲祖孫,沒有任何防備,又非是修行之士,卻沒有他這般本事,頓時眼光迷離,沉入了夢境。

  王崇這一次反應的快,沒有被拉入夢境,不能拉人入夢,黑魂鴉對他就無半點威脅。

  王崇冷笑一聲,手腕上的元陽劍飛起,只是一繞,這頭呱呱亂叫的黑魂鴉被斬殺。

  黑魂鴉雖然妖邪,卻如何抵擋得住仙家飛劍?

  就連王崇放出去,在附近游弋的灰鱗冥蛇都忍不住全身一抖,特意蕩的遠了一些。

  仙家飛劍,群邪辟易!

  「第二頭黑魂鴉了!」

  王崇抬手召回了元陽劍,伸手在尚文禮和尚紅雲祖孫後背一拍,催動了天魔抵律識,打散了祖孫兩人的夢境。

  尚文禮清醒了過來,不由得就出了一身冷汗。

  尚紅雲初出茅廬,倒還不知道厲害,這小女孩叫了一聲,氣憤憤的喝道:「什麼邪術,居然讓人做這般噩夢?有種出來,真刀實槍,比武一場!」

  尚文禮急忙呵斥了一句孫女,臉色猶有餘悸,他江湖經驗豐富,如何不知道,剛才自己祖孫倆有多麼危險?

  老俠客雖然沒見著王崇出手,斬殺黑魂鴉,以天魔抵律識破去困住他們祖孫的夢境,但卻猜測的到,這個少年怕是有些手段,急忙躬身一禮,叫道:「多謝小仙長相救!」

作者: k8813849    時間: 2019-7-23 12:18 PM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三十二)

    王崇啞然失笑,說道:「我卻算不上什麼仙長,只是略通些驅邪除妖的手段。」

    尚紅雲性子明爽,彎彎繞的心思就少,聽得祖父和王崇的對答,才後知後覺的叫道:「你懂得法術?能不能教我?」

    王崇自然不可能教她法術,他自己才拜師沒幾日,正要委婉拒絕,忽然眉心一涼,演天珠化出了一行字:把飛火擊雷大法傳她……

    王崇不覺愕然,肚內暗罵了一句:「吃裡扒外的東西,怎麼總惦記給外人好處?」

    演天珠毫不客氣的又復送出了一道涼意:「此女是一仙二雲兩個鈴鐺之一,只是仙緣還未遇合,你早些搭上交情,不知多麼佔便宜。」

    王崇一時氣結,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怎麼哪裡都能遇上,光大峨眉的弟子?那邊有個燕金鈴,這裡有個尚紅雲!我難道非要跟峨眉弟子糾纏?」

    王崇雖然抱怨,卻也知道演天珠說的不錯。

    尚紅雲是陰定休指定,光大峨眉派的五大弟子之一,此時還未入道,若能結交,將來好處無窮。

    他思忖了一回,肚內暗一發狠,說道:「我師門法術不能外傳,最近得蒙一位長輩傳了一門小法術,倒是並無禁忌,你要學麼?」

    尚紅雲驚喜交加,忙叫道:「要學!要學!」

    這女孩兒十分雀躍,拉著他去旁邊一座稍微乾淨的偏殿,弄了兩個蒲團,丟給王崇一個,自己坐了一個,做出了專心聽講的模樣。

    王崇自然不會吝嗇,一套飛火擊雷大法。

    清月大師傳授他此法,贈送斬雷寶刀的時候,已經言明跟凡俗斬盡塵緣,這一刀一法都歸王崇了,自然任由他處置。

    若非清月大師有此說法,王崇也不敢隨意傳授尚紅雲。

    飛火擊雷大法也算不得高深!

    王崇講了一遍,尚紅雲就能倒背如流。

    王崇再略作點撥,尚紅雲就能舉一反三,悟性之佳,饒是王崇也有天才之名,仍舊忍不住生出了幾分羨妒之心。

    「果然不愧是陰定休老道欽定,光大峨眉的道門種子,這悟性……我不及也!」

    王崇傳授了飛火擊雷大法,有意賣好,在紅線公子秦旭的法寶囊裡挑了一口長劍,取了出來,遞給了尚紅雲。

    他都還沒想好,該有什麼理由贈劍,把一口寶劍遞在了尚紅雲手裡,嘴上卻不覺卡殼,張口無言。

    尚紅雲也不知道,王崇忽然遞給她一口寶劍是什麼意思。

    這女孩性子活潑,又是好武,順手就接了過來,一按繃簧,把這口長劍拔了出來,不由得就讚歎了一聲:「好劍!」

    這口長劍叫做浮光!

    乃取浮光掠影之意,出自前朝鑄劍大師——脫脫赤梨之手。

    浮光劍長有三尺三寸,寬二指,劍身修長,劍刃宛如月光,明如泓水,本來就是脫脫赤梨為一位公主打造,頗合女孩子之用。

    尚紅雲稍稍舞弄,對這口浮光劍頓時有些愛不釋手。

    尚文禮此時卻多了心,暗暗忖道:「這位唐驚羽公子,人品不凡,又復懂得道術,卻對雲兒這般好,莫不是有些尋思?」

    他瞧了一眼自己的孫女,尚紅雲的樣貌,自然是萬里挑一,他再掃了一眼王崇,倒也覺得這少年配得上自家孫女。

    尚紅雲舞弄了一會兒寶劍,雖然有些不捨,卻又復遞給了王崇,這女孩子也知道,這般寶物,必然珍貴非常,自己的絕不能要。

    王崇這會兒好容易想出了借口,笑道:「楊家的案子牽扯了道術之士,必然十分凶險。我見紅雲小姐沒有個趁手的兵刃,就把此劍暫借,待得找出真兇,再還我不遲。」

    尚紅雲聽得這般說法,便把浮光劍收了,說道:「那就借用一回。」

    女孩把浮光劍掛在腰間,滿心都是歡喜。

    王崇鬆了口氣,正要想個辦法,處置了正殿中的鐵鍋,尚文禮在外頭大喝一聲:「何方賊子……」

    這位四寶大俠隨即就怒叱連連,似乎跟人動手起來。

    尚紅雲擔憂爺爺,一步就縱出了偏殿,眼見一個全身生有黑色羽毛的怪人,正在跟自己爺爺動手。

    尚文禮一身神力驚人,又精擅百步劈空掌,故而行走江湖,從來都是赤手空拳,從不使用兵刃。

    他施展拳腳跟怪人斗的如火如荼,只是不拘這位四寶大俠拳腳威力如何驚人,打在怪人身上,都只會生出蓬蓬之聲,卻傷不了對方。

    尚紅雲抖手就是三口飛刀,然後揮舞手中長劍,就是一招穿雲拿月。

    全身生有黑色羽毛的怪人,「雙臂」猛然抖開。

    他的雙臂宛如鳥翼,生就根根長翎,只是太短,卻不像是能飛的模樣。

    怪人跟尚文禮相鬥的時候,就如一隻能撲騰的母雞,此時雙臂抖開,宛如兩面盾牌,先打飛了尚紅雲的飛刀,隔空一拍,想要把這個女孩兒拍飛。

    只是怪人也沒料到,尚紅雲手中的浮光劍,乃是紅線公子秦旭的私藏,秦旭雖然不成器,好歹也是雲台山的傳人,道入天罡的境界,挑選的刀劍,都是一等一的利器,非是尋常寶刀寶劍可比。

    尚紅雲長劍一掃,頓時把怪人的半隻胳膊給切了下來,疼的怪人嚎叫了一聲。

    王崇在旁邊,並不想上去動手,他的一身本事都在元陽劍和三條冥蛇身上,可不想暴露給這祖孫倆。

    王崇也是心思敏銳之輩,摸出了一口寶刀,隔空擲給了尚文禮,喝道:「老俠客!接刀。」

    尚文禮正犯愁,自己的百步劈空掌傷不得這怪人,他本來有心把尚紅雲手裡的長劍討要過來,自己去跟怪人動手,不讓孫女冒險。

    王崇拋了一口寶刀過來,尚文禮無法拒絕,探手接過,寶刀入手,就是微微一沉。

    饒是四寶大俠尚文禮天生神力,又復精通「九牛二虎一條龍」的外門硬功,堪稱力大無窮,也險些脫手。

    尚文禮略一打量手中的寶刀,忍不住叫了一聲:「好刀!」

    這口寶刀亦是脫脫赤梨鑄造,名為八寶駝龍!
作者: k8813849    時間: 2019-7-23 09:29 PM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三十三)

    八寶駝龍!

    此刀長八尺,重一百二十斤,刀刃如雪,刀背厚重,非是江湖爭鬥的兵刃,卻是用在戰陣廝殺,破軍闖陣的重兵刃,催敵破甲,犀利非常。

    尚文禮八寶駝龍刀在手,迎風斬出,只是一刀,就把怪人劈成了兩半。

    也虧得這位老俠客,練就九牛二虎一條龍的外門硬功,雙臂神力,才能使用這口寶刀。

    王崇微微搖頭,這頭怪人雖然比他和司徒有道,燕北人,小六兒在後山遇到的稍微厲害一些,仍舊太弱,絕非胡九歸,種崖之流。

    他微微拱手,喝道:「老俠客好刀法!」

    尚文禮手捧寶刀,他也是武人,就如曹貔和尚紅雲一般,輕輕摩挲刀刃,露出了愛不釋手的神色。

    尚文禮終究是俠義之輩,不可能搶奪別人的東西,何況王崇神秘莫測,輕易就能送出浮光劍,八寶駝龍刀這些寶物,又怎是尋常之輩?

    他也不敢強佔王崇的東西,正要把寶刀還給王崇,還未開口,王崇就含笑說道:「這口刀,老俠客暫且留用,免得遇到敵人,我還要再轉手一遍。這些妖物刀槍不入,沒有一口好兵刃,便要多花費無數力氣。」

    尚紅雲收了浮光劍,有些好奇的叫道:「你身上也沒什麼東西,為何能取出來這麼長大的兩口刀劍?」

    尚文禮正要阻止孫女,不可無禮,王崇笑道:「我有法寶囊一個,可以藏著不少的物件。」

    尚紅雲兩眼放光,直接叫道:「你收我做徒弟好不好?」

    演天珠送出一道涼意:死都不能收!

    王崇苦笑一聲,他真要收了尚紅雲為徒,怕不就是要死定了。

    尚紅雲是峨眉老祖指定,光大門派的弟子之一,他且不說沒本事收徒,就算他敢收,真當陰定休飛昇了,就弄不死一個小小的煉氣嗎?

    王崇伸手扶額,無可奈何的說道:「你想要拜師,也要挑個有本事的,不要見人就亂拜好不好?」

    尚紅雲俏臉微紅,扯著他,問道:「我真能拜個有本事的師父,也能跟你一樣學仙?」

    王崇正琢磨,怎麼才能解釋,這小妞日後是峨眉的真傳弟子。

    演天珠就再次送出涼涼的氣息:她會拜在玄德門下。

    王崇頓時無語,他就算知道又能怎樣?難道還跟尚紅雲預先說了,她會拜師在峨眉掌教門下?

    日後這小妞問起師父,為何自己能預先知道這事,不知道要砍掉多少條馬腳,才能遮掩過去。

    虧得尚文禮久走江湖,頗懂進退,急忙扯過自己孫女,問道:「這廟裡該如何處置?」

    王崇擺了擺手,說道:「暫且不用理會。」

    王崇更想把祖孫倆打發去楊家報信,只是他知道,這祖孫倆未必肯聽自己的話,就算當時轉身走了,只怕也會跟上來,莫不如就帶了走。

    雖然有了這對祖孫,他許多手段都用不得,卻也多了兩個幫手。

    尚文禮和尚紅雲祖孫,本來是要尋個地方安歇,如今天色已深,不合適繼續上路,雖然這地方太過詭異,仍舊打算暫且歇息一晚。

    王崇雖然並不睏倦,但也不好撇下兩人。

    三人也不敢分開,在偏殿中,掃了掃地面,就各自安頓下來。

    王崇連續兩次遇到妖物,十成肯定,胡九歸和種崖必然是冒險「天魔奪道」,最後為魔頭所乘。

    此時多半已經化為了魔物。

    「天魔奪道乃是魔門諸派,最為核心的秘法,就如劍訣於仙道正宗。這兩人功力不足,還未煉就五陰魔,六欲魔,渡過長生劫,就要冒險天魔奪道,鴉道人一脈的心法,只怕也粗陋的很,決不能召喚到厲害的魔頭,所化魔物,未必有多厲害,至多也不過道入天罡的層次……」

    「只是,兩人已經被魔頭反奪了軀體,必然比不得真正的道入天罡之輩,實力還要大打折扣。」

    王崇心思慎密,他自忖就算遇到危險,憑了自己的手段,也可以應付得來,就算至不濟,有五蘊霞光袍在身,也能一走了之。他若非有此底氣,也不會孤身追索胡九歸和種崖。

    王崇已經有所感覺,自己已經快要追上兩人。

    畢竟連續兩次遇到了黑魂鴉,這兩頭黑魂鴉,都有失去主人控制的徵兆。

    王崇正在盤算,就聽得身邊有綿密細長的呼吸之聲。

    他輕輕睜眼,卻看到尚紅雲盤膝而坐,正在嘗試煉氣。

    從呼吸法門上,王崇可以斷定,這小妞正在修煉飛火擊雷大法。

    王崇微微驚訝,暗忖道:「才不過聽我說了一遍,就能嘗試修行,陰定休果然沒挑錯了傳人。」

    他從尚紅雲身上,忽然就想到了「一仙二雲兩個鈴鐺」之中,跟自己牽扯最多莫銀鈴。

    白雲老尼姑偏心是不假,莫銀鈴的資質也確實好的過份。

    王崇也自負天資橫溢,在天心觀數年,也不過才煉通了週身經脈。

    莫銀鈴被救上峨眉,並沒有多久,雖然有白雲老尼姑偏心,出手給小徒弟洗髓伐骨的緣故,在短短幾個月的功夫裡,就能打通週身經脈,踏入先天胎元,甚至煉就了道家罡氣,能駕馭飛劍,天資簡直傲視古今。

    甚至在逍遙府排下大陣,都天烈火煉峨眉的當,莫銀鈴都能駕馭飛劍鬥上一場。

    儘管折損了白雲五十年苦功的一口飛劍,還被齊冰雲呵斥了一回,仍舊算是在一眾同門面前,出了一個風頭。

    畢竟除了四大弟子和幾個道行稍高的同門,峨眉能夠馭劍的弟子,也不過六七人而已,其餘峨眉弟子,還都沒修煉到這一步。

    就不說天心觀這種小門小戶,就算天下道魔正宗,如莫銀鈴這般資質的傳人,也是屈指可數,百年罕見。

    峨眉三代的四大弟子和幾位道行稍高的同門修成天罡境界,都是花費了數年,甚至十數年苦功。

    諸如花飛葉修行幾近十年,也不過才胎元之境,謝靈遜拜師也有些年頭,甚至還未被傳授入門心法。

    這般比較……

    王崇心底忽然歎氣了一聲。

    他從沒有想過,跟莫虎兒之流比較。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7-24 11:28 AM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三十四)

  畢竟也是自小就有天才之名,儘管王崇也知道,天心觀的天才弟子去了其他大門派,也未必就如何,但是他仍舊只把眼光,放在那些秀出群倫之輩身上。

  在峨眉派的那段時日裡,王崇也曾把自己跟峨眉的四大弟子,莫銀鈴之輩做過比較。

  他雖然不服氣,但反復比較之後,仍舊頗沮喪。

  就算大家修行一樣的功法,王崇也並無信心,就一定能夠超過那般最優秀的峨眉弟子,就算是次一等的峨眉弟子,他也沒有十足信心能夠優而勝之。

  莫銀鈴能夠短短數月光景,道入天罡,駕馭飛劍,王崇除了望洋興嘆,再無別的想法。

  他修煉元陽劍訣也有幾個月了,還未突破煉氣,待得修煉到胎元之境,也許要一兩年,這般差距著實令人沮喪。

  王崇甚至生出了,要不要順手一劍砍了尚紅雲,就此少一個對手的念頭。

  只是他終究還有幾分理智,自己雖然此時勝過了尚紅雲,又有諸般手段,但陰定休老祖指定的三代弟子,必有大氣運在身,萬一自己沒能得手,就此多了一個不死不休的仇人。

  就算自己得手,也不過惡了峨眉,仍舊沒有半點好處。

  好容易提前結交了這般人物,卻非要去得罪,鬧出一個仇家來,殊為不智!

  王崇心情複雜,抱元守一,卻沒有像往日一樣修煉,而是暗暗把心神和三條冥蛇合一,周圍游弋。

  三條冥蛇,一條是白娘娘,一條青鱗,一條灰鱗。

  王崇把白娘娘留著護身,驅遣青鱗冥蛇和灰鱗冥蛇向遠處探索,他知道胡九歸和種崖,必然在向南的方向,故而並未有關注來時的道路。

  這也讓他錯過了小狐狸胡蘇兒和燕金鈴,這兩個女孩子,尋了一處草窩,正在遠遠的眺望小廟。

  胡蘇兒瞧見了王崇,傳授尚紅雲飛火擊雷大法,不由得滿眼都是羨慕,跟燕金鈴嘮叨道:「公子為何就不肯傳我煉氣之術?偏偏遇到你和隨便一個女孩子,就肯傳授他們法訣?難道是因為我生的不夠好看?」

  胡蘇兒比較了一下,自己和尚紅雲,再比較了一下燕金鈴,自覺論相貌,自己還是優勝。

  胡蘇兒想來,不是相貌,必然是因為出身了!

  「我變做女孩子,樣貌身材,哪裡輸人?就算恢復原形,也是萌萌噠,毛茸茸,皮軟毛細,能擼能揉……」

  燕金鈴眼睛眨都不眨,瞧著小廟,根本沒有心思聽小狐狸嘮叨。她自覺蒙受了王崇大恩,想要報答,這一次肯跟胡蘇兒出來,也是希翼能夠幫忙。

  她巴不得再有什麼鬼物妖物出現,自己沖出去,幫王崇殺了。

  王崇也不知道,自己身後跟了兩個女孩兒,他駕馭了冥蛇,一路探索出去二三十里,忽然眉心一疼,一道黑氣橫亙,森森魔氣,寒徹透骨。

  「糟糕!」

  王崇根本來不及辨查,探路的冥蛇看到了什麼!

