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羅森 -【白銀之歌】《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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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3431323 發表於 2013-1-5 10:00 AM

第二章 孤峰絕嶺.妖亂天地(中)

  「當初他叛離帝國,確實是我方在背後推波助瀾,不過後來叛離聖蓮教,這就純屬意外……說得坦誠一點,你爹他有佈局、有準備,只是還沒開始發動,吉爾菲哈特就自己叛逃了,當然,事後根據蛛絲馬跡,我們發現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

  「哦?」

  東方戀雪心念急轉,吉爾菲哈特叛逃聖蓮教的事,之所以搞得那麼複雜,除了他本人的傳奇性,另一大理由,是那個時間點的特殊性,因此事後甚至有人質疑是他自導自演,整件事全是一場騙局。這想法自己也曾有過,但親身經歷白銀谷事件後,已經可以排除那些可能,最多……就是有人順水行舟,借力使力了。

  「當時,大哥得知吉爾菲哈特叛教,最初還只是靜觀其變,但得知他是偕妻同逃後,便下了令牌,命我出關,與他一同出發。」

  「嘖嘖,天魔、天妖兩大絕世魔頭一起出馬,你們真是去救人的嗎?老爸他一開始就打算要放手大殺一場了吧?」東方戀雪皺眉道:「但吉爾菲哈特的老婆有什麼特別?為啥聽到她,你們就要動手?老爸和小叔你……都和她有一腿?那個鳳香是我親妹妹?這劇情太糟糕了……」

  聽見徒弟的胡言亂語,他不以為忤,僅是微笑道:「朋友,本代聖蓮教主,自號九宮聖尊,你可知她本名是什麼?」

  「這個……玄夜月?」

  「正是,而吉爾菲哈特的妻子,名叫玄陽焰。」

  「她們兩個是姊妹?吉爾菲哈特搞上了聖蓮教主的姐姐?太有本事了,看不出這位樹人大叔作人失敗,泡妞倒是挺有一手啊!」

  「有點不對,那時上任教主雖病危,卻還在世,玄夜月只是繼承人……之一而已。」

  「鳳香她老媽也有希望成為下一任教主?怪不得你們兩個都去了,奇貨可居啊,要是順利的話,搞不好就能介入聖蓮教新主的爭奪戰了。」東方戀雪說到這裡,好像想起了什麼,一拍手掌,道:「怪不得雅德維嘉的魂器,會出現在白銀谷,我還在納悶,理由原來是這樣……」

  「大哥和我趕到的時候,雅德維嘉正護著吉爾菲哈特等人,大敗來自帝國的追捕者,我發現玄陽焰早已負傷,傷勢很重,又為了要搶救女兒,力量消耗殆盡,昏迷不醒,很大可能從此都醒不過來。」

  「……醒不過來?可居奇貨成了植物人,那不就沒有利用價值了?你認為,這一切都是有人刻意佈局所造成,真正目的是為了幹掉繼承對手?」

  「聖蓮教的追兵殺上來,來人之中,出動了聖蓮教的三門主,實力頗有些看頭,又人多勢眾,大哥和我看那個小女娃娃抵擋不住,就現身相助,一出手,就止不住了,聖蓮教派來的高手越來越多,後頭還派出三天尊……最後,也就是那麼回事,什麼三三四四,五五六六的,結果你都知道了。」

  輕描淡寫的交代,彷彿是什麼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東方戀雪很清楚,這些被小叔不當回事的過程,都是一場場驚心動魄的惡戰,參戰的人物,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人,修為之高,隨便哪一個出來,都能讓江湖上一陣山搖地動。

  「……三天尊,四神、五門主、六散仙,再加上帝國的人馬,聽起來是很人強馬壯,不過,碰上你和老爸,這些人就很不夠看了,更別說還有一個雅德維嘉,我記得她今年也未滿三十吧?那年她芳齡貴庚啊?」

  「呵,年輕得很……八歲。」

  「八歲……八歲就劍下無敵,挑翻一堆高手,這種武功也不知道是怎麼練的,聖蓮教的怪物不愧是怪物……這麼說,難怪你們後來會殺上聖蓮總部,我一直覺得這麼兒戲的做法,不是你們的作風,現在看來……是那個八歲小怪物的主意吧?果真是夠孩子氣。」

  「一直老謀深算,步步思量,不是挺悶的嗎?偶爾我們也會想要放縱一下,幹點衝動、出格的事,別弄那麼多的算計,把腦袋放空……那一次,只能說心血來潮,偶一為之。」

  「才怪咧,小叔你還有可能偶爾心血來潮,順著感覺,幹點出格的浪漫事,我老爸哪有這種可能?吉爾菲哈特叛逃的事,除了可能是姊妹相殘,解決掉競爭對手,應該還有點別的打算吧?」

  東方戀雪道:「那麼多高手,要是準備充足,組織得當,一起現身圍攻,就算是你們,也未必穩操勝券,可他們偏偏是先後出現,這要嘛是下命令的那個蠢得過了頭,要嘛就是故意推他們來死的……想上位很不容易啊,不但要幹掉競爭對手,還要提防上位之後,那些實力強、權力大的老臣生二心,不聽使喚,沒上去之前就要先想辦法推人去死。」

  「說得好,大致情形就是這樣,特別是那幾場戰役中,聖蓮教看似高手盡出,但以聖蓮左使為首,那些後來成為玄夜月嫡系重將的人,一個都沒有參與戰鬥,清除異己的意圖非常明顯,我們……協助聖蓮教順利改朝換代,權力和平轉移,大哥他中途察覺到了這點,打算親自向未來的新教主打個招呼。我們就一起造訪聖蓮總部……後頭的事,你也就都知道了。」

  「理解,所以你們雖然是為了吉爾菲哈特叛教而出手,但到了最後,吉爾菲哈特仍沒徹底脫離,與聖蓮教維持著表面關係,因為你們根本就不是純為了救他而去,事情做個半調子,是很正常的。」

  「呵,你語氣裡有嘲諷的意思,是替吉爾菲哈特抱不平嗎?但你應該也明白,如我們這樣的妖魔邪類,本就不會也不該有什麼朋友的,真把我們當成朋友的人,最後肯定要受傷失望,這情況將來在你身上、你朋友身上也會是一樣。」「這些我知道啦,你不用一直反覆提醒,都不曉得說過幾千遍啦,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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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3431323 發表於 2013-1-5 10:02 AM

第二章 孤峰絶嶺.妖亂天地(下)

  東方戀雪抓抓腦袋,悻然道:「有件事我本來不想問的,但為了安全起見,還是有必要知道。照說你們雖然沒送佛送上西,但到底也幫了吉爾菲哈特大忙,他不是那種有恩不報的人,為何……他提到小叔你的時候,就一口一個恩人、摯友,提到我老爸,就翻臉想要殺我,還連老爸給的那塊救命玉牌都毀掉扔了?」

  「這個……大哥他……」

  「我曉得自己的老子不是好人,也知道一定是因為他幹了什麼,才搞到人家一想到我可能與他有關,就想要連我也砍,我現在只是想弄清楚,到底他做過什麼?把自己被討厭的理由弄清楚。」

  「唔,這可有些反常啊,我還以為這類的事,你早就已經習慣到麻木了,居然還會有好奇心?該不會……在這件事情當中,出現了什麼令你在意的人?因為顧慮到人家的感受,你才在乎起來?」

  東方戀雪聞言一愣,自己還真沒想過這種可能,不過,和聰明人說話,就是這點很麻煩,一句話出口,便給人順藤摸瓜,連自己尚未察覺的深層心理都給挖掘出來,平常自己分析別人話中心理的本事,根本是被小叔給訓練出來的。

  「大哥他認為,與其把吉爾菲哈特納入組織,或是切下他腦袋讀取,都還不如放他在外頭,抱著對帝國、聖蓮教的仇恨之心,進行研究,成為亂世之火種,這樣我方所得的好處更多……」

  「理解,我老爸不但神經,而且腦子還是裝屎的,所以才連吉爾菲哈特送的謝禮都不要,但這些……等等,仇恨之心?」

  「我們保吉爾菲哈特平安到白銀谷後,大哥對他說,為了讓他能全心投入研究工作,不得不助他斷去後顧之憂,說完之後,一掌就殺了已成植物人的玄陽焰,我和雅德維嘉想要阻攔,但……沒能攔住。」

  「老爸他……殺了吉爾菲哈特的老婆?」

  東方戀雪揚揚眉,一臉無奈,現在自己倒是終於明白,為什麼吉爾菲哈特把那塊救命玉牌毀去不用,又為什麼一發現自己可能與那人有關,就立刻翻臉,說到底,這個仇結得實在不小……

  不是刻意,但腦中卻在此時浮現鳳香的容顏,東方戀雪不由得苦笑,先前故意與這美女保持距離,果然是正確的,說不定日後哪一天,她會來找自己報殺母大仇也不一定……

  「唉唉唉,我其實也不指望有一個整天造橋鋪路、與人為善的老爸,但也別整天給我留下麻煩啊,一堆人都跑來拿刀指著我,說我爸是他們不共戴天的仇人,父債子還,要大卸我八塊……干,人又不是我殺的,怪我有用嗎?」

  「大哥……他其實不是為了給你添麻煩,才出手殺人的……」

  「但他每殺一個人,都會搞到我很麻煩啊。行啦,小叔,別再替他說好話,找理由了,這些全都是沒有意義的。老實說,與其讓他這麼四處殺人結怨,我還寧願他到處給我找女人來相親咧,起碼後者是創造性活動,又不會死什麼人,也不會有人因為這樣拔刀來砍……」

  「這可不好說,哪怕是相親,也難免有些逼嫁逼娶的,為此動刀子的不是沒有,況且,如果你真的迷戀上了那個女子,認真談起感情,大哥他為了避免你受到影響,說不定就會出手替你殺掉那女子,助你……成才,斷絶後患。」

  「………我沒想過要一個大富翁或皇帝來當老爸,生下來老爸是大魔頭也就算了,生在陰謀組織裡我也認了……」東方戀雪用力嘆了一口氣,兩手一攤,道:「但難道希望有一個不會扯後腿的老子,這想法很奢求嗎?」

  「人是沒有權利選擇出生所在的……說到這個,濫服白銀之水,以你累積的嚴重程度,估計至少要五個月至半年才能壓下,你短短三個月就跑出來,是為了梵薩丹倫的大比吧?是收到了任務?還是你自己想去?」

  「都有吧,我收到了組織的命令,也不曉得是不是老爸親自下的,反正他就喜歡玩什麼從基層幹起那一套,有話也不會直接告訴我,說這是破壞制度……這次發下來的命令也古怪,只說什麼要我去參加大比,除此之外就沒別的交代。」

  東方戀雪也弄不清楚父親的葫蘆裡賣什麼藥,既不是命自己去奪取指定名次,也不是要自己趁機去刺殺某人,就只說去參賽,這是想幹啥?刺探情報有專門的探子,也不會出動自己去幹,但若說連情報調查都不算,總不會單純只是志在參與,貫徹運動家精神吧?

  「大哥睿智,他的心思佈局,我們猜想不出來,那也是很正常的。反正,這次就算沒有他的命令,你也一樣會去,不是嗎?對你而言,這該是一次重要的機會……」

  「小叔,你這算是在做預言嗎?這是你佔卜所得的結論?」

  「你想多了,這也算不上什麼預言,只是我給你的一點祝福而已。」

  「少來!上次我去白銀谷前,你也這樣說,後來整得我有夠嗆,你要是有良心,真看出了什麼就早點告訴我,別在那邊扮高人,只會說天機不可洩漏,男子漢大丈夫,除了JJ,沒有什麼機是不可以洩漏的啦。」

  連這種話都說出了口,若是沒有一點表示,就顯得很不夠意思,東方戀雪直盯著大石之上,想看看他有什麼反應。一陣山風吹來,他身上的黑袍隨風揚動,東方戀雪忽然生出一種感覺,巨石上的妖……好像在偷笑……

  「我只有一句話可以給你,這一次……好好享受你的旅程。」

  「放狗屁啦,你說了等於是沒說啊。」

  「……還有……」

  「啥?」

  「有機會戰鬥,也是不錯的……像我在這裡一坐就是許多年,有時想想,如果有機會和人動動手,接觸一下年輕人,感覺大概會滿好的吧。」

  「小叔你在說什麼啊?」

  東方戀雪確實聽得一頭霧水,這些話聽在耳裡,幾乎讓他以為這位小叔不甘寂寞,將要復出,再履江湖,一起前去帝都,參與那場賽事,但出於對小叔的瞭解,東方戀雪深知他絶不可能離開此地,那這話的意義就讓人費解了。

  巨岩之上,黑袍的妖沒有再給任何解釋,東方戀雪朝著他拱了拱手,作著啟程之前的最後告別,跟著,整個人消失在黑暗中,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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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梵薩丹倫,是神聖帝國的都城,在大地上只有一個帝國的此刻,它更是唯一的帝都,多年的建設,繁榮昌盛,匯聚來自四方的各地商人與貨物,將這座數百萬人的大都市,一再推上新的文化巔峰。

  作為大地上首屈一指的名城,梵薩丹倫其實已經數度擴張了面積,把周圍鄉鎮吞噬納入,增建城市規模,自神聖帝國定都於此,為了配合帝國中央集權的基本國策,大量駐軍在帝都外圍,連同日益增多的市民,終於使梵薩丹倫的人口突破三百萬,而為了要供給幾百萬人的吃穿用度,梵薩丹倫的商業活動無比繁盛,市內東南西北都形成了各具特色的商業區,更開鑿運河,連通大江,令南方的大量物資,源源不斷地運送進來,撐起了帝都的繁華。

  坐擁如此豐厚的經濟實力,梵薩丹倫更是帝國各種活動的舉辦地,除了皇室每年例行的大小祭祀,還有帝國本身的文化祭、酒神祭,每次慶典期間,不但有各類商業博物會、園遊會、拍賣會,炒熱交易氣氛,同時舉辦的大大小小音樂會、美術展,也是極高人氣的點綴,在帝國的藝術史上,屢屢留下光輝的一頁。

  除了這些吸引全大地商人、遊客的大型慶典,梵薩丹倫還有一個活動,也是大地上無數人民關注的焦點,便是每三年一度的大考。大考分為文、武兩類,打著為國舉才的招牌,只要能在大考中取得優勝成績,無論出身富貴貧賤,都能封官,踏上青雲路。

  一夜躍龍門,布衣可為卿相,這對人的吸引力實在太大,每次大考一開,就有無數已通過地方初試的考生,如潮水般湧來梵薩丹倫,而相較於文科的考試,武科大考的進行,更容易成為人們的目光焦點,畢竟,文科測試無非就是寫捲子、作文章,水平差的人,就算拿著捲子看半天,也看不出什麼來,武科的大比就不同了,真刀真槍,各顯技藝,內行的看門道,外行的……當成是運動會或雜技表演,看看熱鬧也能興高采烈。

  特別是今年,即將要舉辦的武科大比,更與以往不同,甫親政不久的年輕皇帝,採納了不曉得誰提的意見,更改了武科大比的形式,不再只是單純的騎馬射箭,增添了實戰項目,想要獲得優異成績,就得要一路打贏打上去,證明自己乃是強之又強的人中之龍,如此一來,這與其說是大考,本質上根本就已經成了打擂台……

  怎樣也好,不管形式怎樣變動,只要最終能讓人從中獲益,就有人會感興趣,帝國這次的考試革新,誠然讓一部分考生怨聲載道,認為打破祖宗傳下來的規矩,大逆不道,卻也有更多的人相信,這次變革象徵著更多的機會,因而蜂擁而至,令梵薩丹倫的考試院前人山人海,出現了前所未有的人潮。

  無數已通過地方初試,取得進階資格的考生,趕著來考試院,把手上的證書換成考試證,這些僅是例行公事,拿完了便可以走人,但因為考試院臨時公佈,本次大比有幾項變革措施,措手不及的考生們,急急趕到公告牆之下,閲讀新公佈的相關規章,聚而討論,只把附近區域擠得水洩不通。

  一個打扮很平凡的年輕人,混在人群之中,聽著附近考生們的每句討論,一字一句,聽得心裡著實發笑。

  「呵,這次的工作是當考生,名字要叫什麼才好?北方?南宮?西門……還是……東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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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3431323 發表於 2013-1-5 10:03 AM

第三章 金光閃閃.王霸之氣(上)

  「……據說,當今聖上是為了要對付北邊、西邊的蠻族入侵,即位後一直整軍經武,卻發現人才凋零,決心更新武科大比的方式,認為這樣方能選出真正的人才。」

  「我之前就看過規條了,本次大比的主要變革有二。一是文試的佔分比極低,只佔一成,幾乎全憑大校場上的武試成績來定,大比目的是為國舉才,選出的良才日後為將為帥,統領大軍,如今這樣的改法,萬一選出個武勇無敵,卻目不識丁的蠢貨,這樣的人能統帥三軍嗎?」

  「是啊,我也覺得這樣很不妥,一軍將帥,胸中韜略勝過手上武力,一個只懂得揮刀砍劍的莽夫,如何統兵?這樣的人成了三軍統帥,只會誤國誤民啊。」

  人潮多,說話的人就多,考生們很自然和熟人聚在一處,成了許多個大大小小的圈圈,討論起來,有些人為了要表現自己見識不凡,口若懸河,不等離開就說個沒完。

  混在人群中,東方戀雪靜靜聽著人們的說話,他剛剛換好了准考證,那是一塊鐵鑄的牌子,江湖味很重,如果事先不知道這是准考證,還會以為是哪個江湖幫派的令牌,以往帝國的准考證可不是長這樣,這也是此次武科大比的變革之一,當然與「筆試只佔總分一成」的改變相比,准考證形式就不算什麼了。

  (這種變革,還真猜不透皇帝小子的腦裡裝了些什麼?如果單單只看表面形式,是挺亂七八糟的,把國家的舉才大考,當熱鬧慶典、園遊會在辦,不過往裡頭一琢磨,又很有些意思,就以筆試分數大幅壓低這點來說,好像是很蠢,但如果和第二項變革連結起來……)

  東方戀雪奉行低調主義,除非有必要,否則在群眾之中,他就應該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存在,不該被人注意到,絶不出頭,所以縱然他有什麼想法,也不會開口說出來,但這世上有見識的人不少,他不開口,照樣有別人會說話。

  「老兄此言差矣,單單看這一點,確實問題很大,但此次大比還有一處革新,就是把原本獨立的魔法師竟試,一起合併進來。」

  一個聲音從人群中傳出,所有人循聲看去,發現是一名錦衣華服的年輕人,十九、二十歲左右,相貌英俊,手拿摺扇,腰間佩玉,一見即知出身富貴人家,迎著眾人的目光,毫不畏懼,侃侃而談。

  「過去,帝國的魔法師甄選,都是獨立進行,只要通過魔法師考試,帝國就會協助建立研究室,撥大筆資金贊助,但多年下來,效果基本上是沒有,為何沒有?因為這些魔法師都是怪人啊,他們不求建功立業,求的都是什麼鑽研大道真理、超脫生死、永恆不滅,雖然做研究需要錢,但他們基本上也都不太缺錢,特別是學會點石成金的那套技術,更是富比王侯……」

  錦袍貴公子道:「魔法師的成就高低,不是看實戰能力,所以帝國的魔法師考試,也不是上場武打,而是提出研究成果,交付審查,但因為帝國在這方面的名聲不太好,過去有多次無視原創者意願,盜用研究成品的記錄,致使魔法師不願意把自己的東西拿出來受審,這考試當然就召不到什麼人了……」

  「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哈,說得好,既然招不到人,乾脆合併在一處,與武試大比一起進行,這樣可以節省經費。」

  「那又能省多少?你剛剛自己也說,魔法師的能力不看實戰,他們也不擅長近身戰鬥,根本不可能會來考武狀元,這種改革根本是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錦袍公子的話,讓許多考生一頭霧水,一些脾氣暴躁的更怒斥反駁,旁邊還有人叫好,錦袍公子臉色一沉,似要發作,卻又好像想起什麼,臉上回覆笑容,朗聲說話。

  「哈,這位仁兄說得不錯,但如此一來,大比的規則就解禁了,魔法師都能參加大比,什麼魔導器、魔法兵器、魔法捲軸,當然通通不禁止,那些平時修練,喜歡走魔武合一之路的人,現在就不用像被綁著一樣上場,可以拿出真正實力了。」

  錦袍公子張開摺扇,笑道:「這一類的考生,明明實力堅強,長期以來卻都被限制住,如今可以解禁,國家也能得到真正戰力高強的兵將,於國於民,都是大有好處的。」

  東方戀雪在人群中暗暗點頭,神聖帝國的大比法規,是沿襲前帝國千多年前立下的,隨著實勢變遷,內中很多立法精神、制度,都變得不合時宜,之前明令在大比中不得使用魔法,也不能使用一些有爭議的新功法、新技術,把很多人才排諸在外,弄到在大比中脫穎而出的武狀元,總是被視為繡花枕頭,實際上了戰場,表現也差強人意,面對邊境上與外族的戰爭頻頻失利,確實到了該要改革的時候了。

  (……魔武兼修的那批人……不,該說是與魔法沾邊的人,要學習的東西很多,不是一個勁悶著頭苦練就行的,換句話說,就是都有一定的知識水平,不可能是文盲,如果是要提升那批人,降低筆試評分比,無關大局,即使是純練武技,目不識丁的人也練不上絶頂境界,完全不用考慮這點……至於為什麼不直接改規章條文,要用這麼迂迴的方法來達成變革,嘿嘿,盤根錯節的舊勢力,可不是那麼好突破的,別說是皇帝,就算……唔……)

  東方戀雪凝視錦袍公子,此地再怎麼說,都是京畿重地,考生中也不乏重臣、貴族之後,要在這些人面前張揚對嗆,肯定背後勢力不小,非富即貴,但普通的王孫公子,照理不會這樣說話,這人到底是何來歷,頗讓人好奇。

  好奇心起,東方戀雪決定出言試探,仍舊藏在人群之中,開口道:「這位公子真知灼見,不知高姓大名啊?」

  錦袍公子像是已經等著這個問題很久了,一聽有人問,他也顧不得尋找是誰發問,一擺手中摺扇,眉飛色舞,用一種非常自負的表情,道:「本公子是一個非常低調,又深沉寡言的人,從不輕易向旁人說起我的名字,但今日有緣,我就告訴你們,我姓龍,名字上傲下天,龍傲天,大多數人都稱呼我為龍公子。」

  話說完,龍傲天目光望向虛空,雙手背負在後,嘴角露出自信的微笑,刻意停頓了一下,似乎是要感受群眾的驚呼與讚嘆,但幾秒鐘過去,周圍的考生沒有驚與嘆,反而質疑怒罵出來。

  「這小丑是神經病啊!」

  「自稱低調,那站在這裡幹什麼?搞笑啊!」「你也是考生嗎?不考試,在這裡胡扯什麼東西?爺弄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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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3431323 發表於 2013-1-5 10:04 AM

第三章 金光閃閃.王霸之氣(中)

  不在預期之內的反應,龍傲天些許錯愕,跟著就怒眉一展,「謗天者死!奉勸你們一句,我龍公子也是一個刻毒的人,如果不是要保持低調,不想你們傷在我王霸之氣下,今天你們沒一個能有好下場。」

  梵薩丹倫之中,到處都是王公貴族,擠在這裡的考生,幾乎過半都有來頭,不會給輕易嚇倒,再加上,他們確實也沒感受到什麼刻意壓制的王霸之氣,因此,龍傲天的一段話,就像往油鍋裡灑水一樣,考生們的情緒一下就炸鍋了。

  「這……這個人是白痴啊!大家快過來看,這裡有腦殘啊!」

  「王霸之氣?你是三歲小鬼還是中二病發?你有王霸之氣,我身上還金光萬道,瑞氣千條咧!」

  「哪裡來的傻鳥?在這裡胡言亂語,神經病就應該被送去病院,跑來這裡作什麼?瘋子活該討打,吃爺一拳!」

  看著眼前的混亂狀況,東方戀雪微覺愕然,本來自己是想挑起紛爭,探探這位錦袍公子的底細,沒想到自己什麼都還來不及作,他就已經惹得考生們喊打,這種惹麻煩的本事,倒是與自己不遑多讓。

  (好一個王霸之氣驚人的傢伙……倒是不曉得他的戰力如何?試試看吧。)

  存著這樣的念頭,東方戀雪俯身拾起幾粒石子,預備要出手,又想想不妥,與其扔石子出去,不如直接以肩上的落日弓,發無心之射,悄悄給他個兩箭,更能試探出底細來。

  (要是他如此不濟,一箭就把他射死或射成重殘,未免太過了,還是用石子吧。)

  拿定主意,東方戀雪扣在手中的石子正要擲出,忽然一隻手從旁伸來,壓在他的手臂上,阻止了他的試探行為。

  「好啊,你這傢伙又在幹壞事了,東方戀雪!」

  要幹壞事,卻給人當場逮住,這對東方戀雪來說,其實不算什麼,以他的反應,就算瞬間反制,在對方身上連刺十七八個窟窿,都是輕而易舉的,然而,這個聲音入耳的剎那間,東方戀雪一下愣住,作聲不得,慢慢地轉過頭去,用訝異的表情,瞪著那個抓著自己手臂的人。

  「你……你怎麼會……」

  站在眼前的人,赫然就是鳳香,自從兩人在白銀谷分別之後,東方戀雪刻意不去探查鳳香的行蹤,只知道她前往帝國,好像是投奔什麼人去了,雖然不至於今生再也見不到面,但應該是短時間內不會再碰上了,哪想到……短短幾個月,就在這裡又遇上了。

  一段時間不見的鳳香,赫然是身穿男裝,作著書卷氣十足的文士打扮,在這種全是武人的場合,顯得格格不入,好像跑錯了地方,但哪怕是男裝,鳳香看起來仍是甜美俏柔,眼角眉梢,說不盡的嬌艷,讓人怦然心動。

  鳳香似乎不覺得自己的外表有如此魅力,臉上也不像以往那樣易容,就這麼微帶著不悅的表情,站在東方戀雪身後,目光直直盯著他肩上的落日弓。

  「給你神器,不是為了讓你亂用的。」

  「真好笑,東西給了人,怎麼用就是我的事了,我高興拿來偷射暗算人,還是裹條內褲扔垃圾桶,都是我的自由,關你屁事?」

  「怎麼不關我的事?落日弓是我的心血結晶,我整整花了三個月才完成的,就算給了你,我也有權過問的。」

  「啥?你的心血?我還以為是你爹的作品,才當作寶一樣拿著,如果早知道是你作的,我……我就拿它去賣了。」

  對於東方戀雪的蔑視,鳳香沒有繼續鬥嘴,而是直接一下狠狠踢在他的腳踝上,力道奇猛,東方戀雪的臉瞬間變成豬肝色,抱著腳開始單足跳。

  人多眼雜的考試院前,不是適合說話的地方,東方戀雪也不想引起別人注目,弄得不好,就會成為第二個騷動的焦點,所以拖著鳳香,儘快離開。

  鳳香並未抗拒,跟著東方戀雪一起跑出去,認識這個男人至今,她已經很習慣被他這麼拉著跑了,每次總都是他帶頭,像逃命一樣亂跑,從結果來說,他確實也沒把人帶錯方向,相信他倒是沒錯……

  「……我真是沒想到,你會把我帶到這種地方來?」

  鳳香原本以為,東方戀雪要找地方說話,總會找個什麼茶館、酒樓之類的地方,闢個包間雅室,這樣才好說話,哪知道被他牽著手跑了幾條街,最後鑽入一條長巷,巷子不大,卻有許多攤販,裡頭也有小吃攤,東方戀雪居然就挑了一個豆花攤,叫了兩碗豆花,拉開兩張竹凳,與鳳香一同坐在小竹桌旁,接過老闆遞來的豆花,眉開眼笑。

  「這裡有什麼不好嗎?」

  「你不是要說話嗎?這裡……適合說話?」

  鳳香朝周圍看了一眼,附近還有幾個小吃攤,賣些餛飩、乾麵之類的東西,客人也不少,從穿著來看,都是勞工階層,說話很大聲,相當吵鬧,聲音如果小一點,恐怕自己都聽不見,挑這種地方來說話……是想找罪受?