  一縷魔意借助了兩條冥蛇為橋梁,竟爾侵入了他的識海。

  王崇天魔識打開,抵律識,末那識,多羅識並用。

  先以末那識「逆返死生」,讓循著冥蛇意識侵入識海的魔意失去了目標。又復催動了抵律識「移識易意」,分出一個虛假的意識,引魔意來襲……

  最後才是,運用多羅識,轉化七二煉形真氣一縷,化為元陽劍氣,劍意如電,連帶他分出的虛假意識和魔意一起斬滅。

  元陽劍意至純至陽,最為克制魔意,如若降魔之威,天下間也沒幾門心法比得上。

  畢竟這門元陽劍訣,乃是陰定休老道,畢生劍術之集大成,非同凡響。

  斬滅了侵襲的魔意,王崇全身都出了冷汗。

  剛才的危機,千鈞一髮,若是稍有應對不當,他就要被魔意侵染,淪為行屍走肉。

  王崇斬滅了魔意,重新控制了兩條冥蛇,他借助冥蛇的雙眼,去觀察魔氣沖天之所在,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

  兩頭魔物正在翻翻滾滾的廝殺,十幾頭黑魂鴉在天空兜轉,呱呱怪叫,似乎在給各自的主人助陣。

  一頭魔物生有七八對肉翅,只是翅膀粗短,根本不能御空,另外一頭魔物全身都是肉塊,還在不斷的生出更多血肉,更生出無數血肉觸鬚,如長鞭水草一般狂舞,已經瞧不出來是什麼形狀。

  兩頭魔物就如兩頭軟爛肉撕打在一起,噁心多過了凶厲。

  王崇畢竟魔門出身,又有煉就天魔識,借助冥蛇的眼睛,透過了兩具已經化為異物的肉軀,看到了潛藏在兩具魔物體內的魔頭。

  兩頭魔物體內,密密麻麻,寄生了不知多少魔頭。

  這些魔頭都想爭奪軀殼,這兩頭魔物的肉軀,每一寸都有自己的獨立意識,每一個魔頭只能控制一塊血肉,强行操控這塊血肉,想要吞噬同類,轉化妖魔之軀。

  也是胡九歸和種崖兩人,根本不懂得魔門禁忌,冒險嘗試天魔奪道,找引來無數魔頭,這些魔頭互相爭鬥,都想奪宿主的身軀,根本沒能徹底完成對宿主的天魔染化。

  若是只有一二魔頭降臨,早就奪了他們肉軀,魔染成功,化為魔物,四肆虐人間了。

  也虧得他們招惹的魔頭太多,這才遲緩了天魔化形,未有魔頭成就氣候。

  王崇忍不住暗駡了一句:「兩個傻貨這是勾引了多少魔頭下來?就算渡過長生劫之輩,也就是勾引一兩個魔頭,哪裡敢這般玩火?」

  「怪不得黑魂鴉都失去了控制,原來主人早就死了。」

  王崇也是無奈,胡九歸和種崖,這會兒已經死的不能再死,半口活氣也不曾留。

  他們兩人的精魄,早就被魔頭們吞吃了,留下的肉身給這些魔頭們胡亂爭奪,魔染之下,已經盡數化為天魔血肉。

  「須得儘快出手,斬殺了這些魔頭!若是給這些魔頭爭鬥下去,最後出現了吞噬所有同類的勝利者,只怕這魔頭的威能,會成長至不可思議的地步。」

  王崇念叨了一句:「我去行個方便。」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7-24 05:16 PM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三十五)

  王崇也不管尚文禮和尚紅雲聽沒聽到,出了偏殿之後,就一縱身翻出了小廟之外,鼓蕩五蘊霞光袍悠然浮空。

  若是道入天罡之輩,一口能掠行數里。

  王崇不過是借用了五蘊霞光袍御氣,一口氣騰空飛出數十丈,就在空中定不住身體,翩然滑落。

  他雖然第一次御氣,卻也不慌亂,稍稍運轉真氣,雙足一頓地,又復沖上了半空。

  王崇第二口真氣御空稍久,也不過多掠行了七八丈,饒是如此,也讓王崇頗為興致,他還是第一次御氣騰空。

  王崇催動了五蘊霞光袍,本來要趕一兩個時辰的路,卻只耗用了一炷香的功夫。

  他遠遠的看到了兩頭魔物,還在糾纏廝殺,腳才沾地,就有一頭黑魂鴉撲下。

  王崇有過兩次經驗,應付起來這種妖物,已經是駕輕就熟,就是把袖袍一迎,暗暗把陰陽之竅化為一團漩渦,那頭黑魂鴉就自投了羅網。

  另外幾頭黑魂鴉見狀,都不敢再撲沖下來,只在半空呱呱亂叫。

  王崇也不去理會這些黑魂鴉,他稍稍調理真氣,把七二煉形真氣送了兩三成,歸入天地之竅,再重新抽取回來,化為元陽真氣,第三次修煉元陽劍訣,比前兩次都快了數分。

  七二煉形真氣雖然為六階第一的陰陽元精,卻跟元陽劍完全不契合,根本駕馭不了這口峨眉老祖親手祭煉的飛劍,故而須得轉化為元陽真氣。

  王崇之前也不過煉通了兩條經脈和手少陽三焦經的關沖穴而已,此時七二煉形真氣比當初雄厚太多,轉為元陽真氣,只是一炷香的功夫,就重新煉通了手陽明大腸經和手太陽小腸經。

  至於手少陽三焦經,王崇原來也才煉通一處穴道,此時想要一蹴而就,就不大可能。

  王崇煉開了兩條經脈,就不再轉化七二煉形真氣,體內元陽真氣鼓蕩,把手腕上的元陽劍一震,捏了陰定休所傳的十二道符籙,輕叱一聲:「去!」

  全神貫注,操縱元陽劍。

  元陽劍出世,通靈變化,又復桀驁,還未開過利市,早就有些不耐。

  如今被王崇催使,又感應到了魔氣,頓時興奮的鳴嘯不休,化為一道大赤虹霓,飛騰夭矯,直奔兩頭正在撕扯的魔物。

  一隻魔頭感覺到了危機臨頭,怪嘯一聲,帶了自己控制的一團血肉,猛然沖出,化為一條血紅的觸鬚,向元陽劍拍來。

  王崇輕輕一捏法訣,元陽劍兜空一轉,避開了這條血肉觸鬚,只是一繞,就斬斷了血肉觸鬚,把潛藏其中的魔頭殺死。

  控制這塊血肉的魔頭被斬殺,頓時就有其他的魔頭群起,搶奪這塊血肉。

  王崇看著這頭魔物身上,鼓起無數的血肉膿包,只覺得牙酸,心頭難過無比。

  「這些魔頭真是噁心!」

  王崇也不敢怠慢,袖中陰定休所傳的十二道符籙變幻,元陽劍劍光穿梭,每一劍落下,都有一隻魔頭被斬,就如宛如一道赤紅長針,刺破了血肉膿包。

  無數天魔,魔意橫空,都想要侵染了他。

  只可惜,它們互相爭鬥,未能控制一具軀殼,魔意無法橫跨虛空,須得借助某種「橋樑」,才能魔染生靈。

  王崇出身魔門,好歹也是天魔旁支,懂得禁忌。

  兩條冥蛇早就被他驅遣,遠離此地,沒有了冥蛇,魔頭少了憑藉之物,自然無法侵染他的識海。

  至於——元陽劍!

  魔頭只會被克制。

  哪裡能通過元陽劍侵染王崇識海?

  一隻魔頭忽然不耐爭奪,猛然操縱自己控制的血肉跟本體脫離了開來。

  一塊鮮紅的血肉落地之後,生出了七八條血肉觸鬚,扭扭捏捏,觸鬚往一處糾纏,最後化出了一條臂膀。

  一頭黑魂鴉猛然沖下,投入了這塊血肉之中,不旋踵,這塊血肉生出的臂膀,就長出了無數黑色羽毛。

  王崇這才知道,自己之前遇到的怪物,究竟是什麼來歷。

  「這等魔物,不能放過。」

  王崇一捏袖中的十二道符籙,元陽劍如電掠過,瞬息就斬了這只魔頭。

  依附的魔頭被斬,那頭黑魂鴉就從血肉之中,想要掙脫出來,王崇抬手飛出一團漩渦,隔空將之收入了陰陽之竅。

  危急關頭,無數魔頭仍舊糾纏不休,互相惡鬥,對王崇漠然不做理會。這也是魔頭天性,它們只要能侵染了肉身,就能脫困而出,哪裡會顧忌同類的死活?

  王崇能斬殺魔頭,對其餘魔頭來說,反倒是天大的好事兒,同類死的多了,它們侵占肉身就更為容易。

  王崇運使元陽劍,連斬了百餘魔頭,這些魔頭都還未成氣候,殺起來容易,他心底暗暗忖道:「照此殺去,只怕非得五六個時辰才能把魔頭盡數斬殺,就是不知道會否還有變故。」

  王崇擔憂的是,魔頭被他殺了一批,剩下的魔頭互相吞噬,對胡九歸和種崖的軀體掌握更多,說不定就會提前蛻變。

  他此前遇到的生就羽毛的怪物,就是天魔化形,只是奪了部分血肉,氣候還未養成,比普通武者强不許多。

  若是給這些魔頭占據了身軀,吞噬了生靈血肉,過一些時日,就會化形,實力就會吹氣一般膨脹。

  數月功夫,就能道入天罡,飛騰變化,再也難制服。

  一頭魔物體內的魔頭,似乎開始焦躁起來,忽然有七八塊血肉脫離,在地下蠕動,不斷的變化,有的生出血肉觸鬚,有的生長骼膊大腿,甚至眼耳鼻口,只是這些魔頭,並不懂得人類為何要有五官四肢,生長的肢體各有殘缺,根本無法行動自如。

  另外一頭魔物似乎也被感染,也分裂出血肉來,每一塊血肉都千奇百怪,難以形容。

  王崇暗暗嘆息,心道:「我功力還是不足,若是修行魔門烈火,又或者道門罡雷,此時一道魔火,又或者雷法下去,這些魔頭都要盡數灰灰。」

  只可惜,王崇想的這些手段,至少也要道入天罡才能修行,他此時連望梅止渴都沒得盼望。

  只能仍舊以陰定休老祖的十二道符籙,駕馭了元陽劍斬殺魔頭。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7-25 10:49 AM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三十六)

  那些魔頭似乎有了感召一般,越分裂越多。

  兩頭魔物很快就不成模樣,分裂成了數十塊血肉,在地上扭來扭去。

  「糟糕!若是給這些魔頭逃走一些,可就太過危險了。」

  王崇才有這個想法,就有一頭黑魂鴉被感召,投入了一塊血肉之中,這塊血肉生出了黑色羽毛,居然未有長出骼膊大腿,而是生出了雙翼,雙翼一振,撲閃兩下,竟爾騰空而起。

  一塊血肉生出了雙翼,振翅飛翔,說不出來的詭異。

  王崇指揮元陽劍去斬,卻始終慢了一線,他的功力不足,就只能馭劍二十步,這塊血肉騰空,很快就超出了他馭劍的極限。

  王崇也只能眼睜睜望著,這塊血肉越飛越高。

  「莫若……捨了一條冥蛇!」

  王崇一咬牙,催動了一條灰鱗冥蛇,猛然自虛空現身,一口吞了那塊生有雙翅的血肉。

  這一次,王崇再無顧忌,稍作驅使,這條灰鱗冥蛇俯衝下來,巨口張開,生出了磅礡吸力,把地上散裂的血肉之塊,盡數吞吸到了肚內。

  那些天魔附體的血肉塊,似乎知道大難臨頭,東奔西走,有的生出了無數的觸鬚,交錯狂奔,有的瘋狂蠕動,有的乾脆化為肉球,咻咻的滾動……

  只是這些血肉魔塊都逃不脫灰鱗冥蛇的大口。

  這條灰鱗冥蛇只是片刻,就把地上的血肉吞吃的乾乾淨淨。

  魔頭哪裡是好吃的?

  灰鱗冥蛇身上傳出澎湃魔意,一雙眼眸也轉為赤紅,奮力掙扎,想要脫離王崇的掌握。

  也虧得魔門秘傳,天生就為了克制天魔所創,就算天蛇王經這種外道,也有抵御天魔之法。

  天蛇王經煉就的冥蛇,非是生靈,天魔只能染化有情衆生,無法侵染冥蛇這等無情妖物,只能接冥蛇為通道,瘋狂向王崇識海湧來。

  王崇催動了天魔識,抵擋從灰鱗冥蛇身上傳來的滔天魔意,一聲厲喝,開啓了玄命之竅。

  魔門各派最為核心的功法,就是天魔奪道之法。

  天心觀唯一的天魔傳承,就是五識魔卷。

  天魔五識就是天心觀唯一傳承的天魔奪道之法。

  王崇若是修成五陰魔,六欲魔,渡過長生劫,就能以天魔識勾引魔頭降臨,反過來吞噬魔頭的精氣,奪取魔頭的法力神通,成就自身。

  王崇現在的法力,遠遠不到那等地步,根本不敢去沾染魔頭,更不敢去「天魔奪道」,但是他卻有辦法封印了這些魔頭。

  末那識能:「溝通陰陽;逆返死生」!

  末那識開啓的玄命之竅,以能夠轉生死,納虛空!

  玄命之竅開啓,灰鱗冥蛇情不自禁,就投奔而去,縱然體內無數天魔啾啾,仍舊不能抵擋這等本能。

  王崇的精神,就好像在走鋼絲一般,操縱天魔識,駕馭冥蛇,使之投入玄命之竅。

  說時遲,那時快!

  從灰鱗冥蛇吞了無數天魔染化的血肉,到投入玄命之竅,不過短短一剎,卻讓王崇汗流浹背,精神緊綳到了極限。

  待得灰鱗冥蛇鑽入了玄命之竅,王崇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全身似乎都要虛脫。

  剛才生死一發,如是他控制不住,讓天魔逃出,迎接他的必然是無可挽回的局面。

  那真是……大勢去矣!

  灰鱗冥蛇給收入了玄命之竅,這條冥蛇以後再也不能驅使了。

  能以一條灰鱗冥蛇封印了無數魔頭,已經是最好的結果,王崇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伸手一拂,收了元陽劍。

  「鴉道人教的徒弟,真不怎樣,這點道行,也敢勾引魔頭!」

  王崇吐槽了一句,潛運功力,把元陽真氣又復轉為七二煉形真氣。

  王崇這一次鬥法,沒有把七二煉形真氣全數轉化,故而不用重新打通經脈,元陽真氣重新化為七二煉形真氣,匯入了奇經八脈,頓時如江河入海。

  王崇吐了口氣,只覺得自己的七二煉形真氣,似乎又强盛了一分。

  王崇也不暇顧及此事,放出了剩下兩條冥蛇,兜空轉了一圈,白娘娘找到了一軸黑沉鐵卷,銜了回來,吐在他的懷裡。

  王崇略作翻閱,就肯定此必然是記載九鴉魘神術的鐵卷,他抬頭望了一眼天上徘徊的十餘頭黑魂鴉。

  這些妖物失去了主人,惶惶恐恐,呱呱亂叫。

  冥蛇也罷,黑魂鴉也罷,都是以人類的血肉和精魂,生生煉造出來的精怪,天生就有特殊異能。

  魔門之士慣愛以這些生造的妖物充當護身鬥法之用。

  王崇拿到了九鴉魘神術的鐵卷,抬手一招,那些天空上徘徊的黑魂鴉掙扎了一會兒,就一頭接一頭落了下來。

  王崇也不暇收服這些黑魂鴉,催動了陰陽之竅,將十餘頭黑魂鴉一起收了。

  做完這件事,他也不再停留,仍舊催動了五蘊霞光袍,趕回那座小廟。

  王崇全力趕路,不多時,一口氣浮空,遠遠的已經看到了那座小廟,卻見四團影子正在爭鬥。

  他一口氣駕馭不住,頓時墜落了下來。

  好在王崇還有些武功,一個鷂子翻身,飄然落地,先把元陽劍和五蘊霞光袍都收入了太浩環,仍舊讓白娘娘叼在口中,這才施展輕身功夫,趕往小廟裡。

  尚文禮和尚紅雲祖孫,已經跟小狐狸胡蘇兒和燕金鈴廝殺的見了火氣。

  尚文禮武功卓絕,已經是先天一流,燕金鈴也就是身子輕銳,還能支撐一時。

  尚紅雲是祖父一手教出來,武功也頗不俗,小狐狸根本鬥不過她,此時已經化了原形,滿院子撒開小爪子狂奔,尚紅雲連發了十幾口飛刀,也沒能射中了她。

  不管是從場面上,還是實質上,燕金鈴和小狐狸都落了下風,岌岌可危。

  王崇一縱身翻過了圍牆,忍不住心頭苦笑,喝了一聲道:「都請住手,這女孩兒是我晚輩,小狐狸乃是我家養的小寵,不是什麼敵人。」

  尚文禮聽得,急忙撤手,尚紅雲也住了手,這女孩兒有些訕訕,剛從王崇手裡得了好處,就追殺人家的晚輩和寵物,實在太說不過去。

作者: k8813849    時間: 2019-7-25 07:05 PM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三十七)

    小狐狸委屈巴拉的,四爪狂奔,撲在了王崇的懷裡,小嘴一扁,就放生嚎啕。

    王崇也是無奈,他哪裡知道,這兩個女孩子居然也跟了上來?

    他把小狐狸抓著頭頸皮,扔在了地上,把燕金鈴招了過來,對尚文禮說道:「這女孩兒天生不會說話,想是也不知道辯解,也許怪不得老俠客誤會。」

    尚文禮也不甚好意思,急忙躬身施禮,給燕金鈴道歉。

    燕金鈴倒是不在意,她天生身懷異氣,比猿猴還要靈活,雖然在尚文禮的八寶駝龍刀下,危險萬分,但是這女孩兒天生膽大,也不覺得有什麼。

    尚紅雲此時,也一臉尷尬,有些扭捏的走了過來,先給燕金鈴道了個歉,又跟小狐狸拜了一拜,有些不服氣的說道:「我哪裡料到,唐公子居然還收養這種小寵,剛才公子不在,我又見到這……她能變化,就以為是什麼妖怪。」

    小狐狸嗚咽幾聲,眼珠咕嚕嚕的轉,一時間還未想好說辭,她心思也靈,知道王崇並不一定護著她,就地打了一滾,化為了一個白衣少女,嘰嘰喳喳的叫道:「不過是誤會,這位姐姐也不要放在心上。」

    小狐狸搶先說了這話,讓尚紅雲忽然生出了好感,她自己做的差了,對方卻護住了自己的顏面,尤其是小狐狸居然能變化人身,她聽說過這般精怪,卻從未見過,此時也頗有好奇,急忙問道:「剛才可傷了你沒?我還沒見過能變化的小狐狸……」

    胡蘇兒扁了扁嘴,心下委屈,但卻一臉的「春風」,眼睛眨呀眨,拉住了尚紅雲,就交頭接耳,也不知說了什麼貼己的話,尚紅雲居然被逗的笑了出聲。

    尚文禮久走江湖,雖然也見過幾次精怪,但人妖殊途,他都是擔了十二分的小心,也不敢輕信妖物,更不敢接近。

    但是王崇明顯是身懷道術,小狐狸胡蘇兒,也表現出來,溫柔天真,並沒有什麼兇惡的嘴裡,老俠客也忍不住暗暗忖道:「修仙的人,果然逍遙,養著這麼一頭小狐狸,平日裡不知怎麼狎玩。」

    想到這裡,老俠客又覺得自己思路不夠莊重,不敢再多細想,只是剛才覺得王崇也配得上自己孫女的心思,也不知不覺的淡了。

    王崇也不知道,自己在尚文禮的心目中,已經換了一副形象,他袖袍一拂,說道:「我剛才發現了一絲痕跡,追蹤了下去,不過也沒什麼收穫。」

    此時人多嘴雜,他更不方便說起,自己找到了已經化為魔物的胡九歸和種崖,並且隨手除了。

    王崇也不需要貪功,更沒有人給他獎賞功勞,所以莫不如遮掩過去,要少好多麻煩。

    尚文禮,尚紅雲,燕金鈴都沒有絲毫懷疑,小狐狸胡蘇兒,雖然覺察自家公子有些變化,卻也不敢言語。

    這一夜,再無其他事情。

    王崇在小廟裡歇息一夜,天一亮,就提議回轉楊家的莊院,尚文禮和尚紅雲,自然也無異議。

    一行幾人才離開小廟沒多遠,就有一支馬隊,奔騰而來。

    王崇遠遠瞧見,為首的正是曹貔和司徒有道,就連燕北人也夾在隊伍中。

    王崇隨手一按燕金鈴的後背,催動七二煉形術,把她體內的異氣悉數鎮壓,沒有了異氣,燕金鈴看起來,就不過是個瘦弱的小女孩兒,並無一絲異狀。

    燕金鈴本來還有些害怕,她不怕跟尚文禮鬥個生死,也不怕遭遇什麼妖物,但卻甚是怕人,擔心這些人喊打喊殺。

    王崇的手掌按在她後背上,這女孩兒就全身一顫,待得感覺到,體內的異氣盡數被壓在經脈中,就不由得露出了幾分感激,只是她不會說話,只能輕哼兩聲,就如小貓兒小狗在打呼嚕一般。

    燕北人遠遠瞧見自己的女兒,不由得大驚失色,也顧不得其他,縱身一躍,施展輕功,趕在所有人的前面,衝到了小廟裡。

    曹貔和楊家的一眾少年,還有各路武林豪傑,甚至包括了金元宗門下的幾個徒弟,都大為驚訝,沒想到「唐驚羽」的這個老僕,武功居然高明若斯。

    燕北人撲到了自己女兒身前,發現女兒身上並無黑氣,這才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也不暇安撫女兒,急忙跟王崇道歉:「金鈴可給公子招惹了麻煩?」

    王崇笑了一笑,說道:「她們兩個跑了出來,倒也沒惹什麼麻煩,就是險些被尚老俠客給砍了。」

    尚文禮雖然自負一身武功,但剛才燕北人施展輕功,卻讓他心頭暗暗欽佩,知道這個道裝打扮的中年大漢,武功絕不在自己之下。

    王崇隨口一句,半是調侃,他卻不敢不當真,急忙說道:「當時公子出去了,我不知道是令愛,出手魯莽了些,還望兄台莫怪。」

    燕北人瞧了尚文禮一眼,本來心頭有些怨氣,忽然想起一人,問道:「可是四寶大俠當面?」

    尚文禮也沒料到,居然被人識破了身份,急忙說道:「正是老夫!江湖廢號,也不當得真。」

    燕北人正跟尚文禮敘禮,曹貔等人已經策馬飛奔過來,大叫道:「唐小兄弟,你怎麼提前行了一步?」

    王崇找了個借口,說道:「我半夜發現一頭怪物鬼鬼祟祟,窺探莊院,一時衝動,就攆了下來,在這裡碰到了尚老俠客,合力斬殺了這頭怪物。」

    尚文禮和尚紅雲,雖然覺得王崇說的有點對不上路數,但也不好揭穿,畢竟也確是祖孫倆殺了小廟中的怪物。

    曹貔立刻叫了一聲,帶了大隊人馬,衝入了小廟,果然發現了怪物的屍身,還有正殿裡的一鍋血肉。

    當時就有楊家的人,悲呼一聲,認出來幾張臉面,這支隊伍頓時就騷動了起來。

    雄天齊默默觀察,他也不信就有如此湊巧,王崇私自一個人追蹤,就能遇到兩個武功高強的祖孫。

    儘管他也覺得,此事不大合理,燕北人,尚文禮都不像是窮凶極惡之輩,仍舊把王崇這一些人懷疑起來。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7-26 10:43 AM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三十八)

  「這個唐公子,本來就來歷古怪,跟我師弟結識的時候,還是孤身一人,現在不但多了個武功高强的老僕,還多了兩個侍女,如今又出現了兩祖孫……」

  「若說此人沒有問題,哪裡來的如此多巧合?」

  雄天齊是個把細的人,雖然滿肚皮的疑問,卻也不會跟王崇等人惡語相向,反而越發顯得親近,想要討問幾個人的底細。

  尚文禮倒是沒什麼可隱瞞,雄天齊問起,他就說了自己的身份。

  雄天齊聽得四寶大俠尚文禮的名諱,心頭不由得去了幾分懷疑。

  尚文禮和他師父金元宗乃是同輩,也略有交情,更是江湖上威名卓著的前輩,雄天齊急忙執了弟子禮數,問起來尚文禮為何出現在此。

  尚文禮隨口答了,雄天齊倒是相信他們祖孫並非跟王崇有什麼瓜葛,只是更為不解「唐驚羽」身上的諸般蹊蹺。

  曹貔等人發現了怪物屍身,又發現了一鍋自家親人朋友的血肉,哪裡還肯善罷甘休?

  一衆人上馬的上馬,引路的引路,這一群人裡多了一個雄天齊的至交好友,三眼神捕丘興林,此人慣善追蹤,帶了衆人就一路追了下去。

  雄天齊雖然還是覺得,王崇身上巧合太多,但不放心師弟等人,還是跟隨大隊人馬追了下去。

  燕北人和尚文禮知道王崇不凡,以他馬首是瞻,燕金鈴,尚紅雲,小狐狸胡蘇兒,都做不得主。

  王崇目送曹貔和大隊人馬向南,微微一笑,說道:「我們也跟上去吧!」

  王崇親手鎮壓了兩頭魔物,知道胡九歸和種崖都已經不在人世,並不想繼續追索,只是他就自回轉,也實在太過不合常理,只好勉為其難,做做樣子。

  當然,他也不會跟曹貔等人說出真相。

  畢竟說出真相,不說出自己的諸般秘密,也不好取信於人,為了取信一群凡俗,就暴露自己的秘密,王崇也絕不肯幹。

  至於楊家的慘案,王崇也算是替楊家人報了仇,他也不需要這些人的感激,放任這些人多費些力氣,對他來說,便也不算什麼事兒。

  他們幾個人都沒有馬匹,王崇又沒太過熱心,一行人便也沒有施展輕功,只是安步當車,緩緩而行。

  走出沒多遠,王崇就看到司徒有道牽了一匹馬,在道左相候。

  王崇含笑招呼道:「有道兄,怎麼不跟上他們,卻等候我們作甚?」

  司徒有道臉色複雜,幽幽問了一聲道:「唐小兄弟可是道術之士?」

  王崇臉色古怪,反問道:「有道兄怎會做如此想?」

  司徒有道長嘆一聲,說道:「若是這也看不出來,我司徒有道也未免太呆愚了。」

  王崇呵呵一笑,不做言語。

  司徒有道滿臉希翼,問道:「不知驚羽小弟,能否傳我道法?」

  王崇微微一笑,反問道:「德沛兄能拋家舍業,從我去修行嗎?」

  司徒有道有些不捨的問道:「難道不能一邊讀書,一邊修行?驚羽小弟傳我道法,我在家裡修行與出家修行有什麼區別?何須一定要拋家舍業,瓦棄功名?」

  王崇想了一回,忽然笑道:「說的也是!我這裡有一篇飛火擊雷大法,可以傳與德沛兄!」

  司徒有道頓時歡喜起來,連聲道謝。

  尚文禮和燕北人,兩人互相望了一眼,忽然都有了一個決斷,態度都做了微妙的改變。

  之前尚文禮還以年齡自矜,畢竟他也是武林的前輩,名頭極之響亮,對王崇也是平等視之,並不自輕,此時卻學了燕北人。

  王崇雖然對外稱燕北人是家中老僕,但卻頗為尊敬,並不輕慢。

  燕北人也只是以恩公待之,也沒真的自居家僕,此時卻微微變了姿態,心中已經認定,王崇就是自家公子。

  王崇其實也並沒有什麼「深意」,與他想來,若是司徒有道願意跟他入山去修行,才是大大的麻煩。

  司徒有道又不是李禪,他渡了此人,師父令蘇爾可未必會收,他也並不覺得,司徒有道貪戀紅塵,是錯過了什麼「仙緣」,王崇自己也不見得有什麼仙緣,如何能夠給司徒有道?

  至於飛火擊雷大法,反正清月老和尚都斷了緣法,自然盡隨他處置,也不差多傳一二人。

  至於尚文禮和燕北人,就此改觀了看法,他更是不放在心上,等令蘇爾歸來,帶他入山去修煉,這些人……他也沒什麼本事收留。

  何況尚紅雲和燕金鈴命裡注定是峨眉弟子,兩個小妞的親爺爺和親爹怎能沒有去處?

  至於小狐狸,到時候攆回家去就是了。

  司徒有道頗熱忱,王崇也只好在道邊暫留,他也不避開燕北人和尚文禮,甚至把小狐狸都叫了過來,一並傳授了飛火擊雷大法。

  飛火擊雷大法,乃是修行初步,可從煉氣,胎元,一路修行到天罡境,就此潛力垂盡,前去無路,但是對燕北人,尚文禮來說,卻已經是無上妙法,能夠讓他們突破人間武道,臻至另外一個層次。

  司徒有道,燕北人和燕金鈴父女,尚文禮和尚紅雲祖孫,五個都歡喜不盡,小狐狸胡蘇兒卻大大的悲催。

  她討了口封,能夠變化人身,但卻並不通什麼道行法術,雖然從燕北人父女手裡,騙了大葵花神罡和五色梅花罡煞,卻沒有煉氣的法訣,只能看著眼饞,無法修行。

  飛火擊雷大法,其他人修行沒有問題,小狐狸卻偏偏練不得,她是畜類出身,最怕雷火,哪裡敢作死去强練?

  小狐狸眼睛眨呀眨,只覺得當初,自己拋家舍業,從了這位唐公子,乃是平生最聰明的決定。

  只是……也不知道自家公子,何時才會給她一點點的好處。

  王崇教授幾人先把飛火擊雷大法的口訣背熟,又復指點缺疑,前後花了兩三個時辰,南邊的大路上,馬蹄特特,曹貔等人早就歸來。

  王崇見曹楊兩家和江湖豪傑迤邐歸來,便住口不再講述。

  燕北人,尚文禮,司徒有道都知道此事乃是秘中之秘,須萬分謹慎,不可給外人知曉,也都心滿意足,只覺得今次收穫不小。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7-26 05:56 PM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三十九)

  尚紅雲,燕金鈴,小狐狸三個女孩子,嘰嘰喳喳,居然短短半日,關係就處的極好。

  只不過燕金鈴不能言語,都是尚紅雲和小狐狸在說話。

  曹貔這一次,搜索到了一些東西,頗為耀武揚威。

  三眼神捕丘興林也一副立有大功勞的模樣,不但雄姿英發,說話也大聲了許多,很有些慷慨激昂。

  王崇稍稍凝神,偷聽了幾句,不由得啞然失笑。

  這些人搜查到了另外一批屍骸,還找到了一些做法事的東西,三眼神捕丘興林憑了這些東西,判定殺害楊家上下三百餘口的妖人被邪法反噬,已經死無全屍。

  雄天齊自然要給好友撐住面子,也一力支持三眼神捕丘興林的說法,認定了妖人已經玩火自焚,走火入魔。

  曹貔幾乎沒有走過江湖,經驗不足,當然也就相信了這個說法,至於那些被請來的江湖豪客,自然也是喜氣洋洋,也只有楊家的年輕人頗為憤憤。

  只是「邪道妖人」都被邪法反噬,死都死了,他們也無可奈何。

  王崇知道真相,也沒有揭破真相的念頭,這邊的事兒本來就該及早了結,功勞算作誰人頭上,反而是極不重要的小事兒。

  王崇一個修行的人,需要這些虛名有何意義?

  大家都在興頭上,便也無人關注王崇他們幾個。

  王崇等人也跟著大隊人馬,回了楊家的莊院。王崇沒有久留,只是又復拜祭了亡者,便提出了告辭。曹貔和楊家的人,也實在招待不過來這麼多客人,恭敬的把他們這幾個人送走,曹貔還約了下次登門拜訪,謝過王崇和司徒有道的幫忙。

  王崇回去的時候,比來的時候隊伍壯觀幾分,他來的時候,還帶了幾個下人搬抬禮物,故而回去的時候,居然也有十餘人的規模。

  回了須晴園,王崇就推說有些疲倦,讓小狐狸給尚文禮和尚紅雲祖孫也安排了住處,司徒有道也沒有張羅回家,徑直去找喬壽民閒談去了,也住在了須晴園。

  晃眼一夜過去,王崇恢復了大半精神。

  他夜裡潛修七二煉形術,竟爾多打通了半條經脈,心頭不勝歡喜,暗暗忖道:「這幾日雖然折騰,好處卻不少,不但得了幾頭黑魂鴉,修為居然還略有進境。」

  黑魂鴉雖然在鬥法的時候,遠不及冥蛇凶戾,卻有頗多妙用。尤其能一念引人入夢,善於入夢殺人,將人心操縱,乃是天下間,最便利暗算他人的手段。

  王崇取出了得自胡九歸和種崖身上的鐵卷,耐心閱讀了一遍,這才捏了法訣,從陰陽之竅中放了一頭黑魂鴉出來。

  這些黑魂鴉為魔門秘法生造的妖物,若是沒有主人操控,就要為魔法反噬,也存世不久。

  此乃是魔門秘法特色,不拘是冥蛇,還是黑魂鴉,都是大凶大邪之物,若無種種手段操縱,遲早都要成為主人的追魂魔煞!

  故而王崇手持記載有九鴉魘神術的鐵卷,黑魂鴉就甘心臣服,因為它們也知道,自己必須要有個主人。

  九鴉魘神術和天蛇王經一般,也有兩種修法,都是將自身修成妖物和將外物煉成妖物。

  王崇雖然出門不過魔門旁支,卻也瞧不起這種天魔外道,化身妖物,便定了一生一世的極限,再無望得窺至上大道。

  他終究心氣還高,不願意淪落天魔外道,斷了前路,故而也只取了煉祭黑魂鴉的法門,要馴服這頭黑魂鴉。

  被王崇放出的這頭黑魂鴉,不敢高飛,只在小意憐星樓最後撲騰了一下,就臊沒搭眼的落在地上,宛如一隻黑毛雞,並不敢逞凶。

  王崇捏了法訣,以九鴉魘神術祭煉,這頭黑魂鴉也不敢反抗。

  天魔外道本來就都是速成之法,王崇祭煉的兩三個時辰,這頭黑魂鴉呱呱一聲叫,跟王崇建立起來微妙聯繫。

  王崇知道已經把這頭黑魂鴉祭煉得手,隨手就將之收付,收入了陰陽之竅,換了第二頭黑魂鴉出來。

  他第二頭黑魂鴉還未祭煉成功,小狐狸胡蘇兒就悄悄溜上樓來,也不敢靠近,低聲說道:「喬先生和司徒先生,問公子可要出門?他們想去拜訪幾位好友。」

  王崇微微沉吟,說道:「今日就不去了,回他們說,就說我還未歇息過來,身子還不大利落。」

  胡蘇兒倒是有個小丫鬟的模樣,又溜了下樓,去回稟司徒有道和喬壽民了。

  喬壽民聽得王崇說身體不好,還想要上樓看望一眼,司徒有道卻知道,王崇哪裡是身體不好?只是不想出門罷了,就攔住了喬壽民,兩人攜手離開了須晴園,出門訪友去了。

  沒有人打擾,王崇一連續就閉關了五六日,把得手的一十四頭黑魂鴉盡數煉為己用。

  他這一日,祭煉得最後一頭黑魂鴉,暗暗掐算,自己為了祭煉這些扁毛畜生,已經耽擱了太多功課,七二煉形術有好些時日,不曾修煉了,不覺微微後悔。

  「冥蛇也罷,黑魂鴉也罷,終究是外物,雖然擺在眼前的好物,不收了實在可惜,但卻耽擱了幾日修行,要多多勤奮,把耽擱的功夫補回來。」

  王崇這幾日閉關,也有些氣悶了,便沒繼續修行,從容下了小意憐星樓,在須晴園中隨意走動。

  曹須晴送他這座園子之後,王崇也沒怎麼玩賞,只是有客人來訪,才陪著客人閒處走走。

  王崇隨意閒行,不覺得到了當日燕金鈴藏身的枯井處,他忍不住暗忖道:「玄命之竅封了無數魔頭,再不敢讓白娘娘和青鱗兒回去!若是帶了它們,隨同令師回山修行大有不妥。不若就把兩條冥蛇和元陽劍,太浩環等事物,藏在這枯井裡,日後好方便取回。」

  王崇微微一笑,伸手一按,兩條冥蛇就先後飛騰,潛入了這口枯井。

  至於黑魂鴉,能夠收入陰陽之竅,倒也不妨隨身留用。

  雖然沒了元陽劍,太浩環,五蘊霞光袍等寶物,王崇也並無擔憂懼怕,只在此時,演天珠忽然又送出了一道涼意……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7-27 11:58 AM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四十)

  兩個面目陰鷙的中年人,在一處山洞外徘徊,忽然兩人一起,沖入了山洞,一個年邁老道士露出驚色……

  老道士被暗算,幾乎沒得抵抗餘地,就讓兩個中年人聯手煉成了一頭羽毛淩亂,看起來頗為疲老的黑魂鴉!

  三人的爭鬥倒也說不上精彩,只是生死一發,倒也緊張刺激。

  王崇是楞了好久,才明白演天珠給了什麼提示,他收付的十四頭黑魂鴉,其中有一頭……有問題。

  雖然黑魂鴉看起來都差不多,但其實毛色骨架還是各有區別。

  尤其是這頭特別衰敗疲老,奄奄一息,王崇頗有印象,他甚至想過,這頭黑魂鴉看起來太廢,不如殺了算球……

  還是因為黑魂鴉畢竟難得,才沒有真個動手。

  知道這頭黑魂鴉有問題,王崇當然不會坐視不理,他捏了法訣,把這一頭黑魂鴉放出了陰陽之竅,同時也順手把白娘娘召喚出來,取回了元陽劍,抬手就是一劍。

  王崇此時沒有轉換元陽真氣,故而駕馭不得這口飛劍,只能當兵刃使用。

  這頭黑魂鴉被王崇放出來,就趴在地上裝死,似乎氣息奄奄。

  王崇這一劍斬下,它猛然怪叫一聲,身上冒出了一道黑煙,竟爾抵擋住了這一劍。

  也是王崇此時沒有元陽真氣,七二煉形真氣驅使不得元陽劍,只能當然凡俗兵刃使用,威力打了折扣,居然沒能斬動這頭黑魂鴉。

  王崇也頗驚訝,隨手一捏法訣,默默念誦了一句咒語,太浩環也從白娘娘口裡飛出。

  太浩環是咒煉法器,只需一句咒語,就能發揮種種妙用。

  王崇在東方鳴白遺留的道書裡找到了駕馭太浩環的咒語,暗暗練習過,這件寶物他倒是操縱的嫻熟。

  太浩環飛出來之後,就化為了一個亮森森的光圈,向這頭黑魂鴉鎖了下來。

  太浩環除了能做儲物之用,也能當做飛刀飛劍之類的法寶運使,跟東方鳴白的另外一家寶物靈劍簪一般,也是一次煉形的級數,能大能小,銳如刀劍。

  衰敗疲老的黑魂鴉掙扎著催動護身黑煙,抵擋太浩環,王崇也是魔門弟子,一眼就瞧出來,這頭黑魂鴉身上的黑煙,雖然品質極差,但卻是正經的道門罡氣,不由得心底微微嘀咕,忖道:「這……可不是煉造的妖物,能有罡氣護體,怕不是鴉道人本尊吧?」

  王崇叫了一聲,喝道:「可是鴉道人?」

  這頭黑魂鴉掙扎片刻,呱呱叫了一聲,口吐人言,喝道:「我正是鴉道人!道友何方來客,可否饒我一命?」

  王崇抬手緩住了太浩環,仍舊化為一個亮森森的白色光圈,把鴉道人圈住,問道:「你怎麼如此模樣?」

  鴉道人見王崇沒有繼續動手,微微鬆了一口氣,有些憤憤的駡道:「還不是兩個小畜生,趁我煉法的時候,暗算了貧道,奪了九鴉魘神術,就胡亂修煉起來,結果不但自己身死道消,連累老夫也不能恢復原身。」

  王崇腦筋轉的快,撲哧一聲,笑道:「你是被自己的徒兒給煉了吧?」

  鴉道人虧得是化身黑魂鴉,不能看出來臉色,不然必定難看,他呱呱叫了兩聲,有氣無力的答道:「正是被兩孽徒暗算,還被他們煉了,成了這一對孽徒的玩物。」

  王崇隨口問了兩句,鴉道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他早年得到了九鴉魘神術的法門,煉就九頭黑魂鴉,雖然不是什麼正經的門路,可也算是頗有法力之輩。

  鴉道人憑了魔門秘術,行走江湖,專一替豪門大戶抓鬼驅邪,憑了黑魂鴉的妙用,幾乎都是手到擒來,生意倒也好生興旺。

  後來,他年紀漸漸大了,知道自己所得道法不正,煉就黑魂鴉,雖然有入夢殺人的妙術,卻不能長生,甚至連延壽都做不到,不得不破釜沉舟,修煉九鴉魘神術上卷的秘法。

  他本擬把自己煉成一口黑魂鴉,怎麼也有數百壽算,雖然不成人形,卻也能夠多苟活幾歲,哪裡料到門下兩個徒兒,趁他煉法的時候,兩人合力造反,把他給煉了。

  王崇瞧著這位「鴉道人」,一雙眼珠咕嚕嚕轉,知道此人所言,必然盡多虛謊,卻也不去揭穿,笑吟吟的問道:「如今道友已經化為異物,不知要打算如何過活?」

  鴉道人心頭沮喪,他其實本有機會逃脫,只是一來被徒弟煉了,沒了主人,魔門秘法反噬,就活不多久,二來也是盯上了王崇。

  他想以秘法害了王崇,自己化身的黑魂鴉就能夠占據了這個少年的夢境,以夢境操縱肉身,也算是變相的奪舍了。

  只是這些話卻不方便跟對方說,王崇又不傻,如果說了實話,遲早要弄死他。

  王崇沒有戒備,鴉道人倒也有幾分把握,暗暗害了對方,如今他身份被識破,在想要侵占王崇的夢境,奪取對方肉身,就十九不再可能。

  鴉道人沉吟良久,說道:「若是道友能夠幫我找到一具肉身,貧道感激不盡,願意奉送一個大秘密給道友。」

  王崇做出思忖之色,片刻後,問道:「是什麼大秘密?」

  鴉道人頗有些興奮的叫道:「我知道有對母女……」

  王崇一拍大腿,露出喜色,喝問道:「可是孫青雅,燕金鈴母女?」

  鴉道人大喜過望,叫道:「正是她們母女,道友可是知道她們的下落?」

  王崇叫道:「怎麼不知……」

  他湊近了鴉道人,似乎要說些什麼,鴉道人也沒提防,正暗自得計,以為王崇貪圖他的大秘密,起了貪念。

  當鴉道人眼角見到王崇袖底的一縷赤光,卻已經來不及了。

  王崇跟鴉道人說話的功夫,已經轉化了兩分元陽真氣,此時元陽劍出手,哪裡還容得鴉道人反抗?

  元陽劍翩躚飛出,只是一繞,就把鴉道人斬殺當場,這位邪派修士根本想不到,自己所掌握的「大秘密」,王崇並無半分興趣。

  他就好像跟一個家財萬貫的二世祖,炫耀自己撿到了幾個銅板,二世祖哪裡會在乎這種叫花子式的炫富?

  王崇拜師令蘇爾,身懷元陽劍訣,根本不屑鴉道人這種天魔外道。對王崇來說,他的所謂大秘密,半分價值也無,他才不想去惦記孫青雅,燕金鈴母女。

  王崇收回了元陽劍和太浩環,仍舊丟給了白娘娘,叫道:「把這裡收拾乾淨罷!」

  這頭冥蛇早就安耐不住,長尾一擺,巨口張開,就把鴉道人所化的黑魂鴉給吞入口中。

  可憐這位邪派妖人,一生沒幹過什麼好事兒,死的也是憋了巴屈!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7-27 04:51 PM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四十一)

  王崇仍舊讓白娘娘和青鱗兒,藏於枯井之中,一拂袖袍,回了小意憐星樓。

  其實他也心底有些後怕。

  魔門秘法詭異無雙,若是沒有演天珠的提醒,他不知道鴉道人藏在一十四頭黑魂鴉裡,駕馭這些黑魂鴉的時候,稍有不小心,還真有可能被鴉道人暗算。

  若是被鴉道人這般不入流的邪修給暗算了,王崇還真就是哭都沒地方哭去。

  這也不是王崇粗心大意。

  誰能料到鴉道人被兩個徒弟給煉了?

  王崇雖然出身魔門,也不忌憚運使魔門秘法,卻不大瞧得上鴉道人這種偏愛用生靈魂魄煉法的外道。

  再加上,鴉道人想要他去暗算燕金鈴母女,也只有鴉道人這種不入流的邪修,才會如此賊膽生毛。

  燕金鈴那可是陰定休老道欽定的三代弟子。

  王崇又早就施恩燕北人,孫青雅,燕金鈴一家三口,日後不知能得多少好處,何必去跟鴉道人這種不入流的邪修合作,去做這般作死的事兒?