  「這地方有什麼不妥媽?你是名人?或者我是名人?少來了,我們都不是什麼會被跟蹤的特殊人物,在大庭廣眾下說話,再妥當也不過了,而且,在這邊聊天講話,還有一個好處……」

  「什麼好處?」

  「嘿,即將出版的梵薩丹倫旅遊手冊,這裡可是名列十大不為人知的巷弄美食之一,還名列第五,外人都不知道的,你能被我帶來這裡品嚐,算是超級有口福啦。」

  鳳香想要反駁,但手中陶鉢傳來的香氣,吸引了她的注意,深嗅一口,益發覺得香氣襲人,豆花本身的香味,還有花生的氣味,濃郁得令人食指大動,除此之外,還有一種淡淡的氣味,芬芳淡雅,只是一時分辨不出……

  好奇心起,鳳香舀了一勺,放入口中,口感潤滑,輕軟勝棉,平和溫厚的豆花香,被花生大幅提升了香甜,被煮得軟爛的花生,輕輕一嚼就成了碎泥,更是唇齒留香,而那股混參在其中,雖不見其形,卻能嘗出味道的淡雅之花……

  「桂花!這裡頭加了桂花。」

  鳳香猜出花香源頭,一下叫出聲來,在這吵雜環境中,並沒有引起什麼人注意,但那個頭戴小帽,肩上還掛著一條毛巾的老闆,轉過他滿是皺紋的老臉,報以一笑,似是很高興能遇到懂得賞味的貴客。「好吃,我還要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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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3431323 發表於 2013-1-5 10:05 AM

第三章 金光閃閃.王霸之氣(下)

  白銀谷中並非沒有美食,但若說要提供市井巷間的所有小吃,包羅萬象,那別說是白銀谷,就連紫禁龍宮的御廚都做不到,鳳香首次接觸這味小吃,甜美溫潤的豆花,本就極對女性口味,份量又不大,她一碗接著一碗,轉眼間就連吃了三碗,滿意之餘,卻讓東方戀雪臉色大壞。

  「幹什麼這種表情?這東西很貴嗎?吃了三碗,你臉色就壞成這樣,太小氣了吧?你要是給不起的話,這一頓我請就好了。」

  東方戀雪不答,反手就打了自己一耳光,下手頗重,五指印痕立刻就在臉上浮現,跟著就是第二下,鳳香嚇了一大跳,第一下她未能阻止,東方戀雪要打第二下的時候,她已經回過神來,連忙伸手去攔。

  「你幹什麼?就算沒錢付帳,你也不必打自己耳光啊,你東方戀雪不是臉皮很厚,靠厚臉皮走江湖的嗎?怎麼連這樣也受不了?」

  東方戀雪對鳳香的話充耳不聞,每一下掌摑的力道極大,鳳香攔之不住,眼看東方戀雪一下發狠,砸碎了碗,拿著鋒鋭的裂口就往手腕割去,她大驚失色,連忙伸手過去,擋住東方戀雪的腕脈,這個動作幸運奏效,東方戀雪的自殘動作停了下來。

  「你發什麼神經病啊?什麼不好玩,玩自虐,幾個月時間不見,你徹底發瘋了?」

  鳳香被東方戀雪的連串動作,弄得滿頭霧水,火氣都湧了上來,正想要再開口斥責,忽然看到自己與東方戀雪手上的戒指,瞬間恍然,明白自己又上當了,抬起頭,見到東方戀雪已非狂亂的眼神,像是逮著獵物的獵人,好整以暇地開了口。

  「……你的同命戒指,還真是同命啊!」

  白銀谷事件,事前打算趁亂撈好處的東方戀雪,事情結束後,入手的神器少得可憐,除了因為濫用白銀之水的後遺症,整整囚居牢穴中,受刑三個月,袪毒兼勒戒,實際到手的東西,就只有一把落日弓,還有手上的一枚同命戒指。

  落日弓的價值不好說,射箭不是東方戀雪的最強項,比起收到一把名弓,他其實更想拿一些別的,但同命戒指這個東西,就不只是一句雞肋所能形容,莫名其妙和別人把命綁在一起,憑空增添了巨大風險,要不是有這枚戒指牽制,打黑雲孤寂大可不必打得那麼驚險。

  (如果只在白銀谷中,她可能遭遇的危險比我多,我被套上這戒指,確實是虧了,但只要能生離白銀谷,經常遭遇致命風險的人可是我,到那時候,這筆生意誰賺誰賠,就很難說了,鳳香看起來不像笨蛋,沒想到短視近利到這種程度,或者是因為壓力太大,作了只顧眼前的判斷呢?)

  東方戀雪當時著實納悶這個問題,不過答案卻出奇地很早出現,當他與黑雲孤寂戰鬥時,發現了一件異處。

  「我和黑雲老鬼打生打死,他佔據你的身體,我投鼠忌器,打他一下,自己就痛一下,他傷重致死,我搞不好也要送命,好不容易打中他,自己差點痛到暈過去,你都不知道這一戰有多難打,可是……」

  東方戀雪皺眉道:「那老鬼打中我的時候,我就納悶了,怎麼他自己都不會痛的嗎?我原本還擔心他發現兩具肉體之間的聯繫,會反過來威脅我,還特別準備了一件詛咒道具來騙人咧,結果他一點事也沒有,無痛無傷,我還覺得很奇怪,不應該啊,生死同命,一個痛,兩個就一起痛,怎麼他沒感覺呢?難道是奪舍侵魂,感覺不完全,所以感受不到痛?」

  面對著質詢的視線,鳳香有些心虛地轉過臉去,這件事說起來是自己有錯,人家就算生氣也是應該的……

  「後來黑雲老賊被逼離體,一下暗算,打得我肚破腸穿,你仍舊沒事,好像連痛都沒有痛一下……」

  「有啦……其實……真是有痛一下……不,挺痛的,我都痛到發冷汗了,只是因為人還在昏迷,表現得不明顯,你沒發現而已……真的有痛啦,好痛喔……」

  「鬼扯!你以為我會相信嗎?那時候我才終於明白,什麼同命戒指,全是鬼扯,痛楚與傷害根本只是單向傳遞,你受傷受痛,我就同命遭殃,我被人砍成肉醬,你就逍遙自在,剛剛我打自己好幾下耳光,你痛了嗎?同命戒指……我呸!根本就是大騙局。」

  東方戀雪怒拍了一下小竹桌,已經有心理準備的鳳香不顯慌亂,只是用力點了點頭,沉著道:「你說得沒錯,戒指和婚姻本身,自來就是人類史上的最大騙局。」

  「喂!你不要扯開話題!」

  「好吧,在這件事情上,我是騙你了,當時情勢所逼,我只能出此下策,如果你實在氣不過,就痛揍我一頓,打我幾拳,踢我幾腳吧。」

  「…………」

  「怎麼了?你不會說自己不打女人吧?我記憶中的你,可不是這種人喔。」

  「你有種就先解除這見鬼的戒指,然後再看我打不打得下去!」

  東方戀雪臉色不佳,有同命戒指的聯繫在,打鳳香一下,自己也要痛一下,只要自己腦子沒進水,就不會幹這種蠢事。

  「怎麼解除?」

  「解除?不要吧?這個戒指很漂亮的,我花了很久時間設計造型,戴在手上很好看啊!」

  鳳香明顯想耍賴,東方戀雪也不囉嗦,拿起陶碗的碎片,放在手中,用力一把抓。對一個有相當修為的武者而言,這根本算不了什麼,運氣於掌便可抵禦,但東方戀雪不知是修為太差,還是沒有運勁,碎陶片在他掌中一捏,掌心立刻被割破,鮮血直流出來。

  同命戒指單向傳遞感知,鳳香當然感覺不到痛楚,可是看著東方戀雪的手掌流血,她還是嚇了一大跳,急忙掏了條手帕,想要替他包紮止血,但東方戀雪一揮手,制止了她的幫助,只問一聲,「怎麼解除?」

  如此表態,鳳香明白東方戀雪的態度,不再開玩笑,正色道:「戒指的事,是我對你不起,算我欠你,後頭一定還你這人情,但有一點要先說在前,這戒指當初製造的時候,我就沒想過還能拆下來,所以確實是無法解除的,這幾個月來我反覆思索,想了幾個辦法,可以強行拆除,有相當的危險性……如果硬要拆除,恐怕……」

  「沒什麼東西,比我的性命與你綁在一起更危險了。」

  「好吧,我也知道你會這麼說,但拆除戒指,基本上是用煉金術的手段,裡頭有幾項重要媒介,一時三刻湊不齊,我已經在著手提煉了,但什麼時候能成,連我也不知道……」

  東方戀雪瞪著滿臉歉意的鳳香,判斷她沒說假話。事實上,煉金術之中確實有很多相關物品,入手難度很高,更沒法以煉金術催生,像是千年石筍之類的東西,除了老老實實等上千年,別無他法,鳳香的話確實不假,但會否只是搪塞,這只有她自己知道。

  「我答應你,只要準備手續一完成,立刻就替你解除戒指的連結,絶不拖延,若違此諾,就讓我不得好死。」

  話說得很重,少女凜然抬頭,與東方戀雪對視。就衝著這份驕傲與尊嚴,東方戀雪相信她會守承諾,不過,倒是有另一個問題。

  「你什麼時候能完成解除手續?總該有個時限,不然,難道我從此就這麼一直跟著你跑,等你隨時完成,隨時替我解戒指?這聽起來可挺糟,我沒打算成為你的跟班兼奴隷。」

  「你想太多了吧,不用那麼麻煩,你儘管天涯海角到處跑,無所謂,等到準備的東西齊了,我就會解除手上的這只戒指,兩隻戒指靈氣相連,這只解除,你手上的那只自然會掉落,解除關聯,你也不用到處跟著我,我……我才不想要咧。」

  聽鳳香這麼說,東方戀雪著實鬆了一口氣,他還有太多的事情要辦,不可能放著事情不作,就追著鳳香的屁股後頭跑,也有太多的秘密藏在心裡,不適合、不可以和任何人走得太近,現在鳳香這麼說,聽起來……還不賴。

  「好吧,就這麼辦。」東方戀雪點點頭,又皺眉道:「你不是投奔親友去了嗎?怎麼會跑到這裡來?你也考試?」

  當初鳳香說要去投奔一戶遠親,東方戀雪當時聽了就不信,記憶中,吉爾菲哈特孑然一身,何來遠親?就算有,也早給人殺光了,或是控制起來要脅他,哪可能好好的留到今天?

  況且,白銀谷事情甫結束,以鳳香個性,應該是隱姓埋名,找個深山躲起來,怎麼會去投奔別人,不怕給人帶來麻煩?怎麼聽都不合理,但因為東方戀雪不想再與她有所交集,刻意不問,想不到短短時間內便又重逢。

  「沒啊,我一直住在那個遠親家,過得還不錯,這次來梵薩丹倫是為了找人,找……朋友……」鳳香明顯不想在這話題上多做糾纏,轉話題道:「上次我半昏半醒的時候,看到你和一個好漂亮的女孩子玩音樂,那個女人……是湯朱笛吧?你們兩個看起來好像很熟,是怎麼認識的?」

  「哦,這個啊,她是我一個關係很特別的朋友啦,別看她長得漂亮,平常個性又冷又變態,所以沒男人肯要她囉。但她畢竟是個女人,有些事還是要男人才能幫她,所以就找上我,每次有需要,就找我這種用途特別的好朋友,這麼一來二去,大家就很熟啦,她還幫我介紹很多生意,聖蓮教中有我不少客戶咧。」

  把自己跟對方的關係形容得如此曖昧,如果不是因為夠瞭解這個人,鳳香覺得自己八成就會上當了,而從東方戀雪會編出這句謊言看來,他與湯朱笛的關係果然不簡單。

  「……你……你這全是撒謊,沒有一句實話。」

  「彼此彼此,來此找人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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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3431323 發表於 2013-1-5 10:10 AM

第四章 臥薪嘗膽.龍騰虎躍(上)

  東方戀雪與鳳香沒有在巷子裡待很久,他們其實都各有要事在身,也都打算不和對方走得太近,只是乍然相逢,一時沒有忍住而已,這次碰著,幾句話一說完,就很有默契地各自散了。

  「我……我怎麼找你?」分開時,鳳香忍不住問了這句,但馬上就補上一句,「你別誤會,這只是做個準備,說不定會有工作聘請你,而且解除戒指的手續若完成,也可以通知你。」

  「哦,需要嗎?你不是說,你解除了自己的戒指,我這邊也會脫落,沒必要為此找我啊,至於怎麼找到我,如果你那只戒指不是假貨,只要發動感應,就算我人在千裡之外,你也能感應到方位不是嗎?」

  東方所有戀雪說到這裡,忽然想起鳳香剛才答應要還人情,這個承偌大有便宜可佔,這才追問起聯絡方法。

  鳳香也不囉嗦,從袖中取出一隻紙鶴,是由金箔所摺成,表面漂亮的羽毛紋路,是由多個魔法陣圖形所組成,隱隱噴冒著火焰般的金芒,雖然只是一件不起眼的小東西,卻已經可見名家風範。

  「這只紙鶴的活動範圍沒有很遠,最多就是幾百裡地,別的不好說,但如果只是在梵薩丹倫使用,已經足夠了,要找我的時候,把紙鶴放出去,自然就會找到我。」

  「嘖,魔法信鴿啊,挺有意思的,怎麼如此小氣,只給一隻?多給我幾隻不行嗎?」

  「要那麼多幹什麼?製作費你出啊?這東西拿多了,也不能當乳鴿燒來吃,留一個在手上,夠用就好了。」

  「哈,說你小氣就是小氣……」遇上鳳香,東方戀雪就是忍不住想多說幾句,哪怕是能刺激她一臉怒容,看在眼底,也是一種生機勃勃的美,但到嘴邊的話剛要出口,心頭警兆忽生,連忙打個哈哈,起身告辭。

  「我走啦,買單這種小任務就交給你啦,我帶你來這裡享用美食,不向你收向導費已經夠朋友了,沒理由還要請客付帳啊。」

  「你、你這無賴,吃軟飯的騙子!」

  「說得好,誰教我自小就立志要當軟飯王呢,虎背熊腰不算男人,只有餐餐軟飯吃到飽的才是真男人……你要是沒錢,可以把戒指脫下來抵帳啊,哈哈。」

  說著不負責任的話語,沒等鳳香發火,東方戀雪一溜煙地跑了,才一轉過街角,臉上的表情就整個變了,變成那種似乎全沒提防的笑臉,心裡知道正有人跟在後頭,而當他跑出幾條街,回到目前所住的旅店,人才進店門口,便察覺到對方已經搶先一步,進了他所住的房間,輕身功夫絶佳。

  東方戀雪上了樓,回到自己房間,一推開門,他便察覺到房內佈下結界,隔絶所有外界的探視,而當他把門關上,一個十六七歲的俏麗身影,在室內出現。

  「少主,你好。」

  那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女,戴著一副眼鏡,頭髮紮成兩條長辮子,未施脂粉,身上穿著一條簡單的吊帶長褲,裝扮樸素,更顯得清純,清純到……讓東方戀雪大張開口的程度。

  「你這是什麼鬼樣子?」

  「少主的話真是奇怪,之前少主不是說,曲子的樣子,看來就像連喝了十罐農藥一樣蠢?魔尊特別下令,讓曲子此次改頭換面,用新造型出現在少主面前,不然少主惱火起來,會灌曲子喝農藥。」

  「………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不成?老爸居然會想開玩笑,而曲子你……居然有幽默感?是世界末日快到了,還是我喝醉了?豆花也會醉人?」

  東方戀雪搖了搖頭,在自己的記憶中,起碼長達十年的時間,這個名叫曲子的女孩,一直是身穿黑色的緊身勁裝,如同影子一般,臉上幾乎沒有表情變化,被視為組織內殺手、刺客的楷模,怎麼忽然一下大變樣,成了鄰家女孩的模樣?

  「嘖嘖嘖,瞧瞧你的樣子,曲子,你行啊,我差點以為你成功脫離組織,改頭換面了。」東方戀雪笑道:「不過,再想想,百年內好像沒聽說過有人活著離開組織的,況且,即使有人想要離開,那個人也絶不會是你,我說得對吧?」

  東方戀雪很清楚曲子的底細。自己雖然是從小就接受父親的訓練,但多數時間,其實是跟著叔叔天妖習藝,也不是直接修練他們的武技,而是教導自己運使力量的法門,嚴苛地訓練基礎能力,以期日後力量、境界大成,便能走出自己的道路,成就更高。

  理想高,目標遠,聽起來是很了不起的,父親與小叔打從一開始,就把目標放在第八級之後,壓根沒想過練不上第八級的可能,也沒想過如果最終沒練上第八級,這種訓練等於是把人給練廢了,不是大成,就是大敗。小叔天妖倒是無所謂,他不領導組織,不用肩負什麼責任,也沒想過什麼傳承問題,不是非要找個人繼承畢生所學,但父親就不可能那麼灑脫了,早早就從各地甄選人才,親自訓練,分別傳授一樣他的絶學,培養成重要幹部。

  這些人的根基不用扎那麼深,培育不需那麼全面,練功不必那麼穩,反正出事死了活該,被淘汰的進棺材,留得下來的才叫人才……這樣栽培出來的人才,也許最後的成就沒有那麼高,但至少……目前他們的實力與等級,都比自己高,每一個都已進入高階,起碼第六級的修為,曲子就是其中之一。

  「魔尊指示,殺手、刺客、探子,不光是要同化於黑暗,無形無影,還需要更進一步,大隱於市,融入一般人的生活,看起來與普通人一樣,這樣才算成功。」

  「……道理是沒錯,可是我老爸怎麼會說這種話?我看你壓根就被他給耍了吧?不過,我那全無幽默感的老爸會尋人開心……好詭異,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你不覺得嗎?」

  「魔尊的指令,就是指令,即使尋曲子開心,也是指令。」

  「我建議你啊,如果真的要搞什麼大隱於市,最好換個腔調說話,眼神也要學著改,別還是這麼一副死板板的木腔調,怎麼?怕別人認不出你是殺手啊?世上有你這種樣子的鄰家女孩嗎?」

  「「……謹遵少主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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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3431323 發表於 2013-1-5 10:10 AM

第四章 臥薪嘗膽.龍騰虎躍(中)

  「我好像已經說過很多次,要你別這麼叫了。老爸……喔,不,是魔尊大人,他既然想要我從基層幹起,現在我就只是個雜兵,不是富二代,位階比你還低,說起來,是我這個小雜兵要喊你曲子統領才對啊。」

  「說得是,那麼,向我跪下磕頭,聽我宣讀魔尊的令諭!」

  「什麼?要我向你下跪?」

  東方戀雪有種想跳起來的衝動,又看見曲子一副茫然不解的表情,似想不通自己為何會生氣跳腳,這才暗罵自己蠢蛋,忘了這丫頭一直線的思考模式,對她耍嘴皮子,只是浪費時間,一通話說下去,像是拉著一塊大石繞著跑,反而是自己暈頭轉向了。

  「真是一物剋一物……算了,你還是叫我少主吧,給我等同少主的待遇與尊重,什麼從基層做起的,就讓它去死吧。」

  「是,少主。」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我老爸要你來傳什麼口訊了?最好別是要我考個武狀元什麼的,我才四級半耶,要我這樣去奪魁首,我直接在這裡和你拚死活吧。」

  「魔尊要我送來各方勢力的參賽狀況,慈航靜殿、太乙真宗都有年輕高手前來,聖蓮教方面,三大天尊之一的雷神天尊……」

  「雷神天尊?那老頭也能參加?他超齡了吧?這個大比沒有年齡限制的嗎?呃,好像……真的沒有。」

  「少主誤會了,白蓮三天尊仍在閉關中,前來參加大比的是雷神天尊之子,雷電小郎君雷錯轟。」

  曲子一本正經地解釋,東方戀雪露出嫌惡表情,「我最討厭這種綽號了,凡是叫小郎君的,十有八九都是好色賊,更十有十個都是娘炮,我聽過這個什麼雷錯轟……手底下不乾淨,給他冤枉殺掉的人可不少啊……」

  嘴上這樣說,東方戀雪心中有數,雷錯轟近年來在江湖上名頭不小,是年輕一輩的佼佼者,手底下功夫很硬,未可小覷。

  「除此之外,帝國這邊也有新鋭高手參加大比,魔尊交代,這些人大多實力有限,只是憑著手中的厲害魔導器與裝備撐局面,威脅不到少主。」

  「唷,魔尊大人好像還挺關心我這小雜兵的,難不成還真指望我獨敗群雄,爭個狀元回來?」

  「魔尊並未提及關於名次的事,不過,帝國頭號重臣**學,他的寶貝兒子參加了這次大比,根據情報,李家為此重金蒐羅了幾件厲害魔導器,其中不乏強力的禁忌法器,若試場上遇著,請少主千萬當心。」

  「哼!重金蒐羅?東西從哪裡買的?錢落到哪裡去了?該不會就是你們收了吧?」

  東方戀雪沒好氣地說著,別人或許不知,他卻再清楚不過,自己背後的這個組織,數千年前以教派形式存在,後來隨戰火轉入地下,傳承歷史之久遠,甚至還超過慈航靜殿,知情的外人或稱之為「魔門」、「魔教」、「魔教會」,反正名詞多多,而經過幾千年的傳承,這個教派理所當然地變成了一個規模雖大,結構卻鬆散的組織,由於一手操控大地上所有黑市交易,對外就以各種拍賣會、交易市場的形式在活動,換句話說,若有人以重金購買了多件厲害魔導器,其中還有不能公開販售的禁制種類,東方戀雪打死也不信這與自家沒關係……

  「這是目前整理出的各家參賽高手名單,凡是值得注意的人,都特別註釋清楚了,少主稍後請過目。」

  曲子從懷中取出一本書冊,遞到東方戀雪面前,清秀可人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東方戀雪看了兩眼,忍不住道:「你啊,可惜了這身鄰家女孩的打扮,如果學不會普通人的表情,以後就別穿這套衣服了,我知道干殺手的要戒絶情緒波動,要絶對冷靜,避免動情,但時代一直進步,現在早就不流行面無表情的女殺手了……」

  「是,少主。」

  曲子平靜地答應,完成送件任務的她,緩緩走向房間角落,預備離去,東方戀雪看著她的背影,其實,自己本來是想說,這麼漂亮的一張臉,配這樣的表情,實在可惜了……好好的一個女孩,弄成這樣的表情,何必呢?說起來,曲子和自己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小時候還玩在一起的,那時的她……不是這樣的啊……

  想歸想,東方戀雪的話沒說出口去,畢竟現在已經不同於小時候,直屬於父親的曲子,已與自己立場有別,言多……必有失,因此,東方戀雪出口的成了另一句話。

  「曲子……」

  「是,少主,有何吩咐?」

  「沒啦,只是想到,你既然叫我叫少主,那……要是有一天,我被人追著砍,你會跳出來替我擋刀?或是犧牲自己,掩護我開溜嗎?」

  「………如果魔尊沒有交代的話,曲子身為部屬,不知……」看少女一臉迷惘,似乎不知該怎麼回答,東方戀雪搖了搖頭,道:「當然是在我老爸沒有特別下令,不會違反他先前指令的大前提下,如果碰到了這種狀況,你會怎麼作?你總該有點自主反應吧?」

  「是!」聽到不違抗天魔的命令,曲子臉上再度回覆那冷漠的樣子,朝東方戀雪行了一個俐落的軍禮,乾脆道:「如果有這樣的機會,曲子一定為少主捨身掩護,粉身碎骨。」

  少女不是多話的人,所以出口的話,沒有半句虛言,這點東方戀雪是知道的,但聽著這段近似誓言的許諾,看著她迅速淡化消失的身影,東方戀雪臉上笑意不減,心頭卻殊無喜意。

  (願意為了少主粉身碎骨啊……曲子,這可多謝你啦,想要和我拚命的女人不少,情願替我送命的女人可就沒幾個,不過,這個福氣我是享受不到了,因為我早晚會不是你的少主……說不定,還很快呢……)

  東方戀雪拿起那冊資料,簡單翻看,心中盤算,這次來參與大比的英雄豪傑是不少,自己當可趁機結交,問題是,如果沒遇到足堪挑起大梁的人物,其他人就算認識得再多,也沒有意義,那個計畫仍舊無法發動……

  (傷腦筋啊,不自己組一個勢力,看來是不行的,什麼計畫都無法實施,但過早行動,只會打草驚蛇,要是老爸有了警覺,事情就很難搞了……我絶不能出頭,可是……好的合夥人又要去哪裡找啊?)

  越想越是頭痛,東方戀雪為了這無比艱難的第一步,煞費思量,反倒是對於即將展開的大比,沒有什麼緊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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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3431323 發表於 2013-1-5 10:12 AM

第四章 臥薪嘗膽.龍騰虎躍(下)

  曲子送來的資料中,很是有些年輕的高手,身懷絶技,姑且不論生死決鬥的結果,單單只看擂台較勁的比鬥,正面對上,自己是絶對打不贏的……只不過,自己從不怕實力強大的敵人,因為「正面對上」這種事,幾乎不可能在自己的身上發生。

  所謂的正面對上,是指在沒有任何準備之下,驟然狹路相逢的遭遇戰,自己若遇到這種戰鬥,肯定能逃就逃,絶沒有硬拚這回事,而每當自己露臉出來,出手硬拚,那通常也就代表準備已經完成,敵人甚至可能已經踏入陷阱,再強的實力,發揮不出也沒用,所以自己從不害怕高手……特別是那些自以為是的高手。

  (嘖,別人的資料就是資料,我手上的資料……搞不好還是個陷阱,臭老爸總喜歡搞什麼考驗,從事前情搜就給我弄情報操作,還有這樣搞自家人的……見鬼,還說什麼從基層做起,普通新人有這樣的嗎?幹了七八年還升不上去,一直在底層,每次接任務還兼測試我應變能力,正常新人被這樣搞,早八輩子就給玩死了。)

  想到自己的處境,東方戀雪笑了笑,這種事情很難習慣,但自己確實已習以為常了。

  思索著下一步的行動,東方戀雪考慮自己是該出去走走,蒐集並確認點情報,還是該待在房裡,想辦法自製點實用的魔導器出來,卻忽然聽見樓下傳來聲響,好像是什麼人在下頭打鬧起來。

  大比舉行在即,各方文武試子齊聚,年輕人好勇鬥勝,紛爭時有所見,沒什麼好稀奇的,東方戀雪最初也不想理會,但轉念一想,還是下樓去看看狀況了。

  「……就算機會自己送上門,要是自己不出門,有機會也沒用啊……」

  抱持著去抽獎試運氣的心情,東方戀雪下了樓去,才剛剛步入一樓大廳,便聽見裡頭傳來一聲巨響,同時還有幾股勁風直掃出來。

  「哦……慈航靜殿的清心寡慾禪功?正宗心法啊……」

  察覺是慈航靜殿中人,東方戀雪的興趣高了許多,而且這幾股勁風力道不弱,代表發招之人的修為都不錯,幾名修為不弱的慈航靜殿弟子在一起,這就非常有意思了,而東方戀雪簡單一瞥,更看出了問題。

  (都是俗家弟子?古怪,清心寡慾禪功,是慈航靜殿近十年內研發出的得意功法,從不外傳給俗家弟子,只有寺中僧侶得以修習,怎麼會由幾名俗家弟子使出?)

  東方戀雪頗為納悶,再仔細看一眼,發現那幾名武人雖然作著俗家打扮,腰間還掛著參加大比的準考令牌,但頭髮甚短,顯然蓄髮未久,這麼一看,登時明白其中關鍵。

  (好糟糕的慈航靜殿,為了在大比中露臉,居然讓門下弟子還俗,這也太詐了,好歹也是兩大宗門之一,又不是那種騙不到人入夥的小幫小派,有必要這樣嗎?就算贏了大比,奪了武狀元頭銜,慈航靜殿也沒什麼大好處啊……)

  帶著懷疑,東方戀雪沒有急著進去,只是站在外頭,仔細聆聽裡頭慈航弟子的爭吵。

  「……你們要回去,儘管回去,老子是打定主意了,不喝個痛快絶不走人,若再囉嗦,當心老子的拳頭不認人。」

  「虎……胡師弟,你開口老子,閉口老子,如此胡言,未免有失身為出……」

  「嘿,虧你還說得出口,世上有我們這樣的出家人嗎?少自欺欺人了,看看你們自己的腦袋,連頭髮都有了,還算什麼出家人?算什麼佛門弟子?剛才你們嚷的是什麼?老子如今姓胡,不是那個法號金虎的和尚了,只要沒殺人放火,要作什麼旁人管不著。」

  「阿彌陀佛,胡師弟,你這麼說就不對了,縱使我等已舍僧還俗,只要心中有佛,仍舊是佛門弟子,況且,這次我們下山,身負重任,要一助劉師兄成事,須得戰戰兢兢,謹言慎行,你如何可以這般……」

  「囉嗦!」

  重重一掌,打得桌角木屑紛飛,發掌之人是一個體格魁梧的大漢,儘管旁邊幾名站著的慈航弟子都稱他為師弟,於理應當年紀最小,可是看那壯碩如鐵塔般的身形,滿臉的大鬍子,倒似比這些師兄更為年長,他手裡拎著一個酒罈,潑灑出來的酒液,濺濕了領口,寬闊的胸膛,肌肉有如花崗岩般厚實,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個江湖豪傑,哪有半點僧人模樣?

  (慈航靜殿現在最年輕的該是金字輩,記得裡頭有個和尚,法名金虎,年紀輕輕,功夫還不錯,雖然總體修為有限,算不上一流高手,但幾套慈航靜殿的外門絶學,練得有聲有色,擔任知客僧的時候,一套伏虎拳,把幾十名上門找事的雜碎都打成重傷,被罰杖責之後面壁,看來……就是此人了……相貌堂堂,倒是個人物,不知心性如何?)