  王崇根本沒興趣跟鴉道人勾兌什麼,還是直接殺了了事,也方便利落。

  他回了小意憐星樓,靜坐了片刻,把剩下的一十三頭黑魂鴉重新祭煉的一遍。

  務求就算還有什麼不妥,也要都煉的通透了。

  做完了這一步功夫,王崇這才思忖起來,現在寄居自己「家中」的兩家人口。

  燕北人和燕金鈴就不必說了,連尚文禮和尚紅雲也都住進了須晴園。

  王崇心底也頗有些得意,忍不住暗暗忖道:「燕金鈴和尚紅雲,應該不久就有仙緣遇合,拜師峨眉派,燕北人和尚文禮卻不會有此機緣,他們年紀都蠻大了,大門大派如何會收這種老弟子?」

  「如是我都收為家僕……」

  王崇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小嘚瑟,暗暗忖道:「說出去不知道多麼有牌面!何況我也不是巧取豪奪,圖謀陰算,是他們自家送上門來……」

  「可惜了,也不知道齊冰雲和莫銀鈴都有什麼長輩,若是都能收了來,充當身邊老僕!就算陰定休那老道重履凡塵,我也能嚇他一跳。」

  王崇心頭暗暗思忖一回,平復了心情。

  他今日把兩條冥蛇和元陽劍,太浩環藏起,是不想再被這些外物分心,要安下心思,好生修煉,爭取在師父回來之前,把十二正經也徹底打通。

  王崇這邊且按下不提。

  燕北人和尚文禮卻短短數日,就成了生死之交,兩人不但交換了平生武功,還互相研討,如何修行飛火擊雷大法和大葵花神罡。

  燕金鈴和尚紅雲,拉上了小狐狸胡蘇兒,結拜做了姐妹。

  小狐狸年紀最大,居然做了大姐,尚紅雲次之,做了二姐,燕金鈴年紀最幼,做了小妹子,小姐妹三個每日裡玩耍的不知多開心。

  尚紅雲性格要强,總覺得自己做了姐姐,要疼惜小妹子,每天不知道多麼愛護燕金鈴,好幾次都求爺爺傳授燕金鈴武功。

  尚文禮錯以為,王崇會收下燕金鈴,傳授道法,暗地裡跟自家孫女解釋了一番,尚紅雲這才不鬧騰了,每日都苦練飛火擊雷大法,希翼有朝一日,也能煉就一身法力。

  忽忽就是月餘過去!

  王崇已經煉通了十二正經的五條經脈,他每日裡苦修不綴,哪裡有閒心去渡化李禪?

  只是他也知道,自己若是什麼也不做,日後師父面前須不好交代,所以每隔幾日,就發出請柬,招待揚州八秀來須晴園飲宴,倒是跟李禪把關係處的極好。

  不過揚州八秀之中,同他關係最好的卻不是李禪,反倒是喬壽民和司徒有道,跟他關係最為親密。

  喬壽民喜歡王崇雲淡風輕,慣愛會鈔,有什麼玩樂,總拉扯王崇。

  司徒有道是跟王崇學了飛火擊雷大法,自覺關係比別人親近,非是一般,經常會來找王崇請教修行上的事兒。

  這一日,王崇難得清靜,喬壽民都因為有事,不曾來訪,上午修行了半日,中午陪尚文禮和燕北人飲茶,下午卻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卻是曹十二郎曹貔,忽然過府拜訪。

  王崇迎接了出去,卻見曹貔臉色蒼白,似乎出了什麼事兒,忍不住問道:「曹兄這是怎麼了?為何氣色如此之差?」

  曹貔卻不言語,直到被王崇請入了小意憐星樓,分賓主落座,這才長嘆一聲,叫道:「小兄可能命不久矣。」

  王崇大是吃驚,伸手按住了曹貔的脈門,只覺得這位曹家十二郎,氣血兩衰,雖然未至於命不久矣,但確實情況糟糕。

  曹貔任由他施為,也不掙扎,只是有些失魂落魄。

  王崇收了手,這才問道:「曹兄雖然有些糟糕,也未必就有性命之憂,何須如此落魄?」

  曹貔怔仲半晌,又復嘆息一聲,欲言又止,露出為難的神色來。

  王崇本來也不想逼問,卻在此時,演天珠送了一道涼意:「鴉道人機緣巧合,發現了上古妖修重離子洞府。胡九歸和種崖就是為了這座洞府,才叛了師父,强行天魔奪道。」

  演天珠突兀其來的說起鴉道人師徒的事兒,跟曹貔似乎並無關聯。

  王崇楞了一下,一時沒反應過來。

  演天珠並未有故弄玄虛,緊接著就又送了一道涼意:「胡九歸和種崖雖然天魔奪道失敗,沒能破開上古妖修重離子的洞府,但卻打開了一絲禁制,洞府中的妖氣泄漏,曹楊兩家子弟甚多因此虧了氣血。」

  演天珠還隨後勾勒出一幅地圖。

  王崇這才恍然大悟。

  這位上古妖修重離子的洞府,不是什麼名山大川,而是在地下數百丈,上面就是楊家的莊院。

  王崇暗暗以神念叩問這件寶貝,演天珠回的乾脆:「這座洞府被重離子以無上妖力封鎮,你除非修成天罡,又有一件護身的寶貝,決計無法進入其中。憑你現在的功力,一旦踏入其中,就要被妖氣侵蝕,一時三刻,化為枯骨,去不得。」

  「我該做些什麼?」

  「什麼都不必做……」

  演天珠送出最後一道涼意,就此沉寂不動。

作者: k8813849    時間: 2019-7-28 01:15 PM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四十二)

    王崇也是無可奈何,他勸說了曹貔幾句,又陪了半日,這位曹家十二郎才終於吐露來意。

    上次曹貔和一眾江湖好漢,認定了已經找到兇手。

    大多數江湖好漢都散去了,只有一部分跟他關係親厚,比如同門師兄弟才留了下來。

    反正江湖好漢也不怕什麼忌諱,就被曹貔招待在楊家的莊院。

    哪裡料到,沒得幾日,莊院裡的人就先後有人病倒,開始還是一些身體較弱的丫鬟僕廝,緊接著就有武功好手也沾染了疾病,找了幾個大夫,用了些湯藥,也是藥石無效,接連死了好幾個。

    甚至就連曹貔都感覺到身子衰弱,他以為是中了什麼邪術,自忖活不多幾日,想著王崇和司徒有道也參與過此事,故而才親自來提醒。

    他是覺得連累了好朋友,心底過意不去,才支支吾吾,開口艱難。

    王崇知道了曹貔來意,不由得微微一笑,說道:「我覺得未必是中了什麼邪術,是楊家的那個莊院有些古怪。須晴園這裡地方頗大,你讓楊家莊院的人都搬過來罷!說不定離開那裡,人也都好了」

    曹貔還真未有想到這一點,他用楊家的莊院招待朋友,就是貪圖哪裡足夠大,可以讓江湖朋友住的舒服。

    加上此前,楊家住在那裡多年,也沒出過什麼事兒,他還真沒想過楊家的莊院會有什麼問題。

    王崇催促了兩句,曹貔也覺得,有此可能,急忙告辭離開。

    當天下午,就搬進來須晴園兩三百號人,其中有大多數都是楊家的子弟,以及一些下人。

    演天珠讓王崇什麼都不必做,他自然也不會做多餘的事兒。

    說來也奇怪,這些人搬到了須晴園,情況就有所好轉,只有兩三個身子最弱的僕人沒能恢復過來,不幾日就死去,其餘人在曹貔請來的大夫日夕調理下,居然都恢復了一些氣色。

    雄天齊和三眼神捕邱興林,仗著武功高強,倒是倒是未曾被妖氣侵入身子,也沒有病倒。

    他們在須晴園住了幾日,忍不住就結伴,回去了楊家莊院,想要探查個究竟。

    兩人都是江湖上有名望的人物,縱然在這次被請來的江湖豪傑中也算是領袖人物,故而也不曾跟曹貔和王崇說知,自行其事的去了。

    雄天齊踏入了楊家的莊院,忍不住對好友說道:「那個叫王崇的少年,只怕有些古怪。」

    三眼神捕邱興林點了點頭,他久走江湖,破過無數大案,這一次他也不是沒發現古怪,只是猜測早有高人解決了邪派修士,遂決定終止辦案。

    三眼神捕邱興林也頗見識過幾次,修行中人辦事兒,知道這種事兒,自己這些凡俗中人,最好不要多摻和,就算他們身懷武功,江湖上頗有名聲,在修行中人眼裡,仍舊是隨手可以碾死的蟲豸。

    三眼神捕邱興林猶豫片刻,說道:「我知道雄兄懷疑此人,但據我觀察,他跟這次的案子並無關係,你還是莫要隨意招惹。」

    雄天齊歎息一聲,說道:「只看此人,身邊有兩位先天高手,其中一位還是江湖素有名望的四寶大俠尚文禮,就可知道不凡。我也相信,不是他殺了楊家上下三百餘口,但始終不能釋懷。」

    三眼神捕邱興林在楊家莊院走了一圈,他之前也沒有關注過這座莊院,此時仔細搜尋,不由得生出了好多疑問。

    他對自己的好友說道:「之前還不覺得,此時重新堪輿,這座莊院只怕大有問題。我找到了好幾處被人挖掘過的痕跡,只是沒找到出口,但這座莊院地下,必然有什麼東西,所以才給楊家招惹來如此大禍。」

    三眼神捕邱興林思路敏捷,雄天齊也覺得甚有道理。

    最近揚州城發生了一些詭異的案子,緊接著就出了楊家這麼一場大慘案。

    自從上次,他們發現了邪修的痕跡之後,揚州城又復平靜下來,再無什麼詭異案子發生,誰都能猜得到,那「位」莫名其妙消失的邪修,真就是揚州城這些案子的兇手。

    他們終究沒能找到胡九歸和種崖,更沒有想到鴉道人會被徒兒煉了,自然不知道,這次事件牽扯的邪修一共有三位。

    在雄天齊和三眼神捕邱興林心中,都以為只有一位犯案的邪修。

    三眼神捕邱興林整理一番思路,對好友說道:「這位邪修機緣巧合,知道了楊家莊院藏有了一件,他非常需要的東西,所以殺害了好多人,就為了祭煉某種邪術,好把那件東西找出來……」

    「然後他的邪法失敗,自己也被法術反噬,當然……也有可能是路過的修行中人,順手除去了這位惡貫滿盈的邪修。」

    他斟酌了一會兒詞彙,對好朋友說道:「我覺得,這就是事情的真相。」

    雄天齊連點點頭,他對這位好友,素來十分信服,三眼神捕邱興林的推斷,合情合理,若非實在沒什麼證據,簡直就是「真相」了。

    他忽然眼睛一亮,看了一眼自己的朋友,縱然這座莊院早就沒有了人,雄天齊還是壓低了聲音說道:「老邱!你說,我們要是能夠找到那件東西,是不是也有機會,踏入修行之門?」

    三眼神捕邱興林苦笑一聲,說道:「我也做如此想,才會拉你一起回來,只是這件東西,能夠讓整個莊院的人受不了,一一病倒,只怕十分邪門。我們就算找到,也未必能駕馭的了。」

    雄天齊精神抖擻,低聲叫道:「我們也算是江湖有名,只是縱然武功再高,比如我師父一般,百年不過,也要化為一杯黃土。若能有機緣修行,就算冒死一拼,也都值得了。」

    兩人正在商議,如何尋找「那件東西」,忽然聽得一個老道士,訝然叫道:「原來還有人在,你們可是這家的主人?」

    雄天齊和三眼神捕邱興林循聲望去,卻見一個老道士攜著一個孩童,正滿臉驚訝,他身邊孩童一臉的躍躍欲試,看起來頗為熊皮!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7-28 04:29 PM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四十三)

  玄鶴道人下了峨眉山,一直都頗無奈。

  他下山前,去催動了回仙鏡,想要找出無形劍的下落,本擬有回仙鏡指示,自己輕易就可以完成這件任務,將功折罪。

  但是玄鶴道人怎麼也沒想到,回仙鏡忽然就神物自晦,他拼著耗損功力,都展示不出來無形劍的下落。

  甚至白雲大師都親自出手了一回,憑了陽真大修士的功力,也仍舊無法讓回仙鏡顯示出來,無形劍究竟飛走去了哪裡。

  白雲大師當時就有些難看,她讓玄鶴去尋無形劍,並不是為難這位師兄,而是特意維護。

  畢竟峨眉有回仙鏡,可以照徹過去,無形劍又是通靈至寶,外人根本收不走。

  玄鶴出門一趟,找回三口無形劍,將功補過,丟失無形劍的大錯,就能輕輕揭過。

  結果回仙鏡忽然就出了問題,不管是玄鶴,還是白雲,又或者李虛中,王野靈和玄霞都有些呆悶。

  白雲話已經出口,不好反悔,玄鶴也只能帶了莫虎兒下山,準備尋訪幾位精通先天神算的朋友,幫自己推算師門無形劍的下落。

  玄鶴道人連續訪友幾次,不是沒遇到,就是所訪道友也推算不明,至今仍舊茫無頭緒。

  這卻也須怪不得玄鶴和他的道友,天下又有誰人的先天神算,能比得上回仙鏡?

  玄鶴在成都府碰到了令蘇爾和王崇,倒還真是湊巧,過來揚州府,卻是因為令蘇爾飛劍傳書,讓他幫忙,把自己的徒弟帶回山。

  令蘇爾本想三個月後來接王崇,但是他圖謀的那件事,因為一位好友的幫忙,進行的格外順利,須得儘快回山閉關,好能突破境界,故而要提前把徒弟接回去。

  令蘇爾無暇分身,就轉托給了自己的好友玄鶴道人,他知道玄鶴最近都是四處遊蕩,沒什麼事兒。

  玄鶴道人前腳趕到揚州,就看到這邊妖氣橫空,哪裡能不過來瞧一眼?

  雄天齊和三眼神捕丘興林,面對玄鶴老道,一起生出了警惕,各自拔出了兵刃。

  雄天齊跟曹貔師出同門,也精擅金元宗的金石劍法,三眼神捕丘興林卻是掏出了一對護手鈎,雙鈎並舉,樹立在胸前。

  也須怪他們不得,兩人都不認識玄鶴,楊家莊院又出了這麼大的慘案,這案子還跟邪修有關,兩人哪裡敢掉以輕心?

  玄鶴微微一笑,正要讓兩人不必擔心,莫虎兒卻一撇嘴,叫道:「我師父乃是前輩劍仙,隨便出一根手指,也能把你們連帶兵刃一起打碎,做這些姿態作甚?」

  雄天齊哪裡肯信?

  金元宗授徒甚嚴,從不會讓徒弟沒規矩,雄天齊出身這種師門,天經地義的認為師徒之間必有規矩。

  莫虎兒這熊寶寶一開口,就透漏出一種沒家教的嘴臉。

  雄天齊幾乎就認定了,這個老道士要麼是騙子,要麼就是邪派道人,說不定跟楊家的慘案也有關係。

  三眼神捕丘興林的師門,也是武林有名的大派,規矩也是嚴峻,故而跟雄天齊一般,都認定了玄鶴和莫虎兒師徒,頗有些問題。

  三眼神捕丘興林比雄天齊要穩重一些,喝道:「此地乃是我好友私家所有,非是隨意遊玩之所,不知道長來此何干?」

  玄鶴一抬手,禁住了莫虎兒,免得這小熊孩子繼續多嘴,他做了幾天師父,已經琢磨了一些管教徒弟的手段,然後才一笑說道:「貧道見此地妖氣縱橫,故而過來一觀。此地妖氣如此彌漫,令友可是家中有了不忍言之禍,這才舉族離開?」

  玄鶴道人畢竟出身大派,氣度風流,也還是不俗,他又禁制了徒兒,沒有了莫虎兒這個熊寶寶,開口亂說話,雄天齊和三眼神捕丘興林,瞧他也略順眼一些。

  雄天齊猶豫片刻,就原原本本把楊家的事情說了,只是他和三眼神捕丘興林都不知道這件事的真相,只能說起自己所見所聞,以及推斷。

  玄鶴道人忍不住驚訝,他聽得「唐驚羽」也被卷裹了其中,不由得微微擔心,生怕老友這個徒兒受了牽連。

  楊家莊院的事兒,雖然凶險,但一時半會也不有什麼變化,他袖袍一抖,卷了自家徒兒,化為一道赤光沖霄。

  雄天齊和三眼神捕丘興林被丟在了原地,兩人目瞪口呆,這才知道,自己兩個居然錯過了一場「仙緣」。

  雄天齊後悔的叫道:「早知道是位劍仙,我就去求肯渡化了,怎麼剛才眼拙,沒能認出來?」

  三眼神捕丘興林也忍不住說道:「道長身邊的小仙童,應該是試探我等的道心,我們都凡夫俗子,沒有體會其中奧妙,以至於錯過了這一場機緣。」

  兩人都是武林人士,並不似揚州八秀那種讀書人,以考取功名為最高,畢生志向,乃是替朝廷教化萬民,雄天齊和三眼神捕丘興林,可是更願意跟了玄鶴道人去學仙。

  尤其是玄鶴化為赤光,一飛沖霄,乃是正經的仙家手段,兩人如何不羨慕?

  雄天齊和三眼神捕丘興林,也無心再探查楊家的莊院,兩人離開之後,雄天齊忍不住說道:「今日煩悶,不如去吃酒?」

  三眼神捕丘興林也應道:「同去,同去,我也不想回去須晴園,那裡人太多,反而憋悶。」

  兩人是都不知道,玄鶴此時已到了須晴園,成為王崇的座上賓,若不然絕不會去吃這一場,要後悔到肝腸寸斷的酒。

  王崇也沒料到,玄鶴道人忽然來訪,他執弟子禮,把玄鶴道人和莫虎兒迎到了小意憐星樓,立刻就吩咐小狐狸,安排酒宴,還特意點明,讓廚子都準備素菜。

  莫虎兒坐在那裡,嘟囔道:「我可不是吃素的,咱們峨眉就沒吃素的規矩,莫不是要餓著我?就曉得你不是修道的心性,才來揚州多久,就弄了一座如此華美的園子,自己貪圖享樂,卻在我們師徒面前裝喬……」

  玄鶴道人臉上笑意盈盈,卻隨手就一個禁制,把自己徒弟的嘴給封上了。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7-29 07:55 AM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四十四)

  王崇不覺好笑,卻也不去點破,這兩師徒的事兒。

  他待得酒席上來,請玄鶴道人和莫虎兒落座,這才頗有不解的問道:「玄鶴仙師怎麼也來了揚州?」

  王崇其實心中也沒底,生怕玄鶴道人是識破了自己身份。

  玄鶴道人卻是個老實人,沒有故弄玄虛,當下就一笑說道:「你師父金丹大成,早就想突破陽真,只是欠缺了一味大藥,故而才遲遲不曾拔升境界。此回他祭煉青仙芒,就是為了誅殺九嬰神蟒,但卻因為有一位道友相助,法寶還未煉成,就先把九嬰神蟒斬了。」

  「如今你師父,算出自己機緣已到,不能拖延,故而先回山去閉關了,托付我把你帶回山去。」

  王崇微覺驚訝,問道:「師父讓我渡化師兄,我如今才跟師兄結下交情,屢次試探,都未有勸說成功,如何好跟師父覆命?」

  玄鶴道人嘆息一聲,說道:「我也知道李禪,他叔叔葵花道人看他有修仙的資質,自己卻要轉劫,無法收徒,這才托付給師弟,也就是你師父令蘇爾。」

  「只是李禪從小生在俗世,受了禮教熏陶,有功名利祿之心,不願踏上仙道,只能算他緣法未到。這件事,就讓他叔叔轉劫歸來,自行處理吧,你們算是師徒已經盡力。」

  玄鶴道人早就打聽出來,王崇跟揚州八秀頗有交情,與他想來,這位少年顯然頗為努力,在渡化這位師兄,故而才有如此勸慰之語。

  王崇心頭隱約有些想法,玄鶴道人這般一說,他才明白為何令蘇爾一定要渡化李禪。

  王崇雖然並沒有盡十足努力,卻也沒有懈怠,在令蘇爾面前也交代的過去。

  聽得不用再想方設法渡化李禪,王崇心頭歡喜,臉上卻做出嘆息之色,他也不多說話,只是做出一言難盡,頗有內疚的神色來。

  玄鶴道人反過來,不住的安慰他,讓王崇不必往心底去,此乃是李禪的命數,並不怪他。

  王崇嗟吁不已,隨即問道:「玄鶴仙師何時帶我走?驚羽並無長物,隨時可以動身。」

  王崇倒是巴不得,趕緊跟玄鶴道人走,免得夜長夢多,至於其他人等,跟他有什麼關係?

  玄鶴稍稍猶豫,說道:「楊家的事兒,你知道多少?」

  王崇生怕給玄鶴留下不好印象,振奮精神,把自己所知說了一遍,至於他親手殺了胡九歸和種崖的事兒,也沒做隱瞞,只是在手段上,稍微遮掩了一下。

  王崇隨手把九鴉魘神術的鐵卷取出,遞給了玄鶴道人,以茲證明,自己所言不虛。

  王崇也是文采斐然之輩,所言九成是實,只有一二分含糊,卻把種種驚險刺激處,描述的千鈞一髮,饒是玄鶴道人見識頗廣,也不由得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王崇也沒隱瞞,自己猜測楊家莊院,只怕藏有什麼妖物的事兒。只是他卻不會說出,自己知道楊家莊院地下是上古妖修重離子的府邸!