  東方戀雪閲讀資料不是只看過而已,當今大地上各門各派,有什麼值得注意的人物,他都會深深記住,並且長期追蹤狀況,特別是像兩大聖宗、聖蓮教,只要出了什麼人才,他都會儘可能弄清楚,絶不放過,類似金虎這樣的人物,他早已深記在腦中。

  (觀此人的修為,大概與資料中相符,五級半的修為,以這年紀來說,算得上是很傑出了,不過想在大比中脫穎而出,卻還遠未足夠……他們說是助人成事,不曉得是助誰?劉師兄?慈航靜殿俗家高手中,並沒有姓劉的傑出人士,難道也是什麼和尚還俗?那可不好猜了……嘖,這麼重要的事,怎麼我半點風聲都沒接到?從基層做起就有這種壞處,整天被上頭的人耍著玩……)

  東方戀雪腦中尋思,另外那邊的火藥味卻越來越濃,幾個人都看不慣胡姓漢子的言行,而那個胡姓大漢,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事,滿胸怨怒,豪飲只是借題發揮,兩邊越說越是不快,最後真動起手來。

  慈航靜殿不愧是首席名門,這幾個人能被選出來赴帝都考試,實力也在水平之上,簡短的一場同門鬩牆,三招兩式之間,東方戀雪是既看出門道,也看盡了熱鬧,那幾個師兄手底功夫頗硬,大悲手、金剛指力、聖光禪掌,都有相當修為,動起手來,五彩琉璃佛光、金色氣芒交錯迸現,讓人眼花撩亂,其中還有一個,修練的功法已不只是禪功,而是慈航靜殿四大絶學之一的易筋經,雖然只是淺顯的皮毛功夫,卻也非同小可,一使出來,勁風橫掃整個客店的大廳,桌椅翻掀,迫得人喘不過氣來。

  只是初學的皮毛,就有如此威力,東方戀雪著實想鼓掌,但戰鬥這種東西,從來不是武功高段就贏定,姓胡的大漢內功修為明顯不足,一對上易筋經,立刻露出敗像,可他似乎有一股天賦的勇力、膽魄,被逼到逆境,反而更形激發鬥志,即使在自身真氣遭到壓制的情形下,仍能奮起一身雄勁,猛喝一聲,打出一記羅漢拳還擊。

  羅漢拳,是慈航僧人入門修習的幾套基本武技之一,招式簡明易學,與什麼金剛指、大悲手比較起來,完全不是一個層次的,但胡姓大漢怒極出拳,那一聲霹靂大吼,猶如虎嘯,威勢懾人,震得所有人耳中嗡鳴,瞬間神為之奪,氣不能發,什麼神功絶學都發揮不出,跟著他一拳揮來,橫掃千軍萬馬,三名師兄慌忙擋架,全給掃了出去,踉蹌連退,其中一人連續踏碎幾塊方磚,好不容易才止住退勢,左右的兩人更是狼狽,一下摔跌,壓垮了桌椅,摔跌在地上。

  三人實力都不差,僅是單純失勢,卻沒受半點傷,一下回氣,馬上重新站了起來,又擺出包夾圍攻的架式,反倒是胡姓大漢,奮力一拳,擊退三名師兄,自身已受內傷,鮮血染紅了齒縫,緩緩溢出,只是他受傷之後,怒目圓瞪,鉢大的拳頭牢握舉起,像是廟中供奉的伏虎羅漢,自有一股凜然威勢,迫得人膽顫心驚,不敢輕舉妄動。

  (有意思,真有意思……)

  東方戀雪見多了高手,不覺得高手有什麼稀奇,但修為可以後天累積,有些個人天賦、魅力,卻是出於天生,勉強不來,如果不是那塊料子,就算後來怎麼努力,都萬難有所成就,而胡姓大漢這股萬夫莫敵的虎威,就屬於一種天生資質,讓他感興趣了。

  (確實難得,這人似是將才,如果能妥善引導,將來放入軍中,必是一名百勝虎將,這種人才當和尚太可惜了,不知道能不能交個朋友呢?)

  這邊盤算還沒完,那邊的三名慈航弟子,互看一眼,都覺得為了一時衝動而動手,大大不該,以三敵一,又是以長凌幼,打贏了也不光彩,若是被師弟打傷,面子上就更難看……想到這點,三人都不想再打下去,習慣性地唸了一聲佛號,轉頭欲走。

  「賊廝鳥!打了人就想走?給我留下打到最後!」

  胡姓大漢雖然負傷,卻像感覺不到一樣,渾然不覺,還打得性發,眼見三名師兄離開,掄起猛拳,虎吼一聲,就從後頭要追上去再打,東方戀雪見狀,正想要攔人,卻忽然見到灰影一閃,一個身影自三人旁邊飆過,雙掌推出,迎向那一記橫掃千軍的重拳。

  這個半途跑出來的人,是一個國字臉的青年,乍然一看,好像就要被這一拳活活擊斃,可是他雙掌一封、一攔、一化,居然就把這記豪拳有驚無險地接下,倒讓東方戀雪吃了一驚。

  (……連著兩個人,都是資料上沒有的新發現,這次……或許是大豐收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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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3431323 發表於 2013-1-5 10:13 AM

第五章 江湖偶遇.奇貨可居(上)

  在東方戀雪的判斷中,胡姓大漢的這一拳,並不好接,儘管力量只練到五級半,但此人情況特殊,簡簡單單一套羅漢拳,在他手中居然有著不遜上乘武功的威力,這除了天賦異稟,更還是長年浸之功,再加上含怒出擊,東方戀雪估計,沒有六級修為,接不下這一記猛拳。

  不過,這個不知打哪冒出來的青年,年紀大概二十一二,與東方戀雪自己差不多,歲數不大,卻一出手就把猛拳接下,還接得極穩,著實引起了東方戀雪的興趣。

  如果僅是憑個人力量硬接,那倒也沒什麼,可是這個方臉年輕人,接招手法有封有攔,攔擋中化納轉移,將大半力量卸入腳下地面,極為巧妙,似是太乙真宗一脈,只是這手化量訣練得還不太到家,未能成功卸盡來力,自身起碼還受了五成勁……五成勁的力道也不輕,能這麼不搖不晃,面不改色地接下,也很不尋常……

  「胡師弟,請住手!都是自家師兄弟,你出這麼重的手,要是真傷了人,後頭怎麼收拾才好?」

  方臉年輕人口稱師弟,也是出身慈航靜殿一脈,而且頭髮長長,顯然不是半道還俗,是真正的慈航俗家弟子,但為何一個慈航靜殿的俗家弟子,還會使太乙真宗的技藝,這就不好解釋了。

  「哦,陸師兄……」

  胡姓大漢收回拳頭,似是心有不甘,還想繼續打下去,只是剛才那三名師兄,都已跑得蹤影不見,追之不及,只得作罷。

  「也罷,這次看在陸師兄你的面子上,姑且就放那幾隻傻鳥一馬,下次再撞到老子手裡,肯定一拳一個,打得他們滿地找牙。」

  「你還俗也沒幾日,怎麼滿口江湖粗言?三位師兄剛才未盡全力,如果認真起來,哪一個人都未必會輸給你,你可不要太小看人了。」

  「呸!那群傻鳥,一個個練功不練武,平日只懂得裝腔作勢,動起手來,根本沒一個能打的,老子從不放他們在眼裡,打起來單手就能掃他們一片……算啦,人都跑了,別談這些掃興事,陸師兄,我們喝酒去。」

  「喝酒?少來……要我替你的酒帳買單才是事實,你每次說喝酒,都是找我去付錢的。」

  「哈哈哈,大丈夫何拘小節?不用在意這些,我們喝酒去吧。」

  胡姓大漢拉著方臉青年回桌入座,剛要吆喝上酒,已看到一個長得頗俊的年輕人,笑嘻嘻地拎著兩壺酒,拿著一碟花生,朝這邊過來。

  「唉呀呀,人生何處不相逢,相逢不如偶遇,兩位英雄風範,在下好生傾倒,既然有緣相識,不如由我作東,一起喝上一杯如何?」

  「哪裡來的小白臉?是基的嗎?老子看了就不順眼,酒菜留下,想出櫃滾別處去!」

  搭訕踢上鐵板,東方戀雪不由得苦笑,幸好那名方臉青年出聲,「胡師弟,剛才忘了說,我這次出來得匆忙,身上銀錢帶得不夠多,你若豪飲,恐怕……」

  話還沒說完,胡姓漢子忽然轉了表情,哈哈大笑,「四海之內皆兄弟,我姓胡的最喜歡結交朋友,既然是拿了酒來,夠誠意,大家一起喝上一頓,交個朋友吧。」

  「哈哈哈哈,求之不得。」

  東方戀雪笑著坐下,多瞥了方臉青年一眼,他自然看得出,這青年所謂的沒錢,只是為了讓自己能夠坐下來,換句話說,不光是自己想認識這兩人,方臉青年同樣也對自己感興趣,比起胡姓漢子的「四海之內皆兄弟」,方臉青年才是真正想多交朋友的人。

  至於胡姓漢子為了喝酒而轉變立場,東方戀雪也絶對歡迎,有貪慾的人,比無慾則剛的人要好說話得多,更有結識的價值。

  三人一同坐下後,互報姓名,方臉青年叫陸雲耕,家裡是世代開米店的,在慈航靜殿門下學藝;至於胡姓漢子,名叫胡虎,本來是慈航靜殿的僧人,法號金虎,對於自己的這個俗家姓名,顯得非常不悅。

  「……賊廝鳥,說得好聽,什麼讓我們參加大比,增加閲歷,藉此修行,其實全是藉口,只要不是傻瓜呆子,誰看不出來?搞這麼多事,全是為了捧那幾個鳥王上位,偏生還說得這麼冠冕堂皇,我呸!」

  「胡師弟,這些僅是你一己猜測,未得證實,哪能作數?你這樣嚷嚷,若是讓人聽了,可是損毀師門名譽。」

  陸雲耕雖然這麼說,但從眼神就看得出,他認同胡虎的話,只不過怕他禍從口出,多言生事而已。

  胡虎明顯是那種桀驁不馴的性子,聽見陸雲耕的話,滿臉的不以為然,但卻沒有出言反駁,這之間的道理,東方戀雪也能理解,因為這個陸雲耕雖然長著幾歲,卻完全沒擺師兄的架子,說起話來誠誠懇懇,有那種誠心為對方著想的感覺,比自己整天堆笑在臉上,更有親和力,難怪胡虎沒有出言衝撞。

  「敝姓東方,東方戀雪,江湖新人,請兩位多多指教了。」

  簡單的自我介紹,胡虎像是壓根就沒在聽,只顧著拿酒灌入口中,陸雲耕卻皺起眉頭,放下酒杯,道:「東方兄……是作什麼的?幾個月之前,有一個賊四處作案,壞了許多女兒家的貞潔,此人……」說著,瞥了東方戀雪肩上的弓一眼,「也是一名弓箭手,不會與東方兄有什麼關係吧?」

  說到這裡,不但言詞中帶著敵意,甚至還有預備動手的感覺,連胡虎都感受到這股敵意,怒瞪著東方戀雪。

  「沒有關係!半點關係也沒有,兩位看我的樣子,難道像是賊嗎?我生平最尊重的就是女性,以惜花、護花、戀花自許,怎麼會是賊呢?唉!江湖險惡,同名重名時有所聞,小弟也是受此所累,想要改名啊。」

  努力擠出一臉正氣,東方戀雪道:「兩位請想,那個與小弟同名的賊,肯定正受通緝,既然被通緝,躲去偏遠地方都來不及了,怎麼會往帝國跑?又大搖大擺來到梵薩丹倫,還參加大比呢?」

  之前白銀谷事件,為了引黑雲孤寂入圈套,散播流言唯恐不夠,搞到賊之名無比響亮,照理說這次出來參加大比,應該要把名字改掉,以全新身份出來,但報名的時候,自己也不知怎麼搞的,對這個名字有些眷戀,居然沒改……這個太過隨性的決定,現在就惹出禍來,啥也沒幹,就搞得人人不齒了。

  (話雖如此,但在這個墮落的時代,年輕人聽到賊會變臉的可真沒幾個,這姓陸的是怎麼回事?正義感特別強?年輕熱血過頭?還是家裡有人曾經被賊給……呵呵,這想法太罪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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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3431323 發表於 2013-1-5 10:13 AM

第五章 江湖偶遇.奇貨可居(中)

  腦裡的念頭很罪惡,臉上的神情卻益發正氣,東方戀雪拿出看家本領,巧舌如簧,連哄帶騙,好不容易才打消兩人的疑慮,暫信他不是傳聞中的那個賊。說到底,陸雲耕也好,胡虎也罷,兩個人都是初涉江湖,對人雖保有一定的警戒心,卻因為經驗不足,不知如何防起,全然不是東方戀雪可比。

  兩人之中,胡虎勉強還有一點江湖經驗,聽師兄弟們講過江湖軼事,陸雲耕卻是首次離開家鄉,為的就是考取功名,在大比中嶄露頭角,東方戀雪堆起一臉無害的微笑,自己猛喝酒,也頻頻對兩人勸酒,不等甕空,馬上揮手叫送新的來,酒沒過三巡,氣血上湧,再沒有什麼防備戒心,話匣子全打開了。

  「……我……我家裡是四代開米店的,老實米店,在我們老家很有名,百多年來,公公道道,童叟無欺,從沒有讓半個客人吃過虧……」連續被灌了幾杯,陸雲耕的臉紅了起來,少了幾分自製後,真實性情顯露出來,連說的話都帶有鄉音。

  「陸兄,你說話的腔調……」

  「沒事,俺在家裡都是這麼說話的,是……嗝……是俺爹媽交代,到帝都來,要說官話,不能……嗝,不能讓人覺得俺土氣,會有礙考試成績……也不能讓人知道……俺在家每天都幫著扛米,還有下地幫忙……」

  「你……你完全都變了一個人了……」

  東方戀雪著實驚奇,卻聽旁邊胡虎冷哼一聲,道:「這個當然,他若不是這樣的人,老子豈會與他稱兄道弟?換了是別人,就算拎著美酒上桌,也會被老子連人帶酒扔出店去。」

  這話有多少的真實性,東方戀雪實在懷疑,不過,至少也證明,胡虎對陸雲耕客客氣氣,是有其原由的。

  同樣也有幾分酒意的胡虎,隨口解釋了幾句,陸雲耕的家鄉距離慈航靜殿本部不遠,連著幾代開米店,生意作得不小,到了陸雲耕父親繼承家業後,希望子孫中能出幾個大官或大人物,光耀門楣,所以早早便備了厚禮,讓陸雲耕拜入慈航靜殿學藝,只是,陸家在慈航靜殿的檔案記錄中,似乎底子不太乾淨,再加上陸雲耕為了繼承香火,不可能出家為僧,自然也只能當個接觸不到核心武學的俗家弟子。

  東方戀雪道:「僧俗有別,俗家弟子是學不到真正的門派絶學,不過,慈航靜殿這樣的大門派,氣度還是有的,我記得有章程特別規範,保障俗家弟子的基本權益,撥劃出專供俗家弟子修練的武技啊。」

  「說得不錯,但什麼地方,規矩都是死的,人是活的……」胡虎看了陸雲耕一眼,後者因為酒喝得太急,已經醉得趴倒桌上,不醒人事,「寺裡的師兄弟,對於那種家裡有錢,靠花大錢拜入寺中的有錢公子哥,一向是很看不起的,那些傢伙以為有錢什麼都行,修業時也吃不了苦,什麼屁功夫都練不成,負責授藝的武僧也樂得輕鬆,隨便教他們點皮毛,反正只要能讓他們拉開架子,擺擺姿勢,看起來高大威猛就成……那群繡花枕頭,真想練出什麼東西,就是讓佛祖親自來教都不成……」

  「哦,這位陸兄……想必有所不同了。」

  「我這位陸師兄,天生資質算不上多好,入寺測試的分數一般般,是靠家裡花了大錢,才讓他進來的,但同樣是花錢走後門,陸師兄和那些雜碎可不一樣,他學武認真,又能吃苦,別的不說,單是每日扛鐵桶挑水的基本修業,幾十裡山路來回,多少師兄弟都累倒,想起都想吐,他硬是扛下來,幾年裡頭風雨不輟,任誰都要說一聲了得……」

  胡虎道:「可惜,他用功雖勤,但師叔伯都說他受資質所限,沒有什麼大成就,習武進展緩慢。寺中對俗家弟子的修業時間,是有限制的,入寺最多五年,就必須結業離寺,陸師兄一直到離寺為止,也沒學到什麼上品絶學,不過,他為人不錯,師兄弟們都喜歡他,每次他回來探望大家,大家也沒讓他空手走……」

  有沒有人緣,有沒有人脈,就是差很多,東方戀雪依稀可以想像,結束修業的陸雲耕,每次回到寺裡,師兄弟仗義相助,把新學會的武技,你教一招,我教半式,讓陸雲耕不會空手而回,甚至……可能是滿載而歸。

  至於陸雲耕怎會有這樣的好人緣,除了他本身在練武時的認真與投入,取得師兄弟的尊重,從適才陸雲耕與胡虎的談話,東方戀雪就能窺見一二……

  (說到底,錢就是個好東西,討人厭的不是錢,而是有錢卻囂張的人。如果有個我尊重的人,整天請我吃喝,態度又客氣誠懇,這種人我不喜歡才有鬼,投桃報李,教他點功夫,也是非常合理的……)

  東方戀雪又看了呼呼大睡的陸雲耕一眼,隨著腦中一個個問題的湧出,對此人的興趣整個被撩撥起來……

  不久,胡虎一下站了起來,大掌在桌上重重一拍,口中噴著濃濃的酒氣,大笑道:「喝夠了!老子帶陸師兄走了,東方兄,改日再喝……嗝……你……夠朋友!」

  「哪、哪的話……呵呵……兄弟我……我也醉啦……胡兄弟,明……明……明天咱們三個再來喝……喝酒……我作東!」

  醉態可掬,通紅著臉的東方戀雪,搖頭晃腦,直接趴倒在桌上。

  「嘿!別用這名字叫我,老子……討厭這個名字……」

  胡虎大聲嚷了兩句,顯然真的很不喜歡這個俗家姓名,他扛起陸雲耕,揮了揮手,便揚長而去,東方戀雪則是暈趴在桌上,被店小二扛著回房,途中囈語不停,看來醉得很厲害,即使在躺倒床上之後,他也沒有立刻爬起來。

  哪怕是裝醉,胡虎、陸雲耕一走,就立刻跳起來,這絶對是白痴的行為,哪怕是被扛回房間,也很難說會否有什麼人正盯著自己,要裝就要裝足全套,否則因為自己的粗心大意,擔上一個心機深沉的罵名,那可就悔之晚矣,所以,不僅要繼續躺在床上,連眼睛都要閉上。

  其實,自己雖然稱不上海量,卻也絶不是那麼容易醉的,只不過透過訓練與特殊功法,內勁一運,臉紅如醉,身上滿是酒氣,這些都易如反掌,剩下的就是個人演技了,多的不好說,唬唬那兩個人絶對沒問題,大家儘管年齡相近,江湖閲歷差得可不是一點半點。

  (……苦學成才,這個不假;資質不好,那也沒錯,看這傢伙有點傻頭傻腦,喝醉之後根本成了鄉巴佬,除非他比我還會裝,否則,確實不是天才該有的樣子,這些都沒錯,不過……肯定不是只有這樣,他實力明擺著在那裡,胡虎的那一拳,他是真的接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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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3431323 發表於 2013-1-5 10:15 AM

第五章 江湖偶遇.奇貨可居(下)

  東方戀雪閉著眼睛,回憶陸雲耕跳出來擋拳的那一幕,當時有些細節,自己沒能看出,不過結合胡虎的描述,大致清楚了。

  (他練了硬氣功,不是金鐘罩那種高檔貨色,是鐵布衫,慈航靜殿常拿這套去搪塞俗家弟子,除此之外,他還學了太乙真宗的兩儀化量訣……只有皮毛的程度,未經正式傳授,恐怕也是一招半式這樣湊回來的拼盤,真有一套……)

  東方戀雪益發感到好奇,因為這樣子胡拼亂湊各家武技,正常情形下,不但練不出什麼東西,還很可能走火入魔,可是陸雲耕的實力不俗,若說他這麼亂學亂練,能把力量練上五級,進入高階,這天份可了不起得很:若說他沒有進入高階,憑著四級力量接下胡虎的重拳,那就更不得了了……

  就目前線索來看,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東方戀雪想多蒐集點陸雲耕的情報,本來這是很簡單的事,找來曲子委託一聲就成,但……東方戀雪心頭一動,也許……這個聽來頗有意思的人,會是自己等待多時的一個機會,安全起見,還是別過早讓自己背後的魔門注意到他……

  (曲子那邊不能用了,其他的情報管道雖多,但要動用那些管道,卻不被曲子他們知道,這可不容易,該怎麼作才好呢……)

  ------------------------------------------------------------------------

  東方戀雪約了胡虎,隔日再來喝酒,對別人來說,這或許只是一句客套話,但東方戀雪相信胡虎必會聽進去,所以第二天中午,店內來報有訪客時,他不感意外,只是當下樓看見站在那裡的人,稍微吃了一驚。

  「咦,陸兄,怎麼只有你一個?胡兄弟呢?」

  看到站在那裡的人,只有陸雲耕,不見胡虎,東方戀雪驟感意外,再怎麼說,陸雲耕可不缺錢吃飯喝酒,而胡虎也沒道理不來佔這便宜。

  「東方兄弟,見笑了。」陸雲耕看見東方戀雪,臉上一紅,連連拱手,為了昨日的酒醉醜態,連連告罪。

  「不用客氣,你我哪用得著這麼客套?不過就是喝醉酒嘛,這誰沒有啊?千萬別放在心上,我喝醉酒的時候,比你厲害得多,連褲子都會脫了扔水溝裡。」

  「慚愧,我……我以後都不再喝酒了。」

  「哈哈哈,這話當年我也曾經說過的,結果不到一日就開始喝了……胡兄弟為何沒來?我還等著他一起喝酒咧。」

  「胡師弟有事,今天無論如何是來不了了,他……昨天險些誤傷了三位師兄弟,加上口出不遜,被回報之後,今天他……」

  陸雲耕欲言又止,東方戀雪卻已明白,胡虎性格暴躁,禍從口出,肯定是回去之後,被人舉報了什麼,惹得慈航靜殿的師叔伯大怒,或是把他關了禁閉。或是把他打到不成人形,總之是無法參與今天的約會了。

  「我怕東方兄弟久候不耐,特別來向你說一聲,事出突然,真是對不起。」

  「哈,好說,別介意,喝酒哪時候都可以,今天不成就改天,哪用得著親自跑一趟來?但你既然來了,可不能這麼簡單就走,定要陪我再喝一頓。」

  東方戀雪盛情邀約,口中說得漂亮,心裡卻已打著酒裡下藥的主意,只要作得巧妙些,酒過三巡之後,自白藥劑生效,這個帶著土氣的年輕人猛吐真言,旁人和他自己只會以為是酒醉的結果。

  不過,已經出過一次醜的陸雲耕,明顯不打算重蹈覆轍,很不好意思地紅著臉,委婉卻堅定地拒絶了,改提議道:「小弟昨天初抵帝都,還來不及去換准考證,東方兄弟如若有興趣,一起走一趟如何?」

  「好啊!這有什麼不好的。」

  東方戀雪與之同行,兩人一同前往考試院,路上邊走邊說,談起了彼此目前的狀況,東方戀雪是孤家寡人一個,單純來赴考,陸雲耕雖是與慈航靜殿的隊伍同來,卻不算是慈航靜殿的代表選手,只不過是單純與師兄弟交情好,同行上路而已,至於慈航靜殿的參戰隊伍,則是人才濟濟,不少本為僧侶的慈航高手,都受命還俗參戰,以壯慈航聲威。

  「哦,那個劉師兄就是金龍?慈航靜殿金字輩的高手,以龍、蛇、虎、豹、鷹、像、龜、鶴最有名,江湖人稱八佛金身,剛剛聽你說,八佛之中起碼來了五個……嘖!真是好賣力,慈航靜殿這次是志在必得了啊!」

  東方戀雪道:「不過,金龍禪師……俗家本姓好像不是姓劉啊,還有胡兄弟,他本姓是什麼?為什麼對這姓名如此反感?」

  「這……這個……」陸雲耕遲疑了半天,仍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東方戀雪暗自發笑,昨天自己將慈航靜殿的最新情報調來,現在已經知道那邊的狀況了,整件事與現任慈航靜殿掌門眠殘有關,這方丈……打從接任的那天起,就是所有慈航子弟的超級煩惱。

  如所有的大門派一樣,慈航靜殿一樣有權力鬥爭,為了爭奪掌門之位,各種明爭暗鬥,絶不因為大家都是出家人而客氣,最後能脫穎而出的,都是心計、謀略高人一等的厲害角色,不過,偶爾也有例外的個案,像最近的一次,所有夠資格的方丈候選人,為了爭奪大位,使盡了明槍暗箭,弄到不只是兩敗俱傷,更幾乎全滅的慘烈地步,眼看再鬥下去,方丈還沒選出來,慈航靜殿先要元氣大傷,寺中長老緊急決議,放棄原先堅持,不由本身派系的人接任,選擇出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對象。

  之前競爭得太狠,相互攻擊時務求刀刀見骨,忽然說要和解共推,真是談何容易?結果最後出來的,是一個不屬於各大派系,能力也不如何出眾,聲望不高,卻與各方關係都不錯的中年僧人,整天笑嘻嘻地非常和氣,這個僧人……就是現任方丈眠殘大師。

  所有人都以為,眠殘只是一個過渡性的角色,作不了幾年掌門就要換人,在眾多強大派系包圍下,這位子就像是火山口,根本不可能坐穩,但誰也沒料到,儘管位子很燙,眠殘從來也沒能坐穩,卻一坐便坐了十幾年,這與其說是奇蹟,倒不如說是驚人的「平衡感」,其中關鍵便在「利益」兩字上。

  不能力敵,便當智取;沒法威逼,就行利誘,眠殘很清楚自己是怎麼坐上這位置,因此為了繼續坐下去,他一面減少自身的威脅性,從不發展自身的派系與勢力,始終孑然一身,不讓勢力強大的幾個派系感受壓力:另一方面,他努力為各派係爭取利益,只要好處源源不斷,誰也不會對下金蛋的母雞動手。

  利益如水,有人獲益,自然有人吃虧,為了不因此造成寺內糾紛,眠殘不得不將創造利益的方向,直指寺外,於是,在眠殘領導下的慈航靜殿,開創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時代,最開始,所有人只是覺得慈航靜殿變得……怪怪的,打著「出家人予人方便」的口號,開展各種「服務」事業,收取費用;再後來,各種生意越作越大,規矩也越來越明確,有了商業帝國的雛形……最後,所有慈航僧侶都不得不承認,這是慈航靜殿史上最有錢,也最墮落的時代……

  好處,實實在在拿在手裡,盆滿鉢滿,著實可喜,但不是每個人都對這樣的改變泰然處之,至少,面對江湖同道揶揄的目光,寺中僧侶都不知該如何自處,儘管覺得這樣的轉變不好,但反對的聲音,在實質利益之前卻顯得微弱。

  慈航靜殿本就不禁俗家弟子以武謀生,走鏢護送、保鑣隨扈、賞金獵人,這些都是常見的工作,但自從眠殘方丈積極推廣「世俗服務」之後,派出大量的僧人,協助俗家弟子走鏢、保護要人,初時還頗獲好評,但時間一長,漸漸有俗家弟子抱怨,工作競爭多,飯碗也被搶走,好像被反客為主了……

  除此之外,眠殘方丈大開門牆,招納各方人才,進入慈航靜殿學藝,雖然為了名門大派的體面,以測試入學為主,不過只要肯高額捐獻,還是可以開後門入學,而最多只有五年的學藝時限,也是為了能儘快製造「慈航弟子」,這些人學有所成後,寺中提供貸款,獎勵他們回鄉創業,來個遍地開花……種種生財手段,想不賺錢都難。

  名利素來不分家,財富可以讓人出名,而名氣則可以幫人賺更多的錢,在這樣的思路下,此次慈航靜殿積極參與大比,雖然是奇怪了些,卻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為了要爭取露臉揚名的機會,俗家弟子的實力不足,就派出武僧赴考;考試規矩不收出家人的報名,便索性讓武僧「暫時」還俗,這等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態度……與那些邪派也沒什麼差了。

  此事雖然紙包不住火,但慈航靜殿刻意低調進行,若不是東方戀雪碰巧撞上,也還不曉得慈航靜殿這樣蠻幹。不難想像,此事傳了出去,又將成為江湖上的一大笑柄,這個素來以遠離世俗自許的出家人聖門,居然比任何中小門派還要市儈,也就難怪會惹來江湖訕笑了。

  然而,除了要藉機宣揚慈航靜殿的武技和形象,送到東方戀雪手中的報告,卻還提及了另一個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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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3431323 發表於 2013-1-5 10:16 AM

第六章 不義之賊.天下當先(上)