  這種事兒,演天珠能知道,他可不該知道,所以不能說。

  玄鶴道人長嘆一口氣,忍不住瞧了一眼,正在扭來扭去,還不肯安分的小徒弟,忍不住暗暗嘀咕:「令蘇爾這個徒弟精明强幹,我這個徒弟卻只會惹禍,真是……頗多無奈。」

  玄鶴道人雖然頗不情願,可也知道,白雲大師為何讓自己收徒,峨眉不差養一個廢物。

  如是因為懲處這個廢物,卻損失了莫銀鈴這樣的弟子,讓其離心離德,卻十分不值。

  陰定休收了二十九名弟子,但得有真傳的不過六七位,玄鶴除了兩套劍法,十幾種法術,並不在得了真傳的六七位弟子之列。

  峨眉三代弟子,亦是如此,早就分出了三六九等。

  第一等的就是一仙二雲兩個鈴鐺,這五個陰定休老祖指名,會把峨眉發揚光大的三代弟子。

  勉强可以跟五個未來峨眉中流砥柱相媲美的,就是應揚,許旌陽,劉靈吉和齊冰雲等四大弟子,其中齊冰雲,亦是二雲之一。

  再往下,就要算到那些師父得了真傳,連帶弟子地位也高出一等,比如玄機,玄德,白雲等人的門下。

  如玄鶴道人的弟子,就不說莫虎兒這種,自以為招人稀罕,其實是被暗地裡發配角落的人物,就算他真心肯培養,也沒什麼前途。

  玄鶴道人這個做師父的,都沒得了峨眉上乘真傳,做徒弟的只會更差。

  若是莫虎兒爭氣也就罷了,日後未嘗沒有機緣,偏偏這熊孩子不太爭氣,一葫蘆乾元換骨丹下去,倒也煉開了十二正經,但修行到了這一步,乾元換骨丹的藥力,就被他揮霍的乾乾淨淨,修為早就遲慢了下來。

  玄鶴以最樂觀的估計,沒有一兩年的功夫,這個徒弟是不太可能煉開奇經八脈了,簡直是糟蹋了靈藥。

  玄鶴道人沉吟了良久,對王崇說道:「我輩修道之人,不能見有大妖肆虐,卻坐視不理。我欲稍遲再送你回山,先把楊家莊院的妖孽除了。」

  王崇心頭嘆息,他哪裡想去管什麼妖孽?

  只是玄鶴道人如此正氣凜然,他又怎好露出小人嘴臉?

  王崇當下義正言辭的說道:「唐驚羽雖然本事不濟,卻願為此事盡力,玄鶴仙師但有吩咐,小子鞍前馬後,絕不敢稍辭以辛勞。」

  玄鶴道人老懷大慰,叫道:「驚羽果然古道熱腸,是個人間俠客的種子,此事還真須你幫手。」

  莫虎兒在一旁,有些忿忿的暗自念叨:「放著親徒弟在此,卻去跟唐驚羽這種不入流的小雜碎套近乎,我瞧他能做些什麼?最後還不是要使喚莫小爺……」

  玄鶴道人和王崇,兩人聊的開懷,似乎都忘了給莫虎兒解開禁制,莫虎兒越來越是氣憤,最後乾脆一撅嘴,把眼睛閉上,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王崇正在跟玄鶴道人說話,忽然往樓梯處飄了一眼。

  小狐狸帶了燕金鈴,尚紅雲兩個女孩子,鬼鬼祟祟的溜了上來。


作者: k8813849    時間: 2019-7-29 10:21 AM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四十五)

    小狐狸胡蘇兒,是瞧出玄鶴道人不凡,又從玄鶴和王崇的隻言片語中推斷,這個老道士恐怕是自家公子的長輩,自己不敢來偷聽,就跑去慫恿了燕金鈴和尚紅雲一起來。

    王崇雖然發現了她們三個,當著玄鶴道人的面,也不好說什麼,難道說自己管教不嚴?

    小狐狸也就罷了,他哪裡有資格管教燕金鈴和尚紅雲?

    只是三個女孩兒出現,王崇也忍不住心頭微微一動,暗暗忖道:「莫不是燕金鈴和尚紅雲的機緣到了?玄鶴可也是峨眉的長老!」

    玄鶴道人眼光也是微微一飄,他當然一眼就看破了小狐狸胡蘇兒,出身妖族,只是一身清氣,顯然沒傷生害命過。

    不過最吸引他眼光的,卻是另外兩個女孩兒。

    老道士好歹也是峨眉長老,修成金丹的人物,一眼就瞧出來,這兩個女孩兒根骨絕佳,乃是絕頂的修道種子。

    玄鶴忍不住大為驚訝,暗暗忖道:「這兩女孩兒是什麼來歷?光看這個骨骼資質,只怕不輸給本門的四大弟子,甚至也不輸給莫銀鈴那丫頭,唐驚羽哪裡找到如此資質的人物?莫不是令蘇爾新收的徒弟?」

    他微微猶豫,含笑問了一聲:「驚羽!這三個女孩子,是你師父的新徒弟嗎?」

    王崇心頭暗道一聲:「果然是那事兒……來了!」

    他正容答道:「那個白衣的叫做胡蘇兒,是個小狐狸,半夜跑出來跟我討口封,我見她一身清氣,沒害過生靈,就收來調教一番,多少也積攢些陰德。那個紅衣服的叫做尚紅雲,是四寶大俠尚文禮的孫女,性如烈火,天生的俠義。另外那個瘦瘦的女孩,叫做燕金鈴,是燕北人大俠的親生閨女,都是因為有些江湖急難,這才來我這裡小住。」

    玄鶴驚叫一聲:「什麼?」

    他幾乎是立刻就想起來,自家師父所留柬貼,一仙二雲兩個鈴鐺的謁語,峨眉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當然也耳熟能詳。

    「難道是一仙二雲兩個鈴鐺中的兩位?若真是祖師所言的兩位三代弟子,我若是帶回去峨眉,功勞只怕也不輸尋回無形劍了。」

    玄鶴道人如此失態,王崇心知肚明,究竟是為了什麼,當下也不說破,給三個女孩兒介紹道:「這位是峨眉派,陰定休老祖座下,第三弟子,峨眉的玄鶴老仙師!能夠得見老仙師,乃是無上機緣,你們快來拜見。」

    三個女孩子,倒有兩個不知道什麼峨眉派,只有尚紅雲聽祖父說過,峨眉有劍仙,只是尋常人無緣得見,但也不知道峨眉究竟有哪些劍仙,一個峨眉傳人的名頭都不知道。

    三個女孩兒裡,還是胡蘇兒最為伶俐,當即拜倒在地,只是她心頭暗忖道:「我是公子的人,若是搶著拜師,須讓公子臉上不好看,還是莫要急躁……」

    燕金鈴乖巧,跟著胡蘇兒一起拜倒。

    尚紅雲也想要拜一拜,但卻忽然就瞧見了莫虎兒,兩人可是打過照面,有仇有怨的。

    莫虎兒被師父禁制,不能動轉,也不能說話,故而開始尚紅雲還沒有發現,這小妞忽然見到了仇家,立刻就大叫道:「就是這小賊,用妖蛇害人!」

    她性子本來莽撞,又仗著王崇在,揚手就是六枚飛刀,直取莫虎兒雙眼,心窩,雙肋,以及小腹!

    若是給尚紅雲的飛刀射中,莫虎兒如今也不過才煉氣的修為,又被師父禁制了,只怕要當場一命嗚呼。

    玄鶴雖然也不喜歡這個徒弟,卻哪裡會看著他被人殺了?

    老道士大袖一揮,收了尚紅雲的飛刀,臉色做嗔道:「你這個女孩子,好沒有道理,如何對我徒弟就下毒手?」

    王崇還真不知道,尚紅雲和莫虎兒的恩怨,雖然肚內暗笑,但卻不能不做表明,也是叫道:「紅雲,金鈴,你們兩個且到我身邊來,有什麼事兒,總要講好道理,莫要胡亂動手。」

    尚紅雲飛刀出手,心下也自後悔,玄鶴道人輕描淡寫就收了她的飛刀,本事深不可測,又復想起來,莫虎兒可是能駕馭「妖蛇」生吞活人,哪裡是她那一點本事可以抵擋?

    王崇讓她到自己身邊,表明有回護之意,尚紅雲哪裡會不知道好歹?急忙就拉扯小狐狸和燕金鈴兩個,躲在了王崇的背後。

    莫虎兒氣的嘴唇喏喏,卻說不出話,他那日離開成都府後,也偷著試過召喚「冥蛇」,卻怎麼都召喚不出來。

    他還以為,自己遇到了危險,冥蛇必然出來「護主」,試過從高處跳下,當場就摔斷了一條腿,虧得玄鶴身有靈丹,這才救了回來。

    莫虎兒心裡發狠道:「若非是那幾條冥蛇,都不肯聽話,我現在就放出來,活吃了你。」

    玄鶴道人臉色也頗難看,只是他身為長輩,又懷疑燕金鈴和尚紅雲,是師父指定的廣大峨眉的傳人,也不好發火。

    王崇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當下就對尚紅雲說道:「你且把事情經過,一一說清楚,玄鶴老仙長自然有評判。」

    玄鶴也想起知道,尚紅雲為何跟自己這個徒弟,有如此的仇恨,見面就要下殺手,若是這個女孩子沒什麼道理,他必然不會輕輕繞過。

    只是玄鶴老道,對自己徒弟也沒什麼信心,生怕是徒弟不佔道理,他對王崇使了一個眼色。

    王崇微微頷首,玄鶴這才放心下來。

    尚紅雲三言兩語,就把看到莫虎兒操縱妖蛇吃人,後來還駕馭妖蛇追殺自己祖孫的事兒說了。

    這女孩兒忿忿不平,喝道:「峨眉就能隨便駕馭妖物吃人?我看這峨眉,跟邪門歪道也差不多。」

    玄鶴老道苦笑一聲,說道:「我這個徒兒,絕無什麼駕馭妖蛇吃人,他一身本事是老道所傳,哪裡會什麼駕馭妖物?若你說他,以劍術胡亂殺人,我倒是還能信上幾分!」

    尚紅雲還想說什麼,王崇卻伸手輕撫了這個女孩兒的腦袋,柔聲說道:「此必然是誤會,你也讓莫虎兒說上幾句。」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7-29 04:21 PM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四十六)

  尚紅雲氣憤憤的,但卻不再說話了,她此時也回味過來,自己根本沒有證據,若是莫虎兒矢口否認,自己又能如何?

  王崇這般回護,讓這女孩兒心裡一暖,本來有些倔强的脾氣,反而消散了不少。

  玄鶴道人隨手解開了莫虎兒的禁制,這熊寶寶立刻就跳了起來,大吼大叫道:「我一定要弄死你!」

  莫虎兒在腰間一帶,摸出了一口短劍,他知道冥蛇自己弄不出來,乾脆就要以少陽劍訣殺了尚紅雲。

  莫虎兒雖然在打通了十二正經之後,修為進境就遲緩下來,但這個熊寶寶仍舊覺得自己天資過人,也不輸乃姐,只是差在師父不肯傳授真本事。

  他更瞧不起凡俗的武者,只覺得自己修煉的好歹也是仙家本領,隨便一兩招,也能殺了尚紅雲。

  王崇伸手一按,把尚紅雲按住,伸出手指,輕輕一捏,便把莫虎兒的短劍,夾在手指上。

  他微微一笑,喝道:「說道理罷!莫要動手。」

  莫虎兒一出手,王崇就瞧出來,這個熊寶寶這個把月來,幾乎沒有進境,仍舊是打通十二正經的級別。

  王崇修煉七二煉形術,已經煉通了奇經八脈,十二正經也煉開了五道,修為早就超出莫虎兒之上。

  他伸手夾住了莫虎兒的短劍,稍稍運勁,逼退了莫虎兒催運過來的少陽真氣,心頭更是篤定:「莫虎兒吃了一葫蘆乾元換骨丹,為何進境還如此之差?」

  莫虎兒幾次催動少陽真氣,卻根本撼不動,王崇的兩根手指,氣的破口大駡。

  玄鶴呵斥了兩句,見這個徒弟實在不成話,又復一伸手,禁制了莫虎兒。

  老道士伸手扶額,他此時也不知道,莫虎兒和尚紅雲的事兒,究竟是誰人有錯,尚紅雲好歹還能說些言語,自家的活徒弟,根本就是一味的莽撞,連前因後果都說不明白。

  王崇見玄鶴臉色難堪,笑道:「玄鶴仙師也不須如此,少年人火氣大,說不定本來也非是什麼大事兒,只是一時口角,也爭論不出對錯。莫不如這件事就此算了吧!」

  玄鶴道人微微沉吟,也只好嘆息一聲,說道:「這件事……也罷!就不做追究了。」

  尚紅雲還想說什麼,卻被燕金鈴死死的抱住,還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尚紅雲掙扎了幾下,她雖然武功不俗,但卻不如燕金鈴天生力氣大,居然沒能掙脫,這女孩兒最後,也只能氣憤憤的躲在王崇背後。

  玄鶴道人還是惦記,這兩個女孩兒是否老師所提的一仙二雲兩個鈴鐺之二。

  他思忖片刻,取出了一口短劍,隨口說了幾句話,就望空一拋。

  這口短劍破空飛去,直奔峨眉山。

  這卻是峨眉一派,秘傳的傳音飛劍,能夠把數千言收錄,須臾跨域千里,收到這口傳音飛劍的人,只要懂得秘法,就能把傳書之人的言語,重新放了出來。

  有此一物,可以千里如當面,飛劍來去,自如交談。

  只是這傳音飛劍,跟道門的飛劍不同,只能傳音,卻不能用來鬥法。

  玄鶴道人自己無法判定,就用飛劍傳音,稟報給峨眉的白雲大師。

  王崇心如明鏡,他當然知道尚紅雲和燕金鈴的來歷,只是卻沒想到,自己居然跟這兩個女孩兒頗有些情義。

  玄鶴道人還想要處置楊家莊院的事兒,故而飛劍傳書的時候,也把這事兒提了一句。

  他本以為,峨眉就算有些動靜,也得一二日後。

  只是他完全沒料到,只是兩三個時辰,天邊就有三道劍光落下,為首的居然是玄德道人。

  玄德道人身為陰定休指定的峨眉掌教,此時也不過才金丹修為,面容也甚是年輕。

  他帶了兩位師弟,也不見外,徑直上了小意憐星樓。

  王崇也是吃了一驚,沒料到,峨眉居然連掌教都出動了。

  玄德道人開門見山,也不做客套,含笑問道:「驚羽!可否把燕北人,尚文禮兩位俠客請來?」

  王崇不敢怠慢,畢竟這位乃是峨眉掌教,雖然修為不是此界頂尖,但身份地位,卻是天下間沒有幾個人比得上,急忙讓小狐狸胡蘇兒去請兩人。

  不旋踵,燕北人和尚文禮就被請了過來。

  玄德道人也不做客套,扣指一彈,就有一道劍光,夭矯靈動,在揚州府上空,盤繞了半日,把兩位俠客驚的目瞪口呆。

  玄德道人演練了劍術,這才對兩人說道:「我乃是峨眉掌教,想要收紅雲和金鈴入門,學仙求法,不知兩位可肯?」

  燕北人和尚文禮,哪裡還有不肯?

  兩人都被玄德道人的劍術驚呆了,急忙一起說道:「願意讓小女,小孫兒,拜入峨眉門下。」

  玄德好言安撫了兩人,又復把尚紅雲和燕金鈴叫過來,說了一些溫和的話,兩個女孩子也都被震驚,哪裡料到,今日居然見到如此仙家劍術。

  兩個小腦袋,忙不迭的點頭,並無半分拒絕之色。

  小狐狸倒是滿懷妒忌,她也想拜師,但是玄德道人瞧也不瞧她,胡蘇兒就知道,峨眉是瞧不上自己這種畜類,不由得黯然神傷。

  玄德快刀斬亂麻,搞定了燕北人父女,尚文禮祖孫,就對玄鶴道人說道:「我剛才來時,路過楊家的莊院,已經用法術封印,不會再有妖氣害人。你不用在這裡逗留,先把唐驚羽送回師門去吧!」

  玄鶴道人答應一聲,玄德就帶了兩個女孩兒,同了兩位同門一起,駕馭劍光破空飛去。

  這位峨眉掌教,來得快,去的也快,前後都沒說幾句話的功夫,就辦完了事兒,回歸峨眉去了。

  玄德真人一走,玄鶴還有些恍惚,他也此時已經大略明白,這兩個女孩兒,果然是老祖指定,峨眉大興,日後最出色的三代弟子。

  「沒想到,我來揚州,居然做了這麼一件大事兒,替本門尋到了兩個上好的傳人。既然掌教師弟說,不用去管楊家莊院,我就先把唐驚羽,送去西川毒龍寺吧!」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7-30 10:18 AM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四十七)

  玄鶴道人微微一笑,說道:「既然這邊的事兒,掌教師弟已經有了安排,我就先送驚羽,去見你師父吧。」

  王崇還未開口,燕北人,尚文禮就一起跪下。

  小狐狸胡蘇兒也趕緊跪了下來,眼珠咕嚕嚕的,心底極是忐忑。

  玄鶴道人笑道:「你們不用如此,我一並送你們去就是了。」

  峨眉已經收了尚紅雲和燕金鈴,按照峨眉的慣例,也會順帶推薦兩人的親眷去相熟的門派,又或者如莫虎兒一般,收在不要緊的長老門下。

  若非如此,日後這些門人弟子的親眷,被邪派的人捉了,威脅他們,如何區處?

  甚或被敵對的門派,故意收入門中,指使了去攻打峨眉,讓親人成仇眥,又該如何?

  也不說峨眉,正邪各派都有相類的規矩,誰家門派也不怕養多幾個閒人。

  反正兩三代人之後,這些親眷也就淡了,並不會干擾門中弟子修煉。

  玄鶴道人賣這麼一個人情,也並不算多大的事兒,反正就算令蘇爾不收,也不是他的事兒了。

  燕北人和尚文禮都是大喜過望,小狐狸胡蘇兒見玄鶴似乎沒提她,卻也不會愚蠢到去問一句,只是悄悄的湊在王崇身邊,打定了主意,就算抱著自家公子的大腿,也要死活都跟了去。

  王崇倒也沒想到,玄鶴道人如此豁達,他出身的天心觀沒有這種規矩,所以他也不知道,大派會收容弟子家眷的事兒。

  天心觀這種魔門外道,門人弟子都不算什麼,說不定哪天就弄死了,誰還會在乎這些弟子的家眷?

  王崇雖然是天心觀最出色的弟子,仍舊不為門中看重。

  畢竟王崇將來修為如何,又跟這些天心觀的長老有什麼關係?難道王崇修為高了,就會提拔這些長老也一個個突破境界?王崇在天心觀,也不是寶貝疙瘩,受了無數欺壓,難道學道有成,就會仇將恩報?

  魔門大派,看重傳承,師父弟子還會有些恩情,小門派哪裡有許多講究。

  玄鶴道人畢竟是金丹級數,他掂量了一下,自己要帶著五個人,自己的徒兒,唐驚羽,燕北人,尚文禮和小狐狸胡蘇兒,長途飛行,倒也勉强可以辦到。

  當下就讓幾人尋一個空地,準備御劍騰空。

  王崇匆忙留書一封,把宅子送給了喬壽民。他知道喬壽民喜愛這個宅子,但卻不是貪財之輩,未必肯要,所以信中寫的委婉,言明自己一去不知經年,若無人打理,須晴園就要荒蕪,殊為可惜,托喬壽民看顧。還留下了一萬兩白銀,讓管家收了,作為須晴園的開支之用。

  玄鶴道人見王崇,說走就走,須臾間就把各種事情,安排的妥帖明白,心下頗為贊賞,越發可惜,這個少年不是自家的徒弟。

  燕北人慣走江湖,女兒又被玄德道人帶走,身無長物,故而只帶了隨身的兵刃,連行囊都拋棄了。

  尚文禮亦是如此,他背了八寶駝龍刀,收拾的利落。

  只有小狐狸胡蘇兒,背了一個小包袱,裡頭除了幾件衣服,卻是藏了她從燕家父女手裡騙來的五色梅花罡煞和大葵花神罡的心法。

  這小狐狸心頭忐忑,卻也有幾分得意,暗暗忖道:「胡家上下幾百口,也沒有我這般機緣,不但能化形成人,還能有機緣跟隨公子去學仙,日後……說不定,也有一分功果。」

  王崇早就把兩條冥蛇,還有太浩環,元陽劍,甚至東方鳴白的道書,天蛇真經等事物,藏在了須晴園的枯井裡,隨身只有當初紅線公子秦旭的法寶囊,這卻是洗白了的,身外再無長物,倒是比其餘所有人都瀟灑。

  玄鶴道人見衆人都齊了,把一口飛劍祭起,化為一道長虹,劍氣如暖暖霞蔚,包裹了一行數人,然後才喝了一聲:起!