  「陸兄,聽說金龍大師……」東方戀雪更正道:「哦,我是說那位劉兄,平日在寺中就很被看重,更屢屢被破格提升,傳授慈航絶學,可有此事?」

  「劉師兄的武功,是金字輩諸弟子之首,自然被師叔伯們看重,他天資既好,用功又勤,掌門破格傳授神功,並讓他入藏經閣學習,那都是惜才、重才,沒甚麼不妥啊。」陸雲耕道:「況且,有幸同入藏經閣的,也不只是劉師兄,還有另幾位師兄弟,他們也是一起進去的。」

  「我明白,我明白,這些人裡頭,肯定沒有胡兄吧?能夠進去修練的,都是與方丈大師關係不一般的,我沒說錯吧?」

  東方戀雪說著,還特別使了一個眼色,儘管沒有明說,但相信陸雲耕是懂的,果然這眼色才一使,陸雲耕就滿臉通紅,連連搖手,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引得東方戀雪一陣大笑。

  當年,慈航靜殿的掌門之爭,幾大派系鬥得你死我活,導致精英幾乎全數出局,最後出線的眠殘,那時不僅武功三流,連底子也不太乾淨,不是自幼出家的「純正血統」,而是人近中年,才在慈航靜殿剃度,未出家之前……還是個頗為風流的浪蕩子,雖未成親,但……傳聞私生子不少。

  讓這樣一個人成為方丈,表面上的說法,是為了推崇「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精神,只要悔悟前非,人人都能重新來過,但實際上,底子不乾淨的人,可以挑剔的破綻必多,到了該翻臉的時候,很簡單就能把人踢下台……當然,眠殘方丈一作就是十餘年,帶領慈航靜殿集體墮落,令得所有算計都沒派上用場,這就遠非最初所能料了。

  眠殘方丈如此貼近世俗,近乎市儈,要說他有多守戒律,多信仰佛法,那真是沒人相信,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江湖上便有了傳言,說眠殘方丈為了不遭寺內派系所忌,從沒建立自己的派系,但這卻不代表他什麼也沒做,他還是暗中栽培了一些弟子,其中……就有他出家前的私生子。

  這個傳言一起,無疑成了慈航靜殿的超大醜聞,不僅那些半道出家的僧人受懷疑,連那些自幼剃度,卻是無父無母之棄嬰的僧侶,都同樣難逃人們懷疑的目光……這個傳聞,沒有任何真憑實據,寺內為了自清,也特別組團進行調查,最後什麼也沒查到,不了了之,只是在這酷愛流言蜚語的江湖,這條流言並沒有就此消失,而是傳了下去,與其他慈航靜殿的墮落醜聞一起,成為江湖群豪茶餘飯後的閒聊話題。

  諸如此類的話,陸雲耕之前當然聽過,甚至自己也抱持著懷疑,只不過聽東方戀雪當面說起,感覺就像自家醜事被揭露,羞愧得不知怎樣回答。

  「唉,拜託,你又不可能是方丈大師的私生子,為啥要不好意思?不過,也難怪胡兄弟昨天那麼大火氣,這事說起來是不光彩啊。」東方戀雪嘆道:「為了捧自己的兒子出人頭地,獲取功名,至不濟,也要在江湖上大大露臉,不但讓他還俗參加大比,還拉了一大票師兄弟一起這麼幹……嘖嘖,偉大的父愛,怎麼我就沒有這樣的好爸爸?不過,陸兄弟你以為如何?這會不會過分了呢?」

  當然是很過分,否則胡虎也不會發那樣大的脾氣,整個人異常暴躁,而這等絶頂荒謬的事,之所以能夠進行,眠殘方丈不知花了多少代價打點各派系……這些陸雲耕都心中有數,只是當著外人的面,他怎麼也不能認。

  「東方兄,你說的事情,一點真憑實據也沒有,純是江湖流言,對我慈航靜殿、對方丈大師,還有其他的師兄弟,都是侮辱,希望你謹言慎行,別被那些謡言所迷惑。」

  「謡言?或許是吧,但空穴不會來風,事出必有因啊,還有……」東方戀雪笑道:「你一個俗家弟子,慈航靜殿不過是收了你們家重金,教了一點忽悠你的本事,算起來根本是大大佔了你的便宜,別本派本派叫得那麼親熱,你當慈航靜殿是自家門派,他們可沒當你是自己人。」

  「東方兄。」陸雲耕停下腳步,臉色不善,「我當你是朋友,這才一路與你同行,但你若再說我師門壞話,我們就此分道揚鑣。」

  「好!男兒肝膽,尊師重道,陸兄真是英雄仁義,我服你啦!」挑撥離間踢到鐵板,東方戀雪仍是一臉笑嘻嘻,心知一切並非無所獲,從陸雲耕的反應看來,他對自己這些話並非無感,只是交淺言深,這才讓他起了抗拒之心,要是交情再深一些……

  「不過,有件事我挺好奇,既然你是慈航弟子,又那麼忠於師門,那你的兩儀化量訣從哪學來的?」東方戀雪笑道:「化量訣的路子很偏,在太乙真宗算是冷門武技,肯花時間去練的沒有幾個,你要練太乙真宗的功夫,怎麼會挑化量訣來練?」

  「我……這個……」不甚光彩的事,陸雲耕也不曉得該怎麼出口,但短暫遲疑後,他還是坦然相告,「我從小喜歡練武,家裡也希望我能在這上頭有所成就,除了拜入慈航靜殿習藝,家裡也不斷花錢,從各地蒐羅各派秘笈……」

  「哦……」

  這個答案尚在東方戀雪的預料之內,事實上,這種情況並不罕見,很多的貴族世家、豪門巨富,為了培養自家子弟成才,除了花重金禮聘名師,也花很多力氣去蒐羅秘笈、丹藥,自家的拍賣會就經常趁機倒貨出去。

  不過,那些都是頂級巨富或貴族才能幹的事,上等的功法,千金難求,而真正的神功絶學,根本不是用錢買得到的,至於陸家……單單靠一間米店,就算還開了幾家分店,也與富豪扯不上邊,光是送陸雲耕走後門入慈航靜殿,恐怕就要被掏空了,還花錢去蒐羅秘笈?照消費力來算,估計只能買些假貨、不三不四的爛貨,或是斷簡殘篇,這樣一來,也就難怪陸雲樵會練化量訣,卻只學到一點皮毛了。

  「如果我沒料錯,陸兄……」用一種忍著笑的口氣,東方戀雪悄聲道:「你的化量訣秘笈,是一本還是幾頁?」

  「份量……大概是三分之一本,但有頭有尾缺中間……」

  「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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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3431323 發表於 2013-1-5 10:17 AM

第六章 不義之賊.天下當先(中)

  陸雲耕的坦白,換來東方戀雪的大笑,更引來街上行人側目,這當然是很沒面子的事,但陸雲耕並不生氣,他是一路苦練實練上來的,不曉得被多少人當傻瓜笑過,對類似的嘲笑早就習慣了,而這個反應,讓東方戀雪對他的評價又高幾分,因為他並不是單純的好好先生,就在不久之前,他還為了慈航靜殿的聲譽而怒,現在卻對本身受辱不在意,這等胸襟、氣度,遠勝許多成名英雄。

  「抱歉抱歉,我得意忘形了,陸兄你不用氣餒,化量訣確實是冷門武學不假,我估計你家當初買那殘本秘笈,也沒花多少錢,不過……」東方戀雪笑道:「幾百年前,太乙真宗還不像現在這樣,以修練劍器、精研劍道、乘劍飛仙為主流,那時他們鑽研的,就是各種卸勁、化勁之法,借力打力,以柔克剛,化量訣那時曾是所有核心弟子必修的基本技。」

  「哦?是真的嗎?」陸雲耕聞言一喜,「兩儀化量訣」的殘本,他練了都快八年,是家裡千方百計弄來的諸多太乙真宗武技中,唯一可以自行修練的,雖然只是冷門武技的殘篇,卻好歹出於名門,自己花了不少力氣修練,沒想到還曾有過這麼風光的來頭。

  「哈哈,當然是真的,我怎麼可能會唬你呢?這門技巧易學難精,別看化量訣今日在太乙真宗,地位就和健身操差不多,不受重視,可是現今太乙真宗的無上絶學中,太極心訣就與兩儀化量訣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太上無極聖輪更與化量訣一脈相承,你的機緣不錯,練的東西也確實不差。」

  太極心訣的名頭,陸雲耕是知道的,那是太乙真宗的絶學,與慈航靜殿四大神功齊名,能練得成的都是一流高手,至於太上無極聖輪,這套絶學自己連聽也沒聽過,但看東方戀雪言之鑿鑿,應該不是信口開河,想到自己沒有練錯功夫,心裡著實興奮,對於東方戀雪的見識更添敬意。

  「東方兄,我……家裡還收藏一些其他門派的秘笈,都是我混著一起練的,也不知練得對不對,日後有機會,拿給你看看,請你給我一些指點。」

  「哦,好啊,陸兄看得起我,是我的榮幸,自當效命。」

  東方戀雪沒有拒絶的理由,隨口答應,心中卻是咋舌,本來他只是覺得陸雲耕人品不錯,又肯下苦功修練,值得注意,現在則當他是超級幸運兒。

  東方戀雪覺得,這恐怕不是單純的幸運,背後該有些緣故,以自己來說,能夠武功、魔法同時修練,還兼修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那是因為背後有人,小叔天妖為自己量身打造道路,所有功法可能衝突的地方,他事先都細細梳理一次,自己走在已經被排除障礙的道路上,走起來自然平順安全。

  問題是,像小叔那樣的人物,舉世也沒有幾個,難道在陸雲耕的背後,也有絶世高手存在,為他梳理各種武學的衝突?這也未免太不可思議了……

  兩人談談說說,又到了考試院外圍,發現大批考生圍在那邊,看著新出的佈告,一片譁然,似乎那張佈告上寫的東西,非常荒唐可笑,還犯了大忌諱一樣。

  「嘖,不曉得辦考試的人,腦子裡到底裝些什麼?鬧得這麼亂七八糟的,這也不是第一次了。」東方戀雪道:「該不會是改變主意,今年考試不考了吧?搞了那麼大動靜說不考,小心底下的人鬧革命啊,烽火戲諸侯也不是這樣玩的。」

  「我看好像不是,應該只是一些規則修改……」陸雲耕盯著看了幾眼,「增設特殊規則一條,為保證特殊人才權益,凡經過特殊核定之人士,得以不依正常程序,直接取得考試資格,成為特殊考生,其一切權益與責任,與一般考生同,這……這是什麼啊?」

  陸雲耕雙拳緊握,他明白前頭的考生為什麼那麼群情激憤了,自己也有著同樣的憤慨感覺,應該要是絶對公正的大考規則,忽然多了這莫名其妙的一項,擺明是開了後門,方便那些走不了正常程序的人成為考生,而什麼人不能走正常程序?當然只會是那些沒有真本事,只靠著權勢與錢來走後門的權貴子弟。

  「太過分了,我們今天能站在這裡,都是一步步通過鄉試、省試,最終才到了這裡,如果那些富二代、官二代,什麼考試都不用,直接就能站在和我們相同的地方,那我們的努力又算什麼?」

  人群中有人這樣罵了起來,陸雲耕沒有接口,因為他的背景不正,同樣是靠走後門才進的慈航靜殿,只不過,為了讓他拜入慈航靜殿,家裡不只花光積蓄,還借了外債,壓力極大,而他自己入學後的努力,也自信不輸給任何人,所以在心理上,他從沒當自己是富二代,反倒與普通人一樣心情,所以此刻雖未開口,卻握緊了拳頭。

  「嘖!有意思的規矩,不知道是誰訂下來的。」

  憤慨之中,陸雲耕聽見這樣的一個聲音,儘管聲音不大,但確實來自身邊的東方戀雪,他訝然回望。

  「東、東方兄……」

  「行啦,不用大驚小怪的,又不是死了老爸,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拿了准考證之後,先離開這裡吧。」

  東方戀雪陪著陸雲耕換好準考證,兩個人離開了考試院,東方戀雪腳下不停步,帶著陸雲耕鑽了幾條街,最後來到一處市集的邊緣,看中了一個賣涼茶的茶攤,買了兩碗涼茶,遞給陸雲耕一碗。

  陸雲耕奇道:「東方兄,我們……為何到這裡來?剛才你嫌那邊人多口雜,不便說話,但這裡……人不是更多,與那邊有何差別?」

  「人多嘴雜?這不用擔心啊,我們是聊八卦,又不是談國家機密,不用避著人,市場和考試院都一樣啊。」

  「那你又拉著我走?」

  「這是因為我口渴了,當然要找個賣茶的地方,不然說得口乾了,你負責嗎?」

  「那……怎麼不去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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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3431323 發表於 2013-1-5 10:19 AM

第六章 不義之賊.天下當先(下)

  陸雲耕瞥了一眼路口,那邊就有兩家非常豪華氣派的酒樓,裡頭的消費肯定不便宜,但把錢用在交朋友上,應該是很值得的,「走,我請你喝茶,今天我們不喝酒了,那裡應該有好茶。」

  「彆著急啊。」東方戀雪一把將人拉住,「喝好茶要看地方,那裡可不成,在這邊喝安全一點。」

  陸雲耕困惑地看著東方戀雪,他不認為這男人是在故弄玄虛,可是,層出不窮的古怪言詞與動作,確實讓人莫測其高深。

  「這裡是什麼地方?梵薩丹倫!梵薩丹倫是什麼地方?帝國首都,富二代與官二代最多的地方,街上隨便掉塊招牌下來,都能砸死一堆高官子弟,你我既不富,也不是官,大比在即,可別節外生枝惹麻煩,那些名貴地方,都是官二代、富二代去的,我們離得遠一點,少蹚渾水,至少……大比之前不惹事。」

  「我們本就沒打算惹事……」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你不惹事,事情可會來惹你,說不定你在那間酒樓,只是起來買單,就被鄰桌的一個少女抓住,說你是她男朋友……」

  「我會拒絶的,家裡已經給我訂親了,我……」

  「誰管你啊,你以為人家說你是男朋友,你就是啦?人家只是抓你來當假男朋友、擋箭牌,用來甩掉面前那個死糾纏不放的權貴子弟,然後你就會因此莫名其妙得罪權貴,他們會拖一堆人來扁你,要是你擋下了這一陣,他們就會回去找老爸、找領導;如果你又擋下了,那接著出場的就是老爸的老爸、領導的領導,以此類推,變成無限迴圈……」

  東方戀雪正色道:「要是你運氣夠好,有哪個偉大領導人佯裝的老爺爺看上你,讓你也變得後台堅硬,那你就可以反過來打他們的臉,破解這個無限迴圈,當然對方也可能找來領導的領導的領導的領導,簡稱領導四次方,與你比後台;又或是你不講後台,追求個人實力,練到開口吼天開,跺腳殺十萬,那你就可以把那些傢伙全殺光,抄家滅族,無遠不誅,最後變成新世界的神。」

  「你……」陸雲耕望向東方戀雪的眼神,像在看一個精神病人,「你平常到底都在看些什麼東西啊?」

  「沒什麼特別的啊,爽文、意小說,越看起來不用腦子的我越愛。」

  「你不覺得你自己說的話,一點起碼的邏輯都沒有嗎?」

  「嘿嘿,其實我也想不太通,為什麼只是一對男女爭風吃醋,最後會搞到變成新世界的神,反正……鼻屎大的動機,般的殺意,我也早習以為常了。」

  「你該多花點時間去練武的,正事不幹,整天看那些東西,腦子會變笨的啊。」

  「哦,我無所謂,太聰明的人一向都沒有好下場,還有啊,也不光是被抓去當擋箭男友會出事,你還可能因為看到人家欺負老婆婆,然後就……」

  「停!東方兄,說正事吧,新公告的那條規矩,到底有什麼奧秘?」

  「啊?你不想聽啊,真可惜,這些可是出人頭地手冊中的精華部分,本來還想告訴你,挑選這裡說話的另一大好處的……」東方戀雪笑道:「好吧,說正事,你對現今的帝國皇帝,有什麼看法?覺得他怎麼樣?」

  「仁光皇帝啊……親政時間尚短,大權也未真正在握,要說什麼實際政績,似乎都還說不上,但……他年紀輕,有理想,從以前就想改革帝國積弊,應該算得上是一個英主吧。」

  陸雲耕平常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修練上,連看書的時間都不多,更沒什麼心思注意國家大事,現在說的這些,也都不是他自己的見識,而是偶然聽父親、聽來店裡的客人說起,直接記下的,自然沒法滿足東方戀雪。

  「嘿,是否英主,可不是這麼簡單就能論斷的,改革也不是隨便說說就能完成,如果改革十年,都只是嘴上說說,那充其量也不過是個嘴炮王、嘴上英主,算不上改革者。」東方戀雪道:「目前在我的感覺裡,這位皇帝陛下的個性急了些,或許是等待親政等得太久,壓抑過頭,他親政後急於想幹出些成績,人一急,就容易採取極端。」

  「極端?」

  「以這次大比的變革來看,那些亂七八糟的條文,你不必去管,都只是表象而已,實際的結果,就是把本來被舊規則給擋在門外的魔劍手、魔武士,全部收入取士範圍,這麼做,當然是為了多吸收人才,培植自己的新勢力,但更深層的意義……」東方戀雪道:「這位陛下只篤信一個原則,生死考驗才是真正的考核,不管用什麼手段,無所謂卑鄙不卑鄙,在戰場上站到最後的才是贏家,所以他把什麼規則都廢掉,讓考生用盡一切手段去爭取勝利,因為他要的不是運動員,而是戰士,真正的戰士!」

  陸雲耕若有所悟,這些分析之前從未聽過,想不到東方戀雪能做這樣精闢的見解,這番見識可了不起,不由得對他刮目相看。

  「了不起,東方兄,被你這樣一說,我發現好像真是這樣,但……這和新公佈的那一條……」

  「你以為允許別人中途插隊,就是偏袒那些權貴、給那些官二代開後門?你錯啦,我不知道皇帝對那些貴族有多少香火親情,但我肯定他是個百分百的實力主義者,講得更直接一點,就是弱肉強食,適者生存啦。」

  東方戀雪道:「要使用那條特殊規則,必須要經過特殊考核,姑且不論那個考核是什麼,就算什麼都沒考,這些通過考核的考生,也只是取得應試資格……聽好,是應試資格,不是什麼封官任職,倘使實力不夠,後頭的結果是什麼?這是給人大開方便之門?還是挖坑給人跳?恐怕很不好說喔。」

  「你是說……」

  「有空多充實自己,別老是人家憤慨,你也憤慨。大罵世道不公、罵官二代無恥、富二代無腦,這些是很解氣,但只會罵這些,就算給你從十歲罵足到九十歲,你又能得到什麼?一味仇富,並不能讓你變成富翁,建議你下次激動之前,多想一想,別人家氣什麼,你也氣什麼,這只會讓你和所有人變得一樣,無法出人頭地。」

  東方戀雪邊喝涼茶邊說話,似乎真是口渴得很,陸雲耕聽了卻是一震,很認真地拱手一禮,道:「受教了,東方兄真知灼見,惠我良多,這下真該由我來請客,與東方兄好好喝一杯。」

  「唷,不是才剛說以後不喝酒了嗎?」

  「沒有大喜事,自然不喝,但東方兄所給我的建言,幫助實在太大了,如此喜事,只能請你一頓來酬謝。」

  「哈哈哈,現在知道我的厲害了吧?不過,倒也不必你作東,你這富家子弟外強中乾,有名無實得很,再吃你幾頓,你就沒錢拿去和那些師兄弟應酬交際,交流武功了。」東方戀雪笑道:「不用你請,我看看剛剛的收穫如何,只要手氣別太差的話,夠你我痛飲一頓了。」

  說完,東方戀雪從懷中取出幾個錢包,將裡頭的東西逐一倒出,陸雲耕一時沒意會過來這代表什麼,看他數著裡頭的銅幣、銀幣,還發著牢騷,「真他媽的,怎麼沒幾個錢?這樣還來考試?去死吧!」

  「你……」

  陸雲耕又驚又怒,正要開口喝問,旁邊一個白髮老婆婆擦身而過,雙手捧著一個大竹匾,竹匾中放著一些新卷的煙,看來是名私菸販子,陸雲耕不想驚擾到老人,忍著怒火,直到老婆婆走遠,這才怒聲道:「你、你這是……」

  「幹什麼大驚小怪?第一次看見別人做賊?小偷沒看過?」

  「這些錢袋……都是……都是剛才那些考生的?你從他們身上扒……」

  「當然都是從他們身上扒來的啦,如果不是因為想順便拿點盤纏,鬼才陪你來考試院人擠人。」

  「你身上的錢,都是這樣偷竊得來的?」

  「不然咧?我孤家寡人一個,家裡也不是開店的,別說走後門送我習武,連吃頓飯都有壓力,不偷錢包,你是要我靠吃屎為生嗎?」

  東方戀雪理直氣壯,陸雲耕幾乎七竅生煙,原本以為結識英雄豪傑,結果居然是一個扒手、無賴,從某方面而言,這比賊還要糟糕。

  「你的錢儘是偷來扒來的,我絶不吃你買的任何東西。」

  「唷,話說得晚了些吧,昨天那一頓酒就是我用臓款買的,你喝得那麼開心,這筆臓錢你也有份,別一臉清高在旁裝無辜啊。」

  「我……你……」

  陸雲耕又急又氣,卻看到東方戀雪手中的錢袋中,有一個似乎特別樸素,破破舊舊,顏色已褪,與其他的大不相同,心中一驚,問道:「這個錢袋,你從哪裡偷來的?」

  「哦,我看那些考生的錢包一個窮過一個,剛才那個賣私菸的老太太經過,就順手拿來,看看裡頭會不會多點錢,連明天的飯錢都賺到。」

  「你!太無恥了!」

  義憤填膺,陸雲耕怒罵一聲,夾手奪過那個錢袋,忍住往東方戀雪臉上揮拳的衝動,直接飛奔出去。

  那個白髮老太太,看來不像是習武之人,年老體衰,走路沒有多快,陸雲耕打算追上去,把錢袋還給她,已經發生的事情,自己沒有辦法改變,但正發生的事情,假如自己還不去阻止,那就真是枉為人了……明明自己在場,卻任由這種事發生,心裡真是難受……

  轉個彎,衝到路口,陸雲耕看見了那個白髮老太太,開口正要叫,卻見那老太太被幾個官差模樣的人打倒在地,頭破血流,不僅如此,那些人還伸腳欲踹,眼看這一腳便要踩實,陸雲耕一下子熱血沖腦,怒火中燒,想也不想地便衝了過去,一拳揮出。

  「給我放開那個阿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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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3431323 發表於 2013-1-5 10:20 AM

第七章 引弓搭箭.快意四方(上)

  情形,說起來有些許的複雜,京師之地,正如東方戀雪所說的那樣,是非很多,特別是碰上那些不把平民當人看的貴族子弟,想不出事都很困難,儘管如此,這些權貴子弟指縫間隨便掉點東西出來,對升斗小民來說,就是一筆不小的錢,殺頭的生意有人做,總有人喜歡冒險求利。

  就在陸雲耕、東方戀雪爭執的同時,那名白髮老婦人走向路口的大酒樓,恰好一群穿著華貴的富家公子從裡頭走出,老婦人眼見機不可失,趕忙捧著竹匾,上前想要叫賣,但那些權貴子弟又怎會讓她輕易靠近,他們甚至不用自己動手,稍微吆喝個一聲,自有那些護衛、隨扈會意,出手處理。

  這群權貴子弟的背景不一般,護衛也不是普通的保鑣,居然直接調來梵薩丹倫的衙役,身著官服,跑前跑後,官威十足,更加顯得他們這些權貴子弟的身份超凡。為了耍足派頭,這些實力不怎麼樣的官差,毆打老婦人毫不容情,拳拳到肉,三拳兩腳,將老婦人打得頭破血流,還更得勢不饒人,猛用腳踹。

  手下打人,那群權貴子弟並未阻止,大部分還站在一旁,興奮地叫著「多踢兩腳」、「給我朝死裡打」,其中雖然有幾個暗皺眉頭,覺得不妥的,那也不是心疼人命,而是覺得在眾目睽睽之下,將老婦人打成重傷,招惹閒話,有失體面,但看同伴因為見血而狂熱,也不想阻止,只希望儘快打完走人。

  這番鬧騰,當然也引起左右行人側目,早有大批人停步,駐足遠觀,只不過,這種事情在帝都並不罕見,所以眾人看歸看,也有人暗暗搖頭,但出來阻止的人卻是一個都沒有……直到那個聲音出現……

  「給我放開那個阿婆!」

  一聲大喊,中氣十足,伴隨著一股強烈罡風襲至,四名正在毆打老婦人的官差,實力根本上不了檯面,瞬間就被打飛出去,重摔於地。

  陸雲耕將白髮老婦人扶起,有心為她裹傷止血,但自己對此一竅不通,想動手又怕壞事,最後只有所有訕訕地把錢袋塞回她手中,好在老婦人似乎以為錢袋是被打的時候所掉,沒起疑心,她傷勢不輕,頭上猶自流血,不過神智還算清醒,對著這個年輕人,還能說一聲謝謝。

  「阿婆,我帶你去治傷吧。」

  陸雲耕扶著老婦人,心中焦急,想要儘快離開,不過後頭卻傳來了叫喊聲。

  「小子!給我站住!」

  對於這叫喊,陸雲耕充耳不聞,只是扶著老婦人緩步行走,他心中沒有懼意,可是剛剛衝出來的時候,確實是一下激憤太過,未有深思,現在想起離家之前,家人的耳提面命,心裡異常不安,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儘量擺低姿態,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哪怕丟點面子都好,只要能夠平平安安進考場,什麼都值得。

  不過,人生中的大多數時候,要嘛不做,做了之後,通常是沒什麼機會可以停下來的,哪怕自己想要停,其他的人也不會願意……

  「小子!叫你站住,你聾了嗎?」

  不只是大喝,叫喊的人更還動了手,一道火焰劍氣破空直射而來。凝發劍氣,沒什麼了不起,將氣勁發於體外,是中階武者的象徵,但要讓力量中帶有某種特性,那就非要高階不可,甚至五級還不太夠,通常要六級修為才發得出來。

  陸雲耕驚覺高手,不敢大意,護著老婦人往旁一閃,左手舉起擋架,兩邊勁道一撞,烈焰飛騰,左臂一陣火燙的疼痛,劍氣潰散,手臂沒有什麼傷害,火焰劍氣的威力不如預期。

  抬眼一看,一名身著紫衫的貴族子弟,手指向這邊,指上卻帶著一枚紅寶石指環,寶石上紅芒閃要如火,明光照人,顯然是一件魔導器,剛才的火焰劍氣,是配合魔導器增幅而成,難怪未發揮出預期威力。

  擋下這一劍,陸雲耕的表現,也讓那群權貴子弟大大意外,紫衫青年馬上叫嚷起來,「居然能接下老子一劍,你功力不算差啊,練的是什麼功夫?幾級修為了?」

  如果真是高手,這些問題根本不用問,一眼就可以看出,但這些權貴子弟也自有辦法,很快一道豪光綻放,有人藉著撕開捲軸,施放了一個魔法,大氣中凝結出現了一個眼睛圖騰,跟著便散落在那群權貴子弟的頭上,這是範圍型的辨識魔法「明眼能見」,一經發動,很快就有人叫了出來。

  「還以為是什麼蓋世武功,原來是鐵布衫這大路貨!」

  「鐵布衫?那是什麼三流貨色?金鐘罩我還聽過,我家門口兩個看門的,練的就是金鐘罩。」

  「要練也不練些名牌貨色,練那些什麼低檔次的,一點質量也沒有,我真是厭惡這些平民的膚淺眼光,唉。」

  聲聲入耳,陸雲耕胸中怒氣湧動,一波強過一波,這些權貴子弟都是咬著金湯匙出世的,無論習武或是做什麼,天生就有無盡的資源可用,不是最高等、最厲害的武技就看不上,實戰時更有高明的魔導器輔助,硬生生將力量往上提了一個層次,怎麼會理解尋常人的處境?

  只是,怒火一起,眼前馬上就浮現一幕,那是出發趕考前,父親一面將錢袋交給自己,一面拍著自己的手背,千叮嚀、萬囑咐。

  『此去,一定要考取名次,只要能有功名,就能翻身到另一個世界,我陸家上下幾十年的期望,只能靠你來實現了,千萬謹記你肩上的擔子,一切謹慎,別功虧一簣……』

  父親年紀已經很大了,那張滿是皺紋的老臉,認真叮囑一遍又一遍的神情,讓陸雲耕就算有天大壓力,也全都要忍下去,更何況,身旁還有一個需要儘快治療的老婦人,要是在這裡和人開打,只會把事情耽誤得一塌糊塗。

  想到這一節,陸雲耕拱手道:「各位大少,很抱歉冒犯諸位了,幾位都是寬宏大量的大人物,想必不會與我們這些市井小民為難,這位老太太受傷了,我想帶她去治療,大家就此散去,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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