  劍光籠罩之下,衆人漸漸雙足離地,眼瞧下方房舍越來越小,初還如玩具,極後如豆,再不可分辨細節,只能約莫看得山川河流。

  待得玄鶴道人沖入雲中,便是地面的山川河流,也時常為雲層遮掩,不能時時看著了。

  燕北人和尚文禮互相瞧了一眼,都見對方的眼裡,有安耐不住的興奮,兩人都暗暗忖道:「沒想到勞碌半生,江湖風塵,臨到這把年紀,居然還有學仙之望。跟了唐公子,縱然不得上乘功果,能夠學一個延年益壽,御氣飛空,也足慰平生之氣!」

  胡蘇兒伸小手,按住了小嘴,一顆心砰砰亂跳,小腦子裡一片空白,卻是歡喜的傻了。

  也只有王崇,淡定如恒,他好歹也出身魔門,也跟隨峨眉和令蘇爾在天上飛過,此時卻無半點驚容。

  莫虎兒瞧著這些人,心底就有好些瞧不起,暗暗忖道:「這些沒開眼的土包子,居然也有機會學仙,當然他們只能去旁門外道拜師,不能如小爺我一般,拜師峨眉大派,日後成就,那是拍馬也比不上我了。」

  且不提衆人心思,玄鶴道人帶了這許多人,禦遁飛行,比平常終究還是慢上一些。

  西川毒龍寺,距離峨眉不遠,只不過玄鶴道人尚是戴罪之身,也不好回去本門,還特意饒了一點路,沒有經過峨眉山。

  玄鶴道人劍遁也算快速,三五個時辰後,他漸漸按落劍光的高度,地面景致又復清晰起來。

  王崇遠遠的看到了一條大水,澎湃奔流,不由得心頭一暢,暗暗忖道:「卻不知這條大河是什麼名頭!」

  玄鶴道人正全力御劍,王崇也不好去分他的精神,只見劍光繞著這條大河,盤旋了一會兒,就向夾岸秀出的一座高峰落下。

  在天空上,有山巒遮擋,還看不清楚,待得劍光接近地面,王崇等人就看到了一座大寺,山門高有二十餘丈,殿宇巍峨,一切建築都比尋常寺廟高大十倍,氣魄雄渾。

  王崇眼光銳利,早就看到山門上,有三個梵文大字,筆走龍蛇,每一筆勾都似乎生出勃勃生機,有一條小龍要飛出來一般。

  ——毒龍寺!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7-30 05:15 PM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四十八)

  玄鶴道人在毒龍寺前,按落劍光。

  這座毒龍大寺修築在山頂,除了山門前一片平地,沖著奔騰江水,四周都是陡峭懸崖,就算武功高明,輕功了得之輩,也輕易不能上下。

  尚文禮自負輕功過人,身懷千里獨行術這樣的輕功提縱絕技,偷偷觀望了一眼,也臉露難色。

  王崇左顧右盼,不由得心頭好奇,暗暗忖道:「這般陡峭的山峰,是如何運石頭木料上來,又如何招攬工人?難道是老祖和師父親手修築,沒用凡人出手?」

  天心觀雖然也是修行門戶,但也養著好些凡人,服侍修行的老爺,若無凡俗之人的為奴僕,日子便要清苦。

  玄鶴道人對莫虎兒說道:「你且在寺門前玩耍,我送他們進去,稍後就回!」

  莫虎兒上次,在令蘇爾面前胡說八道,惹得玄鶴老道都尷尬,故而這一次,他決定不帶這個操心的徒弟進去,免得又說什麼不該說的話。

  莫虎兒一臉的委屈,心頭暗忖道:「師父,你倒是給我把禁制解了啊!」

  玄鶴道人叮囑了徒兒一句,就帶了王崇他們,進入了毒龍大寺,他給幾人解說道:「我們峨眉不欲跟凡俗相通,故而只有內山門,不是精通劍術,絕難進出。毒龍寺卻有內外兩座山門,這裡便是外山門,凡俗也可以到得,我們要去內山門,那裡才是鐵犁老祖和一衆門徒修行的地方。」

  王崇雖然在五靈仙府,住過一些時候,但還真不清楚內外山門的事兒,他出身的天心觀,就是一座凡俗修建的道觀,連個護山的陣法都沒有,窮酸的很。

  玄鶴道人帶了王崇,燕北人,尚文禮,小狐狸胡蘇兒穿寺而過。

  王崇一路上,就沒有見到有人,只有一些金甲的神像,高有數丈,威風凜凜,隨處擺放。他也不知道,這是什麼規矩,從未見其他寺廟,有過這般擺法。

  燕北人,尚文禮和胡蘇兒,都不敢胡亂左顧右盼,也沒注意到寺中的異狀。

  毒龍寺的後面,是一片巨大的山壁,光可鑒人,連苔蘚都不生,高有四五十丈,甚至高出了毒龍寺最高的大殿,上面隱隱有一道痕跡,似乎在蜿蜒游動。

  玄鶴道人站在山壁前,喝了一聲道:「玄鶴來訪,請道友開了門戶。」

  山壁上猛然風起雲湧,一個巨大的龍頭探了出來。

  王崇等人這才知道,原來山壁上那道痕跡,居然是一條毒龍,這條毒龍身軀不知多長,光是探出的龍頭,就有一間房子那麼大,頭上生有七支銳利的尖角,腮下有怪膜賁張,跟畫上的龍截然不同,更為凶惡狠戾。

  這條凶厲的毒龍,似乎對玄鶴道人頗熟悉,口發龍吟,宛如天雷震震,喝道:「令掌教有命,玄鶴仙長到來,可以不須通秉,徑直入內!」

  毒龍的吼聲之中,原本堅固的山壁,化為層層雲霧,開了一條通道。

  玄鶴道人含笑說道:「我已經把人送來,就不進去打擾貴門了。」

  毒龍微微頷首,龍頭縮了回去,又復隱入山壁之中。

  玄鶴道人伸手一指,說道:「過了這裡,就是毒龍寺的內山門,我就不送你們進去了。」

  玄鶴道人交代一句,把足一頓,化為一道光虹,穿寺而過,拎了自己徒兒,騰空飛去。

  王崇調整了情緒,昂然走入了雲霧之中的通道。

  燕北人,尚文禮,還有胡蘇兒都急忙跟在了他的身後,一行人進入了通道,雲霧就驟然縮回,又復化為了一片石壁,光滑如鏡。

  王崇走了三四里,仍舊不見盡頭,心頭微微遲疑,就見到一個碩大的龍頭浮現,光是一雙龍睛,就快比他人還要大了。

  這般看去,就算王崇膽子極大,也不由得微生悚然。

  燕北人和尚文禮也還好,畢竟武人出身,又相信此乃王崇師門,毒龍不會害人。

  胡蘇兒卻維持不住化形,恢復了一頭皮毛雪白,一雙咕嚕嚕雙睛,十分靈動的小狐狸,只是被毒龍嚇的簌簌發抖,宛如篩糠。

  王崇呸了一聲,拎著小狐狸的脖子,把她提了起來。小狐狸被王崇拎著脖後的皮毛,乾脆就縮成一團,做裝死狀。

  王崇拎著小狐狸,沖著毒龍打了一個稽首,昂然繼續前行。

  毒龍瞧了片刻,猛然一聲吟嘯,天地似乎都生出震動,雲氣激蕩,隱入了雲團之中,再不露痕跡。

  胡蘇兒嚶嚀一聲,扎到了王崇的懷裡,再也不肯露頭。

  這卻也怪不得小狐狸,她是妖怪,如何不怕毒龍這般大妖怪?

  此乃天地間,萬物相克,自上而下的天威。

  這頭毒龍出現在荒野,必然百獸震懾,一起蜷伏,不敢動彈,任由它吞食。

  幾個人大約走了三四十里,這才豁然開朗,眼前一片巨大的山谷。

  最東方有一條黑色毒龍蜷伏,盤在山壁之上,正是剛才他們見到的那條。

  如今見了全貌,不拘是王崇,還是燕北人,尚文禮都心頭驚嘆,這條毒龍之巨大。

  它身軀盤在山壁之上,眼神開闔,似乎對一切都沒有興趣,只是鋪天蓋地的龍威,讓人不敢接近。

  其餘三座方向,山壁上有無數的洞穴,其中有一部分,內中似乎有人居住,甚至還有人站在洞穴口,向下方望來,只是距離太遠,瞧不真這些人的容貌。

  在山谷正中,有一座九層高的大殿,每一層都有十餘丈高,整座大殿高聳巍峨,宛如雄關。

  一個花衣少年,守在大殿之前,見到了一行人,就迎了上來,含笑說道:「可是唐驚羽小師叔祖!」

  王崇微微驚訝,反問道:「你是誰人,為何喚我師叔祖?」

  花衣少年笑道:「我師父乃是紅葉老祖師門下,第九個徒孫,我自然該稱呼您為師叔祖。」

  王崇這才釋然,他從清月大師那邊,聽說過鐵犁老祖一道傳三友,門下有紅葉禪師,葵花道人和令蘇爾三個徒弟。

  其中紅葉禪師收了八個徒弟,清月大師排名第七,只是他也沒想到,紅葉禪師不但有徒弟,還有徒孫,甚至重徒孫都有了。

作者: k8813849    時間: 2019-7-31 10:34 AM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四十九)

    紅葉禪師是王崇的大師伯,他的重徒孫的確要管王崇叫一聲師叔祖。

    花衣少年態度恭謹,自我介紹道:「小孫兒叫做溫庭雲!奉了掌教之令,安排小師叔祖的居住。您且跟我來。」

    王崇也頗好奇,自家的師門究竟是什麼模樣,隨口就多問了幾句。

    溫庭雲倒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把毒龍寺一脈稍作介紹。

    這座山谷就是毒龍寺內山門,只有一條路出入,由鎮守山門的毒龍把持,不得這頭凶獸允許,沒人可以進出。

    山谷中央的大殿,名為通天殿!

    通天殿乃是毒龍一脈最為要緊的地方,只有鐵犁老祖和三個親傳弟子,方有資格進入通天殿,所有再傳的徒孫都沒進入過裡頭。

    整座大殿用了無數奇珍異寶,又復以毒龍寺一脈看家的「十仙大陣」祭煉數百年,已經成了一件異寶,就如峨眉五靈仙府的五靈翠碧峰一般,威能無窮。

    王崇雖然是令蘇爾的唯一弟子,也一樣沒有資格踏入通天殿,他被溫庭雲帶到了西邊的山壁下,這個花衣少年含笑說道:「這座山壁上的洞府,住了幾位師伯祖和師叔祖,小師叔祖也可所以挑選一處居所。南邊山壁的洞府,乃是本門四代的師伯師叔們修行的地方,北邊就是我們這些晚輩棲身的蝸居。」

    王崇微微一愣,心道:「這裡便是紅葉禪師和葵花道人兩位師伯座下弟子的居停嗎?」

    他倒是有幾分好奇,頗想要去拜會幾位師兄們,但畢竟是初來匝道,不好貿然行事,就按耐下了心思。

    王崇抬眼瞧了一會兒,伸手一指,說道:「我就要那一處就好了。」

    西邊山壁上的洞府,總共也只有二三十座,每一座洞府前都有一處平台,可以遠眺整座山谷,對望毒龍所佔據的東山壁,都比南北兩處更為闊敞。

    王崇所選的這一處,距離地面頗近,還有一條小路,可以上下攀爬。

    王崇之所以不選高處,是因為稍微高一些的洞府,根本沒有路徑,只怕上下都只能「飛來飛去」,他現在如何有這般本事?

    溫庭雲含笑說道:「小師叔祖既然選得此處,便請暫時安歇,有甚需要,都可以吩咐小孫兒。這幾日掌教在閉關,不克分身,還請您耐心恭候,勿要焦慮。」

    溫庭雲帶了四人,沿著山徑小路,到了這座洞府前,他捏了一個法訣,從洞府門外的一處凹槽,取了一塊令牌出來,遞給了王崇。

    溫庭雲悉心解釋道:「此乃封洞的令牌!以本門的七二煉形真氣驅動,便有幾種妙用,可以封了洞府,還能傳喚小孫兒,更可以改換家什,調撥涼暖。」

    王崇聽得心頭悵然,暗暗忖道:「只怕那些正經的峨眉弟子,所居洞府也有如此妙用,不像我當日的那座洞府,只有一層禁制,遮風擋雨罷了。」

    王崇問了幾句:「此處洞府,可還有什麼禁忌?」

    溫庭雲含笑說道:「小師叔祖輩分尊貴,盡可隨心所欲。」

    王崇心頭暢快,哈哈一笑,就把溫庭雲打發走了。

    這位花衣少年笑盈盈的灑脫而去,倒是很有些世家子弟的風采,諒必出身不凡,絕非是小門小戶出身。

    王崇用手中令牌,開啟了洞府,帶了燕北人,尚文禮,拎著小狐狸胡蘇兒踏入了洞中。

    饒是王崇也算見識過峨眉的五靈仙府,也不覺得有些目馳神搖。

    燕北人和尚文禮,也都還罷了,能夠鎮定,小狐狸胡蘇兒乾脆就驚呼一聲,叫道:「這就是仙家洞府?我今兒可算是見著了,當真不虛此生。」

    這座洞府分有兩層,正中宛如穹頂,是一座東西南北各有百餘部的廳堂。

    洞府的廳堂正中,擺放了數十個墨玉的墩子,正前方是一處石台,顯然是講道之所,讓洞府的主人,給門下弟子講習道法之用。

    左右各有數個架子,上面擺放了一些兵刃,有的形制古樸,有的輕靈娟秀,都不似凡品。

    四面洞壁,倚壁雕琢,曲折迴廊,形成了十餘個洞室,洞府內的陳設,更是透出凡俗人間所沒有的氣象,每一件東西都光彩盈盈,精美異常,放在人間,便是能引起無數人爭鬥的寶物。

    王崇一拂袖袍,把手中的小狐狸往地下一拋,喝道:「你們都選了居室,先暫且安歇!待得我見了師父,再安置你們。」

    燕北人和尚文禮一起鬆了一口氣,兩人抱腕拱手,稍作行禮,就各自選了一處洞室,卻是比鄰相連,方便來往。

    小狐狸胡蘇兒卻眼巴巴望著王崇,想要看自家公子選擇哪裡,自己就去他旁邊住下。

    王崇選了洞府正面的一處洞室,這一處還有個小洞口,可以閒來遠眺風景,只是小洞口有法術禁制,外面卻瞧不到裡頭。

    小狐狸見王崇選定了地方,就在王崇旁邊選了一處洞室。

    小狐狸真就沒住過什麼好地方,她平生覺得最富貴繁華的所在,不過就是須晴園,但須晴園縱然雅致,也不過是凡間極致。她在洞室裡跑來跑去,只覺得好些東西,自己若能搬回家去,只怕都要羨慕死人。

    「這裡不過是公子洞府內,一處尋常的洞室,居然就有這般華美。這座香爐通體都是一整塊的美玉,須晴園都沒有……這床榻上,是最上等的錦緞,須晴園那裡,只有主人才能享用,我這種小丫鬟,哪裡能用得上?還有還有……」

    胡蘇兒目迷五色,一時間看的呆了,一口紮在了床榻上,四個小爪子攤開,扭來扭去,舒爽的不得了。

    他們一路來,是玄鶴道人御劍攜帶,倒也沒出什麼力氣趕路。可被劍氣夾裹,飛在高空,罡風吹拂,雖然吹不散劍氣,但卻寒冷透骨,幾個人雖然都有些修為,也頗為疲倦。

    不提王崇,就算燕北人和尚文禮這等踏入先天的武者,也有些承受不住。

    小狐狸身體最弱,自然也最疲倦。

    胡蘇兒本來還想服侍自家公子,但這會兒,卻耐不住睏意,她扭了幾回,只覺得越來越舒服,就沉沉的睡去,用毛茸茸的大尾巴,裹了小小嬌柔的身子,過不得一會兒,就發出綿細的呼嚕聲。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7-31 04:56 PM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五十)

  王崇雖然也疲倦,但卻睡不著,他本擬師父三個月之後回來,自己必然打通了奇經八脈,十二正經,卻沒想到令蘇爾提早把他叫回了毒龍寺,如今還差了一些火候,沒能把十二正經打通。

  「也不知道師父閉關要多久!我爭取在面見師父的時候,徹底煉氣大成。」

  王崇催動了七二煉形術,以打坐代替休息,修煉了三四個時辰,這才恢復得神采奕奕。

  他恢復了精力,也微微生出了幾分好奇之心,抬眼從所居洞室的小洞口往外望去。

  此時夜色頗深,見到那條毒龍一動不動,王崇忽然生出了幾分童趣,暗暗忖道:「這條毒龍道行必然不淺,更是守山門的神獸,不知道有多少秘辛,我何妨去跟它攀談一番?」

  王崇也不走洞門,用手裡的令牌,開了小洞口的禁制,一躍跳了出去,就直奔東邊的石壁。

  他所居的山壁在最西,毒龍占據的山壁在最東,故而要橫穿整座山谷。

  來的時候,還不覺得怎樣,此時趁夜步行,王崇才發現,這座山谷也太闊敞了一些。

  這座山谷就叫做毒龍谷。

  山谷中還有些禿丘,林木,甚至還有兩條水源和一處水潭,東西略短,有十二三里,南北稍長,也就二三十里。

  饒是王崇輕功也算不俗,一炷香了功夫,也剛剛從西邊的山壁,走到了通天殿下。

  他再次眺望這座大殿,不由得暗暗生出了渺小之慨。

  這座大殿每一層都有十餘丈高,九層疊加,超愈百丈,凡俗間,就算雄關大城,也沒有如此高大,就算皇城王府,也沒有這般雄偉。

  人在通天殿下,宛如螻蟻。

  王崇知道自己進不去,也不想去通天殿切近轉悠,正要繼續前行,忽然聽得有人招呼,喝道:「可是新來的唐驚羽?」

  王崇循聲望去,卻見四五個年輕人,為首的一個衣衫華麗,手持一把摺扇,若非相貌著實不堪,倒也頗有幾分風流倜儻。

  王崇聽得來人語氣不善,又復見他們從南邊過來,就輕笑一聲,說道:「不知哪位師兄門下的師侄兒,叫小師叔作甚?」

  王崇雖然沒見過自己幾位師兄,但排名第七的清月大師,也有幾十歲了,這幾個年輕人,絕無可能是紅葉禪師和葵花道人門下弟子,只能是再傳,又或者徒孫一輩。

  他這般稱呼,還是高瞧了一眼。

  為首的年輕公子臉色不由得就是一滯,片刻後,才冷笑著說道:「令蘇爾多年不曾收徒,如今卻收了一個平平無奇的徒弟,也不知是眼睛瞎了,還是將養在外的私生孩兒,所以不得不收入門來。」

  「你也配做掌教弟子?」

  王崇未料到,這傢伙語氣這般不善,完全不留情面,也是冷笑一聲,態度强硬的說道:「難道我師父處罰不得你們?居然如此放肆?」

  幾個年輕人一起哈哈大笑,一個灰袍年輕人略有嘲笑的說道:「令蘇爾雖然得了老祖偏愛,執掌本門,但他哪裡管得到我們紅葉一脈?」

  王崇出身魔門,對這種門派爭鬥的事兒,並不陌生。

  他在峨眉不過是頂著一個前邪修徒弟名頭的少年,根本輪不到跟峨眉弟子明爭暗鬥,但是在天心觀,王崇可是跟同門師兄弟們慣熟勾心鬥角。

  雖然此時元陽劍,冥蛇都不在身邊,王崇也不怕這幾個年輕人,論口舌鋒利,他也是頗有磨煉,當下也回以一句:「我師父非是不能管,是覺得爾等廢柴,根本不值得管教。」

  衣衫華麗,手持一把摺扇的年輕人,被王崇這句話氣的七竅生煙,手中摺扇一擺,生出層層雲霧,就有幾分動手的意思。

  他身邊的幾個人,卻急忙拉住華衫公子,小聲的勸阻起來。

  這幾個人倒也不怕,跟王崇口舌爭端,但真個動起手來,可就非是門規所許。

  令蘇爾可就在通天殿中閉關,若是覺察到他們欺負自己徒弟,這些人可就要倒了黴。

  衣衫華麗,手持摺扇的年輕人,狠狠的盯著王崇,手中摺扇越揮越急,隨著他摺扇揮動,身外漸漸籠罩了一層雲霧。

  他冷冷說道:「今日就這麼算了,待得年底三脈鬥劍,我倒要見識一番,令蘇爾教下的徒弟,究竟有幾分本事。」

  這幾個人連名字也未交待,轉身就走,王崇目送他們離開,心頭暗暗思忖道:「難道毒龍寺也跟峨眉一般,紅葉禪師不服師弟接掌門戶?」

  當年陰定休把掌教傳給了二十二弟子玄德,讓玄葉真人憤而脫離峨眉,帶了五位師弟另創門戶。

  若是毒龍寺也是這般,因為鐵犁老祖把掌教傳給了令蘇爾,就讓紅葉門下不服,可就是有趣兒了。

  王崇暗暗忖道:「紅葉禪師有八個徒弟,也不知道徒孫有多少,重徒孫又有多少,更不知葵花道人那一脈,除了兩個弟子,又有多少再傳……」

  他把紅葉和葵花兩位師伯的門下,都視作了競爭對手,同門仇眥。

  這少年忍不住自言自語道:「還以為大師兄又不肯出家,令師門下只有我一個,不會有甚同門爭鬥,卻沒想到兩位師伯的門下還有這麼多心思。」

  王崇倒是不擔心什麼「三脈鬥劍」,他如今才是煉氣級數,莫不成還未學有劍術,同門還能逼他鬥劍不成?

  他更擔心的是,自己的師父究竟撐不撐的住。

  若是令蘇爾也不成,他這個做徒弟的,也必然不成,若是令蘇爾不懼兩位師兄,他這個做徒弟的必然可安然無恙。

  王崇也不知道,令蘇爾什麼時候,才能出關,他思及此番趁夜出游的目的,不由得哈哈一笑,把這些俗事拋在腦後,仍舊舉步前行。

  過不得多時,他站在東山壁下,仰望蟄伏在上頭的那條毒龍,此時湊近了看,更覺得這條毒龍巨大絕倫,果然不愧是毒龍寺的鎮派神獸。

  王崇雙臂張開,喝了一聲道:「前輩,不知道您如何稱呼?」

  這條毒龍眼皮也不張,渾然不理會這個小子。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8-1 07:59 AM

卷一:天魔拜道 四、一袖星斗,滿腹離殤

  王崇又復呼喚了兩聲,不得毒龍回應,頗有些尷尬,心思微微一轉,想了另外一個主意,叫道:「前輩常年在此臥伏,必然寂寞孤冷,不若我給前輩唱個小曲兒如何?」

  王崇雖然說不上百藝皆通,但還真會唱曲兒,他也不管毒龍喜歡不喜歡,扯開嗓子,就唱了一段關西小調。

  一曲歌罷!

  毒龍仍舊沒有理會他。

  王崇又換了一種唱曲,待得他換到了第六種的時候,毒龍宛如雷震的聲音,悠然響起:「從未見過你這般呱噪的少年。快些滾了去,莫要再攪擾我了。」

  王崇微微一笑,躬身一禮,就那麼灑脫的揚長而去,居然半分糾纏也無。

  望著王崇走遠的背影,毒龍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喃喃自語道:「這小子倒也有趣!」

  王崇就這麼在毒龍寺住了下來。

  他這邊也還沒什麼大事兒,尚紅雲卻已經在峨眉鬧騰的翻天覆地。

  玄德帶了尚紅雲和燕金鈴回歸峨眉,他自忖每日都要處理俗務,苦修道法,沒得空閒,就要把兩個女孩兒分別送在白雲和玄霞門下。

  白雲大師得知掌教師弟,帶了一仙二雲兩個鈴鐺的一雲和一個鈴鐺回來,徑直就跟玄德討要燕金鈴。

  在白雲大師想來,兩個鈴鐺都出自她門下,也是頗為榮耀的一件事兒。

  只是峨眉上下,哪裡料到,尚紅雲聽說白雲大師乃是莫銀鈴的師父,死活都不肯讓燕金鈴拜師,就那麼吵鬧起來。

  「莫虎兒駕馭妖蛇,生吞無辜,乃是我親眼所見!我才不許金鈴妹子,拜在教出這種小王八的老妖婆門下!」

  尚紅雲就是一口咬定,莫虎兒駕馭妖蛇傷人。

  她以為莫銀鈴是白雲大師的徒弟,莫虎兒這個親弟弟必然也是,這一筆糊塗賬,算的亂七八糟。

  白雲大師本來就性子暴躁,氣的什麼也似,若非念及尚紅雲也是陰定休指定之人,早就把這小女孩兒攆出峨眉去了。

  幾位峨眉長老也沒料到會出這般情況,個個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處置這個潑辣的女孩兒。

  尚紅雲摟著燕金鈴,一副誰也不能欺負我金鈴妹子的模樣,倒是讓玄霞這位性子溫和的長老生出了幾分惻隱之心。

  她見氣氛尷尬,暗暗忖道:「尚紅雲脾氣這般烈性,日後必然要得罪人。我修為不過金丹,可未必能護得住徒弟,不如讓她和燕金鈴一起拜在玄德師弟門下。」

  玄霞思忖片刻,輕笑一聲,說道:「既然是老祖指定的弟子,回仙鏡也確認過了,就還是玄德師弟收在門下吧!」

  白雲冷哼一聲,也知道自己收不了這個徒弟,難道她還能跟尚紅雲爭執,强行收徒?

  這老尼姑一拂袖袍,就那麼揚長而去,誰的面子也不睬。

  李虛中嘆息一聲,說道:「銀鈴脾氣溫和,怎麼這個尚紅雲就暴躁如此?玄德師弟你就能者多勞,收了兩個徒弟吧。」

  作為陰定休柬貼中留言,日後光大峨眉的一仙二雲兩個鈴鐺,這五個少年男女,峨眉有資格收為門徒的,也就是白雲和玄機,再就是幾個修為最高,隨時都要突破至陽真的二代長老。

  諸如李虛中和王野靈都沒這等資格,玄鶴道人之流就更不必說了。

  白雲撒氣而去,玄霞也表示不願意收徒,如今玄機真人和其餘幾個修為最高的二袋長老還未歸山,還真就只剩下了玄德真人可供選擇。

  玄德真人嘆息一聲,無奈沖著兩個女孩兒招手,說道:「我還是第一次收徒,沒想到還是兩個女徒。紅雲你年紀大些,就是師姐,金鈴你年紀略幼,便是師妹了,日後你們師姐妹要好生互相扶持,回頭去跟白雲師伯道個歉。」

  在座的峨眉衆長老,沒有一個相信,莫虎兒駕馭妖蛇傷人。

  也不是沒人想過驗證真相,但不管是飛劍傳書給玄鶴,問清緣由,還是請動回仙鏡,都沒有得到結果。

  玄鶴並不知道莫虎兒收過冥蛇,回仙鏡乾脆就不作反應。

  沒有半分證據,自是誰也不肯信尚紅雲,都覺得這個女孩是在撒謊。

  尚紅雲也是憋屈,覺得這些仙人也不講道理,她知道燕金鈴不會拜師白雲,心頭一塊石頭落了地。

  雖然她被玄霞推脫出來,卻也並不氣餒,暗暗忖道:「等我修成道法,一定要揭穿了莫虎兒真面目。現在你們這些仙人的本事比我厲害,我爭不過你們,遲早我要跟你們講一個道理。」

  峨眉這邊吵鬧了一回,好容易把事情壓了下去,幾位長老對又復收了老祖柬貼所言的兩個女孩兒也都高興不起來,尚紅雲性子太野,他們都犯愁該如何教化。

  衆位峨眉長老怏怏不樂的散去,玄德把兩個女徒弟帶回了自己的居所。

  他回到了自家居所,一個十分美貌的女道士含笑迎了出來,叫道:「怎麼這般不開心?這兩女娃娃好生標緻,就是老祖說的一雲和一個鈴鐺了?哪個是雲,哪個是鈴鐺?你們都叫什麼名字?」

  這個美貌的女道士,卻是玄德道人的道侶——晉成仙子!

  若非有夫人坐鎮家宅,玄德道人也不會輕易收兩個女徒兒。

  玄德伸手一指,說道:「這個一身紅衣,眉目英氣的就是尚紅雲。那個瘦瘦弱弱,不會說話的就是燕金鈴,這女孩兒天生具有陰陽兩氣,最合適修行本門的陰陽天遁劍訣。」

  王崇都看的出來,燕金鈴身具異氣,玄德作為峨眉掌教,如何又看不出來?

  尚紅雲修煉什麼功法,玄德道人還沒什麼頭緒,但燕金鈴卻跟峨眉一十七種劍術之中,最為接近無形劍訣的陰陽天遁劍訣有八九分契合。

  無形劍訣為天下最快速的劍法,陰陽天遁劍訣亦是快絕天下,並無稍遜風騷,無形劍訣能隱遁無形,陰陽天遁劍訣能遊走陰陽,虛實變幻,亦有隱化無影的妙用。

  只是這一路劍法,非是修成陰陽二氣,不能上手修煉。

  峨眉弟子若是有心修行,就需要先修煉一門純陽劍訣,比如少陽劍訣,再修煉一門純陰劍訣,比如玄陰劍訣,借助兩門劍訣修成的陰陽二氣為根基,才能修成陰陽天遁劍訣。

  燕金鈴身懷陰陽二氣,可以少去這一步功夫,直接修煉陰陽天遁劍訣這等上乘劍訣,至少節省二十年以上的苦功。

  玄德道人面對自家夫人,倒也沒做什麼隱瞞,嘆息一聲說道:「如今她們都拜師在我門下,紅雲是大弟子,金鈴就做了小徒弟。紅雲非要說莫虎兒,養了妖蛇害人,但是玄鶴師兄並不曾發現端倪,回仙鏡也照映不出來,你說我該如何是好?她為此不許金鈴拜師白雲師姐,因為白雲師姐是莫銀鈴的師父,就說白雲師姐也是個老妖婆……」

  晉成仙子噗嗤一笑,拉住了兩個女孩兒,柔聲說道:「從今日起,我就是你們的師娘了。有什麼委屈處,師娘給你們撐腰。莫虎兒那孩子,我也瞧著不好,不過你們總是同門,也不要結下什麼嫌隙。大不了,日後都不理他就是。」

  晉成仙子非是峨眉出身,她父祖都是海外散修,跟陰定休頗有交情。

  陰定休曾批語——她有隨龍鸞鳳之兆!

  這位峨眉老祖頗為看重晉成仙子,還親自替徒兒玄德真人,去海外提親。

  玄門第一人提親,晉成仙子的父祖哪裡有不肯之理?

  結果是晉成仙子不願意,她還想著修成仙人,飛升九霄天外,偷偷跑出家門,招惹了好些事情,卻被無意路過的玄德撞上,出手救了她幾次。

  晉成仙子和玄德真人幾番波折,一起鬥過海外巨魔,探過前輩真仙洞府,遊歷紅塵,倒也郎情妾意,情暖交融。

  還是後來晉成仙子的父親揭穿,兩人才知道,愛如至寶的心上人,居然是自己的未婚夫婿和未婚妻子。

  在陰定休的主持下,玄德道人和晉成仙子,結成了道侶,如今果然隨龍鸞鳳,成了峨眉的掌教夫人。

  此又是另外一番故事!

  玄德真人見自家夫人,哄得兩個小的開心,伸手扶額,輕輕鬆了一口氣,也覺得去了一塊心事兒。

  畢竟尚紅雲和燕金鈴都是陰定休老祖指定,廣大門戶的三代弟子,若是對峨眉生了嫌隙,他也不敢傳授上乘道法。

  他沖著尚紅雲說道:「金鈴日後修行,已經有了定數,你卻想要修行本門的哪一種入門劍術?」

  尚紅雲不由得砰然心跳,銀牙咬著嘴唇,才能壓住心頭激動,期期艾艾的半晌,才問道:「本門有哪幾種入門劍術?」

  玄德真人抖擻精神,說道:「本門一共有六種入門劍術。其一,就是少陽劍訣!其二,就是玄陰劍訣!其三,就是少清劍訣!其四,就是小清虛劍訣!其五,就是小五行劍訣!其六,就是飛雷劍訣!」

  尚紅雲聽得茫然,她如何知道峨眉的入門劍訣,哪一門威力更强,哪一門更有前途?

  這女孩兒倒也有心計,轉過頭就抱住了新認的師娘大腿,叫道:「師娘,你替我選一門吧!紅雲是個粗野丫頭,沒學過道,又不懂得這個,自己胡亂選擇,說不定就錯了前途。您最偏愛紅雲,又是我師娘,不會給我挑錯了入門劍術。」

  晉成仙子又是噗嗤一笑,說道:「你倒是機靈!就選飛雷劍訣吧!這門劍法修成,你就可以轉修本門上乘劍訣——雷霆霹靂劍訣!這兩路雷電劍法,多麼合適你暴躁的小脾氣。」

  玄德瞧了自己夫人一眼,忍不住微微搖頭,他如何不知道,夫人這是真的偏心了。

  峨眉有一十七種劍術,更有陰定休老祖親手所煉的一十九口飛劍。

  雷霆霹靂劍訣和陰定休煉造的雷、霆、霹、靂四口仙家飛劍,最為契合不過。

  尚紅雲是陰定休指定,光大峨眉的弟子,若是如莫銀鈴一樣爭氣,修為進境不俗,待得學成飛雷劍術,道入大衍,能夠御劍出入青冥,飛天遁地。

  這雷霆霹靂四口仙家飛劍,不給尚紅雲,還能給誰去?

  都是日後光大峨眉的弟子,須也要分個高下,尚紅雲有雷、霆、霹、靂四口仙家飛劍,便是在一仙二雲兩個鈴鐺裡頭,也要排名更前。

  晉成仙子笑吟吟的,絲毫也不怕夫君的眼神。

  玄德真人嘆了口氣,也沒說什麼,只是道:「為師還有些俗務,沒時間指點你們,紅雲和金鈴就跟著師娘修行吧!」

  尚紅雲歡呼的跳躍起來,拉著燕金鈴,轉了好幾個圈圈。

  待得兩個女孩兒興奮過了,玄德真人才忽然一伸手,拍在燕金鈴的後頸上,一股精純的太清仙氣,灌入了燕金鈴的經脈,瞬息間遊走全身。

  燕金鈴忽然覺得喉嚨一癢,猛地噴出了一口黑痰!

  這女孩兒啞啞兩聲,忽然叫了一聲——師父!

  尚紅雲可是知道,燕金鈴不會說話,此時頓時呆了,歡喜的什麼也似。

  她和小狐狸胡蘇兒,還有燕金鈴結拜成姐妹,那是真心實意。燕金鈴這個小妹子,她實在是當親的看。燕金鈴能夠開口說話,比她能夠學仙,還要更多高興,眼眶裡淚水都流了下來。

  尚紅雲不知道,可惜過多少回,燕金鈴不能說話,她也知道王崇沒辦法,所以也沒敢去求。

  此時玄德道人出手,替燕金鈴打通的經脈,逼出了體內淤積的惡氣,頓時讓這位師父在尚紅雲的眼裡高大了起來。

  她替燕金鈴歡喜過後,急忙跪在地上,給師父師娘都磕了好幾個響頭。

  玄德真人本來有些不喜尚紅雲「無事生非」,非要「污蔑」莫虎兒。

  此時卻不由得微微心動,暗忖道:「紅雲雖然暴躁,心地卻善良,她對金鈴這般回護,宛如看待親妹子一樣,人品絕壞不了,值得傳承峨眉道法。」

  燕金鈴反而不知道高興,叫了一聲師父,就呆呆的,似乎傻了一般。

  還是晉升仙子拉住了兩個徒兒,笑吟吟的說道:「他是你們的師父,宛如你們父親一般,做這點事兒,還不應該嗎?你們兩個小閨女亦要尊敬師父,好生聽他和師娘的話。」

  尚紅雲忙不丟的點頭,燕金鈴此時也回味過來,急忙亂點小腦袋,抓住了晉成仙子的衣襟,叫了好幾聲師娘。

  玄德道人雖然跟晉成仙子是道侶,但為了修行,仍舊是童身,兩人在一處修行,卻不同床共寢,他把兩個徒兒交付給夫人,就回了自家道室。

  晉成仙子也帶了兩個徒兒,回了自己修行起居的地方。

  她拉著兩個小徒兒,越看越是歡喜。

  晉成仙子身為掌教夫人,如何不知道一仙二雲兩個鈴鐺乃是三代弟子的翹楚,日後必然光大峨眉?

  誰人收了這五個小的其中之一,必然會水漲船高,甚至日後還能借徒弟的勢頭,在一衆同門裡秀出群倫。

  玄德曾跟她說,自己雖然執掌峨眉門戶,但修為不足,要忙於修行,並不打算收這五人為徒,要分給其餘師兄師姐,晉成仙子雖然不願,卻也不會阻撓夫君。

  晉升仙子少女時,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但出嫁之後,卻清婉溫柔,從不違拗丈夫玄德真人的意思。

  尚紅雲鬧了一場,白雲和玄霞不能收徒,機緣巧合下,把兩個女孩子白送在她手裡,晉成仙子自也不會推拒,心頭暗自得意。

  「紅雲和金鈴雖然說拜在夫君門下,他哪裡會教徒弟,這兩個女孩兒,豈不是成了我的徒弟?老祖指定的人,她們兩個資質自是不必說,必然是頂尖有頂尖,前途遠大。待得兩個小徒弟修為一日千里,後來居上,劍揚萬里,傲嘯天下群仙,我這個做師娘的不知多有臉面!」

  「玄德如今還是金丹,雖然有老祖遺命,接掌峨眉門戶,總是力有未逮。玄機師兄反出峨眉,也不必提了,玄葉師兄雖然說是支持夫君,卻總藉口不回來,白雲師姐性子强硬,門中許多事情,都要說了算……」

  「若是三代弟子最强的幾個,還是這些人的門下,玄德和我日子就要越發難過。」

  「現在可不用擔心這許多……」

  晉成仙子是打定了主意,要把一身本事傾囊相授,非要讓自己的兩個徒兒超過了白雲大師門下的莫銀鈴不可。

  「我明日就去五靈翠碧峰,取兩葫蘆乾元換骨丹給紅雲和金鈴吃下。莫銀鈴雖然天資高,入門幾個月就道入天罡,但卻給自己弟弟壞了機緣,沒了一葫蘆乾元換骨丹,總要差我這兩個徒兒一丟丟。」

  晉成仙子心頭百般打算,她知道兩個女孩子,被夫君帶回來,長途飛行,到了峨眉也沒休息,還跟白雲大師爭吵了一回,此時必然疲累,應該先養養精神。

  當下晉成仙子,就安排了兩個女孩,在丹房睡下,自己卻回房中,準備把未出嫁時的幾件雲裳羽衣趁夜改小,給她們兩個換一身好衣服。

  白雲大師回了自己的洞府,還是意氣難平。

  她暗暗忖道:「如今峨眉四大弟子,只有一個齊冰雲跟銀鈴相堪並論。若是我再收了燕金鈴,日後兩個徒弟都揚眉吐氣,我這一支便為峨眉第一。」

  「難道因為一個小女孩兒的意氣,就錯放過這般機會?明日我還是去跟玄德師弟討要金鈴過來。只要我肯悉心傳授她道法,又多方照顧,這個徒兒豈有不心向我這個師父的道理?」

  白雲大師思忖了一回,忽然叫道:「徒兒!」

  莫銀鈴急忙走了過來,問道:「師父,叫徒兒什麼事兒?」

  白雲大師含笑說道:「師父幫你收了個小師妹,明兒你跟我一起去接她回來。」

  莫銀鈴頗為歡喜,叫道:「師父,小師妹若是知道能拜在您老門下,必然也歡喜的傻了,就如徒兒一般。」

  白雲大師微微一笑,也頗覺為然。

  她是峨眉如今功力最高的兩個真人之一,能夠入她門下,哪個峨眉弟子能不歡喜?

  如今陰定休老祖飛升,峨眉門下只有三位陽真,玄葉遠走,玄機也不肯回山,實際上峨眉一脈,就以她的修為最高。

  尤其是,白雲大師還是陰定休門下,二十九位弟子中,僅有的三位盡得老祖真傳的徒弟,另外兩位是玄機和玄德,就連出走的玄葉真人,所得道法都不全。

  峨眉一脈,誰不知道白雲大師,隱然便是峨眉第一人!

  能夠拜在她門下,日後前途無量,比拜師在其他長老們下,要尤勝不知幾許。

  白雲師徒,玄德真人夫婦,各有打算,都是一夜無話。

  白雲大師早上起身,攜了小徒兒,徑直來尋玄德。玄德做了早課,正在洞中閒坐,聽得師姐來訪,急忙就迎了出來。

  就連晉成仙子都不敢怠慢,也帶了兩個小的,含笑出來奉茶。

  白雲大師瞧了一眼燕金鈴,昨天她也沒有仔細看這個女孩兒,只是因為想要湊齊兩個鈴鐺,才强行跟玄德討要,此時看去,卻見這個女孩兒神光內瑩,渾金璞玉,竟然不下於自己的徒弟莫銀鈴。

  「老祖果然道法神通,天下第一!金鈴這孩子,資質只怕不下於銀鈴,雖然她體內頗有異氣,待得出手將之化去,跟銀鈴一般,修習少清劍訣,日後便可修習太清一脈的道法。」

  白雲大師性子直爽,根本沒做客套,也不飲茶,對自家師弟說道:「我今日來,是要領回金鈴。」

  晉成仙子頓時就是眉頭一皺,尚紅雲急忙一把抱住了燕金鈴,喝道:「我們已經拜師在師娘門下,不會跟你這個老妖婆走。」

  白雲大師哪裡理會這個小女孩兒,冷哼一聲,對玄德真人說道:「師弟!你也該管教徒兒,峨眉是這般沒規矩嗎?」

  玄德嘆了口氣,把眼來望夫人,卻見晉成仙子眼神頗為堅決,他也只能轉向燕金鈴,問道:「你可願意跟白雲師姐修行?」

  白雲大師忿然喝道:「這等事,哪裡是這些小孩子可以決定。徒弟是我必然要帶走,昨日不過是給師弟面子,不願你在衆多同門面前,丟了掌教威儀,難道還能真不要了這個徒弟。」

  玄德還未說話,燕金鈴已經聲音輕輕,卻堅定無比的叫道:「我願意跟師娘學道!」

  白雲大師冷笑一聲,雙目淩厲,奇光綻射!

  晉成仙子拍了拍兩個女孩兒的小腦袋,輕笑了一聲,柔聲說道:「師姐可莫要生氣!難道你這般修為,還能跟兩個小孩子見識?不若這般,我替師姐勸說幾日,小孩子總是好哄,過得幾日,也就乖順了。」

  白雲大師微微沉吟,她也不想弄的太僵,晉成仙子給了臺階,也就借勢下坡了。

  畢竟玄德是掌教,她是想要收徒,不是來搶徒弟,也想燕金鈴歸心,而不是去强扭。

  當下這位峨眉長老,哼了一聲,說道:「那就多勞煩師弟妹。」

  白雲大師伸手一拍莫銀鈴,說道:「你也留在這裡,跟兩位師妹多親近,我過兩日來接你們。」

  白雲大師身化長虹,直沖九霄,竟爾沒回去居處,不知去哪裡散心了。

  白雲大師剛走,晉成仙子就對玄德說道:「我且回娘家幾日,也帶兩個徒兒去拜見師公,如是白雲師姐回來,你就說……跟我爭吵了一場,我帶了徒弟跑了!」

  晉成仙子素袖一卷,裹了兩個徒兒,也是一道青虹,須臾刺破天宇,留下了玄德道人和莫銀鈴兩個面面相覷。

  玄德道人長嘆了一聲,說道:「你回去跟白雲師姐說……」

  這位峨眉掌教猶豫了片刻,搖了搖頭,說道:「你願意怎麼說,就怎麼說吧!只是要記得,把過錯都在推在我身上,讓你師父來找我撒氣。」

  莫銀鈴委委屈屈的躬身一禮,她也是冰雪聰明的孩子,如何不明白,晉成仙子這是不願意,把徒兒還給自己師父,所以找了個藉口,穩住了白雲大師。

  白雲大師前腳走,她後腳就回了娘家,待得過上幾年,尚紅雲和燕金鈴師娘都叫不知幾千遍,幾萬遍了,縱然白雲大師强硬,卻又如何能改的了?

  至於上晉成仙子娘家討要,更是不用提了。

  晉成仙子的父祖兩代,可以跟陰定休結交,也是海外散仙中有頂尖翹楚,名望的人物,道行法力,亦是深不可測,更有無數門人,護山大陣也是宇內有排名,她的娘家,還真不是白雲大師有資格去吵鬧的地方。

  莫銀鈴回去了白雲大師的洞府,望著空蕩蕩的石壁,心頭忽然生出幾分悲切,只是也不敢哭,只是咬著牙,面對著石壁,輕輕地發抖。

  她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忽然就被妖人擄掠,還要殺了煉法,好容易上了峨眉,似乎每個人都瞧她不慣。

  莫銀鈴也不是沒有努力,討好一衆師兄師姐,只是她每一次努力,都只會讓大家更疏遠她。

  這位峨眉三代,白雲門下的小鈴鐺,總有悲苦,也不敢跟人說起。

  王崇到了毒龍寺,連續數十日,都沒有見到自家師父。

  他也不浮躁,每日除了修煉,就是偶爾去跟毒龍說話。這頭毒龍開始還攆他滾蛋,但王崇去的次數多了,也漸漸也轉了態度,偶爾也跟他閒扯幾句。

  王崇初來咋到,沒有什麼熟悉的人,很多事情都找不到人,或不方便找人來問,倒是從這條毒龍嘴裡打聽了許多消息。

  比如他就打聽出來,那日挑釁的華服公子,乃是紅葉禪師首徒天音子的愛徒,叫做——劉斐。

  此人已經是胎元之境,為毒龍寺一脈四代弟子中,排名前十的「俊傑」,也是最為熱衷名利,想要讓師父天音子成為三代掌教。

  紅葉禪師有八個徒弟,但留在毒龍寺的只有五個,分別是大徒弟天音子,三徒弟一龍上人,四徒弟五龍子,五徒弟張鳳府,六徒弟黑山上人。

  排名第二徐伯牙和第七門徒清月大師,以及最小的一個關門弟子趙劍龍不在寺中。

  徐伯牙和趙劍龍究竟去了何處,毒龍也不知道,清月大師在揚州外的紅葉寺修行,也是王崇唯一一個關係還不錯的同門師兄。

  這八人收了數百名弟子,雖然大多數四代弟子都未獲允許收徒,就只是能收徒的十幾位,就收徒百餘名。

  紅葉一脈,論門徒之衆,還在峨眉這等大派之上。

  這也是為什麼,紅葉門下好多人都覺得,三代掌教應該傳回他麼這一脈。

  王崇身上的真氣,急速運轉,竟爾生出了一層白煙,卻是汗液被七二煉形真氣蒸發,生出了異兆。

  他在毒龍寺,日子安穩,苦修數十日,進境神速,已經煉開了最後一條經脈,只差半步,就能煉氣大成。

  故而全神貫注,只要衝破這一層障礙。

  波!波!

  兩聲脆響……

  兩處虛浮天地,冥兮忽兮的竅穴驟然打開!

  滾滾天地元氣噴湧而出。

  王崇雖然驚訝,為何自己久不修五識魔卷,還能再度煉開天地之竅,但卻毫不遲疑,把天地之竅噴湧的天地元氣,化為七二煉形真氣,借助這一股生力軍,一舉衝破了最後一處竅穴。

  這一處竅穴貫通,王崇周身奇經八脈,十二正經,三百六十五處竅穴,形成了一個完美又周轉無窮的循環。

  幾乎在煉開最後一處竅穴的同時,王崇就感應到了天地間無處不在的澎湃元氣。

  天地元氣潮汐形成的貫耳雷音,隆隆大震,宛如潮汐,湧動不絕,從王崇的周身竅穴一起灌注了進來,沖刷他每一寸身軀,淬煉骨骼,洗髓易筋!

  煉氣層次根本無法感應到天地間的元氣。

  人間武者縱然踏入胎元,武入先天,也不過內外真氣交換,真氣恢復愈倍常人,能夠催動真氣與體外,仍舊不脫凡俗之身,無法感應到天地元氣潮汐。

  如坐擁寶山,卻觸摸不著,望山止梅,秋水斷流。

  只有修行之輩,以道魔兩家秘法「道入先天」!

  才會感應到天地間無處不在的澎湃元氣,並且汲納入己身,生出無窮妙用。

  王崇任由天地元氣沖刷自身,足足數個時辰之後,才悠然長嘯,響徹整座洞府。

  也就是有封洞的禁法,讓他的嘯聲不能傳遞出去,不然此必然會驚動毒龍寺上下。

  足足一刻鐘,王崇才長嘯停歇,他睜開雙眼,虛空生電,似乎就連洞室都明亮了幾分。

  燕北人,尚文禮,胡蘇兒都已經湊到王崇的洞室前,只是不敢打擾,生怕干擾了他修煉。

  尚文禮見王崇清醒,急忙拱手一禮,喝道:「祝公子修為大進!」

  燕北人也急忙叫道:「公子修為進境,可喜可賀。」

  胡蘇兒畢竟出身野家仙,沒讀過什麼書,此時想要說兩句不一樣的恭喜話,卻腦子裡半點墨汁兒也無,急的額頭香汗都滴淌了下來。

  王崇稍稍感應,一面有些欣喜,他煉開了奇經八脈,十二正經所有竅穴,並未停滯在煉氣巔峰,竟爾一口氣破入了胎元之境,踏足先天。一面也有些詫異,為何……又復煉開了兩處天地之竅。

  王崇以五識魔卷煉開的天地之竅,只有初開的時候有一絲天地元氣湧出,爾後煉開的兩處也是如此。

  此時他晉升胎元,道入先天,五處天地之竅卻生出了奇妙變化,宛如五個小漩渦,不住地吞吐天地元氣。

  只要王崇願意,隨時可以把五處天地之竅吞吐的天地元氣化為自身功力。

  雖然每一處天地之竅,貯藏的天地元氣,都比他自身經脈所納少些許,但五處天地之竅合並,足足能讓他的真氣多出兩倍有餘。

  王崇暗暗忖道:「七二煉形術必然跟五識魔卷有些牽連,就是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個牽扯……」

  他知道自己無法純靠猜想,得知真相,也不去煩惱這事兒,柔聲說道:「不過小小突破,沒甚值得恭賀。」

  燕北人苦笑道:「我二十八歲上,就煉開奇經八脈和十二正經,打通周身穴道,然十年以後,才能突破先天,公子煉開經脈,瞬息踏足先天,豈是小小突破!」

  尚文禮也含笑道:「老夫也是二十餘年打通周身穴道,只是不及北人老弟,又是足足二十年苦功,才能窺得先天之道。」

  王崇曬然一笑,他在天心觀的時候,也煉開了十二正經和奇經八脈,卻沒摸到胎元之境的門檻。

  若是沒有去峨眉竊法這一檔子事兒,只怕再有五六年,他方有信心突破先天。

  王崇也不再謙遜,陪燕北人和尚文禮閒聊了一會兒,兩位老俠客不敢耽擱他太久,就都告辭而去。

  王崇也不去管,還在絞盡腦汁琢磨恭賀言辭的小狐狸,催動七二煉形術,稍稍溫陽了一會兒真氣,忽然想道:「如是我把七二煉形真氣,轉化為元陽真氣,不知會是什麼模樣?」

  王崇畢竟知道,峨眉是天下正宗,陰定休是天下第一劍仙,所以還是對陰定休手創的元陽劍訣頗有惦念。

  王崇這個念頭才起,演天珠就送了一道涼意:莫要作死!

  進入毒龍寺,演天珠就再無動靜,這卻是它月餘來第一次萌動。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8-1 10:55 AM

卷一:天魔拜道 四、一袖星斗,滿腹離殤(二)

  王崇正要再問幾句,演天珠又沒了動靜,他略略好笑,放棄了轉化元陽真氣的念頭,就聽得洞府的禁制微微震鳴,有人直接走了進來。

  王崇駭然,心道:「莫不是紅葉一脈上門來挑釁?怎麼封洞的禁制都沒了用處?」

  他急忙起身出了自己的洞室,卻見一個中年乞丐悠悠然走了進來,正是他的老師令蘇爾。

  令蘇爾身上雲煙之氣湧動,時有鳳鳴鸞鳥,虎跑龍吟之聲,從雲煙之中傳出,顯然功力大進,修為又復進了一步。

  王崇急忙拜倒在地,叫道:「師父!您出關了。想必是已經成了真人!」

  令蘇爾搖了搖頭,含笑道:「為師確實有所突破,距離陽真卻還有一段距離。我此番出關,是有兩件事兒交代你!」

  王崇忙問道:「哪兩件事兒?」

  令蘇爾笑道:「你拜師的時候,可就答應過,要做乞兒二十年!此乃本門規矩,不可廢棄。其二,為師也沒料到,你居然這麼快就煉氣大成,還突破胎元之境。」

  「咱們這一門,在煉氣胎元兩層境界,多出了易筋鍛骨煉髓三大步驟,還須練有一門拳法,配合七二煉形術,方能功侯圓滿!此拳法名為——十二獸形訣!為師在你下山之前,正好傳授與你!」

  王崇才回了毒龍寺,哪裡願意離開?

  但他也無可奈何,畢竟當初也答應了令蘇爾,要做二十年乞兒,故而也沒推辭,答道:「一切謹遵師父令旨!」

  令蘇爾瞧了一眼,燕北人,尚文禮和胡蘇兒,笑道:「剛好你收了幾個伴當,就讓他們陪你一起去做乞兒吧!」

  燕北人和尚文禮盡皆大喜,令蘇爾如此言語,那就是允許王崇收了他們為僕從,日後便可名正言順的追隨自家徒弟修行。

  胡蘇兒臉色難看,小狐狸哪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還會做小乞兒?

  她的小腦袋裡,頓時浮現出來,自己化身白狐,叼著小破碗,小破碗裡空空,眼巴巴的盼望路過的行人,訂閱幾個章節,打賞幾個銅板,扔下幾張「月票」……的凄慘場景。

  「也罷!姑娘就認了這二十年。」

  不提小狐狸胡思亂想,令蘇爾一揮袍袖,有煙雲飛出,把王崇和其他人都阻隔了開來。

  令蘇爾擺了一個姿勢,笑吟吟的說道:「這便是十二獸形訣的白蛇吐信掌!」

  一道白氣繞著令蘇爾的身子兜轉,靈活無比,宛如靈蛇,讓王崇當場就看的呆掉了。

  令蘇爾講解道:「十二獸形訣不但是淬煉肉身的拳法,亦是煉罡的法門。大成之後,能凝練罡氣為十二頭凶獸,一拳一腳都有崩山裂海的威力,甚至赤手空拳,也能力拼尋常飛劍。」

  令蘇爾講了一遍,白蛇吐信掌的種種精妙變化,這一路掌法,非是道入胎元,也不能修煉,可以把一股真氣修煉的活潑靈動,如臂使指。

  講解了白蛇吐信掌之後,令蘇爾拳法一變,又復使出了另外一路龍象大力訣!

  這一路龍象大力訣卻是淬煉筋骨,增長力氣的無上法門,共有一十三層,每一層都能增加一龍一象的大力。

  如是修煉到絕頂的一十三層,筋骨凶猛,一拳一腳,能附帶一十三頭龍象大力。

  傳授了兩路十二獸形訣,令蘇爾吩咐王崇專心修煉,待得小有所成,自己再傳其餘拳法。

  言罷!

  令蘇爾就揚長而去,沒有做絲毫停留。

  王崇恭送走師父,心頭歡喜不盡,暗暗忖道:「十二獸形訣居然可以煉就罡氣。此法乃是玄門正宗,必然比桃花公子秦旭的桃花罡煞要厲害不知多少倍,我一定要努力學成。」

  令蘇爾一走,洞府的煙雲就自然散去,燕北人和尚文禮都知道,這就是人家師父傳法,不令自己等人聽到,也沒敢去打擾王崇,各自回去自己的洞室。

  胡蘇兒雖然有心,跟王崇說幾句話,但是王崇也不理她,小狐狸也只能怏怏的,蹲在一個墨玉墩上生悶氣。

  王崇把令蘇爾所授的兩路拳法暗記於心,此時一一施展開來,跟令蘇爾的演練的拳法分毫不差。

  十二獸形訣最根本的妙處,卻是在七二煉形術上。

  沒有七二煉形術的根基,根本無法催動這路拳法,外人瞧去招數,也學不到其中精妙。

  王崇練拳的時候,也不怕被人瞧看。

  小狐狸在一旁生悶氣,也不是沒有偷窺,但是她很快就發現,自己怎麼都學不會,不由得更加生氣了。

  王崇把兩路拳法,翻來覆去,打了數十遍,每一遍都有不同心得,每一遍都更有幾分玄妙體會。

  白蛇吐信掌,最講究駕馭真氣,要把一股掌力練的夭矯靈動,更可任意轉彎。

  若是對敵的時候,一掌拍出,敵人伸手阻擋,卻忽然發現,對方的掌力圓轉,憑空改換方向,當真是防不勝防,只怕一招就要落敗。

  至於龍象大力訣,更是威猛剛烈無雙。

  就算只修成一二層,拳腳的力量都會大致不可思議,超過了尚文禮的九牛二虎一條龍的外門硬功。

  畢竟仙家正宗拳法,遠遠勝過了凡俗的武學。

  此後,每隔三五日,令蘇爾就會出關半日,傳授王崇或者一路,或者兩路拳法。

  王崇先後學了——白蛇吐信掌,龍象大力訣,龜甲玄罡煉,靈鷲裂骨爪,靈豹十八翻,仙鶴舞空勁。

  令蘇爾傳了六路拳法,忽然就跟徒兒說:「自己修行到了關鍵時候,半年內都不能出關。」讓他自行練習這六路拳法,待得自己出關,再傳授其餘六路。

  王崇雖然有些可惜,不能盡數學全了拳法,但也暗暗竊喜,令蘇爾讓他學成了十二獸形訣,便即下山,去完成做乞兒二十年的諾言,如今他只學了六路拳法,暫時就不用下山去了。

  令蘇爾閉關突破境界,王崇也只有自行琢磨,學到的六路拳法。

  龜甲玄罡煉是一等一的護身硬功,靈鷲裂骨爪和靈豹十八翻,一是手上的功夫,能生裂金石,一是身法,不但是一等一的輕功,也是最為玄妙的柔韌筋骨之法。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19-8-1 04:20 PM

卷一:天魔拜道 四、一袖星斗,滿腹離殤(三)

  仙鶴舞空勁最為奇妙,也是一路輕功。

  只是這路輕功已經徹底脫出了凡俗武學的界限,跟峨眉的太清玄羽訣一般,都是御氣行空的法門。

  以王崇現在的胎元境的修為,只能當做一門吐納清濁的煉氣心法,還修煉不得真正的仙鶴舞空勁!

  王崇閉關苦修,忽忽就到了年底。

  饒是毒龍寺一脈,乃是修行門戶,卻也熱鬧起來,到處都張燈結彩,甚至好多洞府外都貼了春聯和福字,也頗喜氣洋洋。

  年底將至,毒龍寺一脈除了人間的喜慶,還有一件大事兒,那就是——三脈鬥劍!

  原本令蘇爾門下空虛,並無半個徒弟,自然也不會參與,但這一次卻又不同了。

  紅葉禪師一脈,還留在毒龍寺的有五個——天音子,一龍上人,張鳳府,五龍子,黑山上人。

  葵花道人轉劫而去,但是門下兩位弟子,卻留在了毒龍寺。大弟子叫做寇白樓,二弟子叫做顧橫波,門下也各有數十名門徒。

  再算上令蘇爾門下的王崇,如今三脈齊聚,也算是難得的盛況!

  王崇來了毒龍寺這麼久,也一一拜會過幾位師兄。

  不拘是紅葉門下的天音子,一龍上人,張鳳府,五龍子,黑山上人,還是葵花道人門下的寇白樓和顧橫波,態度也都頗和善。

  這幾位師兄,在王崇去拜會的時候,每人都贈了一兩件禮物,作為他拜師的賀禮,論起表面來,肯定是其樂融融。

  王崇幾次拜會諸位師兄之後,覺察出來這些師兄的態度,其實頗為微妙。

  有幾位是「真」和善,比如葵花道人門下的寇白樓和顧橫波,又比如紅葉禪師門下四弟子張鳳府。

  只是王崇跟這幾位師兄年紀相差頗大,又非是同一個師父,再加上另外一些不好說出口的原因,所以大家也不算親近。

  另有幾位師兄,卻只是表面功夫,比如天音子和一龍上人、五龍子、黑山上人等幾位,其實心底對他頗為不屑。

  若不然也不會有他們門下的晚輩弟子,屢次三番地私底下頂撞王崇這個小師叔了。

  若是換一個魯鈍的,看不清形勢,興許還會跟這幾個師兄告狀,說被他們門下弟子欺負,但王崇怎會連這點都看不透?

  沒有天音子等人放縱,這些四代弟子如何敢如此明目張膽?

  紅葉禪師和葵花道人入門比令蘇爾都早了二三百年,他們門下弟子修道的年頭亦頗久。

  紅葉禪師首徒天音子,拜入毒龍一脈,已經超過兩百年,功力深厚,不輸給峨眉的幾位長老。

  當然……是峨眉二代長老中,劍術最差的那幾位。

  就算其餘幾位師兄,除了紅葉末徒趙劍龍之外,也都學道超過百年,劍術精妙,道法深邃,非是尋常旁門之士可比。

  鐵犁老祖把掌教的位子,傳給的小徒弟令蘇爾,無可改換,但三代掌教卻未必一定是令蘇爾門下,紅葉門下何嘗不能爭求?

  更何況,令蘇爾只有一位弟子,還是新入門的小徒弟,不但勢單力孤,修為更是不濟。

  如何比得上紅葉門下,不但有八大弟子,更有數百徒孫,就算重徒孫也有百餘,不管是論修為,還是論丁口,都大占上風。

  真正想要做毒龍寺三代掌教,並且暗暗圖謀的,自然就是紅葉首徒天音子。

  除了張鳳府,性子恬淡,紅葉門下其餘幾人,也都一力支持這位大師兄。

  至於葵花道人門下的兩大弟子,自成一脈,也不來摻和這種事兒,倒是做了一個袖手旁觀。

  王崇作為令蘇爾門徒,正是天音子想要成為三代掌教的唯一障礙。

  此番三脈鬥劍,天音子幾次三番放話,要讓王崇來主持,這卻不是一個好差事。

  王崇也不去跟燕北人,尚文禮和小狐狸說起這些,他眼瞧三脈鬥劍越來越近,心下煩悶,出了自己的洞府,去尋毒龍說話。

  王崇到了東山壁下,望著不管看了多少次,都深為震撼,氣勢磅礡,宛如神魔的毒龍,自言自語道:「我不過才胎元之境,都不會劍術,如何就能主持三脈鬥劍了?」

  「只是想安心修道而已,何來這麼多骯髒?」

  王崇發了幾句牢騷,卻聽得一個聲音傳入了耳朵:「你可知道,為什麼鐵犁傳位給你師父嗎?」

  王崇吃了一驚,見毒龍仍舊懶洋洋的,一雙巨大的龍睛,只睜開了一條縫,似乎頗有些戲謔之意。

  他態度恭謹的說道:「並不知道!」

  毒龍呵呵一笑,又復問道:「你來這裡已經有些時日,沒有見過鐵犁和紅葉吧?」

  王崇答道:「不曾!」

  少年心底頗有些好奇,為何今日毒龍會這般和善,跟他提起此事。

  毒龍呵呵呵怪笑了幾聲,忽然說道:「你走到我眼裡來。」

  王崇微微驚訝,但他自信,沒有聽錯,不由得生出了幾分古怪來。

  毒龍把一隻眼睛睜開,宛如明鏡寒潭,光怪陸離,深不可測。

  王崇稍稍遲疑,向東山壁攀援上去,他如今也有胎元境的修為,更修煉了十二獸形訣的靈鷲裂骨爪和靈豹十八翻,一雙手宛如鋼鈎,抓在山石上,穩如鐵鑄,身法又復靈巧,不一刻,就爬到了毒龍的眼前。

  毒龍催促道:「快些進去!」

  王崇抖擻精神,試著舉步,毒龍的龍睛,宛如一泓水潭,並無絲毫阻礙,讓他徑直就穿了進去。

  走入毒龍的眼睛,王崇眼前雲霧升騰,不知有多源深,他正猶豫,是否該繼續前行,就聽得毒龍喝道:「轉過身來!」

  王崇依言轉身,毒龍的龍睛,此時卻化為一面巨鏡,他站在龍睛之中,便可眺望千里萬里,不要說毒龍寺的內山門,毒龍谷的景致,就算外山門,迢迢千里山河,都盡在眼中。

  「好生神奇!」

  王崇才自感嘆出口,毒龍就喝道:「莫要看那些沒用的,去瞧一瞧通天殿。」

  王崇向通天殿望去,這座九層的大殿,竟爾被一眼看透,宛如琉璃,內外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